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306章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大致翻了翻,剩下的價值都不是太高,林思成只挑了三本:《姑妄言》、《玉髓真經》、《胡伎梵像圖》,即《元宮舞戲圖譜》。

  他攏到一塊:“老板,開個價!”

  “都是老鄉,我也不胡要。”攤主臉上堆著笑,“一本兩千!”

  林思成嘆了口氣:你這還叫不胡要?

  所謂老鄉見老鄉,你倒好,宰的就是老鄉……

  不用猜,攤主肯定這樣想:上次那拳譜那么破,你都能給兩千,這三本保存的這么好,總不能還上比次低吧?

  林思成翻了翻書頁:“上次那本是姬際可的手抄本,難道這三本也是?”

  攤主愣住:“啊!”

  “不信?你自己都說,那本拳譜來頭不小,價值低不到哪。為什么不再大膽一點,往大里想:會不會是姬際可親筆手抄本?”

  林思成指了拽眼前的三本:“然后你再對比一下,這三本和上次那本區別有多大,應該值多少?”

  攤主驚疑不定,臉上一陣陰,一陣晴。

  東西是他收的,而且就是在姬際可的老家永濟收的,所以他一直懷疑,那本拳譜是姬氏后人遺物。但壓根沒想過,竟然是心意拳原譜?

  所謂古董古董,但凡有點兒來歷,有點淵源的老物件,保準價格翻著跟頭的往上漲。要是能和有名有姓的古人扯上關系,輕則漲百倍,重則上萬倍。

  有時候,哪怕是一頁紙,都能賣出黃金價。

  這么一算,就那本破拳譜少說也是四五萬,更說不好能賣八九一十萬。但而他收的時候才花了三十塊錢。和劉東子散伙的時候,打價就打了二百。

  這中間是多少倍的差距?

  雖然這么想,但老板更多的是懷疑:那書擺攤上三年多,光是劉東子拿著碰瓷,就碰了七八回,其中有一位還是京城小有名氣的鑒定專家。

  要真是什么姬際可原譜,不大可能放到現在吧?

  十有八九是這為了壓價,玩的心理戰術……

  轉念間,攤主笑了笑:“老板能撿漏,那是你眼力高,拳譜就不說了,咱就說這三本: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我做的是長久生意。你要嫌高,我再降點:一本一千!”

  這地方哪有什么長久生意?

  林思成搖搖頭:“三本一千,行就行,不行我們再看看!”

  老板怔了一下,跟牙疼一樣,一臉痛苦的表情:“你再添點,再添點……你剛不也說了嗎,這三本都挺有價值?”

