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扶縮成了一團:“哥哥,壞哥哥……后面,后面……”
林小蘇趕緊讓手指走正確的路線。
正式驗證。
這么一驗證,還真是。
她的六條靈尾一般齊。
有跡象顯示,如果她再度出手,身后飄出來的白綾,將會是六,不會再是五。
扶扶靠在他身上膩歪:“我如果這時候回到青丘,我大姐肯定會特別特別開心。”
“就你大姐開心啊?你娘不開心?”
“我娘不靠譜的,我不大想說她……”
“起來吧!”林小蘇道。
“不,人家軟軟的起不來,都是你弄的……”
“有客來了哈。”
唰地一聲,扶扶跳了起來……
林小蘇出了房間,外面兩個酒樓的姑娘同時躬身:“大人,這是剛剛出爐的早點,大人趁熱吃了吧。”
“好!”林小蘇吃早點的時候,兩個姑娘站在旁邊,雖然都默不作聲,但是,也都忍不住看他。
林小蘇埋頭吃完了早餐,目光抬起,跟一個姑娘目光對接。
那個姑娘臉蛋一下子紅透了:“大人,知府大人在那邊等候。”
“啊?知府大人到了?怎么沒有人告訴本官?”
“嗯,到了一個時辰了,知府大人說大人連日奔波勞碌,嚴禁任何人打擾。等大人自然醒來,吃好早餐了,才能談公事。”
這老頭,我還當你真的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原來你也會討好人啊。
林小蘇過去了,扶扶也變成青衣書僮模樣,趕緊跟了過去。
這個蘇哥哥,夜晚有夜晚的好,白天有白天的好,她是一刻都不舍得跟他分開,哪怕是不吃早飯,也要跟著。
頂樓有一客房,很有幾分官員會客室的模樣。
事實上,這還真的是酒樓專門拿來招待朝官的。
每個府,其實都有這樣的定點酒樓,上頭來的大官,在這里住,地方官求見談事,就在這里談。
所以檔次相當的高端,專門服侍的人,也相當的懂板。
包括剛才那幾個侍女,就是專門干這個的,當然,她們也身兼另一重職事,就是上頭的大人興致上來時,可以跟她們進房間談談人生。
客房外面,李益躬身而立。
一看到林小蘇,李益搶上兩步,深深鞠躬,雖然不是跪拜,但也離跪拜很近了,他的老腰差點彎成了九十度。
沒有直接跪下去,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朝堂禮節,他此刻是知府,四品官,跟林小蘇官職本位持平,朝堂官員條例,本位持平者,不可跪拜。
“拜見蘇大人!”
“知府大人!”林小蘇也微微鞠躬:“大人前來,該令人叫醒本官的,讓大人在外久侯,本官如何敢當?”
李益道:“大人于下官有提攜之恩,于本府八百萬百姓有救命之德,別說是等上半個時辰,即便是等待三天三夜,也是應該的。”
“知府大人客氣了!請!”
“大人先請!”
兩人進入會客室。
此會客室此時是露天的,露天的客室中,三人躬身,一個是狂狼,兩人是張滔手下的親衛,俱是悟境。
知府與林小蘇談事,本身是可以帶隨身人員的,但是,李益的隨身人員都在外面,會客室里的人,都是林小蘇的嫡系部下,這是官場中的“主場之敬”,意思是,這里,你是主人!
扶扶給他們倒茶。
這是她下江南,給蘇哥哥做的最多的事兒,她堂堂青丘七公主,沒覺得有絲毫不妥,而且她還不準別人插手。
“知府大人,情況如何?”林小蘇正奔主題。
李益臉上有明顯的激動:“回大人!大人昨日所定之規程,基本實現,扶搖府內洞玄宗人除了有少數逃離扶搖之外,絕大多數俱已被廢除修為,總計有四千之眾,所侵占之田地商鋪俱已清退,計良田兩百萬畝,地三百萬畝,商鋪三千七百二十三家,現金現銀及浮財折價652萬荒金,目前全府之民共計812萬,每人平攤8百文,正在登記造冊,有序發放,全府之民,今年之內,至少都不會餓死……”
“不錯,一夜時間做成如此大事,辛苦了!”林小蘇道。
李益道:“全仗大人洪恩,亦仗大軍保駕護航……然而,有一件難事,下官一時無法想到對策,特來求教大人。”
“哦?你且道來!”
李益道:“洞玄作惡,延續百年,侵占田舍商鋪,往往是置原主于死地,導致如今出現了一樁怪現象,下官將他們侵占之物收回之后,有大量田舍、商鋪原主已經不在人世。這批田舍,如何處之?”
