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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1章貝坦加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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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感覺到了么,比約恩?”

  “白色傷疤們的狀態,有點不太對勁。”

  在晝夜通明的指揮指揮室中,即便是黎曼魯斯近乎于自言自語的輕聲呢喃,也能清晰地傳到他最年輕的顧問耳中。

  比約恩抬起頭來,那張早已不再年輕的粗獷面孔上,多出了幾分驚訝。

  他并沒有預料到,他的基因之父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向他提問:也沒想到,他居然有資格與他的基因原體單獨問答。

  要知道,直到那場撕裂了整個銀河的泰拉危機爆發的前幾天,比約恩才剛剛被黎曼魯斯提拔為他的艾因霍爾加:這是一個由太空野狼軍團中的老兵組成的,旨在為原體提供建議的顧問團隊。

  當然,就像那位蜘蛛女皇身旁的劍欄議會和老近衛軍一樣,黎曼魯斯的顧問團隊也并不總是能夠發揮應有的作用。

  而與摩根不同的是:蜘蛛女皇能夠不依賴她的顧問團隊,是因為她本人的能力即便放在原體中也屬于較為全能的那一類,即便做不到每個領域都登峰造極,但至少有沒有過于明顯的短板,絕大多數的困難都能通過自己的能力去應對。

  在這種情況下,摩根身旁的那些阿斯塔特和凡人顧問們,所扮演的角色更多是歷史書或者傳聲筒:或是用他們豐富的閱歷來為蜘蛛女皇尋找可供參考的同類事件,或者基于他們的階級和見聞,讓摩根能夠看到那些發生在她視野外的事情。

  而與摩根相比,黎曼魯斯不太依賴他的顧問團的原因就很簡單了。

  他懶得聽。

  如果面對的是小事,那么原體當然可以做到獨斷專行。

  而如果面對的是大事,那么要么有帝皇或者泰拉的旨意,要么,黎曼魯斯自己做出的決定,他的子嗣也勸說不了。

  在第六軍團中,成為一名艾因霍爾加更多的被視為一種身份與認可:代表你的能力與前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承認。

  以及最重要的:原體的承認。

  比約恩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他被黎曼魯斯選中的時候,不少狼之兄弟都在為了這個任命而感到困惑:比約恩并非以出色的武力和智慧而聞名,也沒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武功,有關于他的最早記錄也都是大遠征末期的事情了,實在不像是能夠肩負起這個責任的人。

  而狼王對此的回應很簡單。

  他認為,比約恩的未來對于全銀河和第六軍團的命運來說,至關重要。

  就這樣,年輕的狼被晉升了,從此戰戰兢兢,也兢兢業業地服侍在原體的身邊。

  他目睹了太空野狼軍團的那場狼人戰爭中的慘敗,以狼主約林為首的一大批精銳倒在了戰帥的面前,而比約恩則是跟隨著黎曼魯斯重新匯聚起來的敗兵,一路輾轉來到貝坦加蒙的要塞里面,并在這里,與荷魯斯最重要的兩個盟友血戰至今。

  在貝坦加蒙的土地上,情況要比當年的狼人戰爭好上太多了,雖然帝皇之子和白色傷疤的聯軍依舊具有絕對的數量優勢,他們的進攻也總是很猛烈,但作為盟友的帝國之拳是絕對堅定可靠的:有他們的協助,守住這些城墻并不算困難。

  而貝坦加蒙外側的諸多防線,雖然在過去的十幾個月里接連丟失,但這座要塞的總體局勢卻始終沒有失去控制:幾個重要的支點世界被第七軍團牢牢拱衛,絕大多數的倉儲都沒有落入敵手,黎曼魯斯的王座在貝坦加蒙的主星上,穩若泰山。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座關押了全帝國身份最尊貴的犯人的囚籠,時至今日,也沒有被這場戰火所侵擾。

  福格瑞姆與察合臺可汗似乎并不知道他們距離一位兄弟的關押地有多么的近,盡管他們麾下的士兵已經讓鐵靴踩在了貝坦加蒙主星的土地上,卻從未試圖向這座被嚴防死守的要塞發動任何襲擊。

