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的泳池邊上，風里帶著微涼的水汽，天色正從金黃慢慢過渡到橙紅。
坐在躺椅上的鄭秀晶，整個人像被釘住一般，僵硬地盯著手機屏幕。
夕陽的光輝透過屏幕反射在她的臉上，襯得她的眼睛更顯空洞。
指尖攥得發白，胸口像被什么堵住，憋得發悶。
新聞標題一條接一條跳出來，那些熟悉的名字像一記一記悶棍砸在她的耳邊，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于是她的指尖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栗，差點滑落在了地上。
屏幕上的文字也緩緩被一層霧氣籠住，看不清、也看不真切。
她不明白，也無法理解。
“怎……怎么會這樣……”
她嘴唇動了好幾次，才勉強擠出這一句，嗓音干得像砂紙摩擦，幾乎聽不見。
心跳在胸腔里亂撞，敲得她耳膜發疼，血液涌上腦袋，讓她一瞬間恍惚得幾乎失去重心。
“雪球怎么會……”
“荷拉歐尼……還有鐘鉉oppa……這是真的假的啊？”
她喃喃地重復著那些名字，每念一個，胸口就像被針扎了一下。
眼眶開始泛紅，鼻子反酸，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連她自己都沒察覺，仿佛連身體都不屬于自己了。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頭，眼神慌亂地去看身旁的樸智妍，像是要從對方的表情里找到一個解釋、哪怕只是一句能讓她繼續相信世界還正常的理由。
那眼神近乎孩子般的求助，帶著慌亂、無措，就像一個突然掉進深海的人，死死抓住唯一漂來的浮木。
“歐尼……”她的聲音輕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掉，“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他們怎么會……”
樸智妍對視了她幾秒，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你別問我啊，秀晶，我也是13年的人。”
她聲音里透著無奈和郁悶，“這些事情其實我也有很多問題，但都沒敢細問那些細節，總不能再去撕開Krystal，還有歐尼她們的那幾塊傷疤吧。”
“不過你可以問，因為你是秀晶”
說到這的樸智妍，伸手拍了拍鄭秀晶的肩膀，“所以如果你真想知道，只能由你自己去問你自己了，作為經歷了一切的她，肯定能給你所有答案。”
鄭秀晶怔怔地眨了眨眼，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沿著下巴滑落。
她沒擦，只是呆呆地望著遠方。
腦海里忽然想到了自己剛剛在公寓那邊冒出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為什么自己從林修遠，從自己歐尼還有雪球嘴里得知的未來的自己，整個人的性格和作風，都跟自己有著天大的區別呢？
現在低頭再看一眼手機屏幕上滾動的新聞，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一點什么。
風吹過，泳池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夕陽在她濕潤的眼里折射出一層金色的霧，鼻尖酸得讓她幾乎呼吸不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繼續滑動屏幕。
一個個關鍵詞被輸入，一個接一個新聞彈出，仿佛要把她整個人淹沒。
直到那行粗黑的標題出現，她才停下動作：f(x)宣布正式解散 她怔了怔，眨了眨眼，雖然早就從雪莉嘴里知道了這個結果，但還是忍不住點開詳情頁。
新聞配圖里，是熟悉的四個人影。
沒有雪莉。
那一瞬間，胸口被什么堵得更緊了，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
短短幾行聲明，冷冰冰地寫著：“因成員個人發展方向不同，組合活動到此為止。”
可屏幕并沒有停下，推送繼續跳出來——
Jessica宣布退團少女時代最終解散SM娛樂高層重新組合 每一條都像一記重錘砸得鄭秀晶一愣一愣的，眼睛也是睜得越來越大。
接著又是幾條更刺眼的標題出現——
Jessica由于未繳納違約金，被列入信用黑名單，限制高消費Krystal離開SM娛樂公司，正在準備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出發 f（x）最后一個成員鄭秀晶也離開，至此SM再無f（x）