狂狼眉頭微皺。
從這件事情來看,這位知府大人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因為象這樣類似的事件,在官府中那是司空見慣,絕對不會成為難題,如果某個富戶全家盡滅,田舍成為無主之物,旁邊有權有勢的人,就像蒼蠅聞到了血味,全都會湊了過來……
一府之中,誰最有權勢?
知府唄!
他順手也就收回官府,七轉八轉就成了他的私人產業,誰敢說個啥?
所以,將無主之物隱瞞下來,是官府通行的做法。
而這位知府大人,一大早趕到上官面前,和盤托出。
他這是官場白癡啊……
林小蘇手中的茶杯輕輕轉動:“知府大人怎么想的?”
“府衙同僚大多建議延續慣例,收歸府衙自行處置。”李益道:“但下官擔心若是收歸府衙,必定會有些官員會打這批田舍的主意,下官當著知府,或許還能鎮個一年兩年,時間一長,上頭干預一多,或者下官先死了,這塊肥肉必定會中飽私囊。”
林小蘇沉吟道:“這樣!你先出個通告,定個主張權力的時限,比如說三個月,比如說六個月俱可,如果在這期間有人出來主張權力,提供一些人證物證,證明某些財產是他們祖上之物,經核實的確是其祖上之物,可以退還其后輩。”
李益點頭:“好!”
林小蘇補充道:“正如你所說,時間跨度大,總也有些田舍終究無人認領,那就遵循慣例,收歸府衙管理,然而,這批田舍,嚴禁官員私吞或者變相私吞,你可將其出租,良田按一成收租,旱地按半成收租,商鋪按每間每月一百文錢收租,所得租金專款專用,專人管理,用于開辦學堂,整修道路、凈化環境等公共開支……”
李益眼睛大亮:“雖然收歸府衙,但最終也依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人之法,真是治世良方也!下官佩服之至!”
“這就叫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林小蘇道。
“大人心懷天下百姓,入我扶搖實是萬家生佛!”李益略略猶豫:“但大人適才所定的租賃標準,跟當前租賃標準相差太大了些,是否作些調整?”
“當前租賃標準是什么樣的?”
“良田租賃,四至六成,旱地租賃,兩至三成,大人來個良田一成,旱地半成,這價格之低,前所未有。”
林小蘇笑了:“那正好!本官正好用這標準,倒逼地主降租!”
李益目瞪口呆……
林小蘇就此展開。
一個地方苦不苦,不取決于當地富戶生活標準,再窮的廟也有富方丈,咱們得看百姓。
而百姓苦不苦,一個很大的標準就是地租。
百姓別的也干不了,就只會種田。
地租一高,他們就會沒錢度日。
但是,地租這玩意兒,官府說了都不算,地主說了才算,地是他的,你官府定價低,他們寧愿荒著不租,你也拿他沒辦法。
所以,這不適合于官府操控,這適合于市場定價。
林小蘇將幾百萬畝良田、幾百萬畝土地打入市場,地租降到極限,那些往日死死咬住不降地租的大地主怎么辦?
你依然堅持高地租,那也隨你,但你的租戶會怎么想?
租官府的地,一成,租你的地,五六成,人家誰愿意租你的地?
競爭機制一引入,整個市場都會亂。
大量的無地之人會爭搶著租官府便宜的田地,那些大地主的地,將會無人問津,倒逼他降價。
當然,土地是有限的,也必須避免一些人搶占官府租地份額,這就需要李益制定一套嚴密的把控方案,審核租地之人的資格,必須是無地之人,而且每人也都有限額,不能多吃多占……
至于如何制定方案,林小蘇隨口說了一二三四五……
李益如聞天書,扶扶在旁邊眨巴著眼睛像聽懂了似的……
狂狼和兩名親衛也都心頭怦怦亂跳。
林小蘇所說的每句話,都是治世良方。
是他們聞所未聞的。
更讓他們難以想象的是,這套方案的每個漏洞,他們沒想到林小蘇全想到了,不僅僅是想到了,而且有無比精妙的彌補方式。
這些方案,他從何處得來?
這不像是他臨時想的,這更像是一套經過無數人驗證的成熟方案……
是的,這就是林小蘇從那個時代帶來的知識。
那個時代,沒有什么修行人,甚至沒有皇權,整個社會圍繞的核心就是民生。
民生領域,是那個世界真正領先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各種情況,各種問題,早已在大夏土地上花樣翻新,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驗證與查漏補缺,在這方世界一亮相,當場驚瞎這位官場混了半輩子的老知府……
老知府長身而起,深深一鞠躬:“蘇大人,你實在不該是一個四品主察!”
什么屁話?
然而,老知府下一句話來了:“下官覺得,大人分明該是宰輔之才!大人治國安邦之策,心懷天下之格局,若為我大荒宰輔,福澤百億子民也!”
