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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新階層,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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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澤有些驚喜于這筆威望值的收入。

  500點威望值雖然不多,但是也說明了,這是人心所向,同時也說明雇工這個群體也開始作為一股政治力量,逐漸登上了歷史舞臺。

  只有具有一定聲浪的群體,才能被系統計算威望值。

  這份奏疏的通過是沒有懸念的。

  抑兼并其實是從秦漢就開始的國家統治思想,《鹽鐵論》中就討論過商業兼并的問題,對于大明這個成熟的帝國來說,并不需要和原時空那些西方國家一樣繞彎路。

  蘇澤將保護雇工利益,上升到“士德”的高度,地方官員自然會重視。

  當然,童工的問題肯定不會因為這條政令而絕跡,但是使用童工的成本上升,工廠礦山也就會從成本思考,到底要不要繼續雇工童工。

  蘇澤又拿起信紙,他要給山西學政林秉正寫信,請他想辦法讓那些已經入學小學的蒙童盡快復學。

  山西會館。

  范氏族長范寶賢的臉色十分的難看。

  范氏是一個大的商業家族。

  其實范寶賢這一房,早已經不再從事工礦行業了。

  范寶賢這一房,主要產業是遍布在大明各大港口和京師的范氏票號,以及九邊馬市的貿易。

  范寶賢本人還是房山鐵路的董事長,他私人投資了幾個和鐵路有關的工廠,不過那些都屬于金屬加工的高技術工廠,根本沒有童工。

  另外范寶賢還是《商報》的出資人。

  煤礦這種又臟又累的產業,范大族長才看不上呢。

  可是范寶賢看不上,大同范氏還是有很多子弟從事礦業的。

  范寶賢身為族長,也要為族中的人謀取利益,否則就會被宗族的人戳脊梁骨。

  范寶賢看了看四周,在座的都是范氏各房的首領,他咳嗽了一聲說道:

  “這件事蘇翰林已經發聲,事情再無更改的余地,大家回去好好排查,有沒有雇傭十歲以下的童工,超過十歲的也要安排礦井外的崗位,切莫讓官府找到借口。”

  好幾個房頭都義憤填膺,其中一人站起來道:

  “族長!朝廷管著的也太寬了!這雇工的事情也要管,日后咱們生產什么東西,豈不是朝廷也要插手?那到底是朝廷的工礦,還是我們范氏的工礦!?”

  范寶賢將茶碗摔在桌子上,剛剛出聲的那個房頭也全身一顫。

  山西其他的家族,隨著時代的發展,宗族的概念都越來越弱。

  原因也很簡單,宗族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共同抗拒風險的。

  現在商人地位提升,原本的風險降低,而商業產權本身也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很多家族都分了族產,各自經營自己的產業。

  只有范氏的宗族體系依然穩固。

  原因自然不是范氏族人更團結,而是范寶賢這個族長,掌管了票號。

  票號擁有海量的資金,幾乎所有范氏子弟的產業,都會從票號中拆借。

  而范寶賢也利用票號,在各房的重要產業中入股,通過這些投資和股份,掌握住家族的各個產業。

  范寶賢最讓族人畏懼的身份,已經不是他這個范氏族長,而是掌握了范家店鋪工廠礦山命脈的范氏票號。

  一旦范寶賢發怒,直接將投資撤回,抽干你的流動性,倒閉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了。

  而同樣的,范氏也利用這一點,成為山西商人之首。

  范寶賢看向眾人道:

  “利欲熏心!你以為開了個礦山,朝廷就不能管你了?蘇翰林就是要我們范氏所有的煤礦停工,老夫也沒有半點辦法!”

  “你要是真的能耐,就去和地方官府說去,別在老夫面前嚷嚷!”

  剛剛發言的房頭連忙低下頭,等到范寶賢發完了怒氣,眾人算是達成了一致,一定要遵守朝廷的新法令,決絕不讓童工問題出現在范氏的產業上。

  等到眾房頭離開之后,《商報》主編范寬從屏風后出來。

  “族長,既然如此,為何要在《商報》上刊登那篇文章?”

