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洛肯?”
“我有時候會做夢。”
“夢到復仇之魂號還沒有沉沒:我們依舊生活在那艘榮耀的巨艦上。”
“夢到戰爭沒有爆發,帝皇沒有失蹤,原體沒有陷入他的偏執和瘋狂。”
“夢到忠誠與親情還只是一種信念,而不是強迫我們必須做出的選擇。”
“夢到烏蘭諾,還有大遠征。”
“夢到原體還只是我們的原體,而不是帝國的戰帥的那段時間。”
“有時候,我也會想。”
“也許,帝皇當初將戰帥的桂冠戴在荷魯斯大人的頭上:本就是一種錯誤。”
在昔日悼亡社僅有的殘留中,塞揚努斯與洛肯也許是關系最緊密的一對。
在大遠征后失去了托嘉頓,在這場該死的兄弟內戰里,又失去了小荷魯斯,牧狼神在成為戰帥之前的肱骨之臣們,時至今日竟然也已經凋零了一小半。
而悼亡社,更是已經名存實亡。
早在那場受詛咒的謀殺星之戰后,狹義上的悼亡社,就已經被它的創始人荷魯斯給親手終結了:牧狼神打破了四王議會長久以來的各項傳統,并設立新規,打造出了他眼中更符合新時代的產物。
其中,將加維爾洛肯吸納進影月蒼狼軍團的最高領導層,便是舊的悼亡社所做出的最后一個決定,同時,也是新悼亡社做出的第一個決定。
而在那之后,這個曾經以精銳、權勢滔天和入選嚴苛而聞名的組織,便在其主宰荷魯斯的意愿下,飛速轉變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帳篷式政黨。
表現出色的阿斯塔特連長,位高權重的凡人官僚,一絲不茍的海軍司令,甚至是某些重要世界的總督,還有那些有著深厚背景的機械神甫或者友邦大使,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人士,都有資格,有機會,將他們的名牌掛在悼亡社的旗幟下。
如浪濤般不可阻擋的新老變遷,讓老悼亡社僅剩的三名成員,連試圖抱團取暖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稀里糊涂的沖散到了龐大權力機構的各個角落,從此走上截然相反的命運,在幾十年如一日的分別中,舊有的情感也日漸淡薄了下去。
洛肯與塞揚努斯倒還好些,作為影月蒼狼中稀有的民事專家,他們能夠一起辦公的機會多得是,反而是大大地增長了這兩位阿斯塔特間的情誼。
但另一名成員,也就是習慣了沖鋒在前的阿巴頓,也許是職責所迫,又或許是在失去擅長調節兄弟間矛盾的托嘉頓后,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人相處,總之:在這場銀河級別的內戰爆發之前,一連長已經和他的兩位老戰友們漸行漸遠了。
這是任誰都能看出來的。
就連對于這些俗事向來不怎么關心的馬洛赫斯特,也曾在無意中,詢問過塞揚努斯他與阿巴頓之間的生疏。
他們已經許久不再聯絡,即便是在非常罕見的重逢時,也少有共同的話題。
一方已經習慣了征伐在外,在絕大多數的時間里,甚至不會出沒在帝國的視野中。
而另一方則與戰火漸行漸遠,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于管理與民生,與凡人總督的關系倒是比軍團兄弟更熟絡。
有時候,當他從繁忙的工作中突然閑下來的時候,洛肯會思考這種變化,并得出讓自己驚嘆的言論:比起大遠征時,在同一面旗幟下并肩作戰的兄弟,他們現在更像是服務于同一王國中的兩批官員,而且還是身處于截然不同的兩個部門中。
他們的關系更加正規了,那種大遠征式的狂野友誼,正伴隨著牧狼神的權力和威望日益見長,而逐漸消散。
也許,這便是在烏蘭諾大分封后,隨著各位原體一個又一個的戴上了王冠,不再只是作為將軍和父親,更是作為君王和統治者的存在時,他們所必須要面對的,某些微不足道的轉變吧。
對于這種事情,洛肯只能感慨萬千。
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至少還有塞揚努斯這個可靠的兄弟。
而失去了阿巴頓,以及整個悼亡社的塞揚努斯連長,也將僅剩的兄弟情誼,以及隨之而來的信任,都傾注在了洛肯身上。
在他眼里,第十連的連長已經成為了可以傾訴秘密,甚至共謀大事的自己人。
當洛肯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甚至感覺自己有點沾沾自喜:被塞揚努斯認可?這可真是了不得的榮耀啊。
但很快,他就會發現。
作為最優秀的阿斯塔特之一,塞楊努斯眼中的信任和托付,會有多么的沉重。
他的膽量,他的胸襟。
可比洛肯想象的,還要夸張得多。
“你是說……你想建立一個秘密組織?”