原來在這里!
空中飄來一句話:“知府大人,你就別拍馬屁了,這條賽道相當擠,你其實根本不是這塊料。”
這聲音一傳來,知府懵了。
林小蘇樂了。
這話竟然來自狂狼,你能想象?
哈哈哈哈……
狂狼笑了,所有人全都笑了,知府摸摸腦袋,也笑了,笑得像一個憨憨……
林小蘇手一起,抓起了扶扶:“今日天氣晴好,隨我出去轉轉!”
兩人一步破空,落在珠江之上。
今日的珠江,寬闊無邊。
大霧升起,阻隔了高山,也阻隔了身后的扶搖城。
扶扶恢復成了早晨床上的模樣,千嬌百媚地投入林小蘇的懷抱,在他懷里仰起臉蛋:“蘇哥哥,我覺得你真的特別特別了不起,為什么不管什么事兒,你都能那么神啊?”
“因為我是扶扶的相公,不神奇點,鎮不住這個小妖精。”
“你還沒做成呢,蘇哥哥,我想……我想你早點真的做成。”小妖精又在懷里搞事。
說得像我不想似的!
但是,這世上的事情,就怕“但是”……
林小蘇抱緊了她,空中舒舒服服地伸腿。
這腿,已經聚集了太多的真氣,此刻,慢慢發生著改變。
真氣層層壓縮,他感覺到腳上的真氣慢慢發生改變,細胞之中,開始有了些許晶瑩的液態。
這,就是壓縮出來的真元。
雖然真元還極其的稀薄,但是,畢竟有了真元的影子。
有了真元,他就可以做一件很早就想做的事了。
什么事?
試試一種神奇的步法。
陰陽步。
陰陽步,源于上次入青丘。
在胡姬那塊碑里,他平生第一次參悟陰陽法則,看到了陰陽法則的一種奇妙運用,那就是陰陽步。
陰陽步,左右腿互為陰陽,相互交換,就會形成一種跨越物理定律的奇異步法:陰陽步。
當時他只知原理,無法應用。
因為這套步法,真氣是托不起來的,需要真元。
沒有真元,空有理論,悟透規則也無法理論付諸現實。
昨夜一場大灌頂,雖然全身的真氣飽和度只有八成,但是,他只要將真氣集中于某一區域,還是可以臨時壓出一點真元的。
他就用這臨時壓縮的真元,試驗早就想試的陰陽步。
慢慢的,他的左腳變得漆黑。
右腳變得雪白。
扶扶原本在他懷里窩著,懶懶的,突然看到這幅奇景,她的小嘴兒成了O字形……
我的天啊,這……
無聲無息中,林小蘇一步踏出。
這一步一踏,他突然越過了十里江面。
落地之時,左腳雪白,右腳漆黑。
下一步,他到了一座山顛,再下一步,另一座!
速度越來越快,跨度越來越不可測。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一個時辰!
扶扶只覺得眼前光影轉換,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林小蘇已經站在一座高山之巔。
他腳下的黑白異色,慢慢消散。
“蘇哥哥,你……你這是胡姬前輩自創的陰陽步!”
扶扶一跳而起。
“是啊!”
“她這套步法,乃是青丘傳奇,族中所有人都想學,但沒一人學得會,蘇哥哥,你怎么學到了啊?”
“這個……我跟她關系還不錯。”林小蘇道。
“你跟她也就是在一塊兒喝了個茶,我大姐還在她峰下求了七天七夜呢……”
“這就是緣分了,有的緣,七年求之不得,有的緣……神交即可得。”
扶扶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蘇哥哥,她是前輩高人,能教你這套步法,那即便無師徒之名,也有師徒之實,這趟下江南之后,你要去拜見她嗎?”
師徒之實?
我靠!
這算哪門子師徒之實?我的陰陽步又不是她教的,只是在石碑中,我自己參悟的。
如果非得說“啥啥之實”,夫妻之實才有點像——如果“神交也是交”這套理論成立的話……
“拜見就算了吧,她畢竟是你的前輩,萬一我跟她發生點什么,那還怎么好意思玩你?”
扶扶噗哧一笑:“蘇哥哥你還想真跟她有事啊?我告訴你那才叫不可能,她是誰呀?青丘的傳奇,什么時候跟男人有過事……也就我跟三姐……嗯不是,也就我那么喜歡我蘇哥哥……”
時間在山水之間流過。
時間也在扶搖的風中吹過。
扶搖,在古代本就是“風”的雅稱,扶搖府,本就是風口。
只不過,這次吹起的風大了些,勁爆了些,扶搖知府府,一日之間連貼數張通告,將一股民生之風,吹向全府的每個角落,一時之間,掀起了林小蘇下江南的狂風。
夕陽西下,林小蘇抱著玩了一天的扶扶回到了酒樓。
張滔回來了。
告訴林小蘇……
陛下親自接見了他。
詳細聽取了攻略洞玄宗的過程,收取了帶過去的四百七十萬荒金,圣心大悅!