  沒錯,他是說過,挺有價值,但要看是什么價值。

  像前兩本,壓根和什么孤本、善本、珍本沾不上邊。雖然不常見,但遠不到少見、珍稀的程度。費點功夫找一找,總歸能找到。

  如果估個價,一本一百頂到天。

  他的目標是最后一本:也就是名為《胡伎梵像圖》,實為已失傳的《元宮舞戲圖譜》。

  這一本是真正的善本:既有歷史文物性,又有學術資料性,更有藝術代表性。

  而且是珍本:正兒八經的“具有歷史、藝術價值的罕見文獻”,其價值已不僅僅局限于“珍貴”,而是難得。

  如果給故宮,至少能換一樽康乾時期的青花釉里紅回來。

  所以別說兩千,就是十萬,林思成也愿意給。

  但在這個地方,生意不是這么做的,古玩也不是這么淘的。但凡能在這里支攤的,看人下菜碟、出爾反爾只是基本功。

  而且這老板心不是一般的細,鑒定能力有多高不知道,但察顏觀色的功夫絕對一等一。

  他要兩千,你如果一點兒價都不砍,不等你錢包掏利索,他立馬敢給你漲到兩萬。

  所以,一碼歸一碼。

  更關鍵還在于:認識這本書,知道這本書的真正價值的沒幾個。

  不是林思成自夸:除非是元史學家,且專精元代宮廷音樂、舞蹈的學者,更或是敦煌研究院專攻古代音樂舞蹈藝術的研究員。

  除了這兩種,哪怕找個央音教古典樂的教授來,也認不出這是什么東西。只當是清朝時期中亞一帶流入國內的胡樂、胡舞。

  原因很簡單:中華上下五千年,既便從開始修史的春秋算,也足足占了一大半。將近兩千八百年。

而元史不過九十來年,又是少數民族政權,相關的研究單位,大部分的研究方向都在政治、文化、科學、工藝技術等方面  既便研究藝術,也是以蒙古族民族藝術為主,想研究宮廷音樂藝術,上有宋,下有明,哪個不比元代更有性價比?

  林思成懶得和他磨牙,直接起身:“那行,祝老板生意興隆。”

  啊,這就走了?

  怕不是欲擒故縱?

  老板也下意識的起了身,看著林思成離開了攤。

  三本一千,他少說也賺九百。只是懷疑林思成是個行家,怕自己走了寶,就想試著繃繃價。

  所以林思成一點都沒猜錯:只要他不還價,攤主就敢立地漲價。

  也正因為林思成沒半點猶豫的起身,走的毅然決然,沒有半點拖泥帶水,攤主又患得患失起來:

  這幾本書又不是沒往攤上擺過,又不是沒人看過?

  那本舞譜是晚清,那本風水術是民國,都是普通的地方刻本,價值也就一般。

  剩下那本艷情,只是十年前的臺灣版,更不值錢。

  所以,走什么都有可能,但走寶……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

  不行,不能繃價了,能賺九百,也不算少了……

  暗暗轉念,一行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攤主頓了頓,抄起三本書追了上去。

  但剛追到跟前,嘴還沒張開,林思成笑了一下:“八百!”

  愣了愣,攤主臉上擠著臉:“你高抬貴手,你看,就按說好的一千?”

  林思成故作沉吟:“不管怎么說,也是老鄉!”

  他勉為其難的拿出錢包,一張一張的數鈔票。

  錢貨兩訖,攤主拱了拱手,又說了幾句“下次光顧”的客氣話。

  林思成把書給方進,讓他裝進包里。

  許琴以為,確實像林思成說的,這三本書的價值一般,也就沒怎么在意。

  方進和景澤陽則不同,一個高興的溢于言表,一個眼珠嘟碌碌的轉。

  方進好歹是助理,林思成城府再深,再是能不動聲色,行事風格卻不可能一天一變。什么時候說什么樣的話,什么事情用什么樣的方法處理,方進心里基本有數。

  而他跟了這么久,林思成和人磨這么長時間的牙,這么啰嗦的時候有幾次?

  不夸張,他一巴掌就能數得過來。而哪一次,不是林思成撿了大漏,一賺就是幾十上百萬?

  景澤陽正好相反:他不懂鑒賞,接觸的也短,也不是很了解林思成。但看會看人,更會看臉色。

  林思成他確實看不出來,但就方進這樣的,性格白的跟張紙似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就像現在:林思成要不是撿了大漏,他何至于興奮的雙眼冒光?

  一想起堂姐給他說的,林思成撿過的那些漏,景澤陽就激動的心臟狂跳:光是帝印就有三方。

  那這本書呢?

  但兩人都有分寸,誰都沒吱聲。

  唯有唐南雁,跟在最后面,時而時而低頭想一想,又時而看看方進掛在胸前的包。

  看她眼神不對,像是在走神,許琴用手指捅了她一下:“你怎么了?”

  唐南雁看著林思成的后腦勺:“那本拳譜,就那天咱倆到休息室,林老師正研究的那幾張復印件的原本,好像真的是形意拳的原譜?”

  許琴不明所以:“然后呢?”