“而這個組織的目標:是在必要時刻反抗我們的基因之父?”
“沒錯。”
看著塞揚努斯那種波瀾不驚,仿佛只是在商討他們待會要去哪里吃晚飯的臉,洛肯他在快兩百年的人生中,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能力竟是如此的匱乏:沒有任何話語能夠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不,倒不如說,他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賽揚努斯對面,而不是尖叫一聲,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就已經花費了他腦海中所有能與思考相關的腦細胞了。
也正因如此,在塞揚努斯講述完了那段與他的夢相關的闡述,又漫不經心的透露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后,等待他的既不是洛肯義正言辭的指責,也不是其他話語,而是一陣漫長到了極點的沉默。
名為洛肯的堅強戰士,仿佛無形之神被抽走了靈魂,他呆愣愣地坐在那里,那雙面對死亡也未曾動搖過的雙眼,只是毫無聚焦可言地看向前方:直到塞揚努斯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這位影月蒼狼的靈魂才被猛的拽了回來。
“為什么!”
下一刻,他失聲尖叫。
聲音大到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真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站在老連長面前,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學生吧。
而塞揚努斯對于這一切早有預料。
他只是一邊往咖啡里放著糖塊,一邊慢悠悠地譴責著洛肯的失態。
“安靜些,加維爾。”
“看你這個樣子,我以后都不敢讓你一個人去跟星球總督們交涉。”
他奚落般地搖了搖頭。
“實在是有辱牧狼神的威嚴啊。”
威嚴?
有辱你決定造反的那個人的威嚴!
洛肯不是個喜歡在心里吐槽的人,他很快就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將早已灑光了的咖啡杯放回原位,然后伏著身子,目光炯炯的看向依舊悠哉悠哉的賽揚努斯。
相處了這么多年,他知道這位老連長的口中從來說不出誑語,他也分得清塞揚努斯哪句話是玩笑,哪句話是認真的。
而剛才那句,絕對是認真的。
塞揚努斯在邀請他:一起構建一個為反抗牧狼神而存在的組織。
僅僅是在心中默念出這句話,洛肯的脊背就在忍不住的顫抖,來自于其血脈深處的基因種子在發出尖嘯,讓他如墜冰窟:他本能地抗拒這句話,哪怕只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來也是無可赦免的罪行。
他不由得看向塞揚努斯,看向這位波瀾不驚的第四連長。
他是怎么鎮壓得住這種來自于基因血脈深處的生理本能的?
甚至將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
洛肯為此感到驚訝。
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在塞揚努斯當著他本人的面,說出那句足以讓他們萬劫不復的話語后,洛肯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憤怒或者荒唐:而是困惑。
他沒有第一時間將塞揚努斯逮捕。
也沒有當機立斷地呵斥這種有辱于軍團和原體的反叛之言。
恰恰相反,比起怒火,洛肯心中更多的是一種空落落的,如百鼠撓心般的好奇。
他在好奇,塞揚努斯為什么要這么說。
他是戰帥最信任,最驕傲的兒子:荷魯斯就像是帝皇對待他自己一樣,對待他的塞揚努斯,第四連長的尊崇和地位,在背地里曾叫多少人嫉妒啊?
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反叛原體?
因為野心?私人原因?還是對與神圣泰拉戰爭的前景感到悲觀?
