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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科摩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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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年輕的阿斯杜巴爾–維克特來說,生存在科摩羅的每一天都是不值得銘記的。

  他憎恨這座城市。

  憎恨它的混亂、狹窄與骯臟。

  憎恨那些高聳入云的漆黑尖塔,與深不見底的血色深淵。

  憎恨天空上呼嘯而過的機群,與視野外繁華不斷的港口。

  憎恨他每天能夠看到的一切。

  永遠流淌著鮮血的街頭暗巷,廝殺聲與呼喊聲從未止息的角斗場,古老家族為爭奪那些垂死的恒星而大打出手,數之不盡的殘忍勾當充斥著這座城市的每一條血管,世間所能享受的所有恐怖與痛苦,在自網道最深處的毒瘤迷宮中肆意生長,宛如將地獄的概念具象到了人間。

  維克特憎恨它們。

  因為他愛死這一切了。

  這些瘋狂,這些血腥,這些永無休止的享樂主義和自相殘殺。

  他是多么的熱愛它們。

  但偏偏它們不屬于他。

  在高塔下的狹窄通道中,每一天都上演著背叛與謀殺的好戲,在黑暗之城邊區外的自由國度里,主城區與衛星區之間的勾心斗角已經持續了幾十個千年。

  如此多的美好,如此多的殺戮,卻偏偏與維克特毫無關系。

  那個佇立在高塔上,看著煙層下的蕓蕓眾生是如何自相殘殺的人,不是他。

  那個端坐在王座上,將所有自稱執政官和皇帝的蠢貨一個個送進棺材里的人,也不是他。

  云端上的血色盛宴不屬于他,它們屬于希利安、克拉奇或者伊利提安,那些已經傳承了百萬年的古老家族,早在靈族帝國時期就已經頗具分量的名字:他們中的一部分幸運地逃過了饑渴的尖叫,時至今日依舊牢牢掌握著手中權柄。

  由這些顯貴家族組成的議會,和被世人稱為太陽邪教的傲慢祭祀們,才是如今的科摩羅之王,他們自大隕落過后,就統御著這座網道幽都,沒有人能夠打破傳承了千萬年的冷血等級制度。

  而出身低賤的阿斯杜巴爾,一個在靈族帝國時期,不過是科摩羅城里又一個注定將要被獻祭的奴隸,默默無名地死去,只是幸運地在獻祭之刃劃過脖子的那一刻,遇到剛剛蘇醒的饑渴之神:那聲響徹了銀河與亞空間的尖叫,瞬間收割了祭壇上所有祭司和旁觀者們早已腐爛的靈魂,卻唯獨留下了年輕又低賤的維克特。

  說來可笑,因為作為一個奴隸,自他出生之后的印象就是打罵和屈辱,根本沒有被放縱和享樂荼毒的余地:但當他見到自己的生命是如何被摧毀了整個靈族帝國的災難所拯救的時候,維克特便相信,一個默默無聞的奴隸和小棋子,絕對不會是命運安排給他的最終位置。

  他注定會有更偉大的事業。

  懷著這宛如夢游者的自信,維克特踏進了科摩羅混亂不堪的街頭。

  沒人在乎他曾經的奴隸身份了,大隕落摧毀了昔日靈族帝國的一切,但又沒有完全摧毀所有東西:即便已經是自由身,但維克特依舊只能局限在秩序的最底端,成為街頭上隨處可見的流氓和打手,從未被那些出身高貴的所謂同族們正眼看待過,更不可能走進他們的圈子。

  那些高層的權力游戲,那些令人沉醉的陰謀和廝殺,那些將所有人視為棋子的血腥與快樂:通通與他無關。

  但偏偏,從他不再以奴隸的身份踏入科摩羅的街頭的第一天起,維克特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座城市的瘋狂:他比他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狡詐與陰險,也比他們所有人都更依賴科摩羅本身的黑暗,都更渴望將所有的陰謀吞入心臟。

