巍峨群山之中,一支車隊駛過,傳來馬車粼粼之聲。
當中的一架奢華馬車,坐在其中,幾乎感知不到絲毫震動,莊瑾盤膝而坐,閉目修煉。
他攜帶有那頭風翼雷虎的肉干,配合以將近百年份黑玉草為主材的下品黑元丸,還能勉強將先天真氣境三重境的積累,往前推進一二進度。
就在又完成一遍煉化,到了時間,正待停頓稍作歇息,外面傳來一道婉轉清越的聲音:“莊先生!”
這是商隊主事者紀同岫,看著時間送來點心瓜果。
慕家建立先天家族,培養親信羽翼,需要眾多資源,其中一些要在州城采買,州城紀家與慕家有些姻親關系,這筆訂單就落到州城紀家頭上……莊瑾就是搭乘紀家商隊的便車。
這紀同岫乃是紀家商隊此行的主事者,通脈二脈境界,乃是如今莊瑾所見境界最高的女武者,身上武者的英氣、商隊主事的干練、女人的柔美,集于一體,倒也別有一番魅力。
“放下吧,謝了!”
莊瑾對此女印象不錯,頗有能為,一路上沒有讓他受到沖撞、攪擾,也多有分寸,保持著尊敬,卻又沒讓他感到沒有邊界、厭煩。
“莊先生,前面將路過虎跳峽,那里有著一頭因為元氣潮汐、遷移至此的鍛骨境異獸黑煞虎,常有當道攔路,不過只要供以異獸肉血食,卻也不傷人……經過那處,可能要停留些許。”
紀同岫不敢請求莊瑾出手,只是過來請示一聲。
“我知道了。”莊瑾淡淡點頭,并沒說出手與否。
“那同岫就先下去了。”
紀同岫轉身,剛走出兩步。
“表姐!”一個看去十八九歲模樣的錦袍年輕人叫了一聲,快步湊上來。
這人名為慕白,六經境界,乃是慕遠圖的遠房侄輩,原本在懷化府下的一個縣城,聽聞慕遠圖建立先天家族過來,因為年齡原因,以及過來稍晚,如今慕家已然沒什么好位置,跟隨商隊去往州城闖蕩。
算著關系,慕白與紀同岫也算是拐彎抹角的親戚,稱呼一聲表姐并無不當,但這小子顯然不想只是當個表弟,這些時日常有見到對紀同岫獻著殷勤。
莊瑾看到這一幕,微微搖頭,繼續修煉,只是默默將原本展露出的胎息境界存在感,更是收斂了些。
車隊緩緩向前,從高空俯瞰,遠處一條峽谷隱約可見。
“傳小姐令,再檢查一遍,異獸肉是否新鮮,不要出錯。”
“再重復一遍,等會兒若遇到那頭黑煞虎,對方不主動攻擊,千萬不要動手,別看咱們這么多人,真動起手來,死掉大半都未必能驅趕走它。”
“小六子,說的就是你,手上家伙什給我拿穩了……算了,你小子放下兵器,滾到后邊去。”
不多時后,路過虎跳峽,忽而黑風乍起,一陣飛沙走石中,一只通體金黃、遍布黑色條紋、額頭有著一個‘王’的丈許長的大虎落下。
商隊早有準備,一筐筐異獸肉搬出。
“吼!”
這頭黑煞虎咆哮一聲,囂張當道臥下,大快朵頤,因為這家伙堵了路,商隊也只能停下等待。
按照慣例,等它吃飽,自會讓開離去。
可今天,這黑煞虎剛吃了兩口,忽而感知到什么起身,假裝沒事似的晃晃屁股,一掠離開,越跑越快。
就在商隊眾人疑惑之時——
一道白影過去。
“不要驚慌,所有人暫停休息,原地等待。”這時紀同岫清越的聲音響起,安撫下商隊眾人。
“吼!”
不多時后,黑煞虎咆哮著快速折返回來,掀起黑風,從半空落下,背上一道人影,正是莊瑾。
這黑煞虎赫然已被他收服!
莊瑾追去,展露境界氣息,又拿出風翼雷虎的異獸肉干,這頭黑煞虎就乖乖降服了……才怪!