不,塞揚努斯不是這樣的人。
洛肯了解他:他絕不會為了私怨和膽怯等原因背叛牧狼神。
如果真的要背叛,那只有一個理由。
“沒錯。”
看似在悠閑的品嘗飲品,但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洛肯的塞揚努斯,也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點了點頭。
洛肯了解他,他又何嘗不了解洛肯?
若不是已經知根知底的兄弟,這樣的話又怎么可能往外說?
“我的想法出于一個理由,洛肯。”
“一個絕對正確的理由。”
理由?
這個平平無奇的詞語,泛著魔力。
洛肯很快就發現。他對于這個理由的好奇心就遠勝于血脈中本能的怒火,甚至在他內心深處,還有一絲躍躍欲試,一時無法用任何話語來形容期待:他期待塞揚努斯真能給他一個不可撼動的理由,一個讓他能夠點頭加入這個計劃的理由。
洛肯被這樣的自己嚇到了。
但他還是坐直了身子,仔細地傾聽著從塞揚努斯口中說出的話。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洛肯。”
第四連長壓低了聲音:即便這是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但謹慎依舊必不可少。
“我們的父親,變了。”
“而且不是變好了。”
洛肯張了張嘴,但還是本能性地為他們的基因之父辯解了一句。
“人都會變,塞揚努斯。”
“父親以前也變過,他在大遠征的前期和后期都不是一個完全相同的。”
“成為戰帥后,他不是也變過么?”
“沒錯,但那是變好了。”
塞揚努斯放下了杯子。
“但現在不一樣了,洛肯。”
“我們都是聰明人。我們自己都親眼見證了牧狼神在這些年里的變化。所以,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
“你還記得上次的軍事會議吧:你和父親差點吵了起來。”
“當然記得。”
洛肯點了點頭,臉上有些落寞。
那次會議是他與原體的最后一次見面。
在那場會議上,他曾希望荷魯斯能夠與莊森或者神圣泰拉取得溝通,以盡可能坦誠的態度交流雙方的底線,避免更多的流血。
當時,影月蒼狼軍團雖然已經擊穿了太空野狼們的國度,但無論是密涅瓦戰爭還是貝坦加蒙會戰都沒有正式爆發,這場兄弟間諜內斗還沒到不死不休的階段:雙方都還有著放下武器,握手言和的盈余。
現在想來,那可能是最后的機會。
結果可想而知:戰帥的大軍依舊在向著神圣泰拉的土地挺進,洛肯雖然沒有因為他的叛逆而失去牧狼神的信任,但這段經歷被他視為失敗和恥辱。
而今天,塞揚努斯揭開了它。
“實不相瞞,洛肯。”
他說道。
“你在那場會議上說的話,就是我原本打算向原體匯報的東西。”
四連長的眼神銳利。
“我們都知道:原體掀起這場戰爭的理由從根本上來說,是立不住腳的。”
“雖然在這些年里,掌印者與高領主的統治的確很糟糕。”
“他們的態度也令人厭煩:更不用說擊沉復仇之魂號,實在是忍無可忍。”
“不過,我們的牧狼神決定率領軍隊反抗神圣泰拉的理由,卻是在質疑高領主們蒙蔽甚至加害了帝皇,準備清君側。”
“這就很滑稽了。”
“我們都參加過大遠征,我們都知道帝皇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就憑高領主,哪怕加上掌印者,就想要謀害帝皇?未免太可笑了。”
“除此之外,那些賦稅,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高領主們決定征收的:且不說以他們的體量根本吃不下如此龐大的物資,而且神圣泰拉在這么多年里,也從未有過任何大興土木或者揮霍財富的動作,那些物資就這么無影無蹤的消失在泰拉。”
“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件事情。”
“帝皇。”
洛肯點了點頭,給出了答案。
“所以,塞揚努斯。”
“你的意思是:掌印者和高領主一直以來都是在踐行著帝皇的命令?”
