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蘇醒。
路明非的傷口也基本上都治愈完全。
眾人便開始在惡土地帶，于索爾的招呼下開始了短期的隱居生活。
早晨，路明非掀開防輻射帳篷的門簾。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帶著金屬味的灼熱空氣，遠處的地平線泛著病態的橙紅色，像是被火燒過的鐵銹，怎么說呢 一如既往的惡土。
“早上好”
麗貝卡在路明非背后出現，用一個金屬水壺撞了撞路明非的屁股。
壺身上布滿了細密的劃痕，能感覺到壺身傳來的輕微震動，那是那是凈水器在工作時發出的嗡鳴，畢竟在惡土這塊地方，食物資源是很珍貴的。
阿德卡多家族每天都要花上幾個小時來確保水源的安全性，手續復雜得要死，而溫室的氣壓閥更是每天都要確認，需要精確控制溫度和濕度。
話雖如此，路明非倒是也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等待大衛的身體逐漸恢復，精神也回歸常態后 終于到了思考正事的時候。
雖然說荒坂一時之間沒有展開對路明非等人的報復，但是這不代表以后也不會，可以的話，幾人最好還是得想辦法徹底避免以后和荒坂的沖突。
就這點而言，最‘賽博朋克’的辦法當然是全身改造然后蒙混過關。
但是，這個方法只適用于露西——畢竟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市民檔案之類的，其他人不同，或多或少能查到痕跡。
那么，剩下來的辦法.
“我嘗試列舉了一下.等，那邊的大衛先生，為什么要對我露出那種欣慰的表情？”
部落一角，路明非推出白板，站在眾人面前指手畫腳，大衛坐著輪椅在臺下看著，帶著莫名的笑容開口，“不，就是覺得你也長大了，有些感慨。”
“我懂”
露西在一旁附和，兩人的表情就讓路明非有些槽卡在喉嚨里出不去。
路明非強裝出自己沒看到，繼續列舉可能性。
1.直接投奔軍用科技，這很簡單的道理啊，如果沒辦法靠著人力干垮荒坂這個公司，那我就去找另外一個公司做我的靠山——傳奇雇傭兵摩根黑手也是這樣做的，他和亞當重錘的傳奇對決也經常被人稱作軍用科技和荒坂的暗面戰爭。
雖然說投靠公司聽起來很不夠man，但是是最簡單的辦法，而且只要努力的話，應該也能夠爭取到一定自由度。
軍用科技這個大傘會庇佑眾人，有過‘實績’的大衛等人會有最高等級的待遇吧。
2.流浪者，這個也很好理解，如果不想投靠公司，那不如干脆就舍棄一切成為流浪之人，終日在惡土回蕩。
雖然說生活可能有那么點艱苦，資源有那么點匱乏，而且所謂的流浪者是以‘家族’為單位，所以會有些難以融入，但是換句話說，只要融入了，家族一般就不會拋棄自己的成員，有著強大的凝聚力。
露西所渴望的自由，在惡土上或許勉強能夠實現。
3.離開夜之城，去往荒坂控制沒那么強大的都市——畢竟荒坂也不是什么世界第一公司，沒有統治全世界的偉力，夜之城是他們的重點駐扎地，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有一樣的監管力度。
但是換句話說，也還是有被發現的可能性。
而且如何逃去那樣的城市，同樣是一個問題。
4.懦夫方案——直接接受成為荒坂的實驗體。
沒錯，雖然他們惹毛了荒坂，但是說白了公司就只是利益驅動的機器，就像他們現在不敢對路明非動手是覺得支出和收入不平衡，那只要路明非主動去成為荒坂的雇傭兵呢？
只要他去代替重錘，荒坂在權衡利弊后，自然會完全不在乎所謂的‘尊嚴’地接受這個提案。
公司就是這樣的東西。
而一旦這么做了，不僅他們能洗刷所有罪名，還能夠獲得前所未有的庇護。
代價只是路明非一人 “滾你媽的路明非！！你再說我就捅爆你的屁眼！我和你急你信不信！”
理所當然，麗貝卡不允許。
暴走蘿莉差點沒當場打開霰彈槍，路明非一邊抱著她阻止她扣動扳機一邊吐槽‘大姐你這不是已經急了嗎！’。
當然了，別說露西和大衛了，就連法爾科和琦薇也不同意。
總的來說，前面的方案各有各的優缺點。
