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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跳幫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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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澎湖,臺南,大明水師落錨地。

  自從琉球南下后,大明水師抵達澎湖。

  雖然靠港落錨,但是水師提督李超還是下了命令,船員只能輪流上岸休整,每艘船上還是要留下足夠的機動的人員值守。

  對于提督的命令,水兵們也只能執行,宣慰使宸昊也是艦隊的監軍,如果違反軍籍被他抓到,那就不是關禁閉這么簡單了。

  在經過兩段航行之后,整個大明水師已經逐漸有了默契,正在向著一支成熟的海軍轉化。

  對于海軍來說,沒有什么比實戰航行更鍛煉人的了。

  在大海上航行的時候,每一艘船就是一個抱團的小集體,需要團結起來應對海上的各種危險。

  船員服從命令,逐漸建立起信任的紐帶,而這些就是水師的戰斗力。

  “張火長,輪到你下船了。”

  張敬修應了一聲,在航海日志上寫上了天氣后,就從船艙中出來。

  在登萊海務教習所學習后,張敬修正好趕上了大明水師組建,他順理成章的加入大明水師。

  海務教習所出來的自動成為軍官,張敬修最初的職位是副火長。

  火長,是艦船上負責運用天文觀測、水文測算及羅盤操作技術確保航行安全,在一艘船上是僅次于船長和水手長的第三號人物。

  張敬修這艘船名為直沽號,大明水師的新艦船都是以開埠的港口城市為名。

  直沽號就是一艘改良過的三桅大帆船,主體結構全部使用苦兀冷杉制造,在吸取了西洋帆船的風帆和船體結構后,又加入了東方造船技術中的船廂和船舵系統。

  配合大明最新的天文導航技術,直沽號順利完成了從登萊到琉球,再從琉球到澎湖的兩次遠洋航行。

  直沽號的火長在航行到琉球的時候染病,于是被安置在琉球養病,張敬修接替前任火長,成為直沽號的新任火長。

  作為幫著船指引方向的火長,這個職位是很重要的。

  水手長雖然是船上的第二號人物,但是水手長在船上的位置更類似于士官長,是從普通海員中提拔出來的有威信老兵。

  所以火長雖然只是第三號軍官,但在船長無法履職的時候,則會跳過水手長由火長接替船長。

  誰也不會讓一個不懂導航的水手長駕駛船只。

  除了這三個軍官職位外,一艘船上還有舵工(掌舵),船醫這些也屬于軍官,剩下的就是普通水手了。

  大明水師的主要軍官,基本上都是登萊海務教習所出來的,比如直沽號的船長就是張敬修在教習所的教官。

  而水手則是從沿海衛所的士兵和沿海地區的漁民招募的,水師的待遇相當不錯,所以船員都很珍惜這個機會。

  張司是直沽號的的瞭望手,他是直屬于火長張敬修的水手。

  他喊著張敬修從船艙里出來,來臺南的碼頭上逛上一逛。

  航海是一種特殊的體驗,在封閉的船艙上,小集體就會摒棄掉其他的東西,船員之間的關系是很緊密的。

  如果是在其他軍隊中,軍官和士兵涇渭分明,但是海上生活模糊了這種界限。

  張司本名張四,是張敬修給他改名,因為兩人都姓張,張司也逐漸和張敬修熟絡起來。

  因為大明水師的停靠,臺南碼頭上出現了固定的集市。

  而隨著臺南來往船只的增加,一些集市已經開始變成店鋪。

  臺南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張敬修每次下船,碼頭都會大變模樣,這一次整個碼頭的商業區已經頗具規模,很難想象這里在半年前還是個荒地。

  一年多前,李文全帶著種植園主來到了澎湖,蔗糖貿易吸引了更多福建和廣東商人跨海抵達澎湖,更多的種植園建立起來。

  有了種植園,就需要將蔗糖運輸出去,于是李文全領著商人一同建設了臺南碼頭。

  碼頭變成港口,澎湖巡檢司遷回澎湖,設在臺南,更加速了臺南的發展。

  新式燈塔建造起來,這種燈塔采用鯨腦油照明,使用特殊的玻璃鏡片,如同水波紋一樣展開,卻能將光線聚焦在筆直的光柱上。

  臺南燈塔的光芒,在沒有霧的晚上,在二十里外都能看到燈塔的光芒。

  媽祖廟自然也建立了起來,就坐落在燈塔邊上。

  媽祖廟又帶來了廟會和集市,緊接著就是碼頭的商業區開始成型。

  “兩位軍爺,上等的蔗酒,免費品嘗!”

