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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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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馴熊盜墓,聞所未聞。

  林思成表示:稍安勿躁。

  對于定州王氏而言,馴熊挖洞,已屬是后世子孫不肖,偷機取巧,讓家傳的絕藝打了個好大的折扣。

  猜一猜,把清東陵五座帝陵掘了好幾個來回的王紹義父子馴的是什么?

  就那種長的像豬,挖洞賊快,讓魯訊生造了個詞的那個“猹”。

  年青時,王紹義原是江湖彩門中的猴立子(馴獸雜耍),拿手絕活就是馴獸:馴狗、馴猴、馴豬。

  后來殺了人逃進山里,無意間碰到被獾掘開的古墓,才動了盜墓的念頭。然后,才有了縱橫河北幾十載的九龍王。

  對他而言,馴熊只是小兒科。

  在寵物店,看到蛇鱗和衣服上的血的時候,林思成也以為,齊昊養的是獾。

  但直到見到那根毛:獾的毛沒那么長,再說了,獾也吃不了那么大的荷蘭豬。

  然后又到這兒,再次見到一指長的金毛,林思成才恍然大悟:王瑃訓的就是熊……

  邢隊長半信半疑:走私幼熊好理解,一是國內少,不好捕。二是國內違法,俄羅斯合法,與其盜獵,不如走私。

  前者少則三年,多則七到十年,后者被抓住頂多罰點款。

  但為什么要用寵物鼠和蛇做飼料,甚至專門開了一家寵物店,豬肉牛肉羊肉不行?

  林思成言簡意賅:“因為要訓練熊挖洞的能力,就必須要用會挖洞的活物!”

  一群人恍然大悟:墓里最多的,不就是蛇和老鼠?

  邢隊長端著下巴:“意思就是,王瑃把熊,養在京城?”

  林思成點點頭:八九不離十。

  看齊昊的活動路線,再看那家寵物店:十有八九,就在天嬌城。

  這兒是京城最大的花鳥市場,但不只賣鳥和蟲:還賣雞(斗雞)、賣狗、賣龜、賣鱷。

  在周邊建一家寵物養殖廠,既能用來馴熊,又能當熊的飼料,更能遮蓋氣味。

  關鍵的是,這兒還賣古玩。既便被人發現養殖場里突然出現了好多新鮮出土的文物,也不會引起懷疑,只以為是做舊的仿貨。

  “邢隊長,查一下吧,查那些寵物店的寵物鼠是從哪來的,其次查蛇類寵物店:敢把蛇當寵物養的沒幾個,查一下市場里有沒有專營這一類的。”

  “如果有,那基本就是王瑃的另一處窩點,沒有的話,查一查從哪買的。查到這兩處,基本就能查到馴熊的地方,找到熊,大概率能找到最初的文物藏匿地點:因為盜完墓后,必然是將熊和文物的一塊拉回來……”

  “其次,想讓熊準確的找到墓室,找到文物,就必須訓練熊的嗅覺能力,讓熊生成嗅覺記憶。所以,養熊的地方必然會有部分新出土的文物,甚至是棺木和尸骨……”

  林思成指了指地上的腳印和架子上的祁連玉佛像:“第三,查一查這些痕跡:能來這兒的,至少也是骨干親信。可能是齊昊,更說不好就是齊松,關鍵是痕跡這么新,不是今天就是昨天。”

  “然后再查一下與這家店關聯的庫房,特別是這些蛇紋石,這東西論噸賣,雕成玉器也賺不到幾個錢。如果只是用來走私幼熊,用完后完全可以處理掉,沒必要專門堆在這。盲猜一下:有沒有可能二次利用,拼裝好后,再次往國外走私文物……”

  邢隊長使勁點頭。

  如果是文物,林思成能甩他們八條街。但如果看痕跡,看現場偵察,利用線索推理,當然是警察更專業。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對于這次的行動,領導不是一般的重視。光是在天嬌城的偵察員,就有三個中隊。

