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
鄭秀晶整個人像被電到一樣，僵在原地，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眼下的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因為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露過腰窩，就算舞臺服裝再怎么低腰，也都會巧妙地遮住那個部位。
甚至就連在練習室里的衣服，她都習慣扎得很整齊。
可是為什么林修遠會知道的？
同時，她腦海里忽然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昨晚看到的畫面。
也就是林修遠和林小鹿從玄關擁吻進來的畫面，還有她和雪莉今天找林修遠吃飯，想問的一下八卦想法。
然后，她又想起自己和雪莉今天找他吃飯，原本是打算套點八卦的，結果現在反倒是自己被套了。
難道……允兒歐尼也有腰窩？
等一下，這跟允兒歐尼有什么關系？
不對，重點是，他怎么會知道自己有的？
越想越迷糊的鄭秀晶，下意識把手指攥緊放在腿上，像是要用這種力氣把自己拉回現實。
可腦子卻越來越亂，心跳也越來越快，這比電視劇里的三角戀還要離譜。
不過主要還是林修遠這種拿著“結果”，去反過來調戲人的手法，實在太卑劣了。
卑鄙、無恥、可惡啊。
就在她快要徹底沉溺進自己的腦內小劇場時，雪莉忽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嘻嘻打破這份走神的氣息，“秀晶啊，你發什么呆呢？別想太多了，oppa估計是在詐你。”
說完又看向林修遠，眼神有些嬌嗔的白了一眼對方，“對不對啊，oppa”
“啊？”鄭秀晶猛地回神，整個人像被抓到心事的小學生，趕緊低下頭裝作吃東西，只是連叉子都抖了兩下。
林修遠看著她這副窘態，反而笑意更深，“嗯，我猜的啦。一般身材好的人，腰線漂亮的，都會有腰窩，我只是以為秀晶你也有。”
他頓了頓，偏偏還要再補一刀，“對了，真理，你說背脊腰線正中，也就是腰窩的中間，會不會還有一顆小小的痣呢？”
“咳咳咳……”
這次的鄭秀晶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不迭地捂嘴，臉色從粉紅一路漲到通紅，整個人像要蒸騰出熱氣。
再次抬頭看向林修遠的眼神，已經不是單純的震驚，而是驚悚、慌亂、甚至帶著點要逃跑的沖動。
而一旁的雪莉直接扶額趴在桌上，忍笑忍得肩膀直抖：這oppa的惡趣味真是一點沒變啊。
片刻后，她還是伸手給鄭秀晶夾了塊蝦，打圓場似的安撫，“好了好了，oppa你別逗秀晶了，怎么可能會有呢，你別亂說話了呀”
又一邊輕聲哄著好友，“來，秀晶你先吃點東西，別理oppa，他就愛亂猜這些東西。”
鄭秀晶盯著碗里的大蝦，嘴唇動了動，好幾次想說“我真的有”，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甚至不敢再抬頭，因為每次一和林修遠的目光對上，就覺得像被人看透到骨子里，渾身都不自在，心口像要跳出來一樣。
不對，如果說之前只是覺得有點赤果感。
現在不是一點點了，而是整個人像被剝光丟在陽光下，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連呼吸都覺得丟臉，跟裸奔出街沒什么區別了。
于是，這頓午餐吃得格外詭異。
明明一開始是鄭秀晶和雪莉要聯手盤問林修遠，可到了真正上桌后，局面卻完全被他反客為主地掌握。
林修遠慢條斯理地剝著蝦，動作熟練得很，甚至還時不時看她們一眼，拋出幾句帶著調侃、戲謔的話語，像是在釣魚。
而他釣的，就是鄭秀晶這條正坐得筆直的小魚。
所以原本該是被盤問的林修遠，反倒成了全場吃得最香、最開心的那個，氣氛完全被他玩在手里。
反倒是今天想過來問八卦的鄭秀晶，被他像溜魚一樣，溜來溜去的。
想問的一些問題，也是一點都沒問到，還被戲弄一次又一次。
以至于此時的鄭秀晶，已經完全沒有半點想繼續深究林修遠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沖動了，她只想早點逃離這個該死的餐廳。
因為她總覺得自己越是深究下去，好像就要一步步把自己推到一個不可回頭的境地，心里甚至涌起了一種“要出大事”的第六感。
而雪莉坐在中間則有些哭笑不得。
坐在中間的雪莉更是兩難，一個是閨蜜，一個是oppa，偏袒誰都不合適。
一個揣著天大的秘密，一個又是一臉迷茫的好奇寶寶。
她只能苦笑著充當和事佬，一邊給鄭秀晶夾菜，一邊又把剝好的蝦放到林修遠碗里，努力想把氣氛拉回正常，可怎么拉都拉不回來。
最終，這頓午餐就在這種怪異又微妙的氛圍中進行著。
終于，在林修遠剝完蝦去洗手的一次空當，鄭秀晶像是終于得到了逃生的機會，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一把拉住雪莉的手，急切地小聲說，“走走走，雪球，我們趕緊走。”
現在的她整個人仿佛剛從一個巨大的漩渦里被拽出來，連呼吸都覺得輕快了許多。
“哎，秀晶，還沒吃完飯呢。”
“不吃了不吃了，我回去請你吃更好吃的。”
見狀雪莉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后被鄭秀晶死死拽著，匆忙拿起包包就往外走。