  范寬是《商報》的總編,但是范寶賢是范氏族長,又是最大的投資人,所以范寬雖然反對,還是應范寶賢的請求,寫了那篇刊登在商報上的文章。

  因為這篇文章,《商報》遭到了不少的攻擊謾罵,也損失了不少讀者。

  所以范寬這會兒滿腦子的不解,為什么族長非要他刊登那篇文章?

  范寶賢說道:

  “文章是一個態度。”

  “如果沒有這篇文章,這事情豈不都是我們工礦業主的不是?”

  “今日為了童工這點小事,日后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

  “政治上的事情,不是你進就是我退。”

  “我們就是要退,也不能直接退,總要抵抗一下再退。”

  “《商報》雖然會損失一部分的讀者,但是這天下的商賈,不是也都看到了,《商報》是能夠為他們直言出頭的?”

  “從長遠上看,這對《商報》更有利。”

  范寬思考了一下,也覺得范寶賢的說法有道理。

  各大報紙的銷量基本上也已經穩定。

  而隨著報紙的發行費用增長,報社的規模擴大,除了《樂府新報》這類的官報,擁有免費的人員打工外,其他的報紙,僅僅靠賣報的費用,已經無法支撐報社的開支。

  《商報》的辦法是廣告。

  《商報》從創刊的時候,就有專門的版面,刊登各種商業信息。

  后來這個版面擴充到了兩個版面,除了各類求職應聘的信息之外,也有介紹各種新商品的消息。

  而要商人刊登廣告,發行量是一個考量的因素,但是更多的還是本人的選擇。

  《商報》能夠為工商業主發聲,那自然能夠贏得工商業主們的好感。

  這也等于給《商報》打廣告了。

  范寬也點頭,贊同范寶賢的謀劃。

  但他還是憂心忡忡的說道:

  “族長此舉,會不會得罪蘇翰林?”

  范寶賢剛剛成竹在胸的表情一瞬間消失了,他對著范寬說道:

  “還能怎么辦?只能登門解釋道歉了!”

  “啊?”

  “還愣著干嘛,快點提上禮物,和我一起去蘇府!”

  晚上,蘇府。

  “房山鐵路公司董事長范寶賢?”

  看著名帖,蘇澤回憶起范寶賢的樣子。

  他在房山鐵路通車儀式上,對這個范氏族長有過印象。

  實際上,如果不是這個房山鐵路公司董事長的身份,蘇府的門房大概不會給范寶賢這個商人傳話。

  房山鐵路公司鼎鼎大名,加上范寶賢出手闊綽,門房才極不情愿的將拜帖送到蘇澤手上。

  看到蘇澤沒有反應,門房管事連忙說道:

  “老爺,讓范氏回去?”

  蘇澤搖頭說道:

  “請他進來,去偏廳會客。”

  蘇澤來到會客的偏廳,很快就見到了范寶賢和范寬。

  兩人自我介紹后,蘇澤才知道這是《商報》的主編范寬。

  此時屋子里壓力最大的就是范寬了。

  他在報紙上用蘇澤的名義為商人開脫,如果惹得這位京師的風云人物不滿,恐怕無法在京師混下去了。

  京師可是有一句話,“寧可得罪閣老,也不可得罪影子閣老!”

  影子閣老,指的就是蘇澤!

  早知道當時就不要聽范寶賢的話,寫這樣的文章了!

  范寬以前是政治掮客,自然明白對于蘇澤這樣的朝廷要員,要捏死自己這個民報的主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這絕對不是范寬自己嚇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權勢永遠都掌握在官府手里,無論他在報界有多大的影響力,也無論范氏有多少的財產,惹上蘇澤這樣級別的人物,那也要擔心到睡不著覺。

  “小人曲解蘇大人的四民道德論,特此上門請罪。”

  范寬老老實實的行了一個大禮請罪,可蘇澤遲遲沒有開口。

  一直到冷汗濕透了他的背脊,蘇澤才開口說道:

  “范總編不過是在自己的報紙上發表文章,何罪之有,蘇某是在靈濟宮大會上提出的四民道德論,本身就是用來討論的引子,也談不上曲解。”

  聽到這里,范寬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位就是為了請罪而來?”