  效率快的像閃電,不到十分鐘,調查組先查到了這家玉器店的兩間庫房。

  就在地下室,負二層。

  同時,痕檢做了痕跡對比:地上的那些腳印,佛像上的指紋,就是齊松留下的。

  同一時間,技偵調出了商場監控。

  壞消息是,這家店處在監控死角,好消息是,商場的幾個出入口都有攝像頭。

  看著監控里一前一后,裹的嚴嚴實實的那兩道身影,幾位領導的眼皮“噌噌噌”的跳。

  干的就是這一行,而且干了半輩子,經驗不可謂不豐富。他們壓根不用看臉:看身材比例,看走路的時的姿勢,百分百敢確定,男的是齊松,女的是任丹華。

  關鍵的是時間: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前,那會兒,林思成剛到寵物店。

  說明什么?

  這兩個既便不藏在在天嬌城,也必然藏在附近……

  指揮車里,于光一臉興奮,用力的拍了一下掌。

  今天為什么這么大陣仗?

  因為涂軍把人跟丟了,更因為言文鏡這個蠢貨疏忽大意,好好的一桌席,硬是給煮成了夾生飯。

  人當然跑不掉,比如王瑃,更比如她上面的兩位老板。但不能光抓人就算完,還得想辦法定罪:如果齊松和任丹華這樣的骨干跑了,很可能會導致證據鏈不完善。

  本來槍斃十回都有余,結果最后就判了十幾年,甚至幾年,哪個警察能受到了這樣的羞辱?

  更要把贓物……哦不,得把文物找回來。因為文物不單單是定罪的證據,更是國寶。

  其實說實話,林思成之前說,這兩點可能并不沖突:有很大的概率,人和東西都在十里河的時候,總隊領導只是半信半疑,其中就包括于光。

  包括林思成自己都不是很確信,所以才說“死馬當作活馬醫”。

  但誰能想到,被林思成一頓亂擺活,已經僵了、硬了的死馬,突然就回過了氣?

  找到了當做文物載具的玉石原料,文物還能有多遠?

  再遠也遠不出天嬌城。

  至于那兩個骨干,明晃晃的出現在天嬌城,他能跑多遠?

  用力的呼了一口氣,于光拿起警務通:“老秦,老韓,就差這最后一哆嗦了,兩位幫幫忙!”

  指揮中心,韓支隊默不作聲,秦支隊陪著笑,不停的道歉。通完電話,兩人對視了一眼。

  隨即,“咚”的一聲,警務通往桌子上一扔,秦支隊的臉黑了下來:“一群飯桶!”

  韓支隊嘆了一口氣,一群技偵鴉雀無聲,頭都不敢抬。

  為什么在市場里,在外圍防控和偵察的特勤那么多,就沒發現齊松和任丹華?

  因為十里河天嬌城面積足足有三萬平,日客流量達兩萬,得安排多少便衣,才能做到人盯人?

  雖然只有主要通道才裝有攝像頭,但整個商城加起來,仍舊有八十多個監控點,把市局的技偵全拉來,都不夠實時監控的。

  但現場于光那一隊為什么找了這么準,這么快?

  兩個支隊又對視了一眼,想起總隊長的說過的那句話:這小孩有點邪門。

  而且不是一般的邪門:看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線頭雜而亂,壓根看不出哪個是重點。但臨了才發現,這些線頭,全是從一根繩上垂下來的……

  正感慨間,負責監控的技偵起身匯報:“秦隊,截止現在,只看到任丹華出了玉器城的錄像,沒發現齊松出去,應該還在如意城。”

  秦支隊黑著臉:“看清楚了沒有?”

  技偵挺著胸膛:“我拿人格擔保!”

  你他媽之前也是這么跟老子講的……

  他剛要罵,迎上孫副總隊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給于支隊匯報!”

