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馬上就要開始了,有勞大王先等候一二,讓我前去做最后的準備。”
緋煙轉身對著嬴政微微行禮,聲音有些清冷的說道。
嬴政側目看了一眼許青,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打趣和玩味的意思,他家先生這速度是真夠快的啊,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啊。
自從得到了黑冰臺的掌控之后,章臺宮早已被他控制了起來,甚至咸陽宮中都被他安排了人手,他對于王宮的掌控可謂是直線飆升。
所以許青和緋煙之間的事情,嬴政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被嬴政這么看著,臉皮厚的許青根本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神色平靜的看著嬴政。
“好,有勞東君了。”
嬴政收回視線,點頭說道。
緋煙微微行禮,余光瞥了一眼許青后,雙手交迭在小腹前,拖著長長的裙擺朝著殿中央走去。
“寡人記得先生修的是陰陽之道,也難怪對陰陽術有如此濃厚的興趣。”嬴政打趣道。
“大王何必打趣我。”
許青輕笑了一聲,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和緋煙之間的關系。
二人現在是心照不宣,只差一個正式的表白了,表白從來不是一段關系的開始,而是最后吹響奔赴最后勝利的號角。
嬴政笑了一聲,便拉著許青坐在榻上閑聊了起來,一旁的蓋聶和李斯則是站在下位,時不時的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況。
占星術施展的時候需要有一些布置。
對環境和時間都有要求,并不是如同江湖術士一般,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來。
“大王怎么突然想要占星了?還是不放心那邊的事情嗎?”許青看著殿中央忙碌的緋煙,隨口問道。
緋煙此時正在盤坐在占星臺上,忙著占星的最后準備。
那占星臺按照道家的五行陰陽布置,四周是一片水池,以木頭包圍,水池中央有著一個木臺,其上擺放著一個金屬燭臺,上面陳列著許多油燈,不過關并未點燃。
這些油燈則是以四象八卦進行排列。
“是有些不放心,不過更多的是祖母的意思,她覺得陰陽家是不錯的助力,所以希望我能夠給陰陽家一個機會。”
嬴政微微低著頭,神色有些低沉的說道。
祖母?華陽太后?
許青心中冒出了一個名字來,嬴政的祖母不少,不過如今在世的也只有華陽太后這位嫡祖母了。
當初呂不韋為了讓嬴異人得以返回咸陽,便花重金賄賂了當初還只是安國君夫人的華陽太后,并讓異人改名嬴子楚,表達自己對華陽太后和楚國外戚的親近。
有了這份投名狀,加上華陽太后無后,于是便認下了嬴子楚,并幫助其奪得了太子之位。
后來嬴子楚去世,呂不韋和趙姬攝政將嬴政當做了傀儡,反而是華陽太后這位祖母一直幫著著嬴政,并幫其娶了熊啟的妹妹,如今的王后,扶蘇的生母,羋淑。
“祖母年輕的時候和陰陽家有過交集,祖父還是安國君的時候也與陰陽家的人有些聯系,祖母對他們的印象很好。”嬴政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既然是華陽太后舉薦,大王自然可以考驗一番,再決定是否要重用陰陽家。”
許青看向了緋煙,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眼中閃過一抹溫情和無奈,點了點頭說道。
華陽太后是楚國宗女,而陰陽家的門派駐地就在楚國,其和楚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能和華陽太后搭上關系也在情理之中。
要說在江湖上,許青可能還忌憚陰陽家一二,但在秦國,他不怕陰陽家搞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就叫老登再拜訪一下九宮神都山就是了。
華陽太后的面子得給,這位對嬴政而言不是母親勝似母親。
“陰陽家若是有真本事的話,寡人倒是不介意給他們一個機會。”
嬴政見許青不反對,神色也平緩了下來。
祖母的舉薦,他不能不重視,畢竟他能夠安然活到現在很大的功勞便是祖母的庇佑。
只不過陰陽家和天宗的矛盾不小,他擔心自己用陰陽家會引來許青的不悅。之前公輸家和秦墨的事情,已經讓他深刻認識到了百家之間的道統之爭有多么的不可調和了。
現在許青同意了,他自然是高興的,而且許青和緋煙的關系,也讓他能夠放心用陰陽家,不需要擔心陰陽家入秦會不會別有目的。
許青和嬴政的閑聊,緋煙自然能夠聽到,剛才許青那復雜的眼神以及最后溫情的無奈,也被其感受到了。
“因為我,你才同意讓陰陽家繞開合作,通過華陽太后直接面見大王的嗎?”
