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全寶藍這突如其來的進攻性十足的直球提問，林修遠先是下意識地蓋住了剛剛亮起的手機屏幕。
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種玩味的表情，微微側頭，目光在全寶藍那張帶著認真和好奇的娃娃臉上流轉了一圈。
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幾分痞氣和試探的笑容，也跟著拋出了一顆堪稱驚天的炸彈。
“為什么寶藍你會覺得只能有一個呢？”刻意拖長了語調的林修遠，眼神里閃爍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就不能是兩個都一起么？我跟智妍關系這么好，跟恩靜關系也差不到哪去吧，你覺得呢！嗯？”
果然。
隨著林修遠這句石破天驚的話音落下，一旁的全寶藍直接被震驚得小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有煙花在里面炸開。
整個人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原本捧著茶杯的手都僵在了半空，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里面寫滿了難以置信和信息過載。
嘴巴下意識地張開，似乎想立刻反駁或者說點什么。
但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只能發出幾個無意義的單音節，“你……這……我……”
直到她捕捉到林修遠眼神深處那帶著些許惡作劇般的笑意時，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是在故意逗她，所以在用這種離譜的說法來回避自己的直接提問。
隨著這個念頭冒出，全寶藍那被懸在半空幾乎要停滯的心跳這才緩緩落了下來。
但臉頰卻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
然后有些懊惱地抿了抿唇，語氣帶著點被戲弄后的羞赧，“修遠xi，你不愿意回答沒事的，如果這個問題有點冒犯到你了，我可以道歉。”
結果林修遠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將這場攻防游戲進行到底，于是收斂了部分玩笑的神色，用一種半真半假的語氣強調道。
“寶藍啊，我的回答也是認真的哦。”
不過，已經自顧自認定林修遠只是不想正面回答，在用夸張說法搪塞自己的全寶藍，此刻卻已經不太相信對方了。
只見她抿著唇，有些賭氣似的移開了眼神，不再與他對視。
轉而看向了吧臺斜對面正在忙碌的廚師，以及鐵板上滋滋作響的食材，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修遠xi你看，他們家的雞蔥串用的是大腿肉和京都九條蔥，火候掌握得特別好……”
開始試圖跟林修遠聊起了燒鳥和鐵板燒的菜式，仿佛剛才那段攻防對話從未發生過。
見全寶藍主動退縮并轉移了話題，林修遠先是無聲地笑了笑，覺得她這鴕鳥般的反應有趣極了。
但他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這個話題，或者說他有自己的一個小九九，所以主動續上了睡覺前那些信息所引發的懸念。
以至于下一刻身體就微微向全寶藍那邊傾斜了一些，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之后。
用一種格外正式，甚至帶著點循循善誘的語氣喊了對方一聲，“寶藍xi要不這樣吧，我們交換一下答案怎么樣？”
這突如其來的敬語，以及他語氣里那不同尋常的正經感，讓全寶藍本能地感到一絲危險的信號。
要知道，從兩人認識至今，林修遠幾乎就沒有跟她講過幾次敬語。
這讓全寶藍不由得警惕地扭頭看向他，帶著點不確定問道，“修遠xi，你這語氣讓我有點害怕，你想要交換什么啊？”
“當然是交換秘密啊。”
林修遠笑得十分的歡樂，接著伸出食指，在兩人之間的空氣里來來回回劃了幾道。
“就比如你說說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男朋友啊，然后呢，我也會回答你，我在這個世界上，跟智妍和恩靜到底有沒有你所好奇的那種關系。怎么樣？這樣很公平吧？”
面對林修遠提出的這個等價交換，全寶藍幾乎是眨眼間就同意了。
因為她剛剛真沒有說謊，自己確實是沒有男朋友的，所以這個秘密對她而言毫無負擔。
而林修遠和樸智妍、咸恩靜之間的關系，則是她比較想知道的。
平常的全寶藍并不是一個八卦女人，只不過這些日子樸孝敏不止一兩次在宿舍跟自己，跟李居麗還有樸素妍投訴了。
