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公爵大人？”
骨瘦如柴的瑪爾加斯心急如焚地跪在魔法陣邊緣，輕輕搖晃著法陣中心那個目光呆滯、嘴角甚至淌下口水的西吉蒙德公爵，心中瘋狂祈禱著這位大人可千萬別徹底壞掉了。
“應該不會啊！”
環顧四周，魔法陣上已是尸橫遍野，猩紅的血液與灰白的腦漿幾乎浸透了每一道符文。但仍有三個祭品存活了下來。
不是良心發現，而是祭品消耗太快，為了保險起見，瑪爾加斯稍稍提前了一點就中止了儀式，免得一不小心，讓西吉蒙德直面深淵了。
但現在看來……
“難道……還是同歸于盡了？”
就在瑪爾加斯以為遇到了最壞的情況時，呆滯的西吉蒙德突然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完了！腦子真的壞掉了！瑪爾加斯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底深淵。
然而，下一刻，西吉蒙德猩紅的眼瞳中猛地閃過一絲痛苦的清明。
他先是雙手死死抱住頭顱，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哀嚎，隨即又猛地晃了晃腦袋，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太……太好了，大人！您……您沒事吧？”瑪爾加斯驚疑不定地試探著問道。
西吉蒙德卻猛地一步上前，雙手死死按住瑪爾加斯瘦削的雙肩，口齒似乎還受著影響，略顯含糊不清，但語氣卻異常急迫：“快！快！切割靈魂！現在就做！”
“這是為何？大人，您現在還不清醒，冷靜一下！”瑪爾加斯只當是公爵還不清醒，試圖勸慰。
西吉蒙德卻像是終于熬過了混亂，急促道：“沒時間了！陷阱失敗了！他還在我腦子里！我堅持不了多久了，快啊！”
語氣急促卻條理清晰，瑪爾加斯此刻才真正確信，這不是公爵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
但現在立刻再啟動另一個深淵魔法陣……
先不說西吉蒙德那剛剛遭受重創的靈魂能否承受得住，就連瑪爾加斯自己，此刻也已是油盡燈枯，恐怕根本支撐不住儀式的反噬！
“快啊！還在等什么？”
瑪爾加斯把心一橫，猛地從懷中掏出兩瓶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鼻惡臭的藥劑，看也不看便仰頭灌下！
隨即，他幾乎是拖著西吉蒙德，將其安置在另一個魔法陣中央。
魔法陣上亮起黑色光芒的瞬間，瑪爾加斯便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
他的左眼眼球和半個肝臟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瞬間從物質和靈魂層面同時抹除，化作兩縷縹緲的黑煙消散無蹤。
即便日后使用再生藥劑重新長出器官，這部分靈魂的永久性缺失也已無法彌補。
而魔法陣中央的西吉蒙德也慘叫起來，他的靈魂正在被撕裂！
啪嘰——！
在這片愈發殘破、搖搖欲墜的夢境中，西吉蒙德被巨大的噗嘰觸手毫不留情地拍成一灘模糊的肉泥。
然而，并未過去太久，那攤污穢之物又掙扎著重新匯聚成了吸血鬼公爵的模樣，只是輪廓比之前更加虛幻 “你休想……輕易……”
啪——
現在不是在戰斗，只是林珺在打地鼠而已。
對方的意志力確實頑強得超乎預期，居然還在苦苦支撐，但其恢復的速度和凝聚的實體清晰度，顯然都在慢慢減弱。
林珺倒是一點也不著急，多拍幾下對他又沒什么損耗，正好發泄一下剛才被那黑色空洞嚇了一跳的郁悶。
雖然談不上多危險，但這家伙居然敢陰自己，林珺最討厭陷阱了！
噗嘰一腳再次將吸血鬼踩得扁扁的。
就在這時，林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打了半天，自己只知道對方是個吸血鬼，卻連他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什么身份都還不知道。
手段這么多，還能搞出那種詭異的陷阱，怎么想都不會是個無名小卒吧？
要是就這么直接把他拍沒了，自己連戰果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豈不是太不圓滿了？
要不……稍微停一下，問問看？
這時，夢境猛地開始震動起來。
“什么東西，你還有陷阱？”
林珺倒是不太怕，有什么好手段就該第一個照面就用。
現在才用的八成是自保手段。
咔擦——
伴隨著碎裂聲，噗嘰身后，那代表著「異夢」連接通道開始如同破碎的鏡面般，大塊大塊地剝落崩塌。
趁著林珺分神觀察這突變的間隙，剛剛再次恢復形體的西吉蒙德虛弱地靠在一條龜裂蔓延的石墻邊，大口地喘息著：“哈……哈……這次……是你贏了！神秘的家伙！不過，我遲早會把你找出來的！遲早……”
“嗯？”林珺一愣，“什么意思？怎么聽起來好像故事要告一段落了似的？”
“怎么？”西吉蒙德喘著氣，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難道你還想留在我腦子里，跟我同歸于盡？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看著不斷崩碎、顯然即將徹底斷開連接的退路，林珺總算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他似乎把現在這部分當成林珺自己全部的靈魂力量了！
真是……要時不時站在螞蟻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還挺有難度的。
林珺頓時不急著拍他了，看他那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完全拍死。
噗嘰反而上前兩步，在他身旁轟然坐了下來，甚至還悠閑地晃了晃巨大的短腿。
“你……你瘋了嗎？！”西吉蒙德臉上那強行維持的淡定和譏諷瞬間崩塌，被難以置信的驚愕所取代，聲音都變了調。
魔法陣的黑色光芒逐漸暗淡，奄奄一息的瑪爾加斯艱難地抬起沉重的頭顱，僅剩的獨眼緊張地望向靜立在法陣中央的公爵，心中瘋狂祈禱著，祈求對方千萬不要變成一個嗜殺成性，徹底瘋癲的怪物，隨手就把自己給宰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
足足過了數分鐘，西吉蒙德的身體才猛地顫動了一下，如同提線木偶般，動作極其僵硬地、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先是茫然地環顧四周，仿佛不認識這個他無比熟悉的秘儀之間。
隨后，他低下頭，死死地盯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好像在確認什么。
緊接著，在瑪爾加斯驚恐萬分的注視下——
“啊！123456789！”西吉蒙德突然用一種仿佛初學語言的怪異腔調，快速地報出一串數字！
隨即，他猛地抬起頭，臉上綻放出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這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晰的聲帶！鮮活……不那么鮮活的肉體！這感覺……桀桀桀桀！”
西吉蒙德像是徹底瘋魔了一般，意義不明地狂笑著，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世界。
然而，下一刻，同樣是他的聲音，卻切換成另一種氣急敗壞、飽含驚怒與恐懼的語調：“你個瘋子！滾出去！從我腦子里滾出去！”
緊接著，那狂喜的語調又猛地壓了回來：“什么你的腦子！現在是我的了！該滾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