眾人暫時卡在了這一塊，動彈不得。
就在路明非也糾結萬分的時候——
“嗚嗚嗚！————”
被路明非捂著嘴巴的麗貝卡嘎巴一口咬在路明非手心上，逼迫他松手，然后一把推開男人，跳到了最前面。
她似乎有話要說。
“你們在擔心個球！”
麗貝卡反手一拍白板，四個被路明非寫好的方案頓時被轉個圈朝向反面，而麗貝卡則在嶄新的白板上大手一揮，寫下幾個扭曲的大字。
彼可取而代之 等等，這小瘋子不會是要——
“要我說！等哪天荒坂三郎來了夜之城，咱們殺上荒坂塔，把那家伙做了！把他兒子女兒也全做了！我們當大王！”
麗貝卡一轉身，叉著腰，放聲高呼。
那是完全一點膽怯都沒有，甚至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問題。
路明非當場就笑噴了出來，口水吐一地。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吧。
大衛和露西倒也是忍俊不禁，這全場笑聲就惹得蘿莉頓感不爽，本來嚴肅的會議頓時吵吵鬧鬧起來，讓一旁旁聽的阿斯卡多家族的人也樂了起來。
那一晚，還是沒有給出具體的結果。
雖然大家都因為麗貝卡的豪言壯語而笑出了聲，但是不可否認，這的確是個方法。
假如把荒坂的頂層人物全宰了，或許等到那時候就可以在這場嶄新的混亂之中得到一條生路。
呵呵，大抵是瘋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竟然想要對抗荒坂這個龐然大物。
夜幕低垂，惡土的天空像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上面鑲嵌著無數閃爍的寶石，璀璨奪目。
微風輕拂，帶來一絲涼意，讓人在這喧囂的夜晚感受到片刻寧靜。
大衛團隊的成員們與阿德卡多部落的人們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火焰歡快地跳躍著，映紅了每個人的臉龐。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氣，平日里他們可不舍得拿出這些東西分享，但這次路明非等人的借宿代價是從夜之城運出不少貨物來。
羅格為了賠償路明非等人，為他們準備了夜之城極為罕見的真肉，這些食材此刻就在烤網上慢慢烤制而成，外焦里嫩，香氣四溢。
這罕見的好東西調動起了部落每個人的神經，到處都是酒杯碰撞的響聲，人們的歡笑。
不過，對于從過去的時代穿越而來，吃過好東西的路明非而言，這些不是很有吸引力。
他找了個機會退出人群，然后躲到了營地后面的一塊巖石上。
路明非試著去問了下路鳴澤有沒有別的方法。
自從上次對話后，路鳴澤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微妙，他不太愿意和路明非對視，而面對路明非的問題，他也是能回答就回答。
辦法.是有的 路鳴澤給出一個方案。
據說，在這個賽博朋克時代，存在一個叫做行為特征臉板的黑科技，可以將一個人徹底改變，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畢竟是未來都市，有這些也不奇怪。
我可以幫哥哥你搞到一個，但是不夠全部人的份。
只可惜，這個方案最后也被否決了。
兜兜轉轉，似乎最后哪一條路都走不通了。
這種時候，就要把選擇的權利交給本能了吧？
路明非心想。
而在如此決定的瞬間，在路明非的腦中浮現出的第一個答案是 殺上荒坂塔，我們做大王！
該說是話糙理不糙嗎.又或者路明非自己腦子里，其實也陰惻惻地想過這種事情呢？
他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有力量。
能夠在正面戰場與亞當重錘這個傳奇雇傭兵廝殺，并且將其戰勝的力量。
暴血。
這個從楚子航那學來的技術，他感覺自己卻比楚子航要更為“擅長”。
爆血的風險是喪失理智，而路明非的大腦卻十分特殊，完全沒有“墜落”的跡象。
還能更加深潛.