這傻虎還以為是要投喂它,舔著臉湊上來,然后就被莊瑾一巴掌打翻,頓時老實了,夾著尾巴臥下。
不過就算臥下,程序也還是要走的,莊瑾強行和它切磋一二,又扔了一塊風翼雷虎的異獸肉干投喂,走完了‘胡蘿卜加大棒’的流程。
“吼!”這家伙的聲音,頓時就從恐懼,轉為歡快,表示了順從。
——它,黑煞虎,絕不可能屈從兩腳獸……呃,這般強大的兩腳獸,包吃包住,也不是不行。
莊瑾對這頭黑煞虎,其實是有些嫌棄的,比那頭風翼雷虎差遠了。
不過之所以還有一點耐心,是因為這頭黑煞虎只是鍛骨境,異獸肉對他無用,沒必要平添殺戮,反而作為坐騎,還能起到一點作用,勉強湊合,同時也是因為那頭風翼雷虎不識時務,彌補遺憾了。
這黑煞虎不知道自己只是下位替代品,自我感覺良好,在外人眼中也的確是威風凜凜。
尤其是在陡峭峽谷間飛檐走壁,掀起飛沙走石,逆著光線投落一大片陰影落下,更映襯得背上一身白衣的莊瑾,俊逸無雙,看到心頭必會有著贊嘆‘好一個白衣少年郎’。
——莊瑾突破先天境界極早,先天之后,衰老又極為緩慢,故而如今外表仍是少年形象,身上那種少年感與從容沉靜的氣質,矛盾和諧統一,在女人眼中有著一種難言的魅力。
比如紀同岫,此刻看著光影中的莊瑾,目光都是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下定決心,清美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
“我這坐騎,就請商隊姑且喂養一二,沒有異獸肉,普通血食也可,我以銀錢酬算。”
“莊先生言重了,有著此虎同行,商隊不知能省卻多少麻煩,怎敢再收銀錢?一定為莊先生安排妥當。”
紀同岫目送莊瑾返廂,才吩咐下令,安排種種事宜,指揮若定,井井有條,很快車隊重新出發。
而這個過程中,慕白就如一個殷勤的小蜜蜂,繞著她轉。
商隊中許多人看著這一幕,神色都有些異樣。
——紀同岫作為商隊主事者,能力、容貌極為出眾,在他們眼中堪稱‘女神’,雖然不敢想有著什么,但也不想被人摘走,尤其是慕白這般他們眼中的小雛鳥、小年輕,自然看著不太順眼了。
這晚,紀同岫找來,顯然精心打扮過,淡掃峨眉,鵝蛋臉上施了淺淡脂粉,換去了平日勁裝,一身湖綠裙裳,外披鵝黃短衣,身上有著淡淡如蘭似麝的香氣。
“莊先生先天之尊,初去州城,卻也要一步步完成任務,升級令牌,當然,以先生的實力,自不會為此難住,卻也平白為這繁瑣之事耗費心力……紀家愿意幫助先生完成升令任務,直至金鯉等級,屆時先生只需自行完成一個玄蛇級任務,再通過境界驗證,就可晉升,獲得玄蛇令。”
說到州城,就避不開懸天司,朝廷、各州城世家圍繞其構建了一套嚴密體系,以令牌分等:銅鯉、銀鯉、金鯉、玄蛇……
——正是因此,化名無用,莊瑾才沒有隱藏如何。
而先天真氣境對應玄蛇令牌,得到玄蛇令,就可鑲嵌入這個龐大體系,獲得種種特權,站在州城這個金字塔的頂層,實現對先天之下武者的隱性壓榨、剝削。
“哦?”
莊瑾看去:“我需要付出什么?”
