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聽著他抽絲剝繭般的分析,心中對大秦的未來充滿信心,由衷地敬佩道:“看,你當初在軍機處定下的這三線出擊、東西并進、南疆定策的大戰略,如今正顯現出滔天之威!”
“朝堂之上,那些曾經的非議和質疑早已被鐵一般的事實擊得粉碎,現在只有‘九洲重聚在望’的豪言壯志此起彼伏!”
“連京師的坊間茶肆、田間地頭,普通百姓都聞戰報而歡欣鼓舞,簞食壺漿以勞軍,將士們更是士氣如虹!”
“連御史臺那些夙來嚴謹刻板的老學究們都激動地奏報,觀測到國運金龍之象愈發凝實威嚴,鱗甲璀璨,龍吟震天!”
她抬起頭,秋水般的眸子凝望著張遠那雙深邃如淵海、平靜卻蘊藏著星辰偉力的眼眸,柔聲道:“這一切輝煌的大勢,你雖身在這遙遠的陽天洲,卻無一處不映射著你當初勾勒的宏圖偉略。你是那定下乾坤的推手。”
趙瑜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她目光轉向靜靜靠在案邊的那柄漆黑重劍“淵岳”。
其幽藍的刃口在洞天溫潤靈光的映照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寒芒。
“只是……我聽說這劍冢兇名之盛,猶在血海之上數倍。”
“連李慕白前輩那等通天徹地的人物,都鄭重告誡其中內藏難以想象的大恐怖,是上古神魔遺留的絕兇絕死之地……你此行……”
張遠的手掌依舊輕柔地撫過她的秀發,動作間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的聲音沉靜依舊,卻蘊含著仿佛能支撐乾坤的沛然之力,直透人心:“大勢已成,滾滾向前,已非一城一地,乃至一二兇魔絕地所能阻撓。”
“雍天洲有我大秦鐵血將士們前赴后繼、浴血奮戰,以血肉之軀重塑山河,鋪就那煌煌盛世之基石。而此地——”
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淵岳”之上,那幽藍的光芒如同深海中沉睡的巨龍之眼,蘊含著足以斬斷萬古的銳氣與力量。
“便是為了確保這份由無數英靈忠骨、萬千子民希冀所澆灌出的無上盛景,未來能在九洲寰宇之中昂然矗立,光芒萬丈,并且——再無傾覆之憂!”
趙瑜望著他輪廓分明、沉靜如遠山的側臉,感受著他身上那股淵渟岳峙、仿佛足以托舉起整個大秦乃至未來九洲命運的浩瀚氣息與絕對意志。
千言萬語,如潮水般涌到嘴邊,最終卻只化作了一聲低低的、飽含著無保留信任與無盡柔情的輕應:
“嗯!”
大河劍宗。
碎星窟秘地。
宗門靜室早已無法容納張遠體內奔涌的混沌真元與浩瀚劍意。
此時,他盤坐于大河劍宗核心禁地碎星窟的最深處。
這里并非洞窟,而是一片被大能以絕強法力從九天星河中截取、凝固在此的小型星域碎片。
億萬載光陰打磨的星辰基石裸露在外,彌漫著亙古、蒼涼而又蘊含無窮偉力的星輝與混沌氣息。
張遠雙目緊閉,識海內卻翻騰著無盡的武道洪流。
《山河動》的雄渾重力。
《神象鎮獄功》的絕對力量。
《巴蛇吞天功》的吞噬容納。
《十淵鎮海訣》的淵海磅礴。
《九霄云雷》的迅疾狂暴。
《七傷劍意》的詭譎多變。
《墨韻篆龍》的道韻流轉……
無數感悟、無數次生死搏殺凝練的刀法精髓、劍道真意,此刻不再是涇渭分明的河流,而是如同被投入了一尊無形巨鼎。
以《九轉混元養氣歸真圣章》融合所有力量為核心,被圣境神魂之火瘋狂煅燒、熔鑄!
他的修為,不知不覺中踏入大宗師第二境,通幽。
力貫幽冥。
這是真正大道之力蛻變,掌控的開始。
“錚——”
重劍在手,身前劍光閃爍。
他不再是簡單地使用刀法或劍法,而是在追溯其本源——
“力”與“勢”。
“破”與“御”。
“凝”與“散”。
“技”與“意”!
“刀意厚重,在于勢不可擋,一往無前。”
“劍道鋒銳,在于凝千鈞于一瞬,破萬法于一隙。”
“武道之本,唯力不破。然力有顯隱,剛柔并濟,動靜相合,方為真正大自在…”
“天人合一之上……當是身化天地,意馭規則。我即山河,我即淵海,我即……渾天!”
“轟隆!”
仿佛開天辟地的巨響在張遠神魂深處炸開!
整個碎星窟內的星輝驟然黯淡了一瞬,隨即又被一股更磅礴、更本源的“力”所引動,瘋狂涌入張遠體內!