說樸智妍和咸恩靜在首爾孤立她，跑去跟一個男生玩都不帶她一塊，這讓全寶藍幾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隨著全寶藍的干脆點頭，林修遠臉上也立馬露出了一個得逞的微笑。
優雅地伸手示意，“OK來吧，女士優先。”
“什么意思？是我先回答么？”全寶藍愣了一下。
向來覺得社交有點困難的她，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生身上的自然、幽默以及那種奇怪的親和力，很好地緩沖掉了她的那份社恐。
讓她即使面對這種略帶刁難意味的游戲，也沒有產生太多的不適和抗拒。
反而感覺到挺有趣的。
以至于見林修遠肯定地點頭后，全寶藍立刻像完成答題一樣，清晰快速地回答道，“我沒有男朋友，真的，好久沒談戀愛了。”
說完，她立刻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林修遠催促道，“現在到你了。”
可惜林修遠卻故意耍起了賴，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沒誠意”的表情，“啊，寶藍你這樣嘴上說說太簡單了啊。空口無憑，起碼得有個證明的證據吧？或者說，能佐證的旁證也行。”
沒想到還有這茬的全寶藍傻眼了，有些無辜地反問，“怎么證明呢？我真沒有啊，難道要我對著這打雷的天空發誓嗎？”
但也正是她這句帶著點委屈的反問，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林修遠早已設好的語言陷阱里邊。
于是隨著她話音落下，林修遠那帶著戲謔和某種了然的聲音便緊隨而至。
如同惡魔的低語，精準地戳中了她的命門，“比如說下午的那兩盒小玩意啊。”
這話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
令得全寶藍的臉“唰”地一下全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薄粉。
又羞又惱的合法蘿莉在回過身來后，也是猛地扭頭，用一種摻雜著嗔怒和難以置信的眼神瞪向身邊這個笑得開心無比的家伙。
虧她剛剛還覺得對方聊天挺有趣，為人也挺好的。
沒想到是在這里等著自己呢。
這個坑挖得又深又隱蔽啊。
而林修遠則適時地做出了一個“小熊攤手”的姿勢，臉上寫滿了無辜的表情，語氣無奈的強調道，“主要是空口無憑呀，寶藍xi，你得理解我。”
這會兒的全寶藍是真的有點想放棄這個“虧本”的游戲了。
可一想到林修遠吊在她前面的那根胡蘿卜：也就是關于樸智妍和咸恩靜兩人的真實情況。
再想到樸孝敏的控訴。
最后想到自己之前反正也跟他聊了這么多，連那種“我自己用”的尷尬話題都經歷了，現在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
雖然沉沒成本不算巨大，但可能獲得的回報實在太誘人了。
所以簡單的糾結了幾秒鐘后，哪怕內心充滿了羞恥感，全寶藍還是咬了咬下唇，下定了某種決心。
用那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著頭回答道，“那你是想要怎樣的證據呢……”
其實，林修遠和全寶藍兩人此時能這樣毫無障礙地聊到如此深入甚至私密的話題。
除了他精心挖的坑之外，更重要的還得歸功于這幾個月以來，兩人在游戲世界里建立的革命友誼。
雖然當時對于現實中的私事聊得很少，但每天組隊開黑，互相調侃，分享趣事的線上交流，早已讓聊天的語氣和小習慣變得無比熟悉和自然。
也正因為前期鋪墊了這么多習慣，這才導致現實中見面后，關系可以進展得如此之快，對話可以如此之親近。
也正因如此，全寶藍才會愿意答應跟林修遠出來一起用餐。
除了想消除那個“不必要”的誤會印象外。
潛意識里，她早已將林修遠劃入了那個可以信任的的圈子，是一個關系不錯的朋友范疇。
不然的話，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僅有幾面之緣的成員朋友。
以全寶藍的那個性格又怎么會如此輕易地答應單獨晚餐邀約呢？
愿意出來的前提，自然是潛意識里已經認可了這段關系。
這就好比25年那邊的柳智敏，網聊聊出來的感情，那也是感情啊。
不然哪來的那么多網戀呢。
而被全寶藍問到的林修遠，見對方已經半只腳踏入了陷阱最深處，便見好就收。
笑著表示，“你知道我的，我真不是一個故意找茬的人，所以只要一個證據鏈的小環節就好。”
“什么證據鏈？”
“就上一次補貨是什么時候唄。”
事已至此，全寶藍雖然羞得恨不得把臉埋進面前的味噌湯里，但為了能吃到更好的“美食”，還是忍著深吸一口氣。
破罐子破摔的飛快吐出了兩個字，“上周。”
旁邊的林修遠一聽，眼睛瞬間睜大了。
眼神里面充滿了貨真價實的驚訝。
腦海更是飛快計算起來。
現在才月中過一點點，但也已經是周末了。
