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
趙學靜放下手中的鋼筆。
前臺工作人員帶領著兩個略顯邋遢的男人，正快步向她走過來。
這兩位客人趙學靜并不陌生，之前和洛哥在滬市給孫藝舟探班的時候有見過面，當時的一些表演片段給她留下相當深刻的印象。
“汪先生、韋先生。”
沒等前臺介紹，趙學靜便笑著站起身：“非常高興能再次看到兩位！”
打照面時。
汪原和韋證都險些沒認出趙學靜。
黑色包臀裙。
白色襯衫束在其中。
這副辦公室OL女郎的打扮，還有絕對稱得上前凸后翹的身材。
如此干凈利索的氣質再加上對方清純的瓜子臉，簡直就是最理想中的那種女秘書，而不是像《非誠勿擾》里面那般充滿艷俗。
愣愣地看了看她的臉。
兩人才認出是當時跟著洛哥一起來探班的那個漂亮女助理。
他們連忙上前。
相繼跟趙學靜握手問好。
顧不得欣賞漂亮的女助理，兩人都極為緊張地看向那道關閉起來的房門。
在里面。
存在著他們所需要的希望。
“咚咚。”
等待一兩秒，趙學靜將寬大的辦公室門推開 在敲門動靜響起的一剎那，李洛已經麻利地將電腦桌面上的《英雄無敵三：死亡陰影》關掉，他笑著快步繞出寬大的辦公桌：
“歡迎汪制片、歡迎韋導。”
“實在抱歉。”
“我這邊事情有點忙，只能辛苦兩位來一趟京城。”
話音落下。
手掌穩穩握到一起。
如此熱情的表現讓汪原和韋證心里一松，當然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這段時間笑臉見了不少，但是真正給出意向的卻幾乎沒有。
“不辛苦。”
汪原連忙搖頭，手上的力氣加大幾分：“實在是麻煩洛哥，非常感謝你能抽出時間跟我們見面。”
“那么客氣干什么。”
李洛笑著擺了擺手，隨即邀請兩人到會客區坐下：“藝舟對兩位的才華是贊不絕口，我還得感謝你們給了他一個表演的機會。”
“來。”
“先喝杯茶吧！”
李洛隨口那么一句，汪原和韋證也不敢當真。
真要說感謝。
他們還得謝謝星火影視愿意低片酬放人過來加盟《愛情公寓》，要不然他們這個劇組可沒錢將孫藝舟請過來飾演呂子喬那個角色。
“請茶。”
等到趙學靜將茶倒上，李洛笑著端起杯子示意一圈。
“謝謝洛哥。”
汪原和韋證連忙賠笑跟上。
“我說話比較直接。”
放下杯子，李洛饒有興趣地看向汪原：“在看片之前我這里有個小小的疑問，我這里又不是電視臺，兩位為什么會選擇找上星火影視？”
“另外。”
“以以兩位的實力，應該能接觸到不少有實力的買家。”
此話一出。
坐在對面的兩人略顯尷尬。
韋證知道這個問題跟自己沒什么關系，繼續抿著杯子里面的信陽毛尖。
至于汪原。
盡管從沒透露過家境。
可他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在涉及到可能達成的合作面前，對方好奇調查一下自己的背景也很正常，這種事對洛哥來說也不算難。
有些關系。
其實也瞞不了業內資深人士。
“咳”
清了清嗓子，汪原表情迅速變得認真：“找上洛哥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圈內的人都知道你跟寧昊導演的故事，我們自然也不例外。”
“我們不敢跟寧昊導演比。”
“但是怎么說呢，我們也算是懷有著小小的影視夢想吧！”
“拍出來的作品。”
“希望有機會能讓觀眾們看到。”
“洛哥曾經到過片場看我們拍戲，知道《愛情公寓》是一個很認真的團隊，劇組演員都是懷有他們的夢想的，所以我們就想著。”
“想著洛哥你或許愿意看一看我們這部電視劇的成片。”
“如果覺得可以的話。”
“幫助我們。”
“幫助《愛情公寓》有機會面世。”
“至于.”