如今，這能力讓路明非進入了新的階段，也就是所謂傳奇的等級。
傳奇雇傭兵L，已經不再是調侃的稱呼。
大衛若是攜帶義體金剛，本來也可以踏入傳奇的領域，但是義體金剛已經被摧毀，而且在獲得了實驗數據后，想要將其修繕改善也還需要時間。
唯獨路明非不同。
他有著穿越兩個世界的力量，他有著更長的時間，更多的空間去變強。
他有這個資格，有這個能力。
但如果真的這么選擇的話 那就意味著，大衛馬丁內斯小隊未來的命運，全部交在了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討厭這種謀權篡位一般的行為。
當初為了阻止大衛使用斯安威斯坦侵蝕理智，他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搶奪任務資源，但那都是為了自家人。
他對于當老大沒興趣。
陷入糾結的路明非并不知道，就在不遠處的營地帳篷內，他糾結的神色，被名為大衛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明非。”
“老大？”
喀拉。
路明非看著大衛踩著凹凸不平的碎石向自己這邊走來，下意識打算站起身去攙扶一下——大衛現在大部分時間還在輪椅上，但是下肢已經安裝好了義體。
只是，是生活形義體。
將強化肌腱等大量戰斗義體去除的現在，就連大衛自己也不熟悉他的肉體了。
這也屬于賽博朋克時代的‘義體異化’。
當一個人百分之五十的肉體都被機器替代，若是進行一次大更換，就需要長久的時間來適應。
大衛現在就處于適應期。
但是他擺擺手，示意路明非不要過來，然后一瘸一拐變扭地走到了路明非身旁，坐下。
“嘿咻”
兩人挨著，路明非能看到大衛吐出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聚成霧水彌散開的痕跡。
“還在糾結上午的事情嗎？”
大衛率先提問，路明非也不藏著掖著，他就不擅長充當這種角色。
“嗯。”少年撓撓頭，“老實說，我現在的想法是.老大你們先跟著阿德卡多部落繼續當一段時間的流浪者，如果能夠繞過城市公路抵達其他都市最好。”
“那你呢？”
“.我想留下來。”
“讓我猜猜，是因為你被麗貝卡的計劃說動了？”
路明非憨憨地笑兩聲。
“也不一定啦說不定還會出現別的轉機嘛，怎么說荒坂塔也是在夜之城的，荒坂要是有啥大動靜我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那你的安全問題呢？”
“誰能傷到我啊！”
路明非挽起胳膊，故意秀了秀肱二頭肌。
別說，還真挺粗一個。
不知不覺間，他也已經成熟了起來，少年人的肉體開始完成最后一段發育，龍血幫助他長得比正常人更加俊秀健碩，而那所謂的義體更是被路鳴澤吞噬，宛如‘營養’一般灌注入路明非的肉體。
“是嗎.那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
“.真的可以嗎？”
路明非不覺得大衛猜不到他在說什么。
“當然可以，雖然說沒辦法繼續用我的名字當做招牌，但是在雇傭兵界內部里你和我還是有號召力的。”
“而我也愿意信任你，畢竟——”
大衛錘了錘自己的腿，中指指節敲打外殼時發出哐哐的聲響。
“我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
“而你也是時候該獨立了。”
“去見一些新的人，組建屬于你的團隊，你現在可是夜之城活著的傳奇。”
“我就跑到這了。”
路明非剛打算說些什么，大衛舉手阻止了他，“不要誤會，我沒有很失落，不如說，意外的，感覺平靜得嚇人。”
大衛說。
“真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旅途啊”
男人仰頭看著天空 惡土的夜空像被打翻的墨水瓶，星星多得讓人眼花，而在天際線的帷幕之上，是以余暉覆蓋眾星的弦月。
“.等老大你和露西大姐頭結婚的時候，我會送一張去月球的票卷。”
路明非轉頭看向這個帶自己成長起來的男人，懷抱著感激說。
“就作為蜜月禮物好了。”
大衛笑著仰頭，手向后撐著。
“.那還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