陛下言,待大人回京,重重有賞!
狂狼和扶扶全都開心得要命。
陛下是不會輕易開口的,但凡開口,必定兌現,大人他日回京,怕是又得官升幾級!
到那個時候,大人就是真正的朝堂高官了。
然而,待得眾人心氣稍平,張滔以傳音的方式告訴林小蘇一句話:“大人,末將昨日跟大人說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當時我們的理解中,這股子風,來源于朝堂,但現在,末將深深不安。”
“你覺得這股子風,未必局限于朝堂?”
“朝堂也是朝堂,但卻不是一般人理解的朝堂,大人不妨理解為……朝堂之上!”
“上”字,他咬得很重。
林小蘇沉默了。
一般人或許不會理解,他太理解了。
朝堂之上!
那就是坐在朝堂最上方的那個人。
陛下!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這股風,或許不僅僅是朝堂,還包括朝堂之“上”!
“大人,歷代君王,俱忌兵事,大人此番用兵,神乎其神,陛下聽到滅洞玄之時的眼神,極深……”
林小蘇打斷:“不用說了!你所說我已知!你所慮,我感謝!但不必。”
“不必?”
“我并非不知我之所為,犯八方忌諱,但是,每個時期,俱有每個時期的最優解,當前之計,是我全力展示的時期,顧不上這些,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該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自然有我的應對!”
張滔長吸一口氣:“大人,接下來,該當如何?”
這句話,不再是神識傳音,而是直接發問。
“扶搖已定,接下來,自然就是臨江府的八盤宗!”林小蘇道:“八盤宗我今日已經遙遙一觀,此宗以陣馳名天下,斷然不會輕易屈服,作好一戰滅八盤的打算!”
狂狼心頭微微一動……
今日,大人全天都抱著他家那個“書僮”,四處游山玩水。
書僮落地腿都是軟的。
她還以為大人今日將風流的痕跡灑遍江南大地。
他今日竟然是“踩點”去了?
“是!”樓頂四人齊聲回應。
“天色還早!不在這里住了!”林小蘇道:“絕滅八盤宗,夜宿臨江府吧!”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此時天色還早?
你哪只眼睛看到天色早的?
今夜直接夜宿臨江府?
而且是在絕滅八盤宗之后?
八盤宗,張滔很想提醒下這位大人,八盤宗是一個以陣馳名天下的宗門,如果再用陣道來對付八盤宗,搞不好會被其反殺。
但是,這個提醒不需要了。
因為大人自己已經說清楚了。
行吧,當一個稱職的下屬,不需要說“我以為”,而要學會說“是”!
無聲無息中,鎮天閣戰隊沖天而起。
下一刻,十多條人影破空!
射向兩百里外的八盤宗宗主峰。
夜色下的八盤宗,八座山峰如巨龍盤臥,巨龍背上,還隱約透出青色的月光,看起來極其幽靜,但幽靜中,帶著古老滄桑,也帶著仿佛來自于上古的威嚴。
十多人破空,看似并未驚動宗主高閣。
但是,宗主峰頂的宗主殿中,李大秀眼皮猛然睜開:“來了!”
兩字極輕,下方四名老者眼皮同時睜開,他們的眼中,宛若萬里星河。
再下方,二十多名盤腿而坐的長老,霍然站起。
這就是八盤宗最頂級的力量。
宗主,悟規境。
四名太上長老,悟規境。
二十多名頂級長老,悟神之巔。
他們必須確保,踏入八盤宗的任何人,都可以以戰力當場拿下。
哪怕是三千人同時落地,也逃不過這二十六人的出手絕殺。
林小蘇這次的陣營,跟上次有所不同。
上次也就三人。
是談判的姿態。
而這次,他帶的人有狂狼,張滔,張滔座下修為最強的十人,另外,還有一個打醬油的扶扶。
理論上,這種戰斗場合,是不適合一個連悟境都未到、主打一個身體香、臉蛋美、手感好的花瓶的,但是,扶扶是個例外。
她自己不大行,但她祖宗很行啊。
她奶奶給她的這只天狐鐲很牛B,防護力一流,而且她的尾巴穿過天狐鐲,威力憑空放大十倍百倍,真的能夠殺悟境。
所以,她跟張滔座下的親衛,戰力不相上下,甚至還有過之,至少她的防護力,沒有悟境能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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