  他本可以做到這一切的,他擁有那個能力與資格做到這一切。

  倘若不是悲劇的出身,要他只能屈居在那些庸夫俗子的陰影下,在骯臟的街道邊仰望那些幾乎無限擴展的摩天尖塔。

  它們本應該是他的。

  它們可以是:他的。

  當這個想法從心頭中冒出,罪惡的妄念開始撕咬著卑劣的心臟:阿斯杜巴爾終于學會了痛恨這座城市。

  痛恨這座孕育了他的城市。

  終有一日,他會征服它,摧毀它,殺死所有不配坐在王座上的人,用一切手段去抹殺掉那些遠在天邊的統治者,最終將科摩羅和與其有關的一切歸納,重組,直到成為他心中的那個樣子:直到讓它成為一座真正意義的幽都,魔窟。

  在他之前,他不會停下的。

  他終將成為這座城市的最高統治者,即便這要花費的時間無限趨于永恒。

  而他終將會一步一步的,攀登上這座冷血的等級體制的最高峰,然后親手將它撕成碎片。

  數百年來,維克特無時無刻不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著,但他從未想過……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那原本是科摩羅城中又一個不值得銘記的日子。

  原本是。

  但在從此之后,它將被永遠的銘記。

  因為在這一天,整個科摩羅和其中所有人的命運,都將迎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尤其是維克特的。

  在他擺脫了奴隸身份,來到科摩羅街頭的幾百年間,維克特便矢志不渝地在權力的游戲中廝殺、攀爬,大隕落造成的無邊混亂是他最好的階梯,每一個在陰謀環繞中枕戈待旦的日子磨練著他的眼色和膽量,將他與生俱來的奸猾狡詐,化作了所有競爭對手頭身分離的美妙瞬間。

  在幾百年的時間里,他曾依附在第一個街頭霸主的旗號下,用威脅和賄賂組建起自己的小幫派,然后步步發展壯大,直到最后以蛇吞象,殺掉了自己的老板,吞并了他留下的地盤和財富,并以此為基地,向周圍的黑色王國擴張。

  他殺了無數和他一樣的街頭梟雄,向最高層的權力家族們卑顏屈膝,在暗巷的最深處打造自己堅不可摧的堡壘,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流氓頭子,到能夠在最高層的會議里都被偶爾提起的中等角色,花費了維克特自大隕落后的所有時間。

  他的地盤從一條狹窄的街道,變成了科摩羅黑暗網絡中不可小覷的一部分,他擊敗了所有能夠與他平起平坐的影中帝王,逐漸成為了那些眼高于頂的大人物們在向下選擇合作伙伴時的首要目標,他甚至盯上了那些落魄的小家族,在博得默許與鼓勵后將他們吞噬殆盡,不留殘渣。

  他一步步的往上爬,已經成為那些底層口中的大人物,盡管他知道自己與真正的權力間還隔著一層厚厚的屏障,那是用血脈和家族連接起來屏障,那是維克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自此以后,他每前進一小步所要花費的時間,都要用百年、千年甚至是更久的單位來計算。

  意識到這一點,讓人心亂如麻。

  維克特也不會例外,他將自己鎖在最鐘愛的一處安全屋里,終日與心中的苦悶和陰謀詭計為伴:通過這座隱藏在陰影的小房間的窗戶,能夠直接看到歸屬于希利安家族的黑色尖塔,整個科摩羅最暴躁最貪婪的執政官就住在里面,他也是所有舊日顯貴中最令維克特感到厭惡的。

  沒有什么比看到這個混蛋的奢華和權力更能刺激維克特心中的斗志了:所以他才敢把安全屋設置在這里。

  而事后想起來,維克特簡直想要親吻當時做出了這個決定的自己。

  他愛死這個安排了。

  命運一定在青睞著他。

  因為就是在這座狹窄的老巢中:他親眼目睹了希利安家族的隕落。

  哦,那些古老的貴族之血,曾經見證過天堂之戰的輝煌,也曾追隨過鳳凰眾神去挑戰瘋狂的凱恩:誰能想到他們的傳奇竟然會終結于這平平無奇的一天呢,會終結于突破了科摩羅上空的網道大門,懷揣著貪婪與怒火的人類大軍呢?