鄭秀晶怔怔盯著屏幕，呼吸越來越亂，手指幾次想滑動，卻又停下。
整個人像被困在無聲的玻璃罩里，聽得見心跳，卻聽不見世界。
而此時，在樓下的客廳里，林允兒已經駕車趕到了這邊。
一進門的她，便注意到客廳里的景象 穿著浴袍的大龍崽正和鄭秀妍坐在一起，神情看不出情緒，氣氛似乎有點安靜。
對此她先是愣了愣，隨即挑了挑眉，把目光轉向坐在沙發另一邊的林修遠。
眼神多少有點怪異和好笑，似乎在想這人不會是被抓現行了吧。
而林修遠跟她交換了那么多次菌群和體液，哪還會看不出林允兒那胡亂的想法呢，連忙說道，“你別胡亂猜測可以不，允兒，智妍她是剛好在樓上游泳，碰巧罷了。”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啊。”林允兒嘴角一勾，帶著點調戲的笑意，輕輕吐槽了一句。
然后便快步走到鄭秀妍身邊，主動拿過那臺Jessica的手機，一邊劃動屏幕，一邊耐心地給對方介紹里邊那些她還記得的通訊錄好友。
尤其是Jessica的工作團隊，經紀人、助理、化妝師、造型師，她都一一解釋，甚至還補充了幾句印象深刻的小細節。
時間一點點過去，客廳里重新多了些輕聲的交談，空氣也沒剛才那么壓抑了。
大概十分鐘后，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大家紛紛抬頭看去。
只見鄭秀晶慢慢走了下來，臉上已經清洗去了前面的那些淚痕，神情也努力裝得若無其事。
但那有些輕浮的腳步看得出來她情緒不太穩定。
特別是當看清了沙發旁的林允兒時，又是一愣。
半晌，她才用有點不確定的語氣輕聲喊道，“允兒歐尼？”
“嗯，好久沒見過這個時候你的樣子了。”林允兒微微一笑，眼神溫柔了下來，“小水晶還是這么的可愛呢。”
大龍崽靠在沙發邊，瞥了眼她身后，隨口問道，“秀晶啊，那個小屁孩呢？”
鄭秀晶愣了一下，顯然沒反應過來這稱呼指誰，直到林允兒笑著解釋了一句“智妍”后，這才恍然大悟，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隨即答道，“歐尼她去洗澡換衣服了。”
說完，她的視線又落到大家手中的手機上，沉默了幾秒，似乎下定了決心才開口，“歐尼，你們……真的要把這邊的歐尼弄退圈嗎？”
話音落下，客廳里頓時安靜了幾秒。
這句話有些拗口，但大家都聽懂了。
幾個人先是面面相覷，隨后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那笑聲仿佛打破了剛才壓抑的空氣，把緊繃的氣氛一掃而空。
“秀晶啊，你是傻瓜么，你是怎么覺得我們會那么狠心的啊。”
忍著笑的鄭秀妍起身來到鄭秀晶身邊，伸手順了順她有些凌亂的發絲，然后才溫聲解釋道，“我們只是想先讓她那邊的人知道她還安全，順便拖一點時間，讓她自己想明白而已。”
鄭秀晶愣了愣，像還在消化這句話，目光下意識地慢慢轉向沙發另一側的林修遠。
盯著他看了幾秒后才遲疑地開口，“可是，我剛剛明明聽見你們兩個在說，要把她……”
“嚇唬她呢。”鄭秀妍這次沒忍住，笑聲徹底溢出來，連手都揮了揮，仿佛要把剛才的緊張空氣一并揮散，“這種事情光想想就夠邪惡了，真要真下手……”
話沒說完，她自己先搖了搖頭，帶著幾分不愿和拒絕。
這時，旁邊的林修遠也攤了攤手，“下個屁手啊，我在放她進來之前就問過她有沒有空了，你以為我會亂來嗎？給她關小黑屋的時間，是她自己都說出來的。”
林允兒緊隨出聲，“放心，秀晶，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然后認真的解釋道，“搞退圈那可是毀人前程、毀掉秀妍歐尼整個人生的事情，誰敢真干啊？真要干了，除非我們把秀妍歐尼一直關在這里，否則等她松綁了，早晚會一刀一個把我們都剁了。”
“這倒是。”大龍崽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是歐尼的風格。”
“必然啊，反正我真會這樣的。”鄭秀妍也配合地點了點頭，語氣還帶著笑意。
而林修遠則故意朝幾人努了努嘴，然后沖鄭秀晶挑了挑眉，嘴角玩味的笑了笑，“所以她能問出這句話，估計在這位眼里，我已經和十惡不赦的變態沒什么區別了吧？對不對啊，鄭秀晶？”
被點名的鄭秀晶整個人像被戳到心思，下意識后退半步，抿著唇盯著他，神情又糾結又有點慌。
半晌，她才別開臉，小聲嘟囔，“也沒有，只是覺得這樣做有點過火了而已。”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不會真覺得我們都沒想到吧？”林修遠故意繼續調侃，語氣里帶著壞笑。
然后鄭秀晶頓時覺得更丟臉了，直接低下腦袋，不再接話。