將杯子里的茶水喝光潤了潤嗓子，汪原繼續說道：“我們這段時間確實有接觸一些電視臺，但是全新陣容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電視臺歸根到底還是想要穩妥一些。”
“洛哥。”
眼巴巴地看向李洛，汪原合起雙手：“我知道你很愿意給新人機會，所以就冒昧過來打擾，感謝你給予我們一個展示的機會。”
“謝謝洛哥。”
看著對方鄭重的表情。
李洛敲點膝蓋。
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年輕制片人身份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甚至稱得上是出身影視世家，父親和外祖父在滬圈都有著極大影響力。
因此他想弄清楚，對方的真實想法是什么。
而有些話說出來比較為難情，可面對李洛的認真詢問，汪原只能委婉地表達具體情況。
憑借著父、祖輩的關系。
汪原確實能夠接觸到滬市周邊幾家電視臺的購片部門，可接觸到是一回事，人家電視臺愿不愿意進行購買又是另外一回事。
畢竟曾經那些榮光都已散去。
就算上影是個龐然大物，現在也有些舉步維艱的感覺。
規模雖大。
卻有那么些空有其表。
現如今京圈、西北圈、灣圈、港圈，娛樂圈中的幾個重要圈子可以說都比滬圈勢大。
上影最大的優勢就是扛著的招牌，其主要影響力在發行和院線這一塊，涉及到電影投資領域這方面，甚至只能在中影身后跟著投上一把。
賺到錢后。
再慢慢嘗試著自己干。
由上影主導制片的作品，在進入商業大片時代以來只有一部《趙氏孤兒》拿得出手。
現在沒有過硬的戰績，自然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力。
更何況他老子只是副總。
鑒于家里人的關系，跑去電視臺推銷這部劇集的時候，汪原能輕易迎來相關負責人的燦爛笑臉，可是見真章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肯接招。
場景布置肉眼可見的低廉。
僅僅花費幾百萬的小成本情景喜劇，外加那一大幫青澀的，幾乎全都是默默無名的演員。
沒有購片主任敢賭這是下一部《武林外傳》。
可就算以當年的《武林外傳》之拮據，人家幕后制作團隊在業內都是響當當的，主角團隊里面不少演員都已經打出了一些名氣。
這部劇的制片經費、臺前、幕后，就沒有一樣是拿得出手的。
誰敢賭！
賭輸了黑鍋可都是自己的。
看在汪原父親、外祖父的面子上，給點小錢買回來塞到片庫里面沒什么問題，但是想要安排個好的播出檔期.
要是老子不出面。
別人可不會接你這個小子的招。
要播可以。
得拿人情來交換。
如果不是到了非不得已的情況，汪原當然不想走那步棋。
真要是想全靠老子。
他當初就不會選擇遭這個罪。
跟一大幫新人演員在攝影棚內吃著盒飯，沒日沒夜吭哧吭哧地干活。
所做的一切。
只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
在他各種焦慮的時候。
無意間翻出來洛哥留下來的名片，汪原瞬間就想到了這個另辟蹊徑的法子，選擇跟星火影視合作，再讓對方出面兜售給電視臺。
以洛哥在電視方面的影響力。
肯定能讓電視臺的購片部門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最起碼不會看上一兩集就草草了之。
鼓起勇氣。
給洛哥的助理打去電話。
原本的想法是甭管有棗沒棗，反正先打上一桿再說。
讓他們欣喜的是。
洛哥很快就回電并且表示可以見面談。
現在唯一存在的問題，就是自己拍的這部《愛情公寓》能不能吸引到洛哥的興趣。
在他們眼巴巴注視下。
李洛笑著端起杯子示意兩人喝茶，再隨口說上幾句客套話。
之前接到來電。
他險些沒有凌亂過去。
沒想到《愛情公寓》這個系列IP居然會主動送上門，要是能夠成功將其握在手上的話，憑借如此火熱的IP掙上幾個小目標屬于稀松尋常。
送上門的錢，就沒有往外面推的道理。
但是在兩人面前。
李洛還是擺出不慌不忙的模樣。
直至察覺到這兩人表現出坐立不安的神色，這才笑著招呼他們前往公司放映室，開始觀看起這部背負著各種爭議之名，卻讓一眾主角聲名鵲起的情景喜劇。
“脫下鞋子跳舞，赤著腳太空漫步。”
“我笑了你還裝酷。”
等到林月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快步過來將放映室房門推開的時候，略顯昏暗的室內便充斥著這么一手歡快的歌曲。
房間不大。
十幾個沙發椅陳設其中。
看起來就跟個私人電影院差不多，銀幕上方隨著音樂浮現出一張張洋溢著青春活力的面孔。