  畢竟許琴不練武,光說這是古譜,她肯定理解不了。

  琢磨了一下,唐南琴靈機一動:“就好比,宋慈(大宋提刑官)親筆手抄的《洗冤錄》。”

  許琴愣住,眼睛直往外突。

  什么刑檢、痕檢、物證、法醫,全都可以算是宋慈的徒子徒孫。雖然對古玩了解的不是很多,但許琴至少知道,如果給他一本宋慈手抄的《洗冤錄》,她會是什么心情。

  宗門寶典,開派祖師手札。

  許琴定了定神:“你想要?”

  “我不愛收藏,要這個干什么?但我知道,好多人都想要……包括武術協會,甚至體育總局……”

  唐南雁想了想,“所以,肯定很值錢,可能十幾萬,更可能幾十萬!”

  許琴默默的算了一下,眼神凝住了一樣。

  幾十萬?

  三環內的一套房,才賣多少錢?

  正愕然間,唐南雁往前面面努了一下嘴,壓低聲音:“許姐,你看方助理,你再看景澤陽……”

  許琴頓了一下,仔細的瞅:方進的雙手緊緊的按著包,眼睛左瞅一下,右瞅一下,像是在看賊。

  眼中滿是警惕,身體微微發僵,按著包的手不時的攥一下,像是怕里面的東西飛了一樣。

  再看景澤陽,眼珠不時的轉一下,看看方進手底下的包。再不時的轉一下,再看一下方進手底下的包。

  干了這么多年警察,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許琴恍然大悟:一個怕被賊偷,一個跟賊一樣的好奇……

  林思成說,那本拳譜是原譜,竟然真的是原譜。

  他還說,今天買的這三本書都很有價值,原來真的很有價值?

  而且絕對比那本拳譜的價值高的高,不然不至于讓他助理緊張成這個樣子,看誰都像是賊。

  還有景澤陽,好歹是大院子弟,要不是太過震驚,何至于讓他露出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所以,那三本書,又該值幾個幾十萬?

  一時間,許琴只覺得嗓子眼發干。

  突然間她回過頭,盯著唐南雁,剛想說什么,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之前還覺得:林思成固然優秀,但兩人之間確實有差距。但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不能彌補?

  但這丫頭是個實心眼,說了也白說,搞不好會起反作用。

  還不如直接跟他媽媽講。

  看了看林思成的背影,許琴暗暗的盤算起來。

  唐南雁還在琢磨那三本書里哪本是漏,更或是三本都是。

  兩人只是本能的跟著往前走,基本不看路況,沒有看到對面走過來一個抱著箱子的女人。

  女人像是很急,腳步匆匆,還時不時的往后瞄一眼,也基本不看前面有什么。

  雙方越走越近,林思成見機的快,早早的讓了一下。

  景澤陽比較機靈,也跟著讓了一下,還沒忘拉方進一把。

  雙方錯肩而過,恰恰好,女人又往后眨瞅了一眼。

  更巧的是,唐南雁依舊在走神。然后沒出意外,女人一頭就扎進了唐南雁的懷里。

  畢竟練過武,將碰未碰之際,身體做出了本能反應,唐南雁突地往斜刺里一閃。

  女人卻被她這么快的反應,驚了一下,木盒脫手而出,重重地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然后:“砰……”

  “嘩啦……”

  “咣啷啷啷啷啷……”

  里面的銅錢傾瀉而出,撒了一地。

  有的裹銹,有的黑亮,有的锃黃……康熙、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宣統……除順治和雍正外,清朝的方孔錢基本全有。

  景澤陽伸著脖子:“我去,掉錢窩了?”

  女人才反應過來,“呀”的一聲,雙手并用,飛快的往箱子里抓。

  唐南雁愣了一下,忙說了一聲“對不起”,和許琴也彎下了腰開始撿。

  方進滿腦子都是那三書,別說銅錢,就提下落來一塊黃金他都不會眨眼,硬是按著包沒敢動。

  林思成也沒動,目光有如鷹隼,來回掃視。

  如果這女人是碰瓷的,那周圍肯定有同伙。如果不是,那就要防備有人混水摸魚。

  清代的銅錢大都價值不高,從十幾塊到幾百塊的都有。但架不住掉出來的太多,幾百的丟掉個十來枚,就等于唐南雁三個月的工資……

  暗暗轉念,他給景澤陽使了個眼色。

  后者秒懂,靈機一動,手掌擴成喇叭:“大家伙都讓讓昂,這里面可有金幣,能繞的繞一下,能等的稍等等!”