“聽起來很荒謬。”
塞揚努斯嘆息一聲。
“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可惜,我們的父親拒絕相信它。”
“而他的目的,顯而易見。”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帝皇現在肯定是抽不開身的。”
“只要在帝皇回歸之前,將掌印者和他的高領主們徹底擊潰,造成既定事實:帝皇也沒理由抓住這件事情不放。”
“聽起來很冒險?”
“戰爭本身就是冒險,不是么?”
洛肯沒有反駁這句話,而是追問道。
“所以,你決定反抗我們的原體?”
“因為他正在掀起一場不義之戰?”
“不,我的理由要更復雜一些。”
塞揚努斯留下了一個停頓。
“你就不好奇么,洛肯?”
“連我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我們的基因之父不可能想不明白。”
“他肯定知道,掌印者和高領主的反常舉動是帝皇在背后授意,那些盤剝整個銀河得來的物資,也被帝皇揮霍了:揮霍在一項沒人知道的事業里。”
“而以帝皇的性格來說,這項事業肯定對他重要非凡。”
“那么,如果再考慮到我們的基因之父和帝皇之間那一直以來的親密關系。”
“按理來說,戰帥是不應該在帝皇正身處于事業關鍵期的節點,鬧出這種事情的。”
“他肯定知道,這場叛亂,本質上是在給帝皇添加麻煩。”
“而荷魯斯又怎么可能給帝皇添亂呢?”
“這不符合常理,洛肯。”
“確實。”
洛肯點了點頭。
“不過,以父親的性格:他可能是被與帝皇有關的事情沖昏了頭腦吧?”
“或者說,如果真的重要非凡:帝皇怎么可能不讓我們一起去幫忙呢?”
“荷魯斯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吶!”
“真的么?”
塞揚努斯只是冰冷地微笑著。
“他也許的確叫人幫忙了:遠東的那位阿瓦隆之主,不是無故失蹤很久了嗎?”
洛肯啞口無言。
盡管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但是好像也說不出,荷魯斯肯定比摩根更得力的話語。
事實擺在那里:任誰都知道人類之主在遇到麻煩事的時候,更喜歡召喚哪個子嗣。
“好……好吧。”
“這的確是個問題。”
最終,洛肯也只是撓了撓頭。
“但也不至于下這種結論吧?”
“當然不至于。”
塞揚努斯的語氣更嚴肅了些。
“事實上,對于我們的父親為什么要掀起這場戰爭的原因:我有了個想法。”
“洛肯。”
四連長的身體向前傾。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大遠征時曾經面對過的那些靈能生物?”
“就是那種能在無意中,控制其他生物思想與行為的靈能異形:被他們控制的人從外表上看來沒有任何區別,卻能夠在不知不覺間隨著操控者的意志行動,做出與他們平常的行為截然相反的舉措。”
“你是說……嘶!”
洛肯深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是蠢貨,塞揚努斯把原體行蹤詭異的原因,和靈能異形聯系在一起,他還能聽不出背后的意思嗎?
一股荒謬感迅速襲上心頭。
“怎么可能?那是原體!”
“哪種異形能夠……”
“我沒說是異形。”
塞揚努斯冷漠地打斷了他。
“我說的是一種更危險的東西。”
在洛肯的氣息平復下來后,第四連長這才接著說道。
“洛肯。”
“你還記得在尼凱亞上,帝皇曾經賜予我們的基因之父,強大的靈能力量嗎?”
“你懷疑問題出在那里?”
“沒錯。”
塞揚努斯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變得游離了起來,似乎在回憶。
“現在想來。”
“牧狼神的轉變,似乎是伴隨著他對于靈能力量的愈加熟練,而逐漸發生的。”
“而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例子,就是原體能夠使用出的那種靈能火焰。”
“你是說那種黑色的火焰?”
“沒錯,但不是那種黑色。”
“嗯?什么意思?”
洛肯有點聽糊涂了。
“你也常在他身邊,洛肯,而且,你對于靈能的敏感度沒那么高。”
“所以你可能感覺不到。”
“但事實上,至少在我看來:牧狼神現在使用的靈能火焰,和他在尼凱亞后剛剛開發出來的那種靈能火焰,是不同的。”
“雖然都是黑色,但是那兩種黑色給我的感覺卻完全相反,這可不像是所謂鉆研靈能技巧能夠導致的問題。”
“你能說得具體點么?”
