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八八的工作交代給賀敏。
接下來的時間，學院領導找他還有事情，周明遠一個人返回了南湖大學。
會議室聊天的內容也在意料之內。
沈云容工作上的缺席，導致法學一班已經幾個星期沒有輔導員。
與此同時，沈云容還有團委的工作，并且擔任著解憂傳媒的指導老師這一身份。
于情于理，學校都要把這位創業新星周明遠叫過來安撫幾句，希望他不要對學校有什么意見。
但殊不知，周明遠全程通情達理，笑瞇瞇地接受學校的所有安排，也對“因身體不適”遲遲不能返回崗位的沈老師表示同情。
最后，院內給法學一班指定了一位臨時輔導員，接替沈云容這段時間攢下來的后續工作。
走出學院辦公樓后天色已晚，周明遠一個人漫步在校園里。
也好。
他難得有這份清閑，在南湖邊徜徉來去，整理整理思緒。
想想解憂傳媒商務合作的事情，想想明理公司最近的流量統計，想想顧采薇和黎芝這對姐妹花，想想剛剛拿到初吻的鐘雨筠.
再想想對校長立下的發展目標，想想追求自由的沈云容老師，想想東湖高新區宣傳口的幾位領導，想想自己在政法口剛剛建立的良好關系 腦海里一片翻騰，復雜的人事關系，如同一張巨大而細密的蜘蛛網，將他的思維細胞縱橫勾連起來，再繞幾個圈子。
周明遠又覺得有點疲憊，連幽靜校園內清醒的空氣都覺得渾濁起來。
兩世為人，他也依然逃不開這些東西。
金錢，利益，算計，規劃，斗爭 他甩甩頭，將這些紛繁的思緒拋到腦后。
一路幻想，就如同頭腦的某種放松瑜伽，腳下已經漫無目的地繞過南湖邊上的石子小道。
從學校大學生活動中心的小樓左側，順著路再向音舞學院寢室樓的旁邊走去。
那里是熟悉的南湖園。
十二月的南湖園比不得和學姐約會的夏天，這會一眼望去相當安靜，極目遠眺，就連小涼亭也空空如也。
周明遠心血來潮，忍不住掏出手機，給學姐發了條定位消息過去。
等我哈我在寢室，馬上到。
學姐早就離開了公司，幾乎秒回。
風聲中，男人沿著南湖園的草徑越走越往里，深一腳淺一腳隨意踩著，整個人享受著空氣中的清涼與寂靜。
他突然豎起耳朵。
那樹叢中的末端，好像有兩個人在說話.
一開始，周明遠以為是那種在校園的偏僻角落里，浪漫纏綿的小情侶。
甚至在偷偷的做一些親密舉動都有可能。
他剛想回避走開，卻發現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兩個學生，也是一男一女。
但看上去，卻好像不是小情侶在這里纏綿。
“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是一個還算挺高大的男生，似乎在訓斥身邊畏畏縮縮，箍著手掌，縮著脖領的女孩子。
“嗯”
女孩子的聲音輕不可聞，好像做錯了什么事情，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現在急著用錢，鄧哥是我鐵兄弟，你想簽佳緣傳媒也好，下階段被力捧也好，就是我開口一句話的事情。”
“謝謝哥”
周明遠雖然沒太聽明白，但是也大概理清了事情的邏輯。
可那男生卻越說越是來勁。
“解憂傳媒面試過不去，也不全是你的問題。”
“依我看是他們眼光不行。”
“你看你這身材，這顏值，一點都不比他們那邊的臺柱子差嘛”
而讓人有點吃驚，甚至有點哭笑不得的是。
月光點綴著樹影，那個高大的男生，居然已經湊了上去，老實不客氣的摟上了女孩子的臀瓣。
“別學長不要”
女生顯然又是吃驚，又是害怕，又是難過，稍微掙扎了一下，卻也不敢大聲吵鬧。
“你還想不想進公司了？”
那男生的口吻，已經變得猥瑣而狡猾起來。
