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啦,永祿介孩子也不提前打電話說一聲,我隨便炒幾個家常菜,別……”
趙迎春女士一腳踹開客廳大門,手里端著盤子西紅柿炒雞蛋,劉永祿他們家有餐廳,餐廳也有餐桌,但那個餐桌就是純擺設,上面亂七八糟堆滿了雜物。
家里吃飯一般是去客廳吃,客廳有電視,把飯菜擺在茶幾上吃不僅能看電視而且還能省點空調。4
趙迎春推門一看,嘿,劉永祿和小虎在那搶著吃槽子糕,兒媳婦兒和老趙那邊擺上了!1
老趙皺著眉頭沉吟不語,米莉唐腿上放著本劉永祿小時候的相冊在看照片。2
這是怎么回事?
最開始老劉問米莉唐那話其實就是找個話頭,內心不抱太大希望,現在的小女孩兒有喜歡滑雪的,有喜歡追劇的,有喜歡瑜伽健身的,哪兒有喜歡下象棋的啊!2
沒想到米莉唐是個異類。
她倒是真喜歡下棋,但架不住米莉唐在棋牌游戲方面真有天賦啊。2
之前去威大利亞路上劉永祿教米莉唐玩六家撲克,米莉唐上手就很快,腦瓜子好使加上記憶力驚人,她這個情況想玩不好都難。1
剛剛老劉問她會不會下棋,米莉唐求之不得。
與其讓丈夫的父親東問西問,不如直接轉命題作文,自己還能輕松一點。
因此倆人吃飯前就擺開了,最開始老劉還沾點老謀深算,心說人家姑娘第一次來家里,下盤棋不輸房子不輸地的,別讓兒媳婦心里別扭,自己留留手,起碼下到中盤。
沒想到啊……真下起來老劉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個兒。2
“大熱天的,下嘛棋?下嘛棋!好嘛,一上午跟老馬還沒下夠?趕緊把桌上的東西挪開點,挺大一人不長眼眉。”
老劉一聽媳婦兒發話了,趕緊伸手把棋子全拾進塑料盒,連喯兒都不帶打的。1
一方面是老劉長久以來家庭地位有限,另一方面是他也不準備繼續跟米粒兒下棋了,好家伙,再下十分鐘自己這張老臉估計就保不住了。
劉永祿不等老媽發話趕緊跟著去廚房端菜,沒過多長時間一家四口加上走雞,圍著茶幾開始吃午飯。
劉永祿知道米粒兒不會用筷子,還很細心地給她準備了勺子和叉子。
“米粒兒,到咱家就跟到自個兒家一樣,想吃嘛吃嘛,來,嘗嘗阿姨做的帶魚。”3
剛坐下沒多久,趙迎春就開始給米莉唐頻頻布菜。
米莉唐是土生土長的摩西薩德人,吃飯一直都是分餐制,雖然跟劉永祿待久了也習慣了給她夾菜這個毛病,可此時此刻,趙迎春女士一上來就這么熱情確實有點讓女巫不適應。1
“阿姨做的都是家常菜,口味還吃得慣嗎?”
米莉唐喝了口水矜持地點了點頭。
吃飯口兒輕,南方人!趙迎春已經在心里給米莉唐定性了。3
“一大家子人吃飯,眾口難調,愛吃什么告訴阿姨,我明兒一早去自由市場買切,還是那句話,來我們家千萬甭客氣,平時都是你媽媽做飯吧?”1
趙迎春不愧是長期扎根群眾工作的,問問題非常有技巧。
如果直接問米莉唐“你會做飯嗎?”“你父母關系好不好?”首先不禮貌,萬一兒媳婦兒真過了門,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二來也顯得自己也沒涵養沉不住氣,給兒子丟人,所以趙迎春的問題都是拐彎抹角的,聊著聊著就突然甩出來一個話頭兒。
但米莉唐也聰明啊,這種盤問的套路逃不過女巫的法眼,她聽得出來永祿媽媽是想問自己家里的情況。
可自己這個情況……應該也不能如實回答。
換其他人,米莉唐一瞪眼直接上禁忌法術了,可面對自己未來的婆婆,她也不能掀桌子動粗。1
大熱天的,給米莉唐急出來一腦門子汗,小臉紅撲撲的。1
“老劉,在家介破空調又該加氟了吧!調低點,瞧給米粒兒熱的。”
趙迎春看出來米莉唐有點局促,不過她不往心里去,心里反倒挺高興。
劉永祿天性活潑,成天到晚沒個正形,兒媳婦兒溫柔點文靜點,倆人做個互補,這是好事兒啊!2
她可不知道,在米莉唐心里她已經想弄死劉永祿了。1
茶幾下面,米粒兒的拖鞋一個勁兒地踢劉永祿腳后跟,那意思是你也說兩句,別把我一個人推出去沖鋒陷陣。
不過這點還真不賴劉永祿,他得照顧小虎,小虎也不會用筷子,但還想練練,菜夾得到處都是。
“前天樓上那孫奶奶還問我呢,永祿找沒找對象,我瞧她那意思是想把她孫女介紹給永祿。1
不過啊,我可不贊成這樣,現在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社交渠道。2
老人瞎摻合反而落埋怨,這點,我和孫奶奶說了,我們都得與時俱進。
誒,說起來,米粒兒你和永祿怎么認識的?”
