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數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解憂傳媒會議室里激蕩起層層迭迭的波瀾。
戴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沒有絲毫的猶豫或試探。
她松開周明遠的手，眉眼彎彎，笑著說道。
“我希望這份誠意，能為我們接下來的深度合作奠定最堅實的基礎。”
這一次，連周明遠眼底都掠過一絲訝異，旋即化為更深的笑意。
他預判到戴穎會加碼，但沒想到對方如此果決，一步到位。
“戴總.”
“我已經考慮好了。”
戴穎抬起手，像是預想到對方會說什么一樣，笑吟吟回應道。
“這是我基于解憂傳媒展現出的價值和未來潛力做出的判斷，再客氣，反而顯得我沒格局了。”
“就25，細節條款回頭我再給你們一份新的。”
沈云容感到心跳在咚咚作響。
她下意識推了推眼鏡，試圖用動作掩飾內心的驚濤駭浪。
25也太夸張了吧！
這意味著那場百萬GMV的直播，解憂傳媒的分成收入幾乎翻了個番！
她幾乎能立刻心算出那筆令人暈眩的具體金額。
杜佳諾更是難以置信。
她深吸一口長氣，一雙星眸睜得極大，看看戴穎，又看看周明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賀敏站在會議室角落，抱著文件夾的手指微微收緊，面頰也因為激動泛起紅暈。
“既然如此.”
周明遠不再糾纏于數字，笑容愈發真誠。
“那就感謝戴總的信任，解憂傳媒必定不會讓合作伙伴失望。”
“好了周總，客套話就不用說了。”
戴穎重新落座，氣氛一下子輕松熱烈起來。
“為了慶祝我們達成戰略合作，也為了慶祝直播歷史性的成功，今晚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沒問題！”
周明遠雷厲風行，立刻對賀敏努了努嘴。
“訂個好點的位置，上次任務緊急，這次晚上我們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
“那就麻煩周總了。”
戴穎點了點頭，客隨主便。
成功的喜悅和巨額分成帶來的沖擊，需要宣泄的出口。
一場慶功宴，無疑是最好的方式。資本與新銳的聯姻，也在推杯換盞間更能快速升溫。
“不是吧？”
“我靠，分成談到了25？”
“那豈不是賺麻了？”
“天吶.”
僅僅十分鐘后，解憂傳媒辦公區域就已經傳遍了這一消息。
那些并未被邀請到會議室的女主播和工作人員們，早已通過各種渠道，捕捉到了足以讓所有人呼吸加重的分成比例風聲。
在一個主要由年輕人構成，且極度依賴信息和流量的公司里，八卦的傳播速度超乎想象。
齊白桃此刻正窩在寢室里，心不在焉擺弄著桌上的口紅。
她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一個沒有老板周明遠在內的小群。
——解憂富婆高級養生會所 群里已經炸開了鍋。
臥槽！！！！！！真的假的？？？？25？？？？？
一條消息伴隨著無數感嘆號彈出。
百萬銷售額，25分成我數學不好，誰快幫我算算這是多少錢？？？
我知道效果好，沒想到這么好！
重點是分成啊姐妹們！圈內最高也就20吧？
杜佳諾，品牌方親自來提的？
太夸張了.
齊白桃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看著一條條冒出的消息，小嘴巴就沒合上過。
作為整個群里最早認識杜佳諾的人，她很難描述自己這一刻的感受。
替她高興？
確實有那么一點點。
與有榮焉？
這么說的話倒也沒問題。
但更多的情緒，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灼和羨慕。
明明大家都是天宇傳媒跳槽出來的人，怎么差別這么大.
