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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折枝可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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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

  日正當中,蕭衍帶著百官正在籍田耕作。

  籍田乃是吉禮。孟春正月,春耕之前,天子率諸侯親自耕田的典禮,意為天子對于農耕的重視。

  蕭衍穿著一身布衣,年逾七十的他身體依然矯健,即使沒有他人的攙扶,拿著鋤頭在田地之中穿梭,腳步如飛。

  以往的籍田多是一種禮儀,可如今的田地中卻是切切實實的種上了糧食。

  眾臣只見蕭衍在田地中走著,不時查看幼苗的長勢,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農。

  此時已值季春,蕭衍帶著群臣來,并不是為了應付。

  這場天災,對于南梁的沖擊很大。此時,更加深遠的影響已然有了苗頭。

  南朝的主作物是水稻,而水稻相比粟,更不耐寒。

  日照不足,導致的氣溫下降,肯定會影響水稻的產量。

  看著籍田之中長勢并不算好的幼苗,蕭衍不覺得皺著眉頭。

  籍田尚且如此,百姓之田地又會如何?

  賀拔勝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唏噓。

  在北方,他見多了殺戮與背叛,來了這南朝,他見到了蕭衍,方知世間還有這等君王。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乃至兵戰農桑,無所不通。

  便在賀拔勝思考時,朱異嚷嚷著嗓子,跑了過來。

  以往的朱異,不會如此失禮,可此時的他,卻顧不得這么多,甚至,還故意提高了嗓門。

  “陛下,大捷!”

  蕭衍拎著鋤頭,年邁的身軀微微斜靠著,眼見一身朱緋的朱異從壟上跑過來,絲毫不在意沾染的泥水,拜倒在他的身前。

  “陛下,大捷!大都督陳慶之于黎漿大破敵軍,俘斬數萬,北虜喪膽,自此淮上無憂矣!”

  朱異說完,一眾公卿也都拜倒了。

  “恭賀陛下,自此淮上無憂矣!”

  蕭衍在山呼聲中,接過了朱異手中遞過的奏疏,看了一眼,笑道:

  “北虜者,跳梁之輩爾,折枝可滅矣!”

  壽陽。

  陳慶之走在戰場之上,看著地上還沒有整理的戰場,聞著那一股血腥腥臭之味,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支北人精銳,皆是賀拔勝的部曲所滅么?”

  陳霸先點了點頭。

  這支北人之軍,是他親自帶著武川部曲攻滅的。

  從油庫吏到如今的禁軍將領,陳霸先也不是沒有見過南梁的精銳騎軍。

  南梁的精銳騎兵較這些武川部曲,武備要強許多,可陳霸先總感覺少了一些什么。

  陳慶之已然說了出來,道:

  “真是一把利刃!”

  聽了這話,陳霸先豁然開朗,終于明白南梁的禁軍騎兵少的是什么?

  那股與生俱來銳氣,不是訓練就能訓練出來的,沒有北地那凜冽的寒風與冰雪,難以淬煉出來。

  相較之下,陳慶之的白袍軍更勝在綜合素質,步戰、馬戰、水戰、攻防戰,無一不精。

  可要是只論馬戰,白袍軍卻要遜色一些。

  陳慶之吩咐道:

  “大戰之后,仔細處理尸體,小心病疫。”

  “諾!”

  “此外,絕不可走了侯景。”

  “大都督放心,我等已布下天羅地網,封鎖了渡口、要隘,絕不會讓侯景逃回淮北。”

  “這便好!”

  陳慶之聽完,身體一松,指揮這場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如今,終于撐不住了,如山岳一般的身軀倒落了下來。

  “大都督!”

  夜色之中,侯景帶著王偉與十幾名懷朔子弟在穿行著。

  “上將軍,梁軍的動作這么快,看來不抓住你誓不罷休。”

  侯景不屑道:

  “這天下除了大王,誰能抓住我!前面的漁村中我安排了人手和小舟,過了淮水,我等回到豫州之后,梁軍就奈何不得我等了。”

  侯景等人到達漁村,卻發現一支梁軍已經駐守在這里。

  “何人!”

  侯景等人出現驚動了梁軍的暗哨,很快,村中三十余騎兵就涌出了村子。

  侯景身后的懷朔子弟正想要拔刀應對,卻被他一個眼神喝住了。

  “我等鄰近漁村的漁戶,遭了北虜的禍害,來這里走走親戚,躲一躲亂匪。”

  侯景說完,這一眾騎兵之中卻有人大笑了出來。

  “堂堂侯骨上將軍,怎么變成漁戶了?”

  侯景面色一變,只見念賢騎著馬,舉著火把,緩緩接近他。

  “原來是你啊!”侯景并沒有慌張,“我說老兄,聽說賀拔勝一個人在建康享盡榮華富貴,卻把你們扔在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侯景看著念賢,見他沒有反應,勸道:

  “爾等不如和我一起回豫州,豈不比待在這里好上許多。”

  念賢一笑,解下了戰馬上的搭包,扔在了地上。

  搭包滾出了一個人頭,侯景仔細一看,卻是賈顯度。

  “有了此物,萬景還用擔心我們在梁國的富貴?”

  侯景面色大變,身上泛起了一股殺意。

  “蓋盧,我就怕你沒有機會享受這富貴。”

  念賢聽了,絲毫不懼,笑道:

  “你便是能殺了我,敗了我們這三十多騎,可必然招惹上下游的梁國水軍,到時候,你還過得了淮水么?”

  侯景一時語滯,念賢又道:

  “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不過你得說一句我愛聽的。”

  侯景聽了,殺意頓消,問道:

  “兄長哪里話,我一向敬兄長,別說一句,十句百句皆可。”

  念賢笑道:

  “那你就說‘我們懷朔人就是不如你們武川人’!”

  王偉一聽,還以為是啥,可他等了一會兒,卻發現侯景根本沒有動靜。

  王偉看向了他,侯景此時仿佛處在冰窟窿之中,嘟嘟索索的,一直張不開嘴,仿佛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我……們……”

  “我們懷朔人就是不如你們武川人!”

  王偉搶先說了出來,念賢見此,正要說什么,卻發現遠處江岸上,有游舟浮動。

  當下,他也沒有了玩的心思。

  “梁軍的哨探來了,爾等進村躲避,我來應對。”

  長安。

  芙蓉園中,春風扶柳,李爽帶著家眷正在游玩。

  草地之上,李爽的長子李珩帶著一眾弟弟妹妹正在放飛紙鳶,玩得不亦樂乎。

  “父王,我的紙鳶壞了。”

  爾朱英娥的長女李妙真小踏步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幾分委屈,靠在李爽的懷中,用軟糯的聲音撒著嬌。

  李爽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摸了摸她的頭。

  “好,父王給你修。”

  一封奏報,卻打斷了這種和樂氛圍。

  獨孤如、元明月等人只見,看了這份奏報的李爽一下子氣勢變了,身上再無一點為人父的溫情,有的只有一股冷冽感。

  李妙真更是有些害怕的躲在了爾朱英娥的懷中,似乎有些不認識自己的父親。

  李爽握著這份奏疏,一直不曾放手,呢喃道:

  “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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