不過哪怕是在落荒而逃，她依舊不忘轉頭跟服務員交代一句，“等會那位先生回來幫我們說一下，我們先走了。”
然后才跟著鄭秀晶一起，幾乎以小跑的步伐下離開了餐廳。
于是當林修遠回到餐廳后，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座位，就連包包都不見了。
已經有點經驗的他，第一時間看向走過來的服務員。
果然，得到對方確認后，他只是笑笑，然后若無其事地坐回去繼續吃飯，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拿出手機看消息。
沒過多久，雪莉的信息就來了。
雪莉：oppa，你嚇壞秀晶啦 林修遠：不至于吧，逗她一下而已啊。
雪莉：哪有人這樣說的啊，要是換成秀晶說oppa你褲襠的東西，你嚇不嚇到嘛。
林修遠：？？
林修遠：真理你最近跟Krystal學壞了啊，別學她，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模樣。
雪莉：沒有，是智妍歐尼教我的。
林修遠：我這就回去教訓她。
另一邊的車里，空氣還帶著剛剛逃離餐桌的急促氣息。
鄭秀晶見雪莉放下手機、準備啟動車子，這才忍不住開口，“怎么了，他沒說什么吧？”
“沒事啦，oppa只是問我們買單沒有。”
雪莉順嘴就糊弄了過去，跟林修遠待久了，她早就學會了這種輕描淡寫的搪塞法。
但鄭秀晶卻是相信了，明顯的松了口氣，但還是撇撇嘴，目光幽怨，“所以你們倆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聲不吭就同居了，而且那家伙還帶著允兒歐尼回去那個公寓，你們真的不是……”
“邪教”二字，她已經說累了，但眼神還是滿滿的質疑。
昨天來訪的時候，她是從另一扇門進來的，所以沒看到隔壁玄關的鞋柜。直到林修遠打開門帶著林小鹿進來時，她這才發現原來公寓還有第二道門。
不過無論她怎么問雪莉，后者也只是以一句“說來話長”的回答，堵住了她的問題。
“這個真的很難解釋，不過秀晶你放心，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
雪莉微微抿嘴，嘴角勾起一點安撫的笑意，“你就當它是個集體宿舍吧，不止我和oppa，還有其他人也偶爾會過來的。”
只是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愣了一下。
果然，鄭秀晶整個人瞬間被嚇得直起身，“等一下，還有其他人？誰啊？歐尼她們？不是吧，你們這真的不是什么洗腦組織嗎？”
“秀晶啊，你這腦子想得有點多了啊。”
雪莉一邊把玩著方向盤，一邊無奈地笑笑，語氣像是在輕輕勸她別往心里去。
可這次鄭秀晶并沒有被對方那笑容給糊弄過去，只見她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認真得幾乎能把雪莉盯出一個洞，“不是我想得多啊，雪球，是你們的行為真的快要脫離現實了啊。”
她頓了頓，仿佛在整理思緒，接著語氣更沉。
“我不否認，有一些二代，或者那些玩得特別瘋的人，確實能干出更夸張的事情。可是在我身邊，我認識的你、Jessica、允兒歐尼她們之前都不是這樣的人。你們現在的狀態真的讓我有一種……生活都被人改寫了的感覺。”
說到最后，她甚至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像是把憋在心里許久的疑惑一次性喊出來。
“所以雪球，林修遠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酒館的會員到底都有誰？你們那個小圈子究竟是怎樣的啊，讓你們一個個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變得都那么陌生了呢？”
話音落下，車廂內短暫安靜下來。
鄭秀晶深深看著主駕駛的雪莉，目光復雜。
同時腦海里也一一閃過那幾個她熟悉的人。
以前曾經沉悶、emo到不行的雪莉，如今變成了陽光得像會發光的女神，還成了天才編劇。
她的歐尼，Jessica也從原本那只是自夸的時尚達人搖身一變，真成了人人爭相合作的設計師。
還有林小鹿和樸智妍，一個個都像是開了掛，事業和生活突然沖到了新的高度。
這一切明明是好事，可看在鄭秀晶眼里，卻像是一個無法看穿的謎團，讓她愈發心慌。
駕駛座上的雪莉聽著這熟悉的質問，只是下意識露出一個微笑。她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些問題，心里早有應對。
她輕輕踩下油門，讓車子緩緩駛離餐廳，語氣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哪有什么人啊，無非就是一群可憐人抱團取暖、信息互通、資源互換而已。”
“又是這樣。”鄭秀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癱在座椅上，眼尾還帶著一絲委屈，“雪球，你最近越來越會敷衍人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又是這句。”
