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眼下的情況看似是昌豨作亂,但昌豨恐怕只是用來阻礙主君的墻而已。”
賈詡這次也有點憂心:“這更像是冀、兗、徐三州世家都資助了賊頭,要不計后果的裹挾民眾包圍青徐二州……”
“如果其它幾方也如昌豨這般,那他們應該是沒打算強攻青州的,他們是要將天子隔離在青州。”
徐庶也點頭道:“此計甚毒啊……”
劉備點頭,他自己也覺得是這樣。
這比劉備預想的天下名門串聯造反還要麻煩……
劉備是不怕名門直接造反的,徐庶給出的計策就是釜底抽薪外帶二桃殺三士,各州名門如果得不到土豪的幫助,劉備是有信心扶持土豪和小地主滅了天下名門的。
但現在,徐庶的計策還沒來得及實施。
以泰山這邊的情況來看,幕后主使者不在乎昌豨死不死,也不在乎會死多少人,他們會不斷用各種手段煽動那些有野心的草寇起兵裹挾民眾。
其它方向多半也一樣。
他們會不斷煽動流寇裹挾,一次又一次的包圍青州,不在乎取勝,只需要將劉備和劉協困在青州就可以。
無論死多少人,哪怕是把青州周圍的州郡全部打成白地,哪怕是打得千里無人煙,只要能形成一堵封鎖青州的墻。
只要能封鎖天子政令,無人區也是墻。
他們只需要讓天子政令出不了青州,或者說,是要劉備的政令出不了青州。
如果劉協和劉備被困在青州,一直無法對其它州產生影響,這就和沒了天子沒區別——一旦天子的影響力到不了其它州,用不了多久就得諸侯并立。
雒陽朝廷恐怕也會趁機推波助瀾……百官可能不會作亂,但一定會對青州受困樂見其成。
眼下看起來還只是幾個郡在作亂,但如果劉備不能快速打破包圍網,待整個青州被圍困封鎖,手里的天子名分就會失去作用。
如果沒能看透此計,像往常一樣分兵各處平亂,以添油的方式把部隊陷在昌豨等賊人裹挾的人海中,耽誤了最佳破局時機,那就沒法擊破真正構建包圍網的人了。
稍有耽擱,劉備就可能面臨一州打十州的局面。
這種純以包圍為目地的戰略,其實比聚攏大軍以武力奪取天子要高明得多。
“泰山地勢復雜,若是繼續出兵泰山,很難在短時間里掃平賊人,只會把部曲和時間都耗在山里。”
劉備看著輿圖說著:“傳令,讓徐晃固守牟縣,除非賊人大舉向青州出兵,否則無需發起進攻……讓張饒去彭城任職彭城都尉,盡量阻止昌豨裹挾彭城國民眾。”
如果讓徐晃等人采取守勢,自然是不需要加派部隊增援的。
但僅僅守著也解決不了問題。
必須打出去。
但不能分兵添油,而且劉備不打算先打泰山方向。
泰山方向敵人已經取了先機,沒必要跟著敵人的腳步走。
劉備先指向了徐州方向問徐庶:“元直,你隨我先定徐州……先滅闕宣,以免昌豨與其合兵一處連接成勢,也好在徐州施行你的取士方略。”
隨后又指著平原方向問賈詡:“文和可愿去平原調度?無需在意眼前勝負,只要能破了敵人的戰略就行……待子經到了幽州,便可與子經、張燕一同圍剿冀州。”
賈詡點頭:“可讓張郃、白垚、太史慈、管亥一同合力先北取樂陵和南皮,以攻代守,嘗試斷逆賊后路。若事不可為,便退回平原,將河北民眾遷往黃河以南,只要不讓敵寇能裹挾太多民眾,便可破其圍困之略。”
一路主攻,一路主守,一路連攻帶守——給賈詡的任務自由度比較高。
當天劉備便開始調動各部,只讓張飛和田豫留守青州,其余各部皆準備南下徐州。
本部精銳近乎全軍調動。
待發完調令后,劉備在東閣門口遇上了滿懷心事的蔡琰。
“將軍……是要出兵嗎?”