  “是……”

  天嬌城是挺大,但具體到專賣玉器的如意城,卻不足五千平,分推到五層,每層還不足一千。

  重點在于,商場早下班了,樓里基本沒幾個人,一家挨一家的搜也能搜得出來。

  “嗯,甕中捉鱉!”站在過道里,林思成仰著頭:“但熊在哪?”

  肯定不可能養在玉器城,但你都不知道,我們怎么知道?

  邢隊長臉上擠著笑:“林老師,不行先抓人?”

  不怪他這么急切:如果不是特勤跟丟了人,也不至于行動提前。所以,這口鍋言文鏡背七成,涂副支隊副最少得背三成。

  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好。”林思成表示理解,“抓!”

  知道他在擔心什么,邢支隊拍著胸口:“林老師你放心,不會鬧出大動靜,也不會太久!”

  林思成倒不是很擔心:現場有技偵,有的是高科技手段。

  他點點頭:“我到那兩間庫房看看!”

  “好,我安排人!”

  怕出意外,邢隊長安排了兩個組,還特地從指揮車上調來了一套防彈衣。

  都已經開始抓人了,搞不好就會逼的狗急跳墻,小命要緊,林思成乖乖穿上。

  庫房在負二層,物業很配合,派了人帶路。

  就普通的那種地庫,加氣塊砌的墻,又裝了防盜門。

  確定里面沒有人,技術人員直接破門,林思成腳都抬了起來,又突地一頓。

  防盜門之后又是一道門,但不是鐵門,而是那種平移的電動玻璃鋼門。

  林思成頓了一下:這玩意能防彈,但什么地方會用這種門?

  銀行,金庫?

  他猛吐一口氣:“破門!”

  說破就破,技術人員不是一般的利索:兩根線一插,電動密碼鎖就成了擺設。又拿著兩個鋼針搗鼓了兩下,“咔”的一聲,玻璃門應聲而開。

然后,又出現了一道門。但不是玻璃鋼,而是合金的氣密門  關鍵的是,從左到右好幾塊表:溫度、濕度、PH值,以及一個密碼小鍵盤。

  幾個特勤面面相覷:他們下午的時候,才見過一模一樣的。

  氮氣氣調冷庫?

  這次是機械鎖,連撬帶破壞,用了差不多十分鐘。推開門的一剎那,一股冷氣和臘油味夾雜著臭雞蛋味,以及爛白菜的腐味撲了過來。

  林老成捂著鼻子,打開了手電,然后暗道了一聲:果然。

  幾個特勤探著腦袋瞅了瞅,然后眼皮止不住的跳。

  地方極大,應該是將兩間地庫直接打通,又打造的冷庫。一半是雕好或已雕了大半的玉器,一半是大大小小的箱子。

  但這不是重點,而是擺在幾個角落里的白色塑料桶:里面明顯裝的液體,既便冷庫里溫度接近零下,依舊能聞到刺鼻的汽油味。

  下意識的,蘇葉想起在物流中心,剛抓到于季川和于季瑤,言副支隊問林思成:林老師,如果這伙人狗急跳墻,會干什么?

  林思成:當然是銷毀贓物,不需要多復雜,幾桶汽油就夠了。

  再看這兒,可不就是幾桶汽油?

  組長手疾眼快,命令組員把汽油桶提了出去。怕有什么機關,林思成沒敢貿然開燈,打著手機燈走了進去。

  左右一掃,他用手指敲了敲身邊的架子上的玉器,是一樽白玉雕的圣母像,約摸二十公分高,拳頭粗。

  聲音極脆:“當當……”

  聽了聽,林思成捏住圣母像的頭。

  但手指將將碰到,“咣當”一聲,頭掉了下去。

  再用手電一照,佛像肚子里躺著一樽人偶:

  不大,雞蛋粗細,約摸一長指。不知道是玉器還是角牙,但栩栩如生,憨態可掬。

  劉國軍瞅了一眼:“林老師,這是什么?”