  范寶賢立刻說道:

  “蘇大人,小人聽說山西很多貧苦蒙童失學,因為家境困難而不得不去工礦務工。”

  “僅僅是禁止工礦雇傭童工,并沒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蘇澤饒有興致的看向范寶賢。

  就聽到范寶賢說道:

  “小人愿意助捐山西蒙童,向那些家境實在困難的蒙童發放銀元,資助他們讀書。”

  “這也是小人對家鄉父老的心意,希望蘇大人能和山西學政方面打個招呼。”

  蘇澤這下子更是認真的看向范寶賢。

  果然能執掌范氏這樣一個商業家族的,絕非是等閑之輩,范寶賢向自己示好的方式,確實非常的高超。

  如果范寶賢給自己送禮,大概會被直接轟出去。

  但是現在他是帶著錢來解決問題的,蘇澤就不好再給臉色了。

  蘇澤掛上笑容說道:

  “范董事能有這份心意,倒是應了蘇某的‘商有商德’之說。”

  聽到這里,范寶賢自然是狂喜,他明白自己這次上門的目的達到了。

  但是蘇澤又說道:

  “這筆錢就叫做助學金好了,可以由房山鐵路公司的名義出資。”

  范寶賢立刻明白了蘇澤的意思。

  如果以他本人,或者大同范氏名頭出錢助學,那可是犯忌諱的事情。

  你一個商人家族,資助全省的小學蒙童,到底是要做什么?

  蘇澤提議讓范寶賢以鐵路公司的名義捐出,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房山鐵路公司出資人眾多,不乏勛貴外戚,用鐵路公司的名義設立助學金,就不那么犯忌諱了。

  “多謝蘇大人提點!”

  蘇澤送走兩人,卻沒有收下他們送來的“土特產”。

  范寶賢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老老實實的將帶來的禮物帶回去。

  等到兩人離開后,蘇澤回到書房。

  他其實對這些晉商是不感冒的。

  雖然現在這個大同范氏,和原時空明末資助女真的晉商家族不是一支,但是這些商人追逐利潤的本性,還是讓蘇澤有些不舒服。

  山西才發展工礦也多久,就已經出現了童工的事情。

  如果放任他們這樣下去,大明豈不是要和原時空工業時代的帶英一樣?

  發展工商業,本質上是為了發展生產力,讓大明百姓的生活變好。

  如果發展工商業,最后百姓的生活變得更糟糕了,那發展工商業還有什么意義?

  所以蘇澤才會提前出手,現在就將童工問題和勞動保障問題提出來。

  總不能等到一場場悲劇上演之后,再想辦法補救吧?

  不過蘇澤也有點欣慰,在自己的四民道德說之后,工商業也正在快速形成一股政治力量,他看出來這次《商報》的文章,也是工商業主們對自己掌握的政治影響力的一次試探。

  工商業主已經學會了利用報紙發聲,利用輿論來影響官府。

  雖然這一次慘遭暴打,但總歸是一次有益的嘗試。

  普通的制度改革,總免不了人亡政息的結果。

  唯有讓改革形成新的利益基層,才能讓改革成果長存。

  次日,《商報》刊登了文章,宣布了房山鐵路公司將會在山西設置助學金,用來資助那些家庭困難,又在學業上優秀的學生。

  這則消息一出,倒是挽回了山西商人一部分聲望,停止了各方對商人的口誅筆伐。

  緊接著,直吳鐵路公司也在《商報》上宣布,也要設置助學金,給山東失學的蒙童提供資助。

  然后是澎湖殖拓商團也同樣發聲,也要在澎湖設置助學金。

  至此,這場因為童工引發的政治討論就此結束。

  討論的結果就是,皇帝御準了蘇澤的奏疏,禁止工礦雇傭十歲以下的童工,十到十四歲的童工也不能從事危險繁重的崗位。

  山西地方官府在接到圣旨之后,檢查了轄區內的工礦,整頓了一批工礦。

  山西學政林秉正乘勝追擊,又下令各地小學盡量讓失學的蒙童復學,七成的失學蒙童得以重新回到學堂,還拿到了房山鐵路公司的助學金。

  不過京師的熱點轉換很快,新的熱點又很快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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