  在賣酒的鋪子前,張敬修停下腳步。

  蔗酒是水手最喜歡的酒,大明水師在船上禁酒,但是不約束下船的海員喝酒,只要不喝到叮酊大醉不能按時回船就行。

  這些日子,艦船上的水手艙室內都是酒精和嘔吐物混合的味道,軍官對此的態度是,看著那個水手先吐出來,就罰他打掃船艙就行了。

  海上生活已經足夠緊繃,再嚴厲的船長也明白張弛有度。

  “火長,您不是不喝酒嗎?”

  張敬修皺眉說道:

  “這好像是登萊的蔗酒牌子。”

  “這位軍爺識貨啊!本店賣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金蔗酒!而且都是本島生產的。”

  緊接著這名伙計在玻璃杯中倒出了蔗酒,酒體呈現琥珀一般的金色,張司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金蔗酒,是比普通蔗酒更高端的蔗酒。

  據說是普通蔗酒再放入木桶中陳釀一段時間,混合了木桶的香氣,酒也會向金色轉化,于是被命名為金蔗酒。

  這種蔗酒的甜味都被轉化掉了,再加上顏色特殊,成為朗姆酒中的高端品種,在京師的上層權貴中也開始流行開。

  張敬修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他在教習所幫著同學補習算學,賺到第一筆錢后,就買了一瓶金蔗酒送給父親。

  也正是張居正在府中宴請的時候用金蔗酒,這才打開了金蔗酒在上層的口碑和銷量。

  酒體和香味,都和自己在登萊聞到的差不多,果然是真貨。

  張敬修疑惑道:

  “金蔗酒不是只有登萊的酒廠能產嗎?”

  “這位軍爺,世子爺已經在臺南建酒廠了,這些金蔗酒就是本島產的,現在南洋的商人都直接來島上進貨。”

  臺南果然發展起來了啊。

  臺南種植的金雞納樹已經開始產出金雞納霜,在明白了蚊蟲是傳播瘧疫后,李文全在建造臺南的時候,也清理了城內的水塘,控制蚊蟲的數量。

  除此之外,臺南還有驅蚊的蚊香廠,使用混合了艾葉的盤香,點上后就能有效驅逐室內的蚊蟲。

  這些措施下,澎湖的瘧疫大大減少,工匠們也愿意為了更高薪水,前往臺南工作。

  原本白糖加工,蔗酒釀造這些產業要設在大明的港口,是因為這些地方才能招募到工匠,工匠也擔心“瘴氣”,不愿意南下。

  但是現在瘧疫的問題解決了,工匠也愿意為了高薪前往澎湖。

  這其實才是最高效的辦法,白糖和蔗酒直接在產地加工,就能省下很多運輸成本。

  而且澎湖的位置關鍵,正好是南洋航道上的關鍵節點,貿易自然繁榮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碼頭上響起了集結號聲。

  “晦氣,咱們剛下船就集結。”

  張司暗暗吐槽了一句,張敬修卻說道:

  “快走吧,你沒聽到號聲不止一種嗎?”

  張司這才反應過來,他臉上略帶激動的問道:

  “火長,難道要起航了?”

  張敬修點頭,碼頭上也騷亂起來,大明水師的船員紛紛返回各自的戰船。

  等回到戰船上,張敬修和張司聽到了啟航的消息,但是聽說目的地是呂宋馬尼拉后,眾人的臉色又變了。

  甚至有水手當眾嘟囔起來。

  但是隨著船長身后的太監咳嗽了一聲,所有的不滿都消失了。

  宣慰使宸昊手下的監軍太監,負責直沽號的軍紀,服從命令是水師的天職,雖然大家都想要盡快返航,但面對這名鐵面執行軍紀的太監,還是都將不滿吞了下去。

  這名監軍太監又說道:

  “宣慰使大人已經向朝廷請命,馬尼拉這段航程雙餉,軍官敘功一次。”

  聽到這里,眾人紛紛歡呼起來。

  回家!回什么家!