“吵醒了鬧區的樹木，吸一口純氧就漂浮。”
“我的未來式由我做主。”
“跳整天的舞玩耍整片屏幕，不斷電的夢直線加速，奔跑在我畫的地圖”
林月沒有上前打招呼。
她聽著主題曲，在后面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安靜地看著閃動的畫面，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地捂住額頭，沒想到自家藝人跑出去演的戲，現在繞上一圈居然回到了自己手上。
只不過。
她也沒什么好說的。
這種事情說白了就跟采購影視版權差不多，區別只在于買的是還沒正式播出的版權。
如果覺得質量過硬，就代為向電視臺兜售。
又或者。
充填自身版權庫。
就相當于接了一個電視發行方的活。
只不過是將風險部分又或者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至于具體是采購部分還是全部，這個就看洛哥對這部電視劇的看好程度。
在她屏息凝神間。
劇集開始。
銀幕中的大巴車急促停下，將正在查看筆記本電腦的年輕男子狠狠磕了個頭。
罐裝笑聲響起。
銀幕中的男子開始自言自語。
這種罐裝笑聲林月非常熟悉，在北美那邊的情景喜劇基本都有采用，如果用得恰到好處的話，能夠大大增強觀眾們的觀劇沉浸感。
下一個角色登場，漂亮的小臉蛋讓林月眼前為之一亮。
在她饒有興趣的注視中。
穿著綠色上衣的女孩迅速躲閃到座位底下，并且示意男生別出聲以增加緊張感，從而拉起這部劇的第一個小懸念，吸引觀眾繼續往下看。
男主繼續頭撞座椅，用來重復加強喜劇效果。
短短一會的功夫。
就展現出相當不錯的節奏。
雙手抱臂。
林月繼續安心觀看。
隨著銀幕中的情節不斷播放，她時而皺眉、時而嘴角含笑，可慢慢地又變成困惑，來到最后更是臉色極為古怪的恍然大悟。
自從入了這行之后，她有過一段高強度和大量觀看國內影視劇的時間。
以加強對圈內的認識。
之前觀看前幾年大火的電視劇《少年包青天》時，林月就有過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在《名偵探柯南》中曾經看到過的熟悉感。
因此只是略微驚訝，林大經理繼續認真觀察這部電視劇。
場景略顯粗糙。
道具布置和演員服化都透著廉價二字。
劇情方面。
有種堆砌笑料的生硬感。
除了自己手下的孫藝舟外再也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這種新得不能再新的陣容讓她心里不免泛起咯噔，而且演技方面只能夠說是湊合。
那個賤賤的家伙不錯。
非常搶眼。
畫面中呈現出來的青春感很好，這是現在影視劇中比較少見的，另外養眼程度也相當不錯。
雖然融合了不少東西。
但是節奏方面，導演和編劇控制得還算到位。
優點有，缺點更明顯。
再加上這個純新人的陣容，唯一一個有點名氣的孫藝舟還不是主角，眼前這個項目在她心里面的風險程度可謂是直線飆升。
人家要么有明星陣容，要么有大牌導演知名編劇。
再或者。
是名著或武俠改編。
眼前這部劇，可以說是什么都沒有。
在林月看來這部《愛情公寓》就算爭取到在電視臺播出的機會，估摸著連個水泡都泛不起就被各大劇集給直接淹死在市場上。
兩個小時過去。
在不斷跳著播放下，銀幕中的陳美嘉呼嘯揮出如來神掌。
將呂子喬直接掄飛到沙發上。
畫面暗下。
敬請期待浮現在眾人眼中。
白熾燈大放光芒。
汪原和韋證揉了揉眼，不約而同地看向李洛。
他們當然不可能要求李洛一集不落地看完這部劇，很明顯對方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留給自己。
眼中的緊張之色幾乎能溢出。
兩人心里無比忐忑。
忐忑于這兩個小時的時間，有沒有吸引到洛哥足夠多的興趣。
尤其是汪原。
哪個年輕人不希望能夠靠著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功，如果在有得選擇的前提下，他當然不想讓家里人拉下臉去到處奔走請托。
只是洛哥的表現，讓他們心里特別沒底。
跟上次差不多。
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
“嗯。”
李洛略微沉吟，微笑地看向坐在旁邊的兩個人：“拍得不錯，看得出來兩位用心。”
“謝謝洛哥。”
汪原和韋證連忙道謝。
“如果。”
李洛敲了敲扶手，挑著眉毛問道：“兩位千萬別在意，我的意思是如果星火影視接下這部情景喜劇，如果能夠順利播出并且再開續作。”
“到時候這個劇情，能不能打磨得再用心些？”
“抱歉。”