圖窮匕首見,前面說了那么半天,最后問的這句才是正文。
“我倆,嘖,這點啊,說實話還有點傳統,不怎么浪漫,我和米粒兒是一個長輩介紹認識的,算是我們單位領導吧!”1
劉永祿一看自己不出手真不行,再把米莉唐晾十分鐘,待會兒媳婦兒非爆炸了不可,他趕緊把話頭接過來。1
米莉唐也趕緊附和著點了點頭。
同時心里也加了警惕,劉永祿這謊撒的能耐太邪乎,真話瞎話根本分不出來,自己以后得防著點兒。3
“嚯,你們領導還挺耐你的。”1
“看您說的,你兒子高低也算是單位的得力干將啊。”
劉永祿這才算劃過去,沒想到,趙迎春這嘴跟機關槍賽的,一個話頭接著一個話頭兒,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回頭我得跟老舅媽說說,永祿這保密工作做的可以啊。3
談了那么好一個對象愣咬死了沒吐口兒,說正經的,你和米粒兒談多久了?”
“一年多吧,不到兩年,不過最開始我嘿嘿……還沒往對象那方向想,后面吧,倆人才看對眼的。”1
劉永祿悶頭扒飯,這也是他的心里話,畢竟最開始半年,米莉唐在他眼里還是個小小子。2
劉永祿邊吃飯邊勉力招架,米莉唐這邊飯已經吃完了,她的意思是早點吃完早點散席,因為女巫發現,老太太話兒太密,她害怕劉永祿哪句話不留神再說露餡了。
“永祿,我去洗碗,你和……阿姨叔叔先聊。”
“甭管!千萬甭管!頭一次來家里哪兒有讓你干活兒的。
現在好多短視頻都說去對象家得搶著干活兒,我就看不慣這套,嘛意思?誰家孩子不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的,憑嘛去人家家就得做牛做馬?2
把碗放下,待會兒讓永祿他爸刷。”5
米莉唐吸了吸鼻子,無奈又坐下了,劉永祿在茶幾底下朝著米莉唐擺了擺手,意思是,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媽,說起我舅媽,前些日子她不跟樓上鄰居打架嗎?說裝修擾民啥的……”
趙迎春了解劉永祿,劉永祿也了解自己親媽,這對母子嚴格意義上說算是互相克制關系。
別看趙迎春嘴厲害,但劉永祿知道自己老娘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容易跑題,只要一直拿話勾著她,自己這邊壓力就能小不少。2
一提老舅媽,趙迎春果然上套兒,滔滔不絕就開始說起來了。
這頓飯從12點直吃到下午三點才算吃完,劉永祿和他爸幫忙收拾碗筷,趙迎春也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小虎身上:1
“小虎,晚上你想吃點嘛?奶奶給你做。”1
“媽,晚上我們不在家吃,約的大劉洋和耗子他們,小哥兒幾個熱鬧熱鬧。”
劉永祿趕忙從廚房里探出腦袋解釋道。
“別總外面瞎吃,東西都不干凈,行吧,那你們仨帶好家門鑰匙。”1
趙迎春嘴上埋怨,總算放了這一家三口一馬。
“那是什么?”
“那是紅綠燈。”1
“那個呢?”
“那是立交橋”
“那個呢?”
