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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憑本事搶的為什么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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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野鎮。

  沃野鎮作為六鎮之一,軍鎮的位置隨著北魏內部形勢的變化曾多次變遷。

  如今作為斛律部的大本營,斛律金將沃野鎮遷移回到了漢朔方縣的故城。

  柔然人退卻的那些年,沒有了外部的威脅,朔州的疆域極大的擴張,不僅囊括了舊有的云中、盛樂、白道等地,還向北擴張到了漠南的磧口,向西擴張至了屠申澤。

  在此過程之中,朔州的漢軍和斛律金等人率領的胡部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柔然人再度南下之后,占據了漠南,威脅到了朔州的核心地區,陰山以南的河套平原。

  阿那瓌吃了一次敗仗,暫時退卻了,可依舊盤踞在了漠南,隨時準備南下。

  漢朔方縣的故城處在黃河以南,城旁建造了渡口,連通兩岸,乃是交通樞紐。

  斛律金將大本營遷移至此,有著依托黃河天險防御柔然人之意,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這里離北大池鹽場近,方便于控制。

  河套地區一南一北的兩大鹽場,分別控制在厙狄部和斛律部的手中。

  屋中,于謹和斛律金兩人對坐,他們的對面,站著一個人。

  宇文泰!

  于謹和斛律金兩人看了一遍宇文泰帶來的信。

  斛律金有些驚訝,將信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之后,又不可置信的再看了一遍,可于謹匆匆過了一眼后,卻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

  宇文泰也不著急開口,等待著斛律金消化完了。

  “這賀拔岳好歹毒的心思!”

  斛律金開口說了一句后,看向了宇文泰。

  “黑獺,按照賀拔岳這封信上所說,若是成了,你便是這朔州之主,為何不答應,還要給我們看?”

  賀拔岳不想要有一股忠于關中的強大勢力在后方,時刻能給自己背后來上一刀,因此,想要宇文泰聯合爾朱天光,趁著柔然人下次南下之時,解決了斛律金等部。

  可宇文泰顯然沒有這么做,而且,還將賀拔岳賣了。

  “若如此做,我或許可以成為這朔州之主,可也必將是柔然主阿那瓌治下的朔州之主。朔州有如今的形勢不易,一旦毀了,柔然再無顧忌,便可肆虐恒朔,為禍河南地。我豈能因小利而誤大局。”

  “黑獺仁義!”

  斛律金說的話是真心的。以前,他對宇文泰不甚了解,只知這個冷面黑臉王能打,此時聽了這番話,方知對方的氣度。

  宇文泰并不屑于守著一塊被柔然人肆虐禍害后的地域當土霸王,他想要的是增量。

  按照賀拔岳信中所言,受損最嚴重肯定是斛律部,或許會遭受滅頂之災。

  朔州的云中、盛樂、白道等地的漢兵,有著背后的城池作為依靠,能夠承受的壓力也大,可斛律金終究是部落之主,一場大敗便會使麾下部民離散,根基盡敗。

  斛律部首當其沖,處在各方勢力角逐的關鍵點,尤其是斛律部掌控的鹽池,生產的鹽供給朔州各部,亦必將是其余人爭奪的焦點。

  “不敢當!”宇文泰拱手道,“如今爾朱天光坐鎮平城,意在幽燕之地,不知可汗作何打算?”

  斛律金一笑。

  “我無非是替秦王守著這一畝三分地罷了,又有何打算?“

  宇文泰點了點頭,道:

  “可汗之心,我已知之。不過面對柔然人,固守非是良策。”

  斛律金心中一奇,問道:

  “黑獺何意?”

  “可汗與我皆是北人,應知那幫柔然人之性,與其等他們南下,將朔州之土燃盡烽煙,不如主動出擊,奪其部民、牛羊,以壯自身。”

  “北上?”

  “我得到了斥候密報,阿那瓌上次敗了之后,威信大損,跟隨他的部落離心。為了挽回劣勢,又聽說天柱大將軍身死,中原動蕩,阿那瓌近期會再度南下,當早做準備。”

  斛律金聽了,面色一變,猶猶豫豫的,過了好久才做了決定。

  “黑獺既如此仁義,我也不能不仗義。”

  斛律金如此說,宇文泰微微皺眉,道:

  “可汗何意?”

