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聲發財好啊！
資金和人員上會更安全。
畢竟即使行情不好時，每天過手的現金也有上萬元。
而像今天，檔口從下午到這會兒清晨，成交金額少說也有十萬元。
如果成為了全市場的焦點，固然爽了一時，但也留下了很大的隱患。
現在就很好。
部分客戶移交給配送中心，同時檔口延長交易時間，并在單個客戶交易上速戰速決。
檔口看著始終在忙，然而沒有頻繁扎堆，就沒那么惹眼了。
只有在內行人眼里，泡沫箱里的芥蘭才會無所遁形，那不是芥蘭，那都是錢。
63號檔今天收了個早班，早上5點就打烊下班了。
有來晚了的采購垂手頓足，但還得恭敬的把煙給李才和陳家志點上。
“明天記得早點來，剛上市的芥蘭很漂亮，全是中號和大號的。”
“我想著5點也不算晚了。”
“現在是什么行情你還能不清楚嗎？你明天要還是5點來，可能連我人都碰不上了。”
那人在心里腹誹，原來是你給我招呼煙，現在輪到我給你點火了。
然而，即使心里有小九九，也得憋著，現在是賣方市場。
而且，靠著同行襯托，63號檔的服務態度一向算很好的，更何況蔬菜品質一直有口皆碑。
等李才和幾個來晚了的客戶交流完，一起又回了辦公室，分揀中心已沒了人，打包好的蔬菜也所剩無幾。
陳家志查看了賬本，心里有數后就帶著易龍易虎去吃早餐。
“舅舅，今天檔口賣了多少錢？”
從好幾天前，家里父母就時常討論著這茬芥蘭，每天有多少人在催著要，價格漲上天了，易龍也對今天的戰績好奇。
陳家志微微一笑，“先不說這個，先說你們，也看了一兩個小時，怎么樣，想到了能讓我掏錢的好點子了沒？”
“沒有。”
吃面的兩兄弟齊齊搖頭。
陳家志笑了笑，“看來我沒有為你們的知識付費的機會了，這說明了什么？”
如今檔口的交易模式很簡單，何況易龍從原來老市場就跟著賣菜，吃了不少苦，也燃了多次，有經驗。
易龍偶爾還幻想自己做得比大人更好，客戶如蜂擁般而來。
然而，自信在今天被動搖了。
一想到如今賣菜簡潔而迅速的場景，易龍感覺完全無法下手，這還能怎么優化？
這不是難為學生嗎？
易龍說：“說明陳老板太厲害了。”
陳家志搖頭道：“這說明你們知識水平還不夠。”
這時，兩兄弟也吃完了面，易龍說道：“我感覺改無可改了。”
陳家志：“說明你們連問題都還看不到。”
易龍易虎都蹙眉回憶，實在是毫無頭緒，檔口賣菜的流程太簡單高效。
“舅舅，你給我們說說檔口還能從哪些地方優化。”
陳家志問：“現在檔口的問題是什么？”
易龍：“沒問題？”
陳家志：“是你覺得沒問題，但在我眼里就全是問題。”
他先去買了單，等上了停在路邊的車后，才說道：
“最大的問題就是資金安全，像今天，陸續收了近十萬現金回來，這筆錢要在中途出了問題怎么辦？”
易龍易虎面面相覷，眼里滿是驚訝。
易虎問：“來買菜的人也不多呀，怎么收了那么多錢？”
易龍：“我們來晚了，早上來買菜的多是小販和飯店采購，但也一直在走貨，守了一個多小時，檔口也收了有一萬塊錢。”
天已經亮了。
陳家志想點煙但又沒點。
“所以，收了這么多現金，要如何保證錢更安全呢？”
他啟動了車輛，準備先回菜場了，配送中心的人忙得不見人影。
兩個外侄給了幾個答案都被否了，有些沮喪。
“這個問題太難了。”
陳家志想了想，又說：“那就換一個問題。”
“如何把賬目做得更細致，更快速，更方便查閱分析和對比？”
“用電腦！”
兩兄弟異口同聲的脫口而出，“用電腦可以實現這些功能！”
陳家志笑了笑，“你們會嗎？會多少？”
“會一點點。”
易龍易虎都有些尷尬，電腦買回來時間也不短了，但卻先學會了玩游戲。
陳家志又說：“那就沒辦法了，而且只是做表格對檔口的幫助有限。
我更需要的是一個完整的系統，可以把菜場與檔口、配送中心串聯起來，從而優化管理。”
易虎怔住了，“電腦還可以實現這個功能嗎？”
易虎也很驚訝，“可就算我想學這些，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學起。”
陳家志也不懂，想了想，說道：“先把學習搞好吧。”
“數學和英語都很重要，編什么系統、程序等等都要用到數學和英語。”
“其它學科也不能落下，只有考上更好的學校，你們才有機會去更深入的去學計算機。”
“我是沒機會了，但我可以等著你們以后給菜場和檔口量身打造一套系統。”
“會給錢的哈”
