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霓虹燈閃爍著七彩的光。
景澤陽盯著窗外,眼神迷離,一臉茫然。
猶記得林思成第一天到京城,和葉安寧通話的時候還那么客氣,那么禮貌?
當時他對葉安寧的態度和語氣,與堂姐,與秦若之好像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今天給人的感覺,仿佛這兩人已經相戀了一輩子,感情深到刻骨銘心。
特別是葉安寧,看似蕙質蘭心,溫柔優雅,實則傲到了骨子里。卻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抱著林思成的腿失聲痛哭?
這得有多擔心,這得有多害怕?
甚至于,義無反顧,一往無前?
而與之相比,更讓景澤陽驚訝的是,葉安寧媽媽的態度。
看似只是因為林思成是王三叔的學生?
但弟弟的學生,不可能讓她以這樣的身份親自來醫院,更不可能以林思成長輩的身份,向在場的所有人表示感謝。
更更不可能讓葉安寧的爸爸專程從外地飛到京城。
關鍵的是,還是第一次見面?
不論怎么想,景澤陽都想不通。
一時間,他擰巴個臉,跟牙疼似的:“太突然了!”
秦若之在開車,景素心在副駕。
突然嗎?
其實一點兒都不。
從過完年以后,葉安寧去林思成家里,比在她自個家都熟。林思成的媽媽送她的小玩意,裝滿了一匣子。
兩家時不時就串門,聚一次,林思成的爸爸就被王三叔灌醉一次,然后兩人摟著脖子稱兄道弟。
葉安寧經常說,兩家人之間,最陌生的反倒是和雙方關系最親,卻又最忙的林思成。
秦若之和景素心甚至在私下里問過:葉叔叔和王阿姨會不會不同意?
但葉安寧卻說:這是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她們又問,最需要擔心的問題是什么?
葉安寧當時沒說話。
后來,她們才知道,是林思成。
雛鳳清聲,懷珠抱玉,才華橫溢,風流蘊藉。
能力、為人、談吐、人品、性格,乃至身材長相……沒有一處不是出類拔萃,甚至優秀到讓人覺得不真實。
說直白點:這樣的人,完全不需要通過什么來躍升階層。如果需要什么,他會自己努力,甚至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得到。
所謂的出身、關系,對他而言已不是助力,而是負擔和枷鎖。
所以,他對葉安寧,一直都很禮貌,甚至是客氣。
但說實話,就算是塊石頭,捂久了也能捂出點熱度來,何況是人心?
再是沉穩、再是冷靜的男人,在身體、乃至內心受到巨大創傷的時候,也會感到疲憊,孤獨,甚至是軟弱。
就好像剛剛遭遇暴風巨浪,漂泊在深夜中茫然無際,漆黑無比的大海上的孤舟。
而葉安寧伏在他腿上,嚇的魂不附體,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剎那,就像燈塔上的那一抹光……
咦,照這么一想,林思成這次受傷,竟然還是好事?
唯一不完美的,是半路殺出來了個程咬金……
兩個女孩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的點點頭。
秦若之在開車,騰不出手,但景素心可以。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景澤陽捂著腦袋,莫名其妙:“姐,你干嘛?”
“你還好意問?讓你跟著林思成,人沒保護好不說,還弄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景澤陽比竇娥還冤:“姐,你搞清楚,十幾個人,不但有刀,還有槍……我倒是沒慫,當時就往上沖來著,但林表弟的助理死死的抱著我,說我除了當累贅幫倒忙,再沒半點用處……”
兩人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她們就是找個由頭。
景素心又是一巴掌:“唐南雁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景澤陽猛往后躲,振振有詞:“公安局啊!林表弟去培訓,她在技檢部門,碰到不是很正常?”
景素心一聲冷笑:“是很正常,但公安局搞技檢的那么多,碰到的女孩那么多,別人為什么沒認識林思成?”
景澤陽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要不是自個,唐南雁哪有機會認識林思成?
要不是自己介紹林思成和言文鏡認識,他哪會去公安局搞什么培訓?
這打,真就挨的不冤。
又挨了兩巴掌,景澤陽一臉委屈的捂著腦袋,卻不敢犟嘴。
誰他媽能知道,千年的老樹竟然會發春?
不信問堂姐和秦若之:如果林思成剛來的時候……哦不,如果是三天前告訴他們:唐南雁喜歡林思成,她倆能把大牙笑掉……
真的,這比世界末日來臨還讓人不可思議。
景澤陽嘟嘟囔囔,“那現在怎么辦?”