  同理,那個被關押在了要塞監獄里面的尊貴囚犯,也從未有過任何反應。

  他的溫順讓黎曼魯斯長舒了一口氣。

  狼王是記得尼凱亞上發生了什么的。

  作為馬格努斯的獄卒,他被帝皇允許保留了一部分的記憶:盡管已經忘記了尼凱亞上的前因后果,但馬格努斯對于帝皇和帝國本身造成多么大的破壞,他卻始終記得。

  他忌憚著這份力量。

  所以,即便荷魯斯掀起的這場叛亂差點兒就擊潰了第六軍團,狼王也從未試圖召回過在普洛斯佩羅的上空,一直在執行著監視千子軍團殘部任務的狼團精銳:那可是整整數千名身經百戰的老兵,若是他們能夠在戰場上出現,情況會好轉很多。

  但黎曼魯斯始終沒有動他們:尤其是當卡利班上的阿斯特蘭以原體的名義,將同樣在執行監視任務的暗黑天使的主力,全部抽調去了恐懼之眼防線以后。

  而在下達這道命令前,即便是囂張如阿斯特蘭這樣的家伙,也是態度恭敬地提前與黎曼魯斯打了個報告的:狼王當然知道卡利班與恐懼之眼那邊的壓力有多大,雖然他同樣被普羅斯佩羅的事情所困擾,但他還是同意了阿斯特蘭的請求。

  原本,黎曼魯斯還擔心,這樣做可能會導致荷魯斯對普羅斯佩羅產生野心,但戰帥似乎對于這些調動視而不見,就連叛軍的運輸艦隊也會特別繞開那里,也始終沒有襲擊看守者們所依賴的后勤世界:即便那些世界被覆蓋在叛軍的勢力范圍中。

  看來,哪怕是在這樣一場血戰中,同樣存在著一些戰斗雙方都還默認的規則。

  當然,這些事情和比約恩都毫無關系。

  作為黎曼魯斯的顧問,他待在戰場上的時間卻比待在原體身邊的時間要更長:貝坦加蒙的守軍始終深陷兵力不足的困擾,他們需要謹慎地衡量每一份人力資源,年輕的狼同樣是重要的即戰力。

  尤其是當阿庫多納指揮著帝皇之子的第二連隊,作為叛軍的先鋒,徹底攻破了泰拉軍隊在近地軌道上的防護帶,將象征牧狼神與鳳凰大君的旗幟,插在了貝坦加蒙主星的土地后的時候:這套圍繞著泰拉門戶的爭奪戰終于來到了無可匹敵的高潮。

  隨著主星的不破金身告一終結,那些原本還具有重要價值的外圍要塞世界,也瞬間變得雞肋了起來。

  作為貝坦加蒙星區的首府,同時也是黎曼魯斯和泰拉軍隊主力的所在地,貝坦加蒙主星的戰略價值,要遠遠勝過這片戰場上其他所有的土地,可以說,它的得失存亡就標志著勝利者的歸屬。

  三位基因原體都不是傻子,他們都在竭盡全力的將所有籌碼推向這張新牌桌。

  也許是被子嗣的勝利所刺激,福格瑞姆竟然罕見的,從他那似乎永無止境的惆悵和藝術靈感中走了出來:躊躇滿志的鳳凰大君重新披上了戰甲,舉起利刃,率領沉默寡言的鳳凰衛隊們,再次君臨戰場:親自指揮第三軍團的戰略部署。

  對于叛軍來說,福格瑞姆的再次出山可是一個絕對的利好消息。

  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夠再協調且高效地指揮一個統一的第三軍團了:即便是在這場戰爭中聲望日隆的阿庫多納,也做不到。

  而鳳凰大君的再次來襲,也多少有些超出貝坦加蒙守軍們的意料:盡管他們成功的擋住了阿庫多納在登陸后的行動,但當福格瑞姆的旗幟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士氣大振的第三軍團還是一舉擊垮了守軍,在貝坦加蒙的土地上牢牢扎下了根。

  而等到黎曼魯斯率領他精挑細選的部隊趕到了叛軍的登陸場,希望用一波反沖鋒來將鳳凰的軍隊驅逐出去時,等待他的卻不只有第三軍團的精銳,還有白色傷疤們緊急調派過來的增援大軍。

  在付出了幾天的時間,以及多達數百萬人的傷亡過后,即便是帝國之拳,都不得不承認失敗的到來:他們已經沒有可能將叛軍重新驅逐的虛空中了。

  叛軍的戰線推進了一大步,源源不斷的精銳和物資被運進貝坦加蒙,圍繞著其上的平原與山脈,新的戰爭奏響了。

  比約恩正是這一切的親歷者。

  他就跟在黎曼魯斯的身旁,經歷了那場希望趁著叛軍立足未穩,將登陸場一舉推平的反擊行動,并在那場戰斗中收獲了三個帝皇之子和一個白色傷疤的人頭:直到他在混戰中的亮眼表現,吸引了不遠處,名為阿克多納的劍士的目光。

