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穿越》公布陣容的余波已過去數日,但熱度卻絲毫未減。
吳宸窩在書房里正思考著《星際穿越》的拍攝計劃,手邊的電話響起。
是張益。
“怎么,又來祝賀?”吳宸笑著接起,思索著張益打來為了什么事。
公布陣容的當天,張益就已經來過電了。
“導演,我想多要一份邀請函,有個兄弟想要來參加《1939》的首映禮.”
吳宸眼眸微微一凝,隨即點了點頭:“多要點也行。”
張益見狀來了勁:“那我帶一個連,我當初在軍區話劇團的時候.”
“滾”
吳宸笑罵著。
電話掛斷,窗外的光線漸漸爬進屋子。
距離《1939》上映已不到一周,首映禮的籌備已經喧囂其上。
中影與八一廠在一次次碰頭后,幾乎異口同聲地提出同一個要求——首映地點定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
“這是最合適的地方。”韓三評斬釘截鐵,“影片的歷史重量,必須與這個場館的氣場呼應。”
吳宸對此自然沒有異議,轉頭看向明震江:“明廠長,老兵們的邀請就拜托八一了.”
“放心,八一盡可能去邀請。”
明震江點了點頭,但也沒有做出絕對的擔保,因為有些人的身體已經扛不住舟車勞頓了。
很快,邀請函批量印制,迅速分發開去。
張藝某看過了,又要去開拍《山楂樹》,自然沒有時間,特意回了個電話給吳宸。
首映禮時間,定在了4月21日,公映前的兩天。
軍事博物館的恢弘大廳因其容量足夠,決定開放較多觀眾名額。
部分票甚至通過微博平臺抽出。
消息一出,網絡上頓時熱鬧起來。
“哈哈哈,中獎絕緣體的我居然抽中了!”
“完美,準備從石家莊進京啦!”
“還得是吳導啊,大方,這么多票放出來抽!”
“臥槽,我沒抽到,黃牛又開始炒作了,可惡啊,都炒到上千塊一張了”
討論區里,興奮與抱怨交織,熱度不斷攀升。
京城電影學院這邊也來了電話,穆德遠親自打來的,要了不少邀請函,吳宸都有些詫異。
“你這偽一鏡到底拍的戰爭片,攝影系的老師們都喊著要去看看,說不定明年我們得把你這案例放進教材做教學;
導演系這邊也要來不少人,都等著看你這拿了金熊的大片呢.”
穆德遠就格外期待,甚至比學院里的其余人都還要期待這影片。
若是《1939》和柏林那邊宣傳的絲毫不差的話;
那么影片極有可能在未來幾年里進入世界影史的教學教材。
這也說明他教出了一個能載入影史教學教材的學生。
這種成就感是什么獎項都比不了的。
被穆德遠這么一說,就連吳宸都多了一分期待。
《1939》首映禮隨著時間推移,就這樣悄然來了,各大門戶網站的娛樂版面在數天前提前做了報道。
不少制片公司和院線都盯著這部影片,當然兩者的期待完全不同。
前者是想看看吳宸這種電影下的號召力票房能去到哪,以便日后若與吳宸的作品撞檔,能有個心理預估;
院線只祈愿一個結果:大爆,越大越好。
四月二十一日。
長安街延長線的車流在陽光下閃著金屬的反光,玉淵潭南畔,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正迎來一場不同尋常的盛事。
這座自1959年落成的建筑,曾是帝都最高的地標,五十年間接待過一億六千萬社會觀眾,留下無數紅色記憶。
如今,它迎來了一部東北抗聯電影的首映禮.
廣場正中的巨幅海報在陽光下分外醒目。
黑底雪林,傳令兵低姿匍匐的剪影,探照燈束穿過樹影,宛如一張巨大的“搜索網”,紅色大字《1939》壓在正中央,冷冽與肅穆撲面而來 寬闊的廣場拉上了引路線,館前高懸的五星紅旗隨風輕揚,與藍天下雄偉的建筑一同映入眼簾.
不同于常見的商業電影宣傳,《1939》首映禮沒有鋪設紅毯,也沒有刻意營造明星云集的排場。
更多的,是普通觀眾與受邀的老兵——其中幾位,是真正參加過東北抗聯的戰士。
穿著整齊中山裝的老人們,在攙扶下步入場館時,周圍人群自發讓開一條路,目光里帶著敬意 入口安檢極為嚴格,記者需逐一出示證件過關,觀眾排著長隊,井然有序。
“感覺好不一樣啊”
“參加過不少首映禮,這還是頭一次氣氛在開始就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影片了。”
寬廣的大廳中,眾人交談中聲音都壓了下來,似乎有意在克制聲音大小,仿佛誰都不愿破壞這份凝重。
京城電影學院的攝影系和導演系的教授們來的時候也微微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震撼。
“老師們,這邊請.”吳宸帶著張益和李敢前去迎接。
“可別給我們安排第一排哈,壓力太大了,今天好像是有軍區的領導和局里的領導來的吧.”
穆德遠仿佛在打趣著,不經意間提醒著。
“有個學者專區,還有其他專家學者在,研究歷史的”
田壯莊聽聞,有些詫異:“哦,不怕被人揪著辮子打啊,歷史戰爭片在這些學者眼里只要找瑕疵,怎么都能找得到的”
“不怕。我拍之前訪談過不少抗聯老兵,甚至找到幾位原型人物。所有細節都查證過史實.”
“有信心就好,不過他們要是敢硬噴,放心,老師們幫你回擊。”
穆德遠伸手拍了拍吳宸肩膀,隨后和眾人一同進入廳內。
就在穆德遠等人進入內廳不久,陳思成來了,張益特地和吳宸介紹著 “吳導,這位是我朋友陳思成。”
陳思成幾乎是半鞠著身子伸出手:“吳導,您好、您好!”