  諸神在上。

  真是美妙的一天。

  維克特也許是整個科摩羅中,最早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的人。

  與印象里的不同,雖然現在的維克特嚴格來說,還只是一個街頭流氓:只不過他將這份事業做的特別成功,成為了所有街頭流氓眼中的無冕之王,但除此之外,那些理論上來說與他毫無關系的東西,比如說科摩羅最高層中的政治和外交,才是維克特一直以來的最關心的問題。

  也正因如此,他會比大多數人更加鉆研那些掌握了科摩羅命脈的網道大門,極其深入地了解它們的運行方式:因為他知道從網道大門出來的,未必只有為科摩羅帶來生機的奴隸和財富,也有可能是一支志在徹底毀滅這座黑暗之城的大軍。

  不過在此之前:維克特從未想過這個大軍的組成居然會是人類。

  他一直認為,想要徹底摧毀科摩羅的那個人,會是其他的黑暗靈族。

  雖然早在靈族帝國時期,科摩羅就已經是網道中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了,而從大隕落中逃過一劫,更是讓其一躍成為了靈族在網道中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但這并不意味著科摩羅已然一家獨大,在它的身邊,依舊環繞著無數的仇敵和挑戰者。

  而最大的挑戰者:就是那些依附在科摩羅這座港口城市周圍的自治城邦們。

  這些自治城邦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靈族帝國的早期,他們的統治者是那些比起在科摩羅的城市內部爭權奪利,更喜歡在自己的領土上稱王稱霸的家族: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對科摩羅主城區的財富,以及至高霸主的頭銜會毫無興趣。

  像凱麗斯雷斯的執政官,或者沙多姆的皇帝,他們想要攻入科摩羅,攫取其財富和權力的野心早已人盡皆知:尤其是自稱為沙多姆皇帝的艾利亞克,他擁有著整個大科摩羅區域最精銳的軍隊,唯有科摩羅主城區的貴族議會們聯合起來,才能勉強與這位雄心勃勃的征服者相抗衡。

  但這些科摩羅的顯貴們,又怎么可能真正的擰成一股繩?

  在沒有敵人時,這些心胸狹隘之徒都恨不得對方全家死絕。

  團結一致?

  也許在幾千萬年前,會有這種風潮吧。

  換言之,現在的科摩羅,還不是外地人口中那個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實體,盡管單單是其主城區的規模之恢弘,就已經需要用光明來做計算單位了,但更外層,那些如迷宮般的衛星區、私人領地以及其他半獨立的港口城市,雖然從廣義上來說,也屬于大科摩羅的一部分,但實際上,他們并不會與網道的都城并肩作戰。

  恰恰相反,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樂于見到真正的科摩羅的毀滅。

  當外敵來臨,他們不會是可靠的盟友。

  甚至就連科摩羅內部這些早已習慣了爭權奪位的貴族和邪教:倘若戰爭的規模沒有擴大到足以摧毀整個黑暗之城,那么在戰火燒到他們各自的核心領地之前,也別指望這些傳承了千百年的混蛋,會在一場別人的戰斗中傾盡全力。

  在看破了這一點后,維克特便將那些直通科摩羅主城區的網道大門,視為了日常觀察和學習的對象,并時刻警惕著一支大軍會從里面鉆出來,奪取這座早就已經被他視為掌中私物的黑暗之城。

  同時,他也在心中發誓,倘若有朝一日他能奪取科摩羅的權力,他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吞并掉所有的自治都市,將科摩羅打造成他夢想中的樣子:一座巨大邪惡且深不可測的巨型銀河都市,一座沒有任何競爭者可以與其相提并論的網道王城,它會成為整個黑暗靈族唯一的代表。

  而當緊挨著希利安尖塔的那座網道大門突然開始全負荷運作的時候,維克特正在他的安全屋內,計劃著這個未來的方案。

  但很快,他就抬起了頭。

  因為他很久之前就埋藏在網道大門那里的暗樁突然給他傳回來了一道消息。

  “網道大門的外圍守衛被殺了?”