  應該說,帝皇之子的二連長對于這場戰爭還是打心底里厭惡的:不然被他輕松挑飛了佩劍,劃破了面頰的比約恩,不太可能從他的劍下活著逃回來。

  即便對于沒心沒肺的野狼來說,這種恥辱性的大敗也是令人抑郁的,比約恩將自己鎖在了房間里,整整三天,直到他的前輩們將他強行拖了出來:作為狼王的顧問,今天是輪到他值班兒了。

  然后,在看到了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的青年狼后,黎曼魯斯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不覺得么,比約恩?”

  也許是怕比約恩沒有聽清楚,黎曼魯斯還特意重復了一遍。

  “和前段時間相比,這些白色傷疤們明顯有些不在狀態。”

  “您……想說什么?大人?”

  比約恩有些猶豫。

  實話實說,他并沒有感受到原體口中的那些白色傷疤又懈怠在哪里了:他們在戰場上依舊是可怕的對手,來無影去無蹤的突襲攪得守軍煩不勝煩,即便并沒有像某些帝皇之子的連隊那樣,在戰斗中犯下駭人聽聞的惡行,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會對于敵方的阿斯塔特有所手軟。

  哪怕是狼王的顧問團,在前段時間里也有兩人接連折損在察合臺的汗手中。

  “字面意思,年輕的狼。”

  黎曼魯斯摸了摸他的胡子。

  他觀摩著貝坦加蒙的戰線圖:那些被標注為叛軍領域的深紅色,正如潰爛的傷口半不斷侵蝕著貝坦加蒙的地表,但直到原體和他的子嗣展開討論的這一刻,局勢依舊沒有完全脫離他們的掌控。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重要城塞與戰術地區全部掌握在他們的手里,由帝國之拳和太空野狼組成的聯合艦隊,也能勉力控制住貝坦加蒙上空超過一半的制空權:叛軍雖然已經取得了了不得的進展,但他們注定不會在幾個月的時間里就摧毀泰拉人。

  也正是因此,黎曼魯斯才有閑情逸致去揣摩他的另一個兄弟的心理。

  “有些事情,你們感受不到。”

  狼王篤定地搖了搖頭。

  “因為你們不是原體,你們缺少那種血親兄弟間的默契:即便我和察合臺那家伙并沒有什么深厚的關系,但我還是能夠在某種層面上感受到他的心理,通過某些不經意的舉動與他達成精神上的協調。”

  說罷,他指向了某處。

  “你看這里,比約恩。”

  “我剛才才意識到,我在這一戰區的戰術布置一直以來都是存在誤區的。”

  “而這里是可汗的負責地域,他不可能注意不到這個明顯的問題。”

  “如果放在以前的話,他肯定會用一次干凈利索的進攻,讓我清醒過來。”

  “但這一次,并沒有。”

  比約恩眨了眨眼睛。

  “會不會是他也沒有發現呢?”

  他提出了一個在他看來更合理的觀點。

  “我原本也是這么認為的。”

  狼王點了點頭。

  “但我細致的觀察了許多遍:自從叛軍登陸上貝坦加蒙的主星以來,白色傷疤似乎總是對我的戰略失誤視而不見。”

  “若是一次兩次,我們都可以解釋為察合臺同樣沒有發現。”

  “但有些戰略失誤的明顯,已經到了瞎子都能看見的地步了。”

  “沒辦法,誰叫我不擅長這件事呢。”

  原體有些自嘲地笑道。

  “但即便如此,可汗也什么都沒做。”

  “就像……”

  “就像什么?大人?”

  “就像察合臺可汗對于我們眼前的這場戰爭已經變得三心二意了起來。”

  “他的心好像飛到了別的地方去。”

  “他對于勝利也不那么熱衷。”

  說到這里,就連狼王都停了下來,他皺起了自己粗短的眉頭,思考一會兒。

  然后,才有些挫敗的搖了搖頭。

  “可惜了。”

  “如果摩根在這里的話,它肯定能通過這些細節,推理出更多的可能性。”

  “但我不行……嘖!”