  按照兵部制定的新條例,水師軍官晉升全看軍功。

  敘功一次對于軍官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事情,如果要晉升關鍵的職位,就要積攢足夠的軍功。

  就這樣,大明水師從臺南港口出發,沿著朝廷下發的《閩海針經》,向著馬尼拉航行。

  航行兩日后。

  張敬修已經將《閩海針經》全部記熟,這確實是一本非常詳細的針經。

  船隊在針經的指引下,繞過了不少暗礁,還搭上了一條順風帶,此時已經看不到陸地了。

  “放節板!”

  水手呼喊著號子,將一節一節的板子放入海中。

  等到張敬修抬手,水手又喊道:

  “收節板!”

  節板,就是船上用來測量速度的木板,這些板子一節一節的,在航行的時候放入海中。

  等到一定時間后,再根據放下節板的數目,可以簡單估算航速。

  再根據海圖上出發位置和方向,就能簡單計算出船的位置。

  再輔助最新配發的六分儀,計算船所在的緯度,最后加上《針經》對于海上標志物的記錄,就可以完成南洋地區的海上航行了。

  當然,要實現跨洋航行,這些就不夠了。

  跨洋航行的導航問題,需要等到經度測量的問題解決后,才能徹底解決。

  其實這個時代的西班牙人的跨洋航行,也基本上都是在賭命。

  蘇澤穿越前時空,海底沉沒的西班牙寶船可不少。

  就在這時候,桅桿上響起了急促的銅鑼聲。

  “西南!西南!”

  張敬修抬起頭看向桅桿上的瞭望手張司,銅鑼聲持續作響,船長李經也從船艙里出來。

  張敬修則拿起隨身的望遠鏡,看向西南方向的水域。

  “船長,海盜!”

  李經一言不發走過來,他也拿起望遠鏡,果然看到西南海平線上,出現了兩艘槳帆船。

  “船長,風停了!”

  舵工老劉說道,眾人臉色有了變化。

  如果在有風的情況下,槳帆船是絕對追不上三桅帆船的。

  李經冷靜下令道:

  “升龍旗!”

  水手們迅速在桅桿上升起了代表大明水師的龍旗,但是這兩艘槳帆船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加速的駛來。

  “看來是躲不掉了,燃起狼煙,準備接戰!”

  船長李經經驗豐富,他這輩子大半時間都在海上,做過海防所的艦長,也帶領過商船躲避倭寇海盜。

  李經很清楚,在無風的時候,帆船是跑不過槳帆船的。

  海盜船上的漿手都是海盜劫掠的船員,他們被鐵索固定在艙底,吃喝拉撒都不能離開。

  如果直沽號戰敗,船上的水手就會成為海盜的奴隸,成為海盜船上的“耗材”。

  一名漿手的平均使用壽命是兩個月。

  張敬修迅速思考起來,亮明了大明的龍旗,海盜還敢沖過來,顯然是專門沖著艦隊來的。

  大海茫茫,尺度絕對要比陸地大多了,即使是艦隊航行,在這個船與船之間只能依靠旗語通訊的年代,艦隊內船只的間隔也是很遠的。

  直沽號又位于艦隊的尾部,短期內是不可能得到支援了。

  李經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下令燃起狼煙,也只是為了安撫人心。

  張敬修心中有些緊張,這是直沽號第一次在海上作戰,大家都看向李經,這時候船長就所有人的主心骨。

  “準備炮擊,霰彈炮。”

  李經再次下令,自然有傳令兵前往炮艙。

  張敬修一直在學習,他很快明白了李經的決策。

  槳帆船在無風環境下的動力是船槳,所以鏈彈這種專門用來攻擊桅桿的炮彈是不適合的。

  鏈彈是用鐵鏈綁在一起的兩個鐵球炮彈,發射之后鐵鏈幫著鐵球旋轉,可以撕裂帆索、擊碎桅桿。

  大明水師稱之為“斷桅砲”,是工部裝備的新式炮彈。

  而普通實心炮彈,則是用來遠距離攻擊的。

  很顯然這個距離也是不適合的。

  那自然要選擇霰彈炮,這種近距離殺傷敵人的炮彈。

  直沽號要比這兩艘海盜槳帆船要高,海盜要接舷戰是占據劣勢的,因為他們要爬上直沽號的甲板。

  使用霰彈炮,就可以對攀爬的海盜產生殺傷。

  不過這還不夠。

  李經拍了拍張敬修的肩膀道:

  “你留在船上,接替我的位置。”

  “拿起武器,準備跳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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