黑夜中看不太清晰，但是明顯已經開始上下其手。
“嗚嗚嗚不要這樣求求你。”
女孩的聲音多了幾分顫抖。
“什么別這樣別那樣的，你也是成年人了。”
“想讓學長幫你這個成年人嘿嘿就拿點成年人應該有的態度出來了。”
“你都進大學了么，不再是中學生了，學長其實很喜歡你的，看你那么漂亮，又那么可愛，又那么聽話乖巧，才決定幫忙的。”
“不管能不能有成績，起碼佳緣傳媒有底薪，有錢賺，對不對？”
“你乖乖的啊別怕，沒事的，乖。”
不遠處，兩個人的身影已經揉成一團。
也不知道那男生已經對女孩做了些什么，看起來女孩應該沒見過什么世面。
雖然一直在吭吭哧哧的嗚咽著“別”，一邊在小小的掙扎，但是似乎總是不敢和那男生翻臉。
聽兩個人的動靜，估計已經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周明遠抱起胳膊，低頭看著微微震動的手機。
他不是什么見義勇為的四有青年，其實這種校園里藏污納垢的小事隨處可見，他也沒當回事，也沒興趣去管。
他只是有點感慨。
校園也是個小社會，即使是那么一點點的話語權，也有這么骯臟污濁的戲碼。
盡管還有些拙劣，但是和自己身處的，真正的成人社會，其實好像也沒什么不同。
男人追逐金錢和權力，女人獻出忠誠和身體。
即使是小小的權力，也有人會用它去脅玩小小的身體。
等等，自己只顧了看眼前的這幕好像話劇一樣拙劣的戲碼了。
忘記了身后，自己的身后，好像也有人走了過來。
他警覺地轉過頭，既有點驚訝，卻也釋然。
眼前是一個嫵媚窈窕的身影。
一雙明亮如水的眸子，兩條修長的玉腿裹在牛仔褲里，杜佳諾正背著雙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即使是在充滿了各色青春肉體的南湖大學里，即使是在夜色彌漫與萬物昏灰之下，學姐依然美的不講道理。
她來的可真快！
“什么時候.”
周明遠剛要開口，杜佳諾卻眨了眨眼，調皮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一幕，她也看到了。
學姐就像個精靈一樣，走路簡直沒聲音的，湊到男人耳邊。
“看什么呢？”
“沒想到老板你也喜歡像女孩子一樣吃瓜，干嘛？想在這里看人家野戰？”
“.沒有。”
周明遠忍不住噗嗤一笑，做了個聳肩的動作，表示自己才沒那么無聊。
“好好好你確定不想看？”
“沒勁，走了。”
“等下.”
學姐挑了挑眉毛，提起聲音：“那我可要管啦。”
他一愣，有點沒明白。
誰知道，杜佳諾清了清嗓子，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將腳步放亮，兩三步趕了上去，朗聲說道。
“馮向文！”
那邊的一對男女，估計都已經扭到小涼亭石欄桿座位上，開始進一步的動作了。
聽到這一聲嬌斥，嚇得蹦也似地跳了起來。
“諾諾諾學姐。”
那高大的男生已經嚇得結結巴巴，對著杜佳諾完全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抬頭掃眼亂看，也發現了幾步之外的周明遠。
周明遠搖頭笑了笑。
他看明白了，聽這位馮向文的口氣，既然叫杜佳諾學姐，那么他其實也就是一個剛升大二的小孩子而已。
雖然這里是南湖園，未必會真的做些什么，但本來就是個幽暗無人的小角落，要不是自己這個閑人，無所事事滿世界亂走，也未必真的就會撞見。
估計這個大一女孩，就算不被怎么樣，今天晚上被揩油是免不了的了。
“你們在干什么呢？”
杜佳諾的口吻，完全沒有在周明遠面前的溫柔甜美，倒也帶了幾分學姐的威嚴。
“沒，沒干什么.”