蔡琰面對劉備還是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也有些躲閃:“琰可以隨軍嗎?”
“出兵奔襲不便帶女子隨軍……昭姬有何事不妨直說?”
劉備知道蔡琰可能會有點尷尬,但并沒有太在意。
“那……罷了,將軍保重……”
蔡琰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琰待將軍凱旋。”
劉備被搞得莫名其妙,但現在軍務要緊,也就沒多想。
可剛準備走,卻見蔡琰拱手拜別,雙手還遞上了一條絲帶。
這絲帶很像圍巾,比較長,既可以作為腰帶,也可以用來上吊……里邊還寫了字。
寫的是蔡琰的生辰與族字:圉蔡氏邕女琰,小字昭,誕壬子年戊午月丙午日,辰升九啼,周取琴瑤。
這其實是漢代名家女子的束帶,記了生辰與名號,蔡家比較嚴謹,甚至記了抓周時抓取的東西——這就是問媒之后要回復給夫家的東西,給了就是同意了。
不過,劉備接過手看到這些字的時候,蔡琰已經躲得不見了。
這下子劉備更懵了啊,啥情況這是?
不就是發現你偷偷看房中術嘛……自己也沒說什么啊……
這道家典籍后遺癥挺大啊?
回到家中,左沅正和卞姬嘀咕什么,見劉備手里拿著絲帶,兩人一起眼神發亮。
左沅上前拿過絲帶一看,對卞姬笑道:“我就說嘛,一定有事兒!”
“等會兒……什么有事兒?啥事兒?”
劉備隱約有點明白了……左沅和卞姬在搞事啊!
“夫君啊,要是喜歡誰就納回家來,別躲躲藏藏的……”
左沅說得挺正經的:“眼下本就該多結姻親,也好多些助力。伯喈先生名滿天下,能汲取百家之言,乃文道正宗,正該結以為援……昭姬入了家門,夫君便可少無數敵人,當速遣人去提親才是。”
“不是……我沒有……可現在這……唉!”
劉備哭笑不得,感情自己這是被包辦了啊!
而且還是老婆給自己包辦的……
但事已至此,這絲帶也不能再還回去……昭姬自己都答應了,蔡昭姬這樣的女子能答應做妾那可不容易,這要是還回去,這玩意真就得用來上吊了。
要不是因為房中術插圖的事兒,蔡琰也不可能答應……
“昭姬之事也就罷了,今后不能再背著我納妾了啊,為夫我身體吃不消……名士顯族做姻親于你二人也不利。”
劉備嘆了口氣:“兩天后我就要出兵了,家中可還有事?”
“有……昨日妾在東閣廚內見魚缸中有鮭豚。妾問左右,無人采買此物,查到是一炊婦暗中放入魚缸,所幸尚未烹用。”
左沅點頭道:“我已捕此炊婦,但此人是夫君從雒陽帶回的宮人……妾問了貂蟬,但貂蟬亦不知此事。想來這些宮人中不止此炊婦為禍,恐還有內患。”
鮭豚就是河豚,揚州那邊已經常吃了,但青州很少見,而且這玩意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東閣廚房的。
畢竟劉備的孩子以及劉協等人都在東閣生活。
“鮭豚……”
劉備皺起了眉頭:“看樣子,只要我離開青州,就必然會有人在臨淄作亂……但我若不去徐州,部曲恐未必能與陶恭祖、臧宣高并力。”
“夫君勿憂,家外之敵夫君去討,家中之敵自有沅討之。”
左沅很認真的說道:“待夫君離開,沅便以為夫君籌辦喜事為由大肆招人,敵人必會出現。只是需先把孩兒送到憲和家里。”
“好。”
劉備眼前似乎又出現了左沅持劍守涿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