按照自己下午驚鴻一瞥看到的那個包裝，一盒三個，兩盒就是六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
一周之內，消耗完畢？？？？
這使用頻率……
說完話后的全寶藍，她的感知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林修遠投來了那種混合著震驚與復雜的眼神，頓時又羞又惱。
先是沒好氣地甩過去一個白眼，但緊接著，求知欲迅速戰勝了羞恥心，立刻反守為攻。
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追問道。
“好了，現在到你了。所以以修遠你跟智妍和恩靜到底有沒有那種關系啊？我是真的第一次見她們兩人如此親近一個男生，好到甚至有點排擠孝敏了，這太不正常了。”
此時腦子里還在飛速換算“一周六個”這等驚人消耗量的林修遠，被全寶藍這么一問。
想都沒想，就下意識地先打了個太極，反問道，“寶藍啊，你得給這個關系劃條明確的線我才好回答你啊。不然如果只是朋友、親故之類的，那我肯定是啊，這沒什么好說的。”
全寶藍聞言，立刻意識到對方在玩文字游戲。
馬上精準地補充定義，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親密關系，男女之間的那種。”
“怎樣的親密關系呢？牽手？擁抱？還是……”林修遠還想繼續模糊焦點。
“你懂的！別問！快說！”全寶藍有些急了，用眼神制止了他繼續細分下去的企圖，緊緊盯著他，一副敢耍賴你就完了的架勢。
恰在此時，廚師和服務員開始將他們點的燒鳥串和扒飯陸續送上。
滋滋冒油的雞肉串，香氣撲鼻的蔥燒豚肉，以及林修遠那盤分量十足的牛肉扒飯被擺在了吧臺上。
但此刻的全寶藍顯然沒有半點想動筷子的意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林修遠即將給出的答案上，眼神灼灼。
眼見鋪墊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反而顯得心虛的林修遠也不再啰嗦。
拿起一串烤雞軟骨，語氣輕松而肯定地說道。
“如果按照你剛才定義的，那種男女之間的親密關系的話……”刻意停頓了一下的林修遠，在看到全寶藍屏住呼吸的模樣，笑著繼續道，“我跟智妍和恩靜是真沒有。”
說完后的他發現全寶藍臉上立刻浮現出“你騙鬼呢”的懷疑表情，顯然對這個答案完全不信。
見狀，林修遠立刻放下烤串，非常認真地舉起了右手做出一個發誓的手勢。
眼神坦蕩地看著全寶藍，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個我真可以發誓。我，林修遠，在這個世界上跟樸智妍和咸恩靜，沒有任何超出友誼的親密關系。”
只是小小的在“這個世界上”幾個字上，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一絲語氣。
可惜全寶藍完全沒能領會到這其中的玄機。
“一次也沒有？”不死心的全寶藍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419”這種可能性上。
但她還是看到了林修遠非常堅定地搖頭否認。
這下全寶藍徹底懵了，大腦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如果不是這種最直接，最親密的男女關系，那這三個人真就那么純情？
簡單的，純粹的友誼能好到讓樸智妍和咸恩靜幾乎形影不離地圍著他轉，甚至發展到可以隱隱孤立樸孝敏的程度？
這得是多深厚，多特別的友誼啊？
全寶藍表示完全無法理解。
而隔壁坐著的林修遠，此時已經開始專心對付那盤牛肉扒飯了。
心情非常淡定，甚至有點想笑。
窗外，醞釀了許久的暴雨似乎變得更加猛烈，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夜空，緊隨其后的是一聲沉悶的驚雷，“轟隆”一聲巨響，震得餐館的玻璃窗都微微發顫。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雷聲，和林修遠沒有半毛錢關系。
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享受著美食。
畢竟自己發的誓千真萬確沒有說謊，沒啥好心虛的。
在這個世界上他跟樸智妍和咸恩靜，確實還沒有突破那層關系。
至于在連接著的另一個時空那邊……
那關系可就復雜，深刻，且親密得多了。
但那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了，自然不在他剛才的誓言范圍之內。
這波屬于是完美利用了信息差和語言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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