秦若之和景素心齊齊的哼了一聲:“涼拌!”
其實她們一點兒都不擔心。
就林思成那性格,葉安寧費了多少水磨功夫,唐南雁有這個耐心?
她愿意,她家里都不愿意:天下的男人死絕了?
而從小到大,兩人針鋒相對,唐南雁哪次占過便宜?
印象中,唐南雁哭鼻子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一次,都是因為葉安寧……
暗暗轉念,景素心又是一巴掌:“惹禍精!”
景澤陽欲哭無淚: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隨即,他又一個激靈:不好!
葉安寧不會把這賬,算我頭上吧?
不行,得想辦法補救一下……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景素心伸手一指:“警告你昂,別不自量力:連王阿姨都露面了,甚至葉叔叔明天就會回來,哪還需要你添亂?”
對,還有唐大伯,唐三叔。
言哥怕是慘了。
雇人綁架林思成的那伙人,只會更慘……
白熾燈異常的亮,三個警察坐在對面,兩個審訊,一個記錄。
警服早就被扒了,陳永志穿著常服襯衣,被鎖在審訊椅里。
從警七八年,他第一次知道,手銬腳鐐戴在身上的感覺。
冰冷,沉重,像是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審訊還在繼續,不論對面問什么,陳永志只是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他很清楚,現在只是走個過場,甚至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所以,扛不住的。
之所以堅持,只是想見到足夠份量的領導,至少能少受點罪。
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心中的悔意就像潮水一般。
怎么被拖下的水?
好像就是當上探長,開始帶文物組的那一年,無意間認識了馬龍。
開始只是吃吃喝喝,然后稱兄道弟,再然后洗腳按摩,高檔會所。
當有一天,馬龍給他拿了兩萬塊錢的時候,他就明白:回不去了。
但他從來沒想過,犯的事會這么大,栽的會這么快……
暗忖間,耳中好像沒了聲音,陳永志下意識的抬起頭:怎么不問了?
隨即,他突地愣住:審訊室里,突然多了好幾個人。
其中的一位有點面熟,好像是哪個分局的副局長?
陳永志渾身一震,心底一松,隨即,一絲未知的恐懼又涌了上來。
果然,領導來了。
但交待了之后呢?
正轉念間,副局長沖上前,“啪啪”就是兩耳光。
陳永志猝不及防,鼻血淋淋漓漓,順著下巴淌了下來。
副局長臉色陰沉,眼神狠的仿佛要吃人,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透著瘆人的寒意:“兩條路,自己選!”
什么兩條路?
陳永志努力的偏著頭,避開白熾燈的強光。隱約間,他看到了兩個白帽子,和兩個便裝。
普通的夾克,普通的褲子和皮鞋,干凈利落的小平頭。
乍一看,普普通通,但兩人站在那兒,就像標槍一樣?
陳永志呆住了一樣。
他想到領導會來,也想到督察會來,甚至想過紀委,但唯獨沒想過,警衛單位的也會來?
但不對。
那種人,怎么可能會公器私用?
頓然,陳永志身體止不住的顫:如果是,還好。如果不是,這兩個人把他從這兒帶出去之后,又會帶到哪?
他臉色煞白:“我……我交待……”
“敬酒不吃吃罰酒!”副局長咬著牙,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賤骨頭!”
會議室里燈火通明,七八桿老煙槍人手一支,房子里像是著了火一樣。
十幾個白帽子圍在四周,窗外影影綽綽,特警的鋼盔反射著冷光。
沒人說話,只是不停的抽煙,目光不時的在同僚的臉上偷瞄。
天塌了!
但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情塌的?
更不知道,是沖著誰來的?
所長,教導員,還是副所長?
正暗暗猜疑,“咣”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
一道冷風灌了進來,坐著的人齊齊的打了個寒戰。而后,兩個人影肩并肩的走了進來。
隔壁區的分局局長和政委!
所長剛要站起來,兩個白帽子往前一步,把他摁了回去。
隨即,“咣當”的一聲,一副手銬扔到了會議桌上。
局長冷著臉,雙眼如刀:“李鈞,是你自己銬,還是我幫你銬?”
“唰”,所長的臉白的像土。想說什么,嗓子里卻像堵了一團紙。
好久,他用力的一咬舌尖:“童局長,我犯了什么事,你憑什么抓我?”
“李鈞,犯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
局長冷笑一聲,“不怕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給你念一下市局的命令:但敢反抗,直接開槍……聽清楚了沒有?”