在他身后,原本因境界突破而愈發凝實的混沌熔爐虛影轟然震顫,爐壁上無數烙印——
鎮海、山河、神象、明王……
此刻竟開始如水銀般流淌、交融,漸漸模糊了界限。
一種更原始、更霸道、凌駕于單一法則之上的氣息彌漫開來。
仿佛混沌初開時,支撐天地四極的那一根巨柱!
武道第八境——歸一真域!
這是一種超越了天人合一,將己身小天地與外界大天地徹底貫通,并將自身所悟萬法熔為一爐,形成獨屬于自身的“真域”。
在這真域之內,張遠無需刻意調動某一種法則或功法,心念所至,力隨心生。
劈斬可如重刀碎岳,亦可化劍意千絲萬縷。
防御可如山岳沉凝,亦可如海淵吞沒。
力量運轉再無斧鑿痕跡,真正達到了大道至簡,渾圓如意之境!
“嗡——!”
他豁然睜開雙眼。
沒有璀璨神光四射,只有一種沉淵似海,渾如天成的平靜。
他緩緩起身,拔出身側倒插于星巖的“淵岳”。
這一次,不再有任何試探,不再有任何保留。
他抬手,簡簡單單,以劍作勢,向著秘地深處那座由星河元磁核心凝聚、堅固程度遠超外界山岳、被歷代劍宗強者視為試劍之壁的“鎮星天碑”,輕輕揮落。
動作樸實無華,仿佛只是在拂去塵埃。
然而——
整個碎星窟仿佛瞬間被投入了另一個次元!
無邊的重力降臨,宛如千山迭嶂鎮壓,這是張遠的山河動之力。
狂暴純粹的力量爆發,如神象踏天這是來自神象鎮獄。
一股冰冷寂滅、吞噬萬物的殺意彌漫,鎖定目標,這是神通寂滅星神。
磅礴深邃的水元真意蘊含其中,是鎮壓亦是承載,來自十淵鎮海……
更核心的,是所有力量的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片絕對掌控、碾壓一切的“真域”!
“淵岳”雙刃之上那抹幽藍,在這一刻亮得驚心動魄,仿佛凝聚了一片即將爆發的海淵。
無聲無息。
劍落。
那曾硬抗無數上尊傾力一擊而巍然不動的“鎮星天碑”,在被劍光觸及的剎那,如同脆弱的沙雕,沿著劍鋒落點,無聲無息地……
化作億萬點細膩無比的星沙,飄揚散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沒有狂暴的能量逸散。
只有那細密的星塵,在秘地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光,以及那柄黝黑重劍穩定地劃破塵埃的畫面。
這便是“歸一真域”下的殺伐之技,融萬千偉力于一擊,大道至簡,舉重若輕。
碎裂的不止是星辰基石,更是世俗武道對“技”與“境”理解的藩籬。
碎星窟內的星輝似乎都為之一滯,繼而更加洶涌地朝著張遠手中的“淵岳”匯聚,仿佛在向這柄重劍和它的主人獻上最深的敬意。
三日后。
“嗚——嗚——嗚——”
蒼茫、雄渾、仿佛穿透萬古歲月的號角聲,陡然響徹整個大河劍宗上空。
甚至穿透了護宗大陣,在浩瀚陽天洲東部海域回蕩。
不是一條號角,而是百條、千條!
聲音由遠及近。
由疏變密。
最終匯聚成一道浩瀚澎湃、無可阻擋的洪流。
震蕩著天地元氣,敲打在每一個參與者的神魂之上。
劍冢開啟!
上古埋劍之地!
大河劍宗深處,巨大的港口早已開啟。
數十艘龐大如同山脈的飛舟靜靜懸浮。
這些飛舟非是尋常木質或精鐵鑄造,其主體竟是珍貴的萬年“鐵棘烏木”,堅韌無比。
表面鐫刻著繁復的防御陣圖與聚靈符文。
舟首并非龍頭魚形,而是巨大古樸的斷劍形態,散發著凌厲不屈的意蘊。
舟身則覆蓋著如同妖獸鱗片般的金屬甲葉,縫隙間符文明滅。
材質赫然與當初東海巡獵時轉運的“玄龜鱗盾”、“魚鱗甲”同源!
最大的一艘飛舟之上,“大河”二字大纛獵獵作響。
凌昊等大河劍宗精銳弟子、天璇劍閣云霜等人肅立甲板。
他們望向站在艦首最高處的玄袍身影。
張青陽。
所有人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狂熱與堅定。
張遠手提“淵岳”,負手而立,目光穿透舟艏,投向浩瀚天穹。
視線所及,遠方天際,已然被無數靈光與舟影填滿!