緋煙目光有些失神,陰陽家和許青合作,但因為遲遲不見進度,所以東皇太一便利用了華陽太后的渠道,想要加快入秦的步伐,同時也是想著敲打一下許青。
本來緋煙都做好許青得知真相后,會表達不滿甚至反對了,卻沒想到許青會為了她,甘愿放棄道家天宗的利益和不滿,成全陰陽家這僭越的舉動。
頓時緋煙心中小鹿亂撞,無視門規與仇敵門派的人相戀,這種義無反顧讓緋煙心中甜甜的,感覺自己格外的被許青重視。
這心啊,一旦動了,就難以平靜下來。
雖然心動,但緋煙很快便調整好了狀態,對著臺上的嬴政說道 “大王已經準備就緒,可以開始占星了。”
“好,那便開始吧。”
嬴政點了點頭,神情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威儀,看著緋煙,淡漠的說道。
對于能占卜未來的占星術,沒有任何一個帝王會不感興趣。
這也是嬴政此番坐在這里的原因。
緋煙將金色的面具戴在臉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整個人的氣質也陡然一變。
“刷”
隨著窗簾拉起,整個大殿變得昏暗了起來,不過四周的侍從早已經將油燈點亮,放在了嬴政和許青的身旁。
與此同時,木臺上的緋煙也開始了。
猶如千手觀音一般,無數的虛幻的手掌在周身浮現,一道道手印結出,同時身后的油燈也是無人點亮便是憑空亮了起來,然后又憑空熄滅,看上去畫面效果十足。
無論嬴政、蓋聶和李斯都是看的有些入神,這種神神秘秘的事情總是能夠吸引人的注意,讓人沉淪其中。
“也不知道月神施展起來是什么樣子的?師姐戴面具,師妹戴眼紗,陰陽家還挺有風格的。”
許青目光淡然,他自然不會因為占星術而感到新奇,畢竟鹖冠子老登望氣術更讓人驚嘆,只是欣賞的看著猶如跳舞的緋煙,心中也是忍不住嘀咕了起來。
相較于原著之中月神的占星術,緋煙的占星術更加端莊和從容一些,曼妙的身段扭動著,所表現出來的舞姿有種別樣的美感,神秘中帶著一絲荒蠻的味道,讓人有種原始的感悟。
“不行,等到月神回來了,得讓她也跳一下。當初在南陽說要給我占卜,結果回去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這是生我氣了,不肯見我了?”
許青一邊欣賞著緋煙的占星術,一邊想著清冷如月宮仙子的月神。
他還沒來得及撕開月神的眼紗呢?怎么可能放過這小妞?
“陰陽家脫胎于道家,其術法確有獨到之處。”
站在嬴政身旁的蓋聶全神貫注的看著緋煙施展占星術,那手法結印牽引著天地之力,極為隱晦玄奧,與一般武功招數完全不一般,似乎是這片天地在主動迎合緋煙。
與道家的道法自然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說著蓋聶還看了一眼許青,眼神格外的平淡,仿佛在說自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感慨一下。
“陰陽家當初因為理念不合脫離了道家,哪怕這些年來他們走出了自己的路來,但根源始終印刻在陰陽家之中,所以術法、理念上終究是擺脫不了道家的影響。”許青贊同的說道。
老婆歸老婆,身為道家天宗未來的掌門,必須要堅定自己的立場。
“我老師曾言,陰陽家與道家殊途同源,陰陽家只是走了一條劍走偏鋒的路,但招數之中依舊有著道家的影子。”
不懂武學的李斯也插了一嘴。
他的確不懂武學,但有一個自稱是儒家文派,不懂武學卻當初一人壓得墨家墨辯抬不起頭的老師。
見蓋聶大有繼續談論武學的想法,許青決定要給對方好好上一課,你們這一代鬼谷縱橫專心劍術忘了鬼谷之本,但他這未來的天宗掌門可沒有忘記道家成立的初衷。
“我天宗經典中有云: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而醫家對此也極為認同,認為腎藏五臟之精。所以修煉應當以煉精為根基,若是根基不穩,哪怕煉神還虛,也終其一生無法煉虛合道。”
“根基如大廈之基石,缺之則傾頹,修煉如此,治國也是如此。”
“一個國家要想長治久安,必先穩定其根基,而國之根基在于人,在于百姓。”
“氣者,炁也,通暢經脈以運精達神,而治國之氣則是民意。”
“唯有暢通民意,暢通諫言,讓君王知百姓之所需,急百姓之所急,滿足百姓之所要,才能夠固精而達神。”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大王今后若是有機會,可以多看看真實的秦國,看看真實的秦國百姓,他們遠非奏章上的文字所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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