所長渾身一顫,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嘴唇哆哆嗦嗦。
局長轉過視線,看著所長旁邊的兩位:“銬了……”
話音未落,“哧溜”的一下,副所長滑到了桌子底下。
身體不停的顫,眼珠使勁的往上翻,嘴里吐出了白沫。
“老子干這行的時候,你還沒摘奶嘴,跟我玩這個?”局長冷笑一聲,伸出手,“電警棍!”
一個白帽子解開了皮套的卡扣,但還沒掏利索,副所長突地站了起來,扭頭就往窗邊跑。
但將將攀住窗臺,將將抬起了一條腿,“咣啷”一聲,一只槍托搗破玻璃,捅了進來。
副所長被搗翻在地,局長的臉一黑,罵了一句他媽的。
明知道外面全是特警,這狗日的還敢跑?
分明是急昏了頭。
可想而知,里面的事有多大?
不能等了……
他猛呼了一口氣,拿出了手機:“言隊,抓人……”
燈光昏黃,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發霉的味道。
地下室的信號不太好,高瘦的男人靠著狹小的窗口,不停的拔著號碼。
打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到最后,都是提示音:“對不起,你拔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馬龍直覺不妙。
酒鬼的電話打不通很正常,畢竟這狗日的被打了個半死,肯定被雷子給逮了。
但陳永志、李所長、劉教導、胡副所長,以及幾個探長的的電話竟然也打不通?
一個打不通情有可愿,不可能整個派出所的所有警察的電話全打不通。
難道全部在開會,手機全被收走了?
不是沒可能,畢竟好幾年,京城沒有發生過性質這么惡劣的案子。
但不知道為什么,馬龍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猶豫了一下,他換了個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叔,電話都打不通!”
“邢四的電話能不能打通?”
“能,但他屁都不知道!”
電話里沉默了一下:“等著!”
隨后,電話掛斷,過了差不多三分鐘,又打了進來。
電話接通,聲音又急又快:“馬龍,我操你娘!”
馬龍愣了一下:“啊?”
“你啊個屁?分局那邊也打不通,這擺明是出大事了,十有八九出了人命……”
話筒里響起顫音,“老子怎么給你交待的:可以傷,也可以殘,但別死人,你他媽是怎么干的?”
馬龍愣了一下:“死了?不可能……叔,逃回來那幾個都說,那小子像戰神附體,不是一般的能打……他們跑的時候,那小子都還站的好好的……”
電話里頓了一下:“那兩個女警察呢?”
馬龍心里“咯噔”的一下。
山叔確實交待過,別動那兩個女警察,但你不動她,她卻要動你?
總不能站著讓人打?
但好像沒傷著,只是差一點兒……
“放屁,街頭上混的,哪個嘴里有實話?搞不好因為打不過那小子,然后一激惱,把哪個女警給了一下……”
還真說不定?
馬龍心里一跳:“叔,我現在就問……”
“你問個屁,現在問了還有個屁用?”對面氣急敗壞,“跑,現在就跑,先出了京城再說……”
馬龍用力點頭:“好的叔,我現在就動身……”
“換號碼,別用這個手機,也別打我這個號,打小靈通……”
“叔,我知道……”
三兩句掛了電話,馬龍的臉色陰晴不定。
和警察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他也算是有了經驗:要么出了人命,要么就是哪個女警察出了意外,也有可能,是因為酒鬼的那把槍。
問題是,哪是把假槍啊?
但肯定出了大事,不然不會連上面都不接電話……
胡亂猜著,他飛快的摳出電話卡,又翻出一部新手機和新號碼。
然后踢開床邊的柜子,提出一只雙肩包。
現金,銀行卡,身份證。
不管是卡還是證,都是真的,不過都是新名字。
還有一把槍,但馬龍沒敢拿……
準備好后,他又抓起車鑰匙。將將走到門口,臉色突地一變。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無數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連腳下的地板都在震。
警察?
這是來了多少人?
又是怎么找到這兒的?
臉“唰”的一白,馬龍猛的轉過身,剛撲到柜子邊,“咚”的一聲,鐵皮門被撞開。
如狼似虎,眨間沖進來七八個特警,馬龍的手才將將夠到放槍的柜子門,一只大腳狠狠的跺了下來。
馬龍發出一聲慘嚎。隨即,一只手鉗子似的揪著他的頭發,猛的往上一提。
四五只強光手電照了過來。
“馬龍,外號麻桿?”
馬龍又疼又怕:“你們認錯人了!”
“認錯?”