兜兜轉轉又提到了學習，易龍易虎也沒有反感，反而感覺挺酷。
用電腦給菜場提供幫助？
聽著就很酷，甚至迫不及待想回家用電腦試試。
陳家志剛準備出發，一輛眼熟的面包車就在面前停了下來。
“老板，早，要回菜場了嗎？”
來人是周小熊，陳家志接了煙放耳朵上，笑道：“帶了兩學生，早點回去。”
周小熊打趣了易龍易虎兩句，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看那嫻熟的車技，陳家志感慨配送也鍛煉人，這周小熊學車還沒幾個月吧？
易龍也從周小熊身上感受到了忙碌的氣息，再次問道：“舅舅，今天菜場和檔口總共賣了多少錢？”
“檔口都賣了十多萬了，加上賣到香江的，菜場今天有沒有二十萬？”
陳家志開著車，用余光瞥了眼，“現在你們張口就是十萬二十萬，當這錢這么容易掙的嗎？”
“不容易么？”
“挺容易的吧”
“你就在檔口站了一會兒，和人說了兩句話，這錢就賺到手了。”
“還是舅舅想我們配合你演戲給我家老登看，在市場上賣菜多么不容易，掙錢多么艱辛，巴拉巴拉的再浪子回頭”
陳家志早就猜到會引起反效果，還好他機智，懂得知識付費。
“老登那是你們能喊的嗎，對你爸放尊敬點，他也很厲害。”
老登這個詞是東北方言詞匯，陳家志偶然說了一兩次，就被人記住了。
“有你厲害嗎？”
“打架可能比舅舅厲害點。”
陳家志聽得想笑。
小子，你們想拱火還差得遠呢 打不打得過另說，只要不說他比我帥看我理不理你們。
見拱火無效，易龍易虎又把話題拉了回來，煞有其事的分析菜場收入。
聽著那一個個帶萬的數字，乍以為是兩多大的老板在聊天呢 結果毛都沒長齊。
“行了，別說話了，車多起來了，讓我專心開車。”
“陳老板，請給出一個能讓我們兄弟倆閉嘴的數字。”
“……”陳家志沉吟了下，說：“所有的加起來，今天菜場應該有二十八九萬元的收入。”
兩兄弟齊齊倒吸了一口清晨的涼氣，易龍又問：“芥蘭呢，賣了多少？”
“23萬多吧。”
車里一下安靜了。
陳家志不再搭理兩人，專心開車，半響后才聽見一聲悠然嘆息。
“老登說的沒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這都夠買兩輛小汽車了。”
這都教了些啥啊。
等到了家里時，大門緊閉，顯然人都去了菜場。
陳家志原本想讓兩外侄回去休息，結果兩人也一起跟著到了菜場。
菜場早已忙碌了起來，井然有序，看著就特別有活力，有干勁，戴著草帽的菜農還會不時嘹亮的吼上幾句。
比檔口燃多了。
易定干在菜田邊上迎上了易龍易虎，以為兩人要下地干活。
“這下知道掙錢的不容易了吧，行了，回去吧，老子還不用你們掙錢。”
老登，你是不是誤解了什么？
易龍易虎沉默的繞開了易定干，往菜田一頭快速跑去。
易定干看著兩人去的方向，陳家芳也在那邊，便認為兩人是去幫忙。
他走到陳家志身旁，滿是欣慰。
“還是得去賣菜吃點苦頭，這倆小子一晚上就懂事了不少，知道去幫忙了。”
“嗯有沒有可能他們是去摸魚了？”
易定干一愣，又抬頭看去，已看不見兩兒子的身影。
“他倆昨天天要黑時出來放了地籠。”
易定干拿著陳家志的打火機點了支煙，“他倆就不累么？”
陳家志說：“兩點起床，路上睡了一兩個小時，到檔口后沒事做，讓他們觀察了一個小時，跟著吃了早飯又回來又睡了一路。”
“……”易定干：“怎么會沒事做呢？”
“去的時候已經賣完了。”兩人坐在了田埂上，陳家志說：“而且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還在吭哧吭哧蹬自行車呢？”
“至少也得搬上搬下吧？”
“不用，可以請人。”
陳家志笑了笑，“這兩天連請人都省了，來買菜的人都是自己搬。”
易定干也笑了起來，俏市嘛就該這樣，不過想到兩叛逆的兒子，又頭疼。
“別老想著讓他們吃苦了，我們吃夠了苦，就該讓他們嘗點甜的。”
“我聽人說兒子要窮養以后才不會敗家。”
“亂七八糟，孟子的原話是‘窮養兒志，富養女德’，是讓你培養他們的責任感和擔當，不是沒苦硬吃。”
陳家志頓了頓，等他消化了才又說：“你現在就是想讓他們沒苦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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