  維克特皺起了眉頭。

  他并不懷疑信息的真實性:那個暗樁是不可能找到破解腹中劇毒的解藥的。

  只不過在接下來的幾分鐘:短暫到幾乎無法做成任何事的瞬間,接連不斷傳回來的詭異消息,讓維克特不得不開始懷疑起了血伶人們的口碑。

  “不僅僅是外層的守衛:就連駐守核心區的守衛都已經被殺了?”

  維克特有些發愣。

  對于科摩羅這種時刻需要外界的供給來維持運作的城市來說,網道大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守衛在那里的,自然也都是各個古老家族的精銳:尤其是那些駐守在核心區域的精銳士兵,有不少都是真血,就算是現在的維克特,都沒有絕對的信心在單挑中將他們拿下。

  但現在,他們死了?

  如此輕易?

  一滴冷汗順著阿斯杜巴爾遍布著疤痕的后脖頸上流了下來。

  他狡詐的大腦飛速運轉著,計算著網道大門外圍與核心區間的距離,駐守在那里的守衛數量,還有消息傳來的時間間隔。

  簡直是不可思議。

  如果他的計算沒有出錯:守衛在網道大門處的那些精銳士兵,不但沒能攔住這名未知的入侵者,從前進的速度來看,他們甚至連拖延一下對方的腳步都做不到,這根本不是什么戰斗,這就在前進過程中,心不在焉的拍死身旁的蒼蠅。

  到底誰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黑暗靈族中絕對沒有這樣的強者。

  現實沒有給維克特思考的時間,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

  在守衛的士兵被屠殺后,用來保護網道大門的最后守衛也失效了:在過往的數百場戰斗中,被證明了能夠扛住戰艦主炮直接射擊的保險裝置,在明明被啟動的情況下卻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就像是被一個巨人隨手拍翻在了地上。

  數百架虛空鴉轟炸機和剃刀戰斗機從入口的兩側成群結隊地飛出,他們是由科摩羅的各大家族聯手維持的精銳:但從傾巢而出到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相隔的時間甚至不足以讓維克特從辦公桌坐到窗前。

  機群覆滅后,下一個倒下的就是守衛在大門前的電磁脈沖陷阱,三十六枚足以癱瘓戰艦的死亡收割者在同一個瞬間,變成了視野之外沸騰的火花,無名的入侵者撕下科摩羅用于保護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它的意志宛如一柄鋒利的長矛,毫無保留的刺穿了直通向黑暗之城的道路。

  靈族帝國千百年的智慧結晶,在一個無法對抗的強者面前,如同春日里的薄冰層般土崩瓦解,在希利安尖塔的正上方,那鑲嵌有奢華的裝飾與千萬個種族的顱骨的網道大門,被一只巨手牢牢的緊握著。

  緊握、揉捏、撕碎、重組。

  這無名之手根本不在意被科摩羅視為生命來源的網道大門,他并非想要通過這一最便捷的手段,直擊黑暗之城的天空,他的心中會有更大的野心:網道大門被放置在看不見的祭壇上,通過世人難以想象的力量與亞空間之法,科摩羅的窺探者們渴望召喚出對他們更有用的東西。

  只能供艦隊出入的網道大門,對于大軍來說還是太狹窄了,他們渴望著一條更寬闊的道路。

  他們渴望著全面入侵科摩羅。

  盡管沒有親眼所見,盡管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些入侵者到底是誰,但當他的暗樁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前,通報了整張網道大門已經被徹底撕碎的消息時:阿斯杜巴爾就已經無師自通的想明白了這一點。