“嘩”,背包里的東西全被倒了出來,又“咣”一聲,柜子被踢開。
一群警察齊齊的一震,臉色突變。
下午在現場那把是假槍,這把卻是真槍……
“快,給邢隊長匯報……”
城南,舊宮。
這兒屬于南四環,正兒八經的城中村。窄小的巷子密密麻麻,形同蛛網,村民自建的樓房高低錯節,亂如迷宮。
村子里有服裝廠,有建材廠,稍遠的邊角還有養豬場。來京務工的人員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哪兒的都有,干什么的都有。
但馬山依舊覺得不安全。
安穩了好多年,也順風順水了好多年,但馬山永遠忘不掉,頭些年東躲西藏,提心吊膽,活的連老鼠都不如的那段日子。
既然是當賊的,那就千萬別小看警察。馬虎大意的,要么吃了槍子,要么早進去了……
越想越是不安,他摸出手機,拔出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六七聲才被接通,里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老馬,我不是說過,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打電話嗎?”
“我知道的老板,但是,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平常聯絡的那兩位,都不接電話?”
“老馬,你早干什么了?”
對面的人更加不耐煩,“說了八百遍,讓你們平時低調點,不要太張狂,你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那是什么地方?京城,光天化日提刀弄棒,甚至還弄出了槍?在京城玩槍,那是什么概念?換我是警察,也非把你們查個底兒掉……”
“別說分局,這次連市局都被驚動了。如果換成是你,你敢不敢接電話?”
馬山的心直往下沉:“他們就不怕我被抓了,把他們捅出來?”
“呵呵,捅什么?捅你請了幾次客,安排了幾次會所,送了多少錢的禮,請了幾次小姐,又錄了多少像?
老馬,別天真了,這些問題,捅不死誰。領導沒讓你當街砍人,也沒讓你在京城亮槍……”
“老馬,明人不說暗話,你是想告訴我:如果你進去了,第一個捅我,對吧?行,你盡管捅……頂多,也就是京城的生意我不做了!”
馬山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他敢捅個屁。
不捅,大不了蹲幾年,捅了,他活不了,家里人也活不了。
電話里又傳來嘆氣聲:“老馬,不用威脅我,合作這么多年,你應該很清楚,我能把你扶起來,就能把你摁下去。你也知道,我一向賞罰分明……”
馬山心里一慌,突地打了個冷戰:“老板,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只是給你提個醒:事情不大,遠不到你丟盔棄甲,破釜沉舟的時候……而且,也沒有到你所想像的那么嚴重的程度。
只是這次傷的人太多,動靜又太大,性質過于惡劣,市局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連夜開會。轄區發生了這么大的案情,又明知和你有關,哪個敢在會議室接你電話?更說不定,連手機都沒帶……”
電話里稍一頓:“等著吧,最遲十二點,他們就會給你打過來……”
“老板,我知道了!”
“嗯,掛了!”
電話將一掛斷,馬山的臉往下一垮:“操你媽!”
都是千年的狐貍,你跟我唱聊齋?
把我穩到這兒,是想給你當試警石吧?
我沒事,那當然萬事大吉。我要被抓了,你再看要不要跑路?
不行,京城不能待了……
馬山猛的站起身,扯著嗓子喊:“二條,剛子……”
“山叔!”齊齊的一聲回應,四五個漢子站了起來。
“備車……出京!”
幾個漢子又齊齊的應了一聲。
裝衣服的裝衣服,拿行李的拿行李,馬山站在屋子中間,眼神忽明忽暗。
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但他卻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事?
就像老板說的,因為動了槍,性質太惡劣?
但那是把假槍,除了槍托是從舊槍上拆下來的,就配了兩根鋼管。就只能嚇唬嚇唬人,拿根棍子都比那個好使。
不至于因為這個驚動市一級,甚至連夜開會的程度?
死了人,更或是傷了警察?
好像也不至于。
除非,死了警察……
馬山心里一跳,罵了一句操他媽。
“動作都他媽快點……”
“山叔,好了!”
“走!”
話音剛落,站在身邊的手下愣了一下,眼眶突的一睜,瞳孔卻在使勁的縮。
就好像,白里見了鬼一樣?
不對,剛子的腦門上,怎么有個紅點?
馬山臉色煞白,猛的回過身。
兩座窗戶,每一座的窗臺上,都站著兩個人。
戴著鋼盔,端著長槍……
“咣”的一聲暴響,門被人撞開,又涌進來了一隊。
依舊是鋼盔,長槍。
言文鏡握著手槍,看著馬山一聲冷笑:“出京,你從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