“沒有冒犯的意思。”
此話一出。
眼前兩人臉色不同程度地漲紅。
既感到興奮，同時極為尷尬的感覺也涌上心頭。
有些事情可以跟觀眾打信息差，但是在閱片量非常高的導演和演員面前其實是瞞不過去的，他們非常清楚李洛所謂的用心指的是什么。
這是表示知道你在抄。
但是拜托能不能抄得用心一點，有些橋段和臺詞別生搬硬造。
“這”
汪原嘴里打著磕絆，極為不自然地抓撓臉頰：“主要這部戲是臨時由廣告片改成電視劇的，時間比較緊，再加上劇組只有我一個編劇。”
“所以就取了些巧。”
“抱歉，實在是讓洛哥見笑了！”
“可以的。”
語氣發虛地解釋一邊相應狀況，汪原連忙點頭表示沒問題。
這個解釋。
讓李洛深深看了他一眼。
抄了就是抄了，這個沒什么好辯解的。
確實是黑點。
日后被罵也是活該。
可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將各種梗信手拈來，把劇集的節奏感和笑點都控制得非常到位，并沒有拍著拍著就全盤崩亂，對方的才華還是有的。
“嗯。”
李洛注意到坐在后面的林大經理，笑著向兩人點頭道：“容我考慮幾分鐘，麻煩兩位先到旁邊會議室稍等片刻。”
聽到洛哥這個答復。
汪原和韋證連忙站起身，壓著激動連連握手表示沒問題。
不管結果如何。
最起碼不用像其余電視臺那樣給自己留下張名片就半死不活地吊在哪里，讓他們憋得實在是心慌意亂。
林月適時走上前，客氣地和暈乎乎的兩個人握手問好。
等到趙學靜帶他們離開。
等到房門掩起。
林大經理挪動著飽滿的屁股坐到旁邊座位上。
“我有事。”
李洛敲了敲手表，語速飛快地對著林月點頭道：“沒時間跟他們慢慢談，我也不能表示出太大的興趣，要不然會被人獅子大開口。”
“接下來的談判你要把握好感興趣的尺度，就表現出那種可以試試看的感覺。”
“別顯得太急迫。”
“沒有版權一切免談，錢可以掏，項目也可以推動，續作和周邊產品的開發主控權必須在我們手上。”
“同時.”
“我們還不能全拿走。”
“給他們留下十五到二十個點左右的收益，用部分收益牽著他們跟星火影視一起繼續往下合作，那兩個人的才華還是有的。”
“對了。”
“這部劇我們退到后面，到時候隨便找個人掛名制片就行。”
“偷偷地掙錢。”
“挨罵的事情咱不干。”
聽著這一句句話語，林月雙眼漸漸發亮。
無論是語氣。
或者洛哥漫不經心的表情。
都直直指向一件事情，那就是單純把剛才兩人當做純粹的賺錢工具，而且自家老板也很清楚地看到其中可能帶來的負面隱患。
至于能不能賺錢。
只要洛哥對這部戲感興趣，那么這個問題在林月這里就已經不存在任何疑慮。
對他的眼光。
林大經理現在是無條件、并且盲目的信任。
只要是洛哥覺得行。
那就一定行！
后續的溝通工作，交給林月和法務部門的同事處理。
李洛只負責定下調子，具體事務他犯不著、同時也沒必要事無巨細過問，只需要合作達成之后，想辦法將這部戲推銷出去就行。
反正這種事。
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談妥的。
不過就現在的情況，《愛情公寓》基本上已經到手。
意外收獲大IP。
得到今后給自己掙上幾個小目標的搖錢樹。
這件事情讓李洛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臉上的笑容如同春風般洋溢，在員工們的點頭問好中樂呵呵地走出星火影視。
戴好口罩。
坐上自己的奔馳。
駛出公司大門后，便迎著傍晚的陽光呼嘯向前開去。
來到798藝術園區的另外一側。
唰的一聲。
李洛又穩穩踩停剎車。
拿上提前放在副駕駛的花束，他興致勃勃地推門下車，看了看路邊那棟平層建筑，他抬手推開前院小門，沿著石板路快步向前走。
地方不大。
衛生卻打掃得非常干凈。
就算是外院的地板，都透著些一塵不染的感覺。
眼前這棟建筑盡管只有一層。
但是面積頗大。
有著大概三百平米左右。
方方正正看起來就跟個魔方差不多，外觀看起來非常低調，甚至連公司招牌都沒有懸掛在外面，只有著極為簡單的一個門牌號。
騰騰走上臺階。
李洛抬手按響門鈴，隨即笑著將五彩繽紛的花束背在身后。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工作室內。
透過玻璃門。
看到里面人影閃動。
出現在眼前的靚麗女孩興奮得一路小跑向著自己迅速接近，最后一段距離甚至激動著蹦跶向前。
“洛哥！”
大門打開，扎起馬尾辮的女孩笑容燦爛。
“開業大吉！”
李洛哈哈笑著將花束閃電般遞向前，迷人的芳香隨之呼嘯向女孩直直撞去，撞得女孩簡直心花怒放，眼眸如同星辰般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