  “秦王跟我吩咐了,一旦統萬城有變,即讓我率領河西諸部南下,我部怕是抽身不得。”

  宇文泰一聽,大驚失色,道:

  “秦王何意,我兄一向恭順,為何要對他發兵?”

  “具體形勢我也不知。”

  說著,斛律金看了一眼于謹。此時,一直不曾開口的他終于說道:

  “怕是厙狄干那些人跟大王說了什么,黑獺也知道,厙狄干與汝兄一向有嫌隙。且自黑獺離開東夏州之后,此地一直受到宇文都督管轄,東夏州連通河西諸部,近來我聽聞秦王欲換地,恐因此生了風波。”

  宇文泰聽了,道:

  “既如此,我當書信一封,寄給兄長,促成此事,消弭戰火。”

  宇文泰走了之后,斛律金站了起來,看著宇文泰離去的背影,問道:

  “上將軍,為何要我將此事告訴宇文泰?”

  “爾朱氏用不了多久便會再度進入洛陽,掌控朝政,遲早會與我們開戰的,若是爾朱氏的大軍與我軍對峙之時,賀拔岳、宇文洛生趁機發難,率兵南下,關中必然腹背受敵。大王得在此之前,先收拾他們,至少得讓他們離心離德,不能合而謀之。不告訴宇文泰,宇文洛生又怎知自己危機四伏呢?”

  斛律金聽了,問道:

  “那宇文泰要是勸不住宇文洛生呢?”

  于謹坐鎮北地多年,威勢深重,在斛律金面前,雖是漢人士大夫儒雅的打扮,可一瞬間身上散發的殺氣卻不遜于久經沙場的武將。

  “那就先滅了他,斷賀拔岳一臂!”

  統萬城。

  宇文泰對于這件事情很重視,派遣了宇文護帶著書信到了統萬城。

  宇文洛生看完了這封信,皺著眉頭,問著自己的侄兒。

  “這是黑獺寫的?”

  宇文護點了點頭,道:

  “這是我親自看著四叔寫完后送來的,路上一刻也沒有耽誤。”

  當然,有些事情信中不好寫,自然得由帶信的人說。

  “四叔還說大野爽早就準備好了,一旦夏州有事,便讓斛律金帶著河西諸部南下。”

  宇文洛生聽了,輕聲一笑。

  “此恫嚇之言,斛律金帶著河西諸部南下了,光憑朔州的漢軍,擋得了柔然人么?”

  宇文護提醒道:

  “三叔不可大意,如今已是冬日,柔然的人和牲畜多在此時交合,便是南下抄掠,人馬也不會多,朔州三城的漢兵完全可以應付。斛律金也完全可以在明歲春日之前趕回,以解朔州之圍。”

  宇文洛生點了點頭,看著宇文護,暗道他是長進了。

  “那黑獺何意?”

  “四叔說動兵乃是下策,對于我等和大野爽都是如此。這場仗并非必須要打,只需要將東夏州給大野爽。”

  宇文洛生有些不可思議,看向了宇文護,鄭重其事的問道:

  “黑獺是說給,不是換?”

  宇文護點了點頭。

  “四叔是如此說的。”

  宇文洛生面色暗淡,讓宇文護先行下去休息,又招來了宇文導。他雖然驚喜于宇文護的長進,但有些事還是和宇文導說方便。

  畢竟,宇文導是他親自帶在身邊的培養的。

  “那可是一州之地,就這么給大野爽,四叔是怎么想的?”

  宇文導聽了,面帶疑惑,宇文洛生卻是搖了搖頭。

  “黑獺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要統合朔州之眾北上建功,賣了賀拔岳也就罷了,可我麾下這么多人,這一州之地哪能說讓就讓?”

  “三叔的意思是?”

  “將元寶炬那個夯貨找來,能換先換!”

  “諾!”

  “大王,何事如此?”

  元寶炬臉上都是喜意,左右的舞女見此,問著。

  “長安的那套宅子,穩了!”

  “大王是和宇文都督談妥了么?”

  元寶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那是,本王出馬,什么事情不是手到擒來。本王已將文書送去了長安,就等長安的人來了,只要一交割,我就是功臣。到時候,秦王好意思吝嗇一套宅子?”

  左右的舞女聽了這話,滿是笑意,給元寶炬倒著酒。

  “大王威武!”

  元寶炬正喝著盡興,他的手下急匆匆的找了過來,臉色倉皇。

  “大王,不好了!”

  元寶炬喝得醉醺醺的,聽了這話,心生怒意。

  “什么就不好了,說甚喪氣話!”