  站在窗前,維克特抬起了頭。

  他看見了。

  就在無數通天尖塔的正上方。

  宛如被召喚而來的神明:黑暗之城永無天日的蒼穹被打開了。

  網道的大門,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輪銀色的太陽。

  那是在阿斯杜巴爾幾百年的人生中所見過的最龐大的天體,科摩羅的垂死黑日在其面前如紙片般脆弱,它的陰影遮蔽了整個由希利安尖塔所統治的區域,在超過三十八萬公里的范圍內,布滿荊棘的摩天樓和尖塔船塢謙卑的低下了的頭顱,而它們的主人與仆從們則是滿懷困惑的抬起頭來,仰望著這從未出現過的奇跡。

  維克特同樣如此。

  他與數千萬的瞳孔一同目睹著銀色太陽上的奇觀,無數閃耀著光輝的火苗化作一條條游龍,雖然是銀色的,但綻放出來卻是太陽般刺眼的光輝,將生活在陰暗之都中的生物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這些火苗如同爭奪陽光的植物般向上生長,糾纏在一起,互相撕咬、融合,最終孕育出高立域天空之上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位……女神。

  維克特只能如此形容。

  她比星球更龐大,比世界更夢幻,比銀河中的一切都要更加的美麗,

  維克特看不清她的面孔,那籠罩在一層連諸神都無法穿透的迷霧之中,但他能看到無數的銀絲向四方鋪展,如尖硬的蛛網般束縛住科摩羅逆亂的天空,那纖細的身影模糊在一片竄變的尖嘯聲中,那是令每一個黑暗靈族都發自骨子里恐懼的存在:但真正令人難以忘懷的是那雙眼睛,那雙比浩渺銀河更加深邃的,青藍色的瞳孔。

  她在看著他們,看著科摩羅的所有人。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啊。

  饑渴、貪婪、蔑視、仇恨、輕慢、嘲弄、平靜、殺意……

  即便是那些在血伶人的皮鞭下哀嚎不已的俘虜,即便是維克特親眼見證過的最精彩的競技場決斗,也從未將如此多,如此復雜且如此美麗的惡毒情感,如同開膛破肚般的展露在他眼前: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要為了這絕色而贊嘆,還是屈服于內心深處的恐懼與顫抖。

  直到她終結了這一切。

  直到那天上的神,向著她目之所及的每一片黑色土地,慢慢的閉緊了五指。

  恐懼!顫抖!戰栗!

  即便是當年被變賣為奴的時候,即便是跪在祭壇上,祭祀的刀刃即將劃破他的脖子的時候,維克特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恐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腳下已經濕成了一片,大股大股的冷汗從他脖子后背上泛出,像是飛馳的瀑布般滴落在名貴的地毯上。

  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生物的本能就已經在尖嘯著死亡的高歌。

  那與生俱來的惡毒,告訴了他,他現在離徹底的毀滅到底有多么的近。

  沒有任何猶豫,維克特驅動了早已僵硬如石頭般的雙腿,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房間盡頭的地下室,全然不顧他最鐘愛的花瓶和壁畫被隨意的扔在地上。

  越遠越好!

  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思考:阿斯杜巴爾的本能在永無止境的尖叫。

  而就在他狼狽不堪的躲進地下室,拴緊了那足以抗住核爆炸的大門時。

  遠在天邊,遠在無數黑暗靈族或者困惑或者貪婪的視野中。

  銀白色的女神,先是將自己的握緊的拳頭往后稍稍一拉,然后慢慢的揮了出去,同時隨意的張開了自己的五指:宛如將她心中的嘲弄扔向這無可救藥的魔窟。

  無聲的視線化作利劍,所過之處,一切的黑暗無處遁形。

  對于科摩羅來說。

  就這樣:毀滅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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