百萬GMV。
兩項數字像是有魔力，在她腦海里不斷盤旋。
是真的，剛談妥，這會我們正在一起吃飯，等下說！
當事人終于在群里冒泡，一錘定音。
回頭姐妹們也給你慶祝慶祝 齊白桃深吸一口氣，在群里回復道。
回完消息，她放下手機，目光掃過自己桌上厚厚的課本，若有所思。
今年同樣大三的她就讀于華中科技大學，是整個解憂傳媒學歷最高的簽約達人。
原本對于她而言，直播不過是用于試水的多條發展道路之一。
可現在，她發現無心插柳，柳卻成蔭。
解憂傳媒給大家指明的前景，竟然越來越清晰了。
還有必要聽導師的話去讀研嗎？
有沒有可能下一個爆紅的，就是自己？
如果自己也能拿到商單和分成，做夢都會笑醒吧？
齊白桃咬著嘴唇，妙目流轉，緊盯著鏡中獨一檔的好身材，腦海中一個又一個想法源源不斷地跳了出來。
她甩甩頭，試圖驅散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心底那份渴望卻越發清晰。
另一個角落里，今早沒課跑來公司的曲悅，則顯得直接得多。
八卦之后，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不遠處工位的男運營問道：“真的假的？”
“25！這都是行業天花板了吧？！以后我們是不是也能蹭蹭這些福利？”
男運營推了推眼鏡，比較理性：“聽賀助理剛剛跟領導說的，應該不會有假。”
“而且畢竟是一姐她單場直播打出來的百萬GMV，提高分成也很合理。”
“悅悅，你就不用擔心啦！”
男運營語氣興奮：“一方面公司收入大增，我們的基礎待遇和資源傾斜肯定會變好的。”
“另外一方面，你這么優秀，說不定下一個合作商單的代言人就是你！”
“是嘛.那我得去找uno老師取取經！”
曲悅是個行動派，說著就真要往會議室方向探頭探腦，被男運營趕緊拉住。
“我的姑奶奶，大佬們在談正事呢，你現在去不是找不自在嗎？”
“得，我還是私聊她好了。”
曲悅眼睛更亮了。
不同于齊白桃的克制和曲悅的激動，另一位主播陳可可，只是默默戴上了耳機，點開了杜佳諾的直播回放。
她看得異常認真，不是在欣賞舞蹈和動作，而是在觀察對方的互動節奏，話術銜接以及鏡頭表現。
巨額分成像是一劑強心針，讓很多人都看到了這個行業驚人的天花板。
整個解憂傳媒，仿若被投入了一顆金子做成的魔法石，表面維持著日常工作平靜，水下卻涌動著野心和躍躍欲試的湍流。
大部分簽約達人們，都在重新審視公司的潛力，也在重新規劃自己的未來。
傍晚，華燈初上。
江城最具標志性的夜景之一，便是綿長的江灘和沿江大道。
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勾勒出這座中部省會繁華的輪廓。
江風帶著水汽拂過，沿江大道一棟歷史悠久的老建筑里，有著一家名叫觀瀾閣的餐廳。
門臉并不張揚，只有一塊小小的銅牌指示，走進去別有洞天。
復古吊燈，深色的木質地板，墻上掛著一些頗具藝術氣息的老照片。
最重要的是，它擁有著視野極佳的臨江露臺。
賀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預留的位置是露臺上最靠近江景的一桌，抬頭便是燈火璀璨的大橋。
江面上游船燈光倒映在水面上，拖曳出長長光影。
包廂里，解憂傳媒和MALAACTIVE眾人依次落座。
經過一整天的細節磋商，大框架基本敲定，雙方的心情都不錯。
戴穎特意回賓館換了身衣服，這會穿著件質感極佳的香檳色真絲襯衫，氣場十足。
“周總真會選地方。”
戴穎欣賞著江景，由衷贊嘆。
“江景嘛，白天有白天的開闊，晚上有晚上的璀璨。”
周明遠笑著舉起纖細的笛形杯，香檳泛起歡快細膩的氣泡。
“來，第一杯敬大家合作愉快！”
“感謝周總和解憂傳媒，讓我看到了全新的可能性和巨大潛力，合作愉快！”
戴穎同樣站起身來。
舉杯相碰，玻璃杯的清脆聲響環繞在房間里。
氣氛很快被點燃。
“說真的周總。”
酒過三巡，戴穎也是面頰泛紅，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杯子，語氣帶著幾分好奇。
“我其實一直很感興趣。”
“你看問題的方式，做事的格局，對商業本質的理解，完全不像嗯，不像你這個年紀的大多數人。”
“甚至很多浸淫行業多年的電商老人，都未必有你這種洞察力。”
“方便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周總你是家里有商業背景熏陶，還是背后有高人指點迷津？”
這個問題戴穎憋了很久。
此刻在酒精和氣氛的催化下，自然而然問了出來。
周明遠聞言笑了笑。