  “大王,河東鬧匪患……”

  “河東鬧匪患關我屁事!”

  “逆賊劉蠡升……”

  “那老傖父禍害就禍害唄,他還能打到統萬城么?”

  眼見自己說一茬,元寶炬不斷打岔,他的近侍也急了,使出了絕招。

  “大王,你那套宅子不穩了。”

  元寶炬一聽,酒一下子醒了。

  “你說河東鬧匪患,逆賊劉蠡升怎么了?”

  “大將軍侯景北上追擊賊寇劉蠡升,至東夏州境,要東夏州刺史從旁協助,那刺史不肯,侯景攻下了廣武。”

  元寶炬一聽,怒從中來,站了起來,拍著自己的大腿。

  “豎子,壞我大事!”

  便在此時,屋外來了一隊甲士,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

  “南陽王,我家都督有請!”

  東夏州。

  宇文導帶著數十騎南下,進入了廣武,終于見到了侯景。

  “我等尊奉秦王之命,換土以息干戈,大將軍為何突然打廣武?”

  侯景此時正坐在麥田旁,聞著馬糞味,聽了這話,道:

  “這事說來話長,那日我正待在龍門渡口,看見一娘們過河,你是不知道那娘們,那身段,那模樣……”

  侯景花了半個時辰詳細描述了自己與那娘們的初見、邂逅、再此邂逅的點點滴滴,聽得宇文導想睡了,可他也不敢打斷。

  “那娘們最后怎么樣了?”

  “沒戲,人家是有夫之婦,早就有主了。”

  宇文導聽了,差點罵出口,強忍著怒意,問道:

  “那這婦人和大將軍攻打廣武何干?”

  “她是東夏州刺史的小妾!”

  侯景看著宇文導不善的面色,義正言辭道:

  “不要誤會,我絕非為一女子而私自攻打朝廷的刺史所轄之地。我之所以如此,乃是我懷疑他通山胡,和劉蠡升勾搭!”

  “你有何證據?”

  “他若非私通山胡,為何劉蠡升別的地方不去,非要跑到他這里來,我率軍剿匪,他又為何閉城不納?”

  那是因為你比匪更可怕!

  宇文導心中這么想,可依舊不敢和侯景翻臉。

  “便是他通山胡,也只是他一人之罪,大將軍何時退兵?”

  “不退了!”

  宇文導追問道:

  “為何?”

  “來都來了!”

  宇文導質問道:

  “這東夏州乃是朝廷授予宇文都督管轄,你怎能如此?”

  “這就是你不曉得事理了!”

  “如何說?”

  “東夏州、晉州昔年本就是我王所轄之地,后因爾朱榮之請,我王顧念兄弟之情,將這兩州借給了天柱大將軍府,如今爾朱榮死了,這兩州之地自然得還回來!”

  宇文導看著侯景這幅無賴的樣子,怒道:

  “這東夏州乃是秦王授意與我等相換的,你占據此地,豈不是有傷秦王之德么?”

  “這地是我打下來的,不退就是不退,便是我家大王來了,也是這話!”

  看著宇文導氣憤的離去,侯景在后,帶著鄙夷之色,冷哼了一聲。

  “武川人!”

  長安。

  宇文導見了侯景之后,馬不停蹄來到了長安,在宇文元姬的幫助下,終于見到了李爽,將此事告訴了他。

  李爽聽了宇文導的話后,大怒。

  “這孽畜,怎能如此!”

  “大王,我宇文氏一向以秦王為尊,不敢悖逆,這侯景如此無法無天,豈能讓人心服?”

  李爽點了點頭。

  “本王明白,只是這侯景少年時跟隨本王左右,一向囂張慣了,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若非本王前去,恐他也不會輕易罷手啊!”

  宇文導一聽,心中急了。

  “大王可要為我宇文氏做主啊!”

  此時,宇文元姬也在旁說著。

  “那侯景平日里就不像話,如今更是不遵從大王之命,敢私下里行事,大王得好好教訓他一番。”

  李爽嘆息道:

  “此事本王不知情,可侯景是本王的屬下,本王也不是沒有責任啊!”

  就在宇文導希冀的目光之中,李爽說了一句讓他絕望的話。

  “這樣吧,總歸是為了換地之事,便讓宇文洛生、厙狄干和一眾大小可汗來長安,本王親自為你們了了這段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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