雪莉瞥了她一眼，沒接茬，反倒突然換了個話題，“先不說我了，說回劇組的情況吧。秀晶，導演今天又說了，你鏡頭前的情緒爆發、曖昧的小動作還是差了一點。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方法，要不要考慮一下？”
雪莉的語氣輕快自然，像是順手把一個沉重的話題丟出窗外。
隨著跟Krystal、林允兒這些人的相處，她已經非常熟練掌握了轉移話題的節奏，甚至懂得用對方最看重的事來把注意力完全引開。
果然，當鄭秀晶聽完立刻皺起眉，原本氣惱的表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苦惱的樣子，“啊，我已經盡量去學習了啊，可是你的那個建議太奇怪了，我找不到人呀。”
“那要不試試授課老師說的方法？”雪莉眨眨眼。
“什么方法？”鄭秀晶條件反射地問。
“修遠oppa呀”雪莉故意拉長語調，帶著點壞笑。
“我不要！”鄭秀晶立刻坐直，像是被什么燙到一樣搖頭。
“可惜咯”雪莉忍不住笑出聲，單手托著方向盤，心里暗暗慶幸話題又一次順利轉走了。
晚上。
拍攝棚里燈光打得明亮刺眼，攝影機、監視器、收音麥克一字排開，工作人員走來走去，現場安靜卻帶著一種緊張的氣息。
鄭秀晶坐在場邊，抱著劇本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手里的幾行臺詞，眼睛盯得很緊，可腦子里卻像被棉花塞滿一樣有點亂。
等會要拍的是一場情緒極細膩的戲：
大概就是男主透過屋里的看到她，目光里帶著幾分試探和情意。
而她要表現出那種心里被看穿、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同時又忍不住有點想躲開的復雜情緒。
為此，導演還特別叮囑了鄭秀晶。
這個鏡頭必須靠她的眼神和細微的身體動作來撐起。
不能太夸張，要自然、要真切，讓觀眾覺得她真的心動了，但又想藏住。
“準備、開始！”
隨著場務的一聲喊叫，現場驟然安靜下來，攝影機發出低低的運轉聲。
鏡頭先推進到男主所在的屋內，隨著男主的目光看向屋外，畫面切到鄭秀晶的臉上。
她下意識抿了抿唇，卻因為用力過度顯得有些僵硬。
“卡！”
導演皺了皺眉，拿起擴音器，“秀晶啊，再自然一點，你現在像在背表情，而不是被看得害羞。”
第二條。
鄭秀晶試著讓自己呼吸放輕，可鏡頭一推近，她還是忍不住眼神飄到別處，整個人不自覺往后縮得太明顯。
“卡！”
導演嘆了口氣，按著額頭，“秀晶，你不要故意后退，要像是心里慌了，但身體還在裝鎮定。不要太大的動作，用小動作、小表情去演明白嗎？”
第三條、第四條……
一連被喊停了好幾次，鄭秀晶的心里越發著急，臉上也浮起一點紅暈。
緊接著，耳邊隱約傳來導演和副導低聲交流的聲音，“她還是沒有那種曖昧感，太干凈了。”
那幾個字扎得她心里一緊。
這讓站在劇組中心的鄭秀晶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掃了眼四周陪著自己一起忙活許久的劇組人員，下意識低頭看著地板，腦海里忽然想到了今天中午。
在那個餐桌上，林修遠放下筷子，緩緩抬眼看她的畫面。
對方的那個目光似乎帶著某種心照不宣的笑意，像是故意在看透她，又像在等她自己露餡。
那視線，仿佛真的看穿了她的一切。
想到這里，鄭秀晶心口一緊，耳根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
“好，準備再來一條！”
隨著助理的喊聲，她重新站好。
鏡頭再次推近，男主的眼神落到她臉上。
這一刻，她腦子里又閃回林修遠的表情，呼吸下意識輕了一拍。
呼吸不由自主輕了半拍，肩膀微微一縮，燈光打在她眼里，倒映出一點星光似的慌亂。
眼神閃避的她，又迅速裝作若無其事地抿嘴笑了一下，帶著點尷尬，耳垂泛起淡淡的紅意，像是被人看透了心事。
“good，good，nice啊，秀晶，過了，這條過了。”
不遠處的導演忽然大手一揮，看著監視器哈哈大笑，“這條非常好，秀晶，就是要這種自然的慌張和小動作，漂亮啊。”
鄭秀晶愣愣地站在那里，還沒從剛剛的情緒里抽離出來，直到工作人員來給她卸收音器，她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心跳得有點快。
在等待換景的時間里，她回到了休息椅那邊。
手撐著臉頰，依舊沒能讓心口的那股怦然平復。
一直到雪莉蹦蹦跳跳地走過來，把水遞到她手邊，“秀晶，我剛剛一直在監視器那邊看著你的那條，超級棒，你演技太厲害了啊，導演一直在夸你你知道嗎？”
鄭秀晶抿了口水，垂下眼睫，聲音很輕地說，“好像……真有點用。”
她沒把心里真正想的說出來，可心里明白，剛才能自然做出那個細微的慌亂小動作，全靠腦海里浮現出林修遠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種帶著曖昧的注視，還有午餐桌上讓她幾乎窒息的心跳感，幫她完美地完成了這場戲。
雪莉愣了愣，隨即挑了挑眉，“什么有用。”
鄭秀晶抬頭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幾秒，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才慢慢開口道。
“林修遠那家伙，好像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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