“只請先生在拿到玄蛇令后,將白鹿武院這屆的推薦名額,給予我小弟。”
白鹿武院乃是滄州城最頂級的武院,也是唯一的超品武院,三大世家的子弟也在其中開蒙習武,玄蛇令可每屆推薦一人,這也是玄蛇令諸多特權之一。
莊瑾通過滕元松、沈家、慕家、慕清種種渠道,自然知道這些基本信息,聽聞卻不置可否,暗自思索道:‘我原本計劃,是以滕元松所在的滕家為切入口,幫我完成一些瑣碎之事,現在多備一個選擇,也未嘗不可。’
付出的代價么,這屆白鹿武院的推薦名額,玄蛇令牌附帶特權,其中一項基礎福利而已,惠而不費。
不過在莊瑾眼中不算什么的事情,在先天之下的一二三流家族,就是難以企望的天大機緣,只能說不同層次,存在著巨大的價值錯位,就如曾經莊瑾指縫中漏下一點點,就能讓下面一些沾親帶故之人,逆天改命一般。
紀同岫看到莊瑾神色思索,似在猶豫,終于銀牙輕咬,下定決心,鵝黃外衣落下,露出里面白皙削肩,旖旎的氣氛、朦朧的夜色,讓人心頭似乎有著一種心煩意亂、口干舌躁的躁動:“蒲柳之姿,莊先生若不嫌棄,愿為奴為婢。”
她看到莊瑾平靜的神色,平日落落大方、行事干練,此時卻也稍稍失了方寸,臉紅如滴血,囁嚅道:“莊先生,我不是隨便的女子,如今仍……仍是處子。”
家中是有讓紀同岫聯姻的打算,嫁于一個先天家族中的紈绔子,可能獲得白鹿書院的名額,紀同岫正是逃避此事,才外出帶領商隊,以此拖延,可也知道終究躲不過。
既然注定要有所選擇,那為什么不選擇一個更好、且自己心儀的呢?
她看得很清楚,這世上從來就是如此,權力只會通過性、血脈傳播。
莊瑾神色微動,看著這個商隊中眾人心目中的女神,慕白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此刻卻是主動對自己倒貼,這就是實力的魅力啊!
“這是一場交易,我不會傾注半分感情,你仍堅持如此么?”
離開府城半月,莊瑾的確有著這方面的需要,不會饑不擇食,為欲望控制,卻也不是矯情的人。
紀同岫見莊瑾將一切說得明明白白、赤裸無比,臉色微白,卻螓首微點:“是,同岫愿意作為雙方紐帶,以示紀家誠意。”
她打聽過,知道莊瑾的品性,跟著莊瑾,哪怕就如莊瑾所說,沒有感情、名分,只要對方手中漏出一二好處,就受之不盡。
還有就是,她心中有著不可說的一點,白日所見那一幕,讓她有著心動,這份心動也是值得。
——更直白些說,紀同岫有些看臉,而在這點上,莊瑾算得前百分之一,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認為自己是百分之一的那種。
“那就如此吧!”
莊瑾招招手,紀同岫強忍羞澀,低頭過來。
馬車粼粼之聲中,一些極力壓抑、如泣如訴的聲音響起,一場魚水之歡上演,個中細節,自不必細說。
小半個時辰后,紀同岫出去,返回途中,碰到慕白。
慕白還是第一次看到紀同岫這般裝扮,尤其是在今晚明晃晃的月色之下,似乎更顯嫵媚,眼睛都直了:“表姐這是?”
“去尋莊先生談一些事情。”
“哦,莊大人乃是先天高手,表姐保持良好關系,多有助益。”
慕白也沒多想,在他心中,下意識認為莊瑾和他不是同一輩的存在,不以為會如何,努嘴指了下手中蓋著的大碗,殷勤道:“我這捉了只兔子,想到表姐近日勞累,消瘦許多,燉來給表姐滋補一二。”
“不了,夜里吃了些點心,沒什么胃口,你自己吃吧!”紀同岫螓首微搖。
“那……也行!”
慕白看著紀同岫拒絕之后,步履匆匆離去的模樣,有些奇怪,卻也沒多想,晃了晃腦袋,還在嘿嘿傻樂,感覺表姐還是關心他的,讓他自己吃哎,這不是關心,又是什么?
接下來時日,慕白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表姐對商隊的管理相對變少了;許多時候去尋,也是不在;一段陸路后,換走水路乘船,有時去往船艙去找,卻被擋在外面,明明表姐就在里面,卻說自己有事,讓他先離開……
不過,表姐似乎越來越漂亮了,愈發有魅力,這也讓他更為殷勤,雖然他能明顯感覺到紀同岫拒絕之意,但只認為這是在考驗自己,認為自己還是耐心不夠,哪天若是看到對方無意間一個笑容,簡直能為之神魂顛倒,喜不自勝一整天。
就是商隊中一些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有時還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真是莫名其妙——也就此世沒有‘綠帽子’說法,不然這些日子肯定多有人給他夾野菜的。
其實,慕白也未嘗沒有一點察覺,只是不相信,自我欺騙,樂在其中罷了。
匆匆又是旬日過去,水陸轉換,終于將近州城。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