“好啦好啦，別逗她了。”鄭秀妍把鄭秀晶拉到自己身邊，拍了拍她的肩，“放心，秀晶，這里沒人會真想害我的，無論是13年的，還是25年的，都是在替我著想而已。”
隨著這個小插曲漸漸落下，眾人也恢復了正色，重新圍坐回客廳，開始認真討論接下來要怎么和Jessica的團隊溝通，才能既穩妥又不露出破綻。
“別到時候人家問幾句，你就啞口無言了。”林允兒半開玩笑半提醒地說。
而大龍崽則率先提議，“不如先用比較模糊的說辭，只告訴那邊歐尼臨時有事，需要耽誤一點時間，其他什么都別解釋，先拖住再說。”
林允兒卻搖了搖頭，語氣認真，“這樣雖然能拖一時，但萬一把工作行程弄得很糟糕的話，歐尼回去處理會很麻煩吧，我們得想個收得住的說法。”
就在大家各抒己見、氣氛逐漸變得專注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清脆的提示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突兀，幾個人都下意識停了下來。
林修遠低頭瞥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挑了挑，似乎有點意外，隨即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修遠”
林修遠剛接通電話，耳邊便傳來Krystal急促卻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克制，“現在什么情況了？”
那熟悉又略帶焦慮的嗓音，讓坐在沙發上的13年鄭秀晶猛地抬頭，整個人愣在原地，下意識盯著林修遠手里的手機。
林修遠沒有多做鋪墊，也沒有賣關子，把情況簡潔明了地說了一遍，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Krystal能聽懂其中的意思。
所以電話那頭短暫沉默了一下，Krystal才開口，聲音比剛才冷靜了一些，“知道了，我現在就在回來的路上了，要不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到。”
“行，慢點開車，別著急。”林修遠應了一聲。
正準備掛斷，卻忽然看向對面坐著的鄭秀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似笑非笑地丟下一句，“對了，你那學生也在呢，秀晶，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話音一落，電話另一端瞬間炸開了鍋，Krystal的聲音比起剛剛高了一個八度。
“什么？！你再說一遍？不是，修遠，你在搞什么鬼啊。”
林修遠卻只是笑了笑，懶得多解釋，“回來再說吧，你快點過來。”
電話那頭為此沉默了許久，久到鄭秀晶有些不安地皺了皺眉，甚至以為Krystal要說些什么話時。
可下一秒，電話卻在寂靜中無聲地掛斷了。
鄭秀晶握緊了雙手，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而隨著這個電話的打來，屋里原本還熱烈的討論聲漸漸停了下來。
大龍崽伸了個懶腰，起身去沖了個澡，換回了便服。
林允兒則坐到鄭秀妍和鄭秀晶旁邊，拉著她們閑聊，還特意打開電視，把那部電視劇的原版找了出來，讓鄭秀晶好好看看這邊版本的出品。
“這樣你以后演的時候，就有比較的參考了。”林允兒語氣很是溫柔，像特意在緩解鄭秀晶的緊張。
沙發上的鄭秀晶抿著唇，一邊看一邊心不在焉，時不時偷瞥客廳門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現。
大約二十分鐘后，別墅外傳來一陣熟悉的引擎聲。
很快別墅大門被人打開。
門口，Krystal身上還穿著宣傳活動的套裝，領口的麥克風線已經摘掉，長發披散著，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只是表情沒有想象中的慌亂，反倒是非常淡定地抿著唇，抬腳走進客廳。
客廳里的人也都下意識看向她。
不過Krystal的視線略過林允兒、大龍崽她們，最后落在沙發另一端的鄭秀晶身上。
四目相對。
那一刻，像是有人把空氣拉長了一瞬，所有聲音都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兩人目光里互相打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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