  狼王伸出一只手,習慣性的想要握住擺在桌子上的酒杯,然后才意識到,自從戰爭開始以來,他已經不喝酒了。

  酒會干擾他的思維,雖然對于黎曼魯斯這樣的怪物來說,這種思維層面的干擾,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考慮現在他口中的隨便的一個字都關乎到千萬條人命,黎曼魯斯覺得自己還是謹慎些更好。

  但沒有酒喝,他又變得煩躁了起來。

  “算了!不想了!”

  又一個黎曼魯斯的觀點停留在了思考。

  狼王轉過頭來,看向了比約恩。

  “現在,告訴我:前線有什么新聞么?”

  “總體來說,趨向平穩,大人。”

  比約恩拍了拍身旁的文件堆。

  “帝皇之子的攻勢,在經歷了剛剛登陸那段時間里的猛烈推進了,在帝國之拳們早有準備的第二道防線前停了下來:福格瑞姆依舊時不時于戰場上現身,但他親自出擊的頻率正呈現肉眼可見的下滑趨勢,倒是鳳凰衛隊經常會傳達他的命令。”

  “福格瑞姆這句話啊……”

  黎曼魯斯搖了搖頭。

  “永遠的三分鐘熱度,一旦戰爭變成了不停的拉鋸和消耗,他的熱情就會消失。”

  “等著吧,比約恩,除非我再次率領軍隊親自趕赴前線,否則,我的這位兄弟對于前線的興趣,只會一降再降。”

  “對了,察合臺么?”

  “呃,我們依舊沒有在貝坦加蒙的前線地帶發現察合臺可汗的身影。”

  “不過,在昨天的偵查中,二連那里倒是有些很有意思的發現。”

  說罷,比約恩呈上來一張照片。

  狼王接過一看,眉頭飛快的皺了起來。

  “搞什么!”

  “圣血天使?”

  “他們發動進攻了么?”

  “并沒有,大人。”

  比約恩搖了搖頭。

  “這些圣血天使,是伴隨著昨天發動試探性進攻的帝皇之子一同出現的。”

  “他們只是在遠方觀摩我們的士兵與第三軍團的戰爭:更像是一種軍事觀摩團?”

  “嗯,是圣吉列斯的風格。”

  狼王點了點頭。

  “通知下去,只要是個圣血天使沒有首先向我們發動進攻,那就不要波及他們。”

  “但帝國之拳那里……”

  “帝國之拳那里由我去說。”

  狼王擺了擺手,打斷了比約恩。

  “比約恩,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圣血天使被布置在這場戰爭的前線么?”

  “數千人?”

  “可能是三千,甚至是五千。”

  “而且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老兵:像你這樣的精銳,都未必他們的對手。”

  “這樣一個力量,他們能夠保持現在的中立姿態,對于我們來說是絕對的利好。”

  “不要主動打破它,比約恩。”

  “明白,大人。”

  青年狼飛快得點了點頭。

  “我一定會將你的旨意傳達下去。”

  “那就好。”

  狼王的目光依舊集中在那張照片上。

  “不過……”

  再一次的,他開始了自言自語。

  “幾千人的精銳。”

  “如果只是拿來展示自己的立場,或者進行什么狗屁的軍事觀摩。”

  “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這就不是圣吉列斯的風格了。”

  “比約恩。”

  “我在,大人。”

  “我們最近有收到巴爾那邊的情報嗎?”

  “還沒有,大人:圣血天使對于他們的國度封鎖非常嚴密: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狼王一點點地瞇起了眼睛,試圖將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的線索,牽在一起。

  “想想巴爾的局勢。”

  “再想想這支人數明顯不對的代表團。”

  “我總覺得,圣吉列斯之所以會把這些軍團精銳派出來,并不是為了表態。”

  “那……那能是為了什么,大人?”

  “我也不知道。”

  狼王很老實地搖了搖頭。

  然后,他提出了幾種模糊的猜想。

  “也許是必要時刻的奇兵?”

  “又或者只是為了堵住荷魯斯的嘴?”

  “要么,是有自己的目的,想要在必要的時刻待價而沽,成為第三方?”

  “不,這不是圣吉列斯的作風。”

  “以他的性格……”

  芬里斯人突然停頓了一下。

  他的聲音變得嚴肅,以及不可思議。

  仿佛是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

  “以他的性格……”

  “我怎么總覺得:這像是在巴爾的國境線外面,給自己保留一點火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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