“你是大一的？”
杜佳諾轉過頭，對那女孩子說話。
那女生衣服凌亂，胸口的外套包括針織衫已經被拉開，雖然這會又抽泣著扣上紐扣，但春光早被看盡，一道屬于清純女大學生的皎白，蕩悠悠呈現在月光面前。
“嗯。”
“也是我們學院的？”
女孩又點了點頭。
杜佳諾一看對方的表情，就感覺到，這女孩一定認識自己。
于是露出一抹笑意說道：“你來解憂傳媒面試過嗎？我怎么不記得你？”
“學姐，我沒收到面試消息”
這話一出，杜佳諾算是聽明白了。
她個人條件不夠強，簡歷關都沒過，想幫忙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好好學習不好嗎？”
“為什么一定要當網紅呢？”
“快回去吧妹妹，天晚了，別聽男人給你畫餅，他一個鄧原的跟屁蟲，能在佳緣傳媒里決定什么？”
那女生像只受驚的小鹿，捏著衣領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路過周明遠的身邊，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那叫什么馮向文的男生似乎也跟著要走，卻被杜佳諾一把叫住了。
“你給我站住！”
“諾諾姐”
男生臉色慘白。
“剛才是給那學妹面子，才不揭穿著說的，你心里沒數嗎？”
“馮向文，你膽子不小啊，打著MCN公司的旗號出來騙人是吧？”
“沒沒沒學姐，我沒有啊！我們是在在談心，在談戀愛”
馮向文抓耳撓腮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辯解，慌亂中又抬頭望了望在一旁看好戲的周明遠。
“還敢拿入職的事哄騙女孩子，你還要不要臉？”
“我要去告訴老師，還有你們輔導員，看你還在學校混不混了！”
“別別啊學姐！”
馮向文立馬像霜打的茄子，恨不得原地跪下認錯。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真的只是和她開開玩笑的，我不會做什么的啊.”
“學姐你給個機會啊，求求你了我被學校處分就全完了”
周明遠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沒想到剛才還色膽包天的馮向文這么廢物。
“行了行了，你去吧，我們也不會去學校那邊告狀的。”
“但要是有下次，要是聽說你還打著MCN公司的旗號出去騙妹子，別怪我不客氣！”
杜佳諾星眸睜大，字正腔圓。
“不會不會，我一定老老實實的！”
馮向文同學仿佛看到了希望，已經一臉諂媚。
“滾吧。”
一直到那個男生跑到沒影，周明遠才跟著感慨起來。
“女孩子這么容易上當受騙啊.”
他其實一眼望去，就知道那個女孩沒戲。
別看她是音舞學院的新生，可無論顏值身段還是才藝，連解憂傳媒的初篩都過不去。
換句話說，想吃擦邊飯都沒這個能力。
“切，互聯網時代，還不是為了成名？”
杜佳諾小嘴一扁，聲音多了幾分復雜，神情也跟著黯淡下去。
盡管說過不給學校打小報告，可她還是實在看不過去對方這么卑劣的行徑。
杜佳諾掏出手機，原封不動把事情經過編輯成消息告訴鄧原。
至于對方處不處理，是不是繼續放任，她也只能做到這里。
這年頭，有流量有粉絲，就等于天上掉下白花花的人民幣。
距離流量越近，她越懂得這個深刻的道理。
給你一口飯吃，能夠點石成金的能力，在這個社會是多么稀缺的東西。
鄧原搞了個遠遠稱不上專業的MCN公司，身邊的跟班尚且能夠拉虎皮扯大旗。
真正登堂入室的高手，在解憂傳媒一言堂的老板周明遠，究竟又有多少人對他覬覦不已？
曾經杜佳諾以為自己的頭牌無人能夠撼動。
可經歷越多，她越看不清結局。
夜更濃了。
晚星掛在天空中閃爍不停，微風撫過樹枝，輕輕為二人伴奏出自然聲音。
周明遠和杜佳諾并肩走在一起，只是靜靜的月下漫步。
漫步在夜色朦朧的小樹林里。
學姐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輕輕靠在他的右手邊。
很熟練，貼得很近。
柔軟芳香的軀體，剛剛洗過的秀發，玉人月下。
“想當網紅，也要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才行。”
“可有些人就是拎不清。”
杜佳諾半個身子靠著他，甚至軟糯的小胸脯都貼了上來。
走著走著，卻又撒嬌似的，一腳飛起。
踢飛了一顆路面上的小石頭，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想走捷徑，想不吃苦，想在這行拿底薪真的拎不清！”
“好啦好啦。”
周明遠笑著攬住學姐腰肢：“你這么激動干嘛？”
“我就是很生氣。”
“你跟她也不認識，生的哪門子氣？”
杜佳諾聲音一滯，想了想，又把喉嚨邊的情緒咽了回去。
深層次的原因，她有點說不出口，只是胸腔里藏著一股子火焰。
她輕輕抬起頭，忽然發現周明遠也在看著自己，星辰一般的瞳孔內閃閃發亮。
不知道從哪兒泛起一股沖動，杜佳諾踮起腳尖，環住男人脖頸，干凈利落地吻了上去。
“唔”
空蕩蕩的南湖園，終于傳來了一點點靡靡之音。
聲音越來越軟，學姐的眼神也越來越朦朧。
兩瓣朱唇輕輕開合，吞吐人間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