  “文房香插,插薰香用的!”林思成把人偶拿了起來,“清代仿西洋人物的象牙漆繪,瑞獅閑臥……”

  還沒說完,林思成突地一頓。

  獅背銘刻著兩句詩: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上云卷云舒。

  關鍵是下面的滿漢雙文款:康熙御制。

  不用看土泌,不用看年代,光是看材質和形制,林思成就敢斷定:墓主至少也是妃一級。

  看了幾眼,林思在又放了回去。然后一件一件的往下敲,敲一件就揭開一件,每件玉器當中都裝著東西:

  舞馬銜杯漆壺,嬪。

  剔彩鸞鳥漆碗,貴妃。

  剔紅百子寶盒:皇貴妃,且是生過皇子的皇貴妃。

  戧金書匣:皇子。

  填漆蟒紋寶座:親王。

  當看一件黑漆描金九尾鳳紋筆筒,林思成頓了一下,拿了起來。

  底上有個款,是滿文,翻譯過來:貞。

  這是咸豐孝貞顯皇后的封號,也是她是謚號。

  不出意外,這件筆筒應該葬在慈安太后的墓里……

  林思成嘆了口氣,停了下來。

  幾個特勤卻不敢停,一件接一件的往下揭,組長壓抑著心中的悸動,給于光匯報,聲音發顫:

  “于支,找到了……文物,好多文物……有漆器、有字畫、還有絲綢……不對,那是一件鳳袍……”

  “啊,有多少?至少也有五六十件……噯好好,我給林老師……”

  說著,組長把電話遞了過來,用的是雙手:“林老師,于支請你接電話!”

  這個“請”字,用的就挺生份的。

  林思成想說什么,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都到這會了。

  他接過電話,剛放到耳邊,聽筒里傳來奇怪的聲音:“嘶嘶……嘶嘶……”

  像是蛇吐信子,又像是氣球漏了氣。

  林思成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

  中醫中有一種病叫郁證,其中有一種癥狀為氣滯:胸膈郁結,橫逆犯胸。說通俗一點:氣得肚子脹。

  當心結突開,胸腹間就會發出這種怪響。

  說實話,比任何藥都管用……

  等了好一陣,等動靜小了些,林思成才開口:“于支!”

  郁氣盡散,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于光突然不知道怎么說了。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林老師,謝謝!”

  林思成笑了笑:“于支,人還沒抓到,現在說謝還有點早!”

  “遲早的事……”

  剛回了一句,話還沒說利索,電話里傳來說話的聲音:“于支隊,信號太弱,沒有定位到!”

  林思成頓了一下:“于支,什么信號,手機信號?”

  “對,二十分鐘前,商場監控到手機信號,大致就在C區。但很短,一縱即逝,之后就徹底消失了……”

  C區,腳下這一塊不就是C區?

  包括齊昊的工作室,更包括那家玉器店。

  關鍵在于,二十分鐘前:那時候,技術人員利用電路短路,破開了這兒的玻璃鋼門。

  林思成的眼皮一跳,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兒有眼線,十有八九,知道這兒的門已被破開,當即向外通風報信。

  估計只是發了條短信,所以信號才那么弱,然后直接關了機。

  但進來之前,偵察員很確定:庫房里沒有人,更沒有移動信號。

  林思成心里一動,抬起頭來:但然并卵,就一把手電,這兒還這么亂。

  他回過頭:“蘇葉,有沒有那種不閃燈,不用移動信號傳輸的攝像頭?”

  蘇葉一知半解,沒敢回答,看了看隨組的技偵。

  技偵秒懂:“林老師,有的:紅外隱藏式、微光全彩式、以及更高級的熱成像都不會閃燈。信號方面,可以直接有線傳輸……”

  話還沒說完,技偵突地愣住:“林老師,你的意思是,這兒有監控?”

  “十有八九!”回了一句,林思成舉起手電筒,照向房頂。

  屋角,緊挨著貨架的地方,一根黑色的線穿了上去。

  技偵臉色一變:“上面……林老師,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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