  路過的行人猛的一頓,停下了腳步。本來想幫忙撿的立馬直起了腰。稍靠的近一點的,避嫌似的退了兩步。

  別不信:換其它地方,一聽“金幣”,心臟絕對能跳兩下:我靠,發財了?

  更說不定會一擁而上。

  但在這兒,一百個人里九十九個的第一反應,絕對是:這狗日的碰瓷,快躲遠點……

  就這樣,不大的一塊地方,三個女人不停的撿。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少,但一聽有了撒了銅錢,里面還有金幣,全都停下了腳步。

  既不吵,也不鬧,只是一昧的看熱鬧。

  大概兩三分鐘,地上撿了個干凈,女人合上箱蓋,鎖好卡扣,又朝著唐南雁和許琴說了聲謝謝。

  算是一場小意外,女人剛要走,林思成指了一下:“那里還有一枚!”

  幾人回過頭,仔細搜尋。

  不遠,就在就近的攤邊上。恰好滾到了攤布下面,所以她們都沒看到。

  唐南雁快步走了過去,撿了起來。剛要遞過去,女人卻搖了搖頭:“小姑娘,謝謝你幫我,這一枚送給你了,反正也不怎么值錢……”

  是一枚乾隆通寶,確實不怎么值錢。

  唐南雁說了一聲謝謝,剛要往兜里裝,林思成微微一瞇眼。

  很快,就只是一眼,也就看了兩三秒。他看著唐南雁笑了笑:

  “伏以,落地金錢,寶馬騰空,(出自《全真青玄濟煉焰口鐵罐施食》)……這是吉兆,不能白要,得給錢,三十五十都行。”

  “啊?”

  女人愣了一下,唐南雁也愣了一下。

  林思成還信這個?

  正轉念間,看景澤陽使勁給她使眼色,她頓了一下,眼睛又一亮。

  只是一瞬,錢包就掏了出來,唐南雁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把一張五十的鈔票塞到了女人手里。

  她還笑了一下:“謝謝大姐!”

  女人莫明其妙,但沒說什么,抱著箱子就走。

  沒熱鬧可看,游客逐漸散去。唐南雁捏著銅錢,一臉新奇。

  剛開始她還在想:林思成怎么也講迷信?直到景澤陽給她使眼色,唐南雁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撿漏了。

  再看這枚銅錢:乾隆通寶,感覺挺普通啊?

  暗暗轉念,略帶著點兒小興奮,她把銅錢遞了過去:“林老師,你看!”

  林思成接在手里,仔細的看了看,然后半開玩笑:“唐警官,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唐南雁愣住:“啊?”

  林思成又笑了一下:“好消息是,這是一枚XJ紅錢。漏不小,能抵景哥那銅鏡好幾塊……”

  “壞消息是,那女人應該剛撿了大漏,應該就是她抱著的那箱銅錢。但我估計,賣家應該反悔了,正在滿市場的找他……”

  唐南雁先是一驚,然后半信半疑。

  驚的是,景澤陽那銅境至少值一兩萬,這枚銅錢能抵好幾塊銅鏡,那應該值多少錢?

  半信半疑的是,林思成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那女人確實挺急,還有點慌,但林思成怎么篤定,是她撿了漏,賣家又反悔了?

  正暗忖間,林思成指了指:“看!”

  幾人齊齊的伸長脖子,掂起腳尖。

  不遠,約摸十來米,八九個攤,幾個漢子行色匆匆,邊走邊問。

  路過的游客往這邊指了一下。

  同時,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女人,箱子,銅錢……

  請:m.badaoge.org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