“那是……河邊準備跳水的大爺。”4
那是準備下的餃子 馬路邊上的刨冰攤兒上,劉永祿帶著米莉唐小虎和走雞吃著老味兒刨冰。3
頭一關算是過了,劉永祿考慮到離晚上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天氣又熱,不如帶孩子吃點刨冰解解暑。1
米莉唐和小虎走雞三人頭一次來到現代社會,看什么都新鮮,米粒兒先讓劉永祿給她找了家新華書店買了幾本書,此時她一心三用,嘴里含著刨冰邊看書邊看著周圍的景致。5
“米粒兒,你感覺……嘿嘿,我們家的氛圍怎么樣?”
劉永祿吃著刨冰搖頭晃腦,在摩西薩德還真就饞這口。1
米莉唐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了,人際關系方面與其說是弱項,不如說,米莉唐過去十幾年都沒在這方面走過腦子。
今天勉強她融入自家這個氛圍,說實話,有點強人所難。1
劉永祿覺得有點委屈米粒兒。
“挺好的啊,你母親……應該不討厭我吧?”1
米莉唐看到相冊里的照片能想象到劉永祿從小到大所經歷的家庭環境,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溫馨童年。
自己不能像他一樣自如地陪著長輩聊天,不會做飯,甚至連融入活躍的氣氛都有些困難。
米莉唐覺得有點委屈劉永祿。2
“他倆高興還來不及呢,你那個……幽靈之耳如果涂在我老娘身上,興許咱倆就聽聽到她說啥了。”1
“晚上見你那些朋友,我需要注意什么?”
“注意什么?注意控制情緒……咳……他們說什么你都當放屁就完了。”
小虎悶頭吃著刨冰,走雞拿吸管喝著飲料,劉永祿悄悄把手繞到米粒兒的身后摟了摟她。
米莉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沒想到劉永祿還準備得寸進尺身子前傾,就準備……1
“行了,行了,你們倆就甭膩歪了,中午我就沒吃嘛東西,擎等著晚上這頓,趕緊走吧。”1
小虎懂事裝沒看見,走雞看不下去了,嘬著吸管打斷了倆人的親昵。
“永祿,弟妹,這呢!”
寶軒漁府的包間里,大劉洋拿著工具正開酒呢,看見劉永祿一家三口進屋趕緊揮手招呼。
“嚯!行啊,今天夠下本的,把他們家老爺子酒柜里的珍藏都倒騰出來了。”
劉永祿識貨,知道劉洋手里這瓶精裝酒不便宜。
“我爸歲數大了,年初體檢結果一般,我媽不讓他多喝,這酒放著也是放著,咱別糟踐東西。”1
劉洋山豬吃不了細糠,工具鼓搗半天都不知道怎么使干脆上牙啃了。
“嫂子,我對象米粒兒,孩子小虎。”1
就像劉永祿囑咐的一樣,今晚出來吃飯的除了四五個平時一塊玩的小哥們外,還有幾個人的對象家屬,劉永祿趕緊把米莉唐介紹給她們認識,這些人之前都見過劉永祿,也忙不迭站起來招呼米粒兒和孩子。
“永祿,今晚你真請客嗎?”
耗子到底是劉永祿搭檔,有點替他心疼錢包。
“不請客行嗎?好家伙,偷摸兒找那么俊一對象,孩子都嫩么老大了,請客,必須請客,寶軒都便宜BK了。
八珍豆腐,鰨目魚全給我點上。”2
大劉洋費了半天勁總算把白酒的瓶蓋鼓搗下來了,弄來分酒器開始分酒:
“永祿,千萬別替我心疼酒,今天咱就不過了,酒我帶了兩瓶,咱敞開了喝!”
要說晚上這頓飯的氣氛那就比中午飯輕松多了,劉永祿好不容易穿越回來,也是放浪形骸,大吃大喝,大吵大笑。
米莉唐呢,有耗子他們幾個對象陪著也絲毫不寂寞。1
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一桌子曲藝團的人便開始談天說地,胡說八道。
什么是國際局勢,哪個是宇宙奧秘,反正聊到哪兒算哪兒,場面也逐漸失控起來。2
“永祿,我……跟你說,昨天晚上我碰上一檔子事兒,換做是你,當場就得嚇尿了褲子。”
屋里不能抽煙,大劉洋嘴里叼著煙卷醉眼朦朧,一只手摟著劉永祿肩膀,一只手拿筷子敲著面前的碗碟。6
“掃黃打非又把你給漏了?”
劉永祿悶頭給小虎剝著避風塘基圍蝦。
“嘖,說正經的,昨天晚上那事兒正經有點邪門,算是靈異事件!”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