來自太虛劍閣的云舟,通體潔白如玉,散發著飄渺仙氣。
舟身隱有劍影流動,萬道劍氣在云層中開出一條真空通路。
萬劫符宗的座駕則如同一座移動的符山,億萬符文在舟體表面流轉。
雷光隱現,仿佛隨時可引動九天雷劫。
離塵殿的骨舟猙獰可怖,彌漫死寂幽寒。
清虛觀的道艦則清氣繚繞,紫氣氤氳,道韻天成。
還有更多或華貴、或猙獰、或古樸、或靈動的飛舟樓船,從陽天洲甚至更遙遠星域的各處破開云層,匯聚而來!
云海翻滾,如同一片沸騰的銀洋。
數千艘形態各異、承載著各宗各派最核心力量、代表著陽天洲乃至此界年輕一代最高戰力的宏偉飛舟,在這古老的號角召喚下,正浩浩蕩蕩地向著同一個方位前進——
那片被上古迷霧籠罩、兇名赫赫的絕地,劍冢!
霞光萬道,寶光沖霄。
飛舟破空,撕裂萬里層云。
強大的法陣靈光交相輝映,形成一片覆蓋天宇的瑰麗光幕。
卻又在靠近中心區域時,被那片亙古不變的、散發著令人心悸肅殺與悲愴劍意的灰色絕域——
劍冢入口所吞噬。
風,帶著遠古的嗚咽,卷過張遠的衣袍,吹不動他如山岳般的身形。
他手中“淵岳”重劍,那幽藍的雙刃邊緣,在漫天寶光映照下,仿佛海淵最深處凝聚的寒冰,透著一股沉靜而內斂、足以斬斷一切前路的鋒芒。
“起航。”
淡漠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清晰傳入每一位大河劍宗弟子的耳中。
巨大如山的鐵棘烏木飛舟發出沉悶的轟鳴。
核心法陣被徹底點燃,璀璨靈光包裹艦身。
巨大的斷劍艦艏調轉方向,悍然撕開前方的云浪與空間,引領著身后龐大的舟群,如同投入巨獸之口般,一頭撞入那片灰蒙蒙、蘊藏著無盡兇險與無盡機緣的上古絕域。
劍冢試煉,啟!
萬千天驕,如星落于冢。
唯手中劍鋒,當定鼎乾坤!
劍冢入口,灰霧如億萬冤魂糾纏翻涌。
一股來自上古戰場的兇煞劍意自其中彌散而出,攪動著陽天洲的靈機元氣。
浩瀚無垠的灰色絕域邊緣,已是云舟蔽日,靈光如海。
各方勢力龐大的浮空巨艦懸停于界域風暴的邊緣,旗幟林立,氣象萬千。
太虛劍閣的飛舟通體雪白如無暇寒玉,萬道細微劍氣縈繞舟體,在云海間犁開真空通路。
舟上弟子神色淡漠,審視著“大河”舟艦首的玄袍身影,忌憚之中暗藏算計。
萬劫符宗的座駕似一座移動的符山,億萬古拙符文明滅流轉,雷光在符紋間隙奔竄,似在醞釀著溝通天威的手段。
舟中老者渾濁的目光掃過張遠,手指在玉符上悄然掐算。
離塵殿的猙獰骨舟死氣森森,黑沉沉的玄冥寒霧盤繞,楚河立在舟首,蒼白面孔上毫不掩飾陰冷殺機。
他身后幾道融入陰影的“影殺堂”精銳氣息如毒蛇吐信。
清虛觀的道艦清氣繚繞紫氣氤氳,道韻天成,領頭道人面帶深意微笑,遙遙向張遠頷首致意。
萬骸窟陰煞魔云翻騰,無數骸骨堆積成的兇獸狀飛舟散發腐敗氣息,魔修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殘忍。
蝕心教的粉紅色煙霧彩舟漂浮不定,靡靡之音若有若無,透出詭譎殺機。
凌云劍宮青玉劍舟清越長鳴,銳意直沖云霄,弟子們戰意高昂。
玉鼎丹宗藥香彌漫的丹爐巨艦穩如磐石,長老們望著劍冢深處兇煞之氣,面現憂慮。
下方海面乃至空中,更有無數散修駕馭各色法寶、飛梭、異獸,如過江之鯽,爭相涌入那灰霧裂口。
身負巨劍的莽漢咆哮著撞開人群。
御使奇門法寶的書生搖扇指點。
腳踏靈鶴的女修劍光清冷……
“哼,烏合之眾!這劍冢豈是尋常小修能染指?”凌昊身后一名大河劍宗精英弟子低聲冷哼。
“那倒也未必,”凌昊面色凝重地指向遠方天際,“看那邊!”
只見數道劍光,煌煌如大日經天,其鋒芒之盛,壓得一眾云舟法光都為之黯淡。
它們無視了外圍混亂的散修潮,更無視那些壁壘森嚴的宗門巨艦。
所過之處,空間仿佛被無形的銳意直接切割開。
劍光極快!
凌厲!
純粹!
“是趙洲劍修!”
大河飛舟上,不少識貨的弟子失聲驚呼。
“《天衍妖鑒》記載的‘萬靈劫敵’遺留之地出來的人!他們守著劍冢命脈,此刻竟傾巢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