洛肯若有所思。
“簡單來說:當牧狼神第一次使用出那種靈能火焰的時候,雖然它是黑色的,但那種黑色給人的感覺卻是安全的,安心的,是那種純粹的厚重感,就像是一枚籠罩在黑色罩布下的太陽一樣,雖然缺少光亮,但它給人的感覺是真正的溫暖。”
“我也研究過其他原體的火焰。”
“莊森和多恩都是白色。摩根大人則是白色中透著一點青藍色,聽說圣吉列斯大人的靈焰是一種泛著金黃光芒的火紅,莫塔里安大人則有著深綠色的,幾乎黑色的火焰。”
“所以,牧狼神的黑色之火,應該只是他個人的特色而已。”
“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在我印象里:可能是在帝皇完全失去聯系的那段時間里,也就是高領主們向全銀河的稅務盤剝愈加嚴重,同時原體也開始與泰拉頻頻爆發矛盾的那段時間里,他的靈能之火給我的感覺開始變了。”
“變得更加冰冷,也更加危險。”
“不再是那種太陽般的感覺了。”
“而是如同真正的黑夜般,給人一種在午夜時獨行的凄涼感。”
洛肯嚴肅地聽著,沒有打斷。
“而在最近幾年,尤其是當復仇之魂在泰拉危機中被擊沉后。”
“當原體再次使用靈能之火時。”
“天吶,那跟最開始的時候,已經完全是兩種東西了。”
“那已經不是黑夜,更不是太陽。”
“而是要毀滅一切的浩劫。”
“我甚至覺得,如果說當我們的父親第一次使用出靈能之火的時候,我很確定那是帝皇給予他的東西:因為我能夠在那火焰上面感覺到明顯的,帝皇的氣息。”
“那么最近這幾次,雖然我依舊能夠在火焰上感受到帝皇的氣息,但那絕對不是我們認知中的帝皇:那是一種被扭曲過的,已經完全不成原貌的帝皇。”
“而我們的父親與它深深融合在了一起,但他自己卻不知道。”
“他堅信那就是帝皇。”
“我不確定這種靈能之火,能不能彰顯出使用者內心的本質。”
“那我可以用我的命跟你打賭,洛肯。”
“那兩種黑色的火焰,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也許外表沒有變,也許以我們的觀察水平來說,是看不出來的。”
“但我們的父親,比起尼凱亞上時,肯定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人了。”
“在他的皮囊之下,肯定發生了一些我們看不清,也理解不了的改變。”
“他是牧狼神,是戰帥。”
“但他絕對不是以前的那個荷魯斯了。”
“我想,你也很清楚這一點。”
“對吧,洛肯。”
在塞揚努斯平靜地注視下,加維爾洛肯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許久之后,他才緩緩開口。
“所以,你準備反對他?”
“不是反對。”
塞揚努斯搖了搖頭。
“我只是在……以防萬一。”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多慮,那么我們自然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而如果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情。”
“總要有人為影月蒼狼做最后一搏。”
“不能讓我們的父親,或者說,那個占據了我們的父親的東西。”
“白白得到帝國最強大的軍團。”
“如果有機會,我們就喚醒他,讓真正的牧狼神回到我們身邊。”
“如果為時已晚。”
“至少我們能為其他人多爭取些時間。”
“并盡可能地……為他復仇。”
塞揚努斯沒有提及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牧狼神的這種轉變,是否完全出自于他的主觀意志?
當然,他們拒絕談論這一點。
這是一名荷魯斯之子,能夠為自己和他們的原體,留下的最后一點尊嚴。
洛肯低下了頭。
開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思考。
而塞揚努斯只是靜靜地看著。
直到幾分鐘,或者幾個小時后,一向沉穩的第十連連長抬起了頭顱。
他的話語簡單,決絕。
“告訴我。”
“你覺得我們應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