他輕輕抿了一口酒，目光投向遠處的江面，聲音平靜。
“戴總過譽了，哪有什么高人指點。”
“我就是普通家庭，可能就是比較喜歡琢磨，看得雜一點，想得多一點。”
“非要說啟蒙和熏陶，那還是要感謝這個信息爆炸的互聯網時代，”
“年輕人嘛，什么都好奇，就什么都去鉆研一下，試著去理解現象背后的模式和邏輯，再加上”
男人頓了頓，斟酌用詞。
“再加上可能確實比別人多了一點點運氣，在校期間就能遇見學姐這樣的人才，踩準了直播電商的平臺紅利，跌跌撞撞，慢慢摸索到現在。”
“說到底，還是時代給了機會。”
“.這樣啊。”
戴穎聽得頗為認真，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跟著點頭。
不難看出，對方的回答其實有些避重就輕。
雖然坦誠分享了一些經歷，但巧妙保留了核心的神秘感和個人色彩，把成功的緣由歸結為運氣。
在校期間遇見未來的頭號主播，到底算不算運氣？
戴穎的視線剛好掃到杜佳諾身上，后者雙瞳剪水，眉眼間滿是羞赧。
“周總可真是謙虛啊。”
“你這一點點運氣和摸索，不知道多少人一輩子都邁不出來。”
佳肴美酒，美景良辰，加上白日落定的巨大喜悅，讓餐桌上的話題變得輕松而廣泛。
兩撥人從江城和杭城的美食美景，聊到最近的行業趣聞，再到各自創業工作過程中的一些糗事和心得。
叮叮的酒杯相撞聲，讓席間充滿了歡樂。
這時，服務生端上了最后一道甜品。
精心擺盤的楊枝甘露配桂花凍，西柚果肉粒粒分明，芒果泥令人食指大動，透明的桂花凍宛如藝術品，上面還綴著小片薄荷葉。
“來來，嘗嘗這個，清口解酒，口感很不錯。”
周明遠招呼大家，率先拿起了小勺。
坐在不遠處的沈云容早就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開心的最佳表現，就是酒到杯干。
盡管她不是第一次工作，但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參與項目并取得成功的巨大獲得感。
有點意思。
這會她也有樣學樣，拿起自己面前冰涼的小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冰涼爽滑的口感，確實緩解了不斷加劇的暈眩。
但她很快發現，酒意似乎還是在漸漸上涌。
視線開始模糊和重迭，聽覺也變得朦朧不真切。
周圍的笑談聲，江上的汽笛，仿佛隔著一層溫暖的紗幔隱隱傳來。
她努力保持坐姿，后背微微離開椅子，試圖集中精神聽清周明遠和戴穎的對話。
卻發現他們的聲音時而清晰在耳邊，時而又遙遠到像是天邊。
“.江城這幾年變化真的很大。”
大家的話題早就轉向了城市印象，姿態更為放松。
“尤其是這沿江一帶，規劃得越來越好了。”
“是啊。”
周明遠點了點頭。
“不過我反而更喜歡去那些老城區彎彎繞繞的巷子里，那里才有江城真正的煙火氣。”
“比如胭脂路那邊，一到晚上，夜市就支棱起來了，能一直熱鬧到凌晨兩三點。”
“是嘛？”
戴穎托著下頜，顯然來了興趣。
事實上，別看杭城更為國際化更加發達，可夜生活實在乏善可陳。
“下次戴總要是晚上有空，又想換換口味，我可以帶你去深度體驗一下，保證比那些程式化的高級餐廳有意思得多，也更接地氣。”
周明遠大大方方說道，露出白白的八顆牙齒。
“好啊！一言為定！”
戴穎欣然應允。
沈云容聽著聽著，下意識點頭，嘴角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弧度，偏偏感覺下頜越來越沉，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又像是充滿棉花那樣輕盈。
兩種矛盾的感覺反復交織在一起。
她抬手想推推眼鏡，手指卻差點戳到自己的額角。
哦對，自己今天破天荒戴了美瞳。
已經不是框架眼鏡了啊 杜佳諾最先注意到了她的異常，湊近過來，小聲問道。
“云姐沒事吧？你臉紅得有點厲害啊。”
一眼望去，大姐姐從脖頸到小臂，都泛著不自然的紅暈。
“呃”
沈云容此刻的面頰，像是被最艷麗的晚霞染過。
幾縷秀發松散垂落在額邊和頰側，帶來一種少見的慵懶味道。
迷離中，她聽到杜佳諾的問話，反應慢了好幾拍才轉過頭，眨了幾下眼睛。
“嗯？沒事啊”
“沒事。”
她的聲音比平時軟糯含糊得多，尾音拖得有點長，還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憨氣。
這下周明遠也發現了端倪。
什么情況？
沈云容這是.
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