吳宸握住他的手,微笑回應:“你好,歡迎歡迎!”
這一句普通的寒暄,卻讓陳思成明顯松了口氣。
張益順勢摟住陳思成的肩膀,把他引向內廳,邊走邊壓低聲音:
“你那事兒不急,等首映結束再談。吳導當著我和保強的面說過的,肯定不會食言。”
“嗯嗯。”
陳思成連連點頭,比起其他來觀影的人,他是帶著壓力來的,只是進入內廳一看觀影的人數和陣容,頓時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偌大的軍博禮堂內座無虛席,軍區領導、廣電總局的領導、抗聯的老兵、業內大導大咖、學界的教授、媒體記者全都安靜落座。
“是不是很震撼.”張益抬頭看著這一幕,也帶著一絲震驚。
“嗯!”
陳思成眼里難掩著渴望,他也想將來有一天能有這個排場,哪怕一半也足以 此時,內廳的韓三評和明振江兩人各有各的任務。
因為各自的旁邊都坐著不同的領導,總局的人顯得淡定很多。
畢竟《1939》是今年的重點片,此前都開過各類專題會議了,大多都清楚了,今天不過是正式對公眾亮相。
而另一側的明振江卻明顯忙碌許多。
坐在他旁邊的的幾位,都是直系的“硬人物”。
作為八一廠的廠長,他必須一一解釋影片籌備中的細節,八一是如何參與、史實如何還原、軍博為什么選擇這一天首映.
而此時軍博禮堂的燈光收攏,舞臺前方布置簡潔,沒有浮華的裝飾,只有莊重的背景板,上面寫著醒目的紅字:《1939》首映禮。
主持人楊瀾緩步上臺。
她身著一襲素雅的深色長裙,沒有任何多余的飾品,聲音溫潤卻堅定:
“今天,在這里迎來一部關于東北抗聯的電影首映禮。
它不僅是一部影片,更是一段歷史的回望。七十多年前,那些年輕人用血肉與意志,為民族留下了黎明的希望。而今天,我們以影像的方式,再一次走近他們。”
話音落下,掌聲響起,沒有喧鬧的歡呼,卻帶著沉沉的力量。
隨后,吳宸與韓三評、明振江領著張益、李敢登上舞臺。
與往日商業片首映不同,這一刻的掌聲反倒比任何一次都要熱烈.
作為導演和編劇,吳宸自然站在最前。
他拿起話筒,停頓了幾秒,才開口。
“在拍攝《1939》之前,我采訪過不少抗聯老前輩們,也翻閱了大量資料。
讓我震撼的是,歷史上有數不清的傳令兵,他們名字沒有留下來,墓碑也沒有,但他們的腳步、他們奔跑的背影,改變了整個民族的命運。”
禮堂里鴉雀無聲。
吳宸繼續道:“所以這部電影并不是講述宏大戰爭的勝敗,而是透過兩個傳令兵的眼睛,去體會那種當年的使命感。
傳令不能中斷,就像記憶不能中斷。愿我們記住那些無名的人,愿我們能一直向前。”
最后一句落下,全場掌聲驟然爆發。
燈光熄滅,銀幕亮起。
影片開場的寒風、雪林與低沉鼓點,瞬間將全場觀眾拖入1939年的世界。
北電的教授們最先屏息。
穆德遠微微前傾,手指扣在扶手上。
田壯莊則幾乎不敢眨眼。
隨著鏡頭一寸寸推進,他們的眉頭越皺越深,呼吸越發凝重。
“.沒有痕跡。”田壯莊低聲喃喃。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偽一鏡到底。”一旁的攝影系教授幾乎不敢眨眼,又忍不住看向旁邊的人。
他們心里清楚,若是整部影片都如此,那么這將會成為一種全新的攝影教學案例,足以寫進影史教材。
場內觀眾并不了解技術層面,但很快被氛圍席卷。
影片中,黃小山與魏三炮的奔跑穿透黑暗,讓人屏息。
當黃小山迎著晨光,滿身血污卻拼命向前時,場內傳來一片窒息般的安靜。
無數觀眾眼眶濕潤,一位坐在中排的老兵顫抖著手,抬起干枯的手指輕輕點向銀幕,眼里閃著淚光。
隨后,黃小山抱著信,在炮火撕裂的晨曦中沖破封鎖,撲倒在地,嘶喊著:“報告!魏三炮任務完成!”
這聲撕裂嗓音沖入影廳。
觀眾席有人已忍不住抽泣,有年輕的女生緊緊抓住膝蓋,眼淚滾落。
老兵們一個個攥緊拳頭,仿佛那段歲月再次回到眼前。
記者區的氛圍同樣凝重。
平日里習慣愛找茬、冷嘲熱諷的影評人,此刻筆尖懸在紙上,卻遲遲落不下去 影片走向尾聲。
銀幕上浮現最后的字幕:
“1931—1945,無數中國傳令兵奔走在戰火中,無名無墓,卻用血肉讓民族迎來黎明。”
黑底白字,緩緩消隱。
禮堂陷入徹底的寂靜。
足足幾秒鐘,空氣像被抽空。
突然,“啪”的一聲,掌聲自某個角落響起,隨后如同山洪爆發般席卷全場。
觀眾齊刷刷起立,掌聲持續不斷,拍到掌心發紅,卻無人停下。
有人邊鼓掌邊拭淚,肩頭微微顫抖。
記者們再也端不住“職業冷靜”,有的眼鏡模糊,有的干脆抬頭望天。
前排,一位白發老兵忽然高聲喊出:“記住他們!”
全場情緒被徹底點燃。
掌聲、淚聲、吶喊聲交織,在此刻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