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
陳陽聽對面沒有聲音，還以為斷線了。
“憋著。”
對面傳來玄靜的一聲呵斥，多少給人一種氣急敗壞的感覺。
“啥？”
陳陽頓道。
玄靜說道，“給我憋著，心境突破了沒關系，修為不能再突破了，要突破也得給我從九老洞出來再突破，九老洞難得開一次，別白白浪費了機緣，聽見沒？”
聲音異常嚴厲，仿佛陳陽不答應，他能把手從電話那頭伸過來打陳陽的屁股。
“我，盡量吧……”
“不是盡量，是一定。”
“好，一定，一定。”
陳陽點頭應下，疑惑問道，“大師，九老洞里面，是什么情況，有什么機緣？那不就是一個面壁思過的地方么？”
“你懂個雞飚，別問，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玄靜爆了一句粗口，也沒說兩句，便掛了電話。
“汗！”
陳陽額頭上黑線叢叢，這位神僧，還真是喜怒無常。
他該不會是知道自己快突破道真境了，嫉妒了吧？
果然，嫉妒讓人面目全非。
看樣子，是得憋一憋了。
玄靜都親自跟他說了，不憋能行么？
可是，這種事，是想憋就能憋的么？
奧利給都堵到門口了，你還能再憋回去？
有些事情是不會以意志為轉移的，情緒頂到那兒了，想不突破都不行。
除非，從現在開始，不修煉了。
但天知道九老洞什么時候開呢？
反正，隨緣吧，該是自己的也跑不了，不是自己的，強求也沒用。
所謂機緣，他這一路走來，最不差的好像也就是機緣了。
翌日，福雙鎮。
福雙鎮屬于峨眉，離黃家村倒是近，到夾皮溝倒是稍遠一些。
夾皮溝的人平常趕集基本都是趕的平羌鎮，而黃家村那邊，趕福雙鎮的人倒是要多一些。
福雙鎮和平羌鎮都是兩天一場，只不過一個是逢單趕場，一個是逢雙趕場。
今天七月十九，單日，正好趕福雙鎮。
鎮上人來人往，煙火氣十足。
黃燦也來了，開著他剛買的新車，載著他姐姐一家，要去四盤山紅石村走親戚，看望他那個二姑爹許大東。
多半還是想去顯擺一下。
陳陽在鎮上和他分開，便去了聶家的白事鋪子。
福雙鎮不大，就橫豎幾條街，聶良云的白事鋪在東街，距離鎮上唯一一家鄉鎮醫院不遠。
聶良云捧著個面碗，蹲在馬路牙子上吸溜著面條，老遠的像是看到了陳陽，趕緊起身回了屋，便要把卷簾門放下來。
陳陽從車上下來，一個健步上前，單手便把下降的卷簾門給頂住。
“聶老，你這是干嘛？不歡迎我？”陳陽真是哭笑不得，這世上還有把財神爺往外趕的？
聶良云老臉抖了一下，心說你特么知道還問。
但臉上卻還是裝出一絲意外，“是你小子啊，我還以為是誰？”
這小子力氣大，根本干不過，他把手一松，降下的卷簾門又被頂了起來。
聶良云端著碗往里面走，“你來干嘛？我這兒的東西，出去了可沒退貨的道理，退錢更不可能！”
陳陽聞言，一時哭笑不得。
敢情這老頭是在擔心自己找他退錢。
上次從他這兒租用趕山鞭，這老頭可沒少賺，數億的票子已經落袋為安，以這老頭嗜錢如命的性格，怎么可能再往外吐。
陳陽道，“退什么錢，我是給你送錢來的？”
“送錢？”
聶良云腳步一頓，回頭往陳陽看來。
陳陽笑吟吟的看著他，“要錢不要？”
聶良云那兩條泛白的眉毛豎起，手里的面碗往旁邊桌上一放，“我這兒可沒什么好東西再給你了……”
這小家伙，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時不時的來一趟，每次來總得從他這兒帶走一些他本不該拿出來的東西，可偏偏這小家伙錢多，一個勁的拿錢砸他的軟肋，讓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違背祖宗的決定。
祖上留下來的東西不多，都要被他給賣光了。
“聶老，不要把咱們的關系說的那么庸俗，我給你錢，就一定要從你這兒拿東西么？不能白給你？”陳陽嬉笑道。
“你又不是我孫子，平白無故孝敬我？我看你就是錢多了燒的慌，大清早的尋我開心！”
聶良云丟給他一個白眼，“趕緊說，這回又想要什么？”
陳陽聞言，也不再和他玩笑，“我聽叔公說，聶老你們家有一門祖傳的制陰錢的手藝……”
“不賣。”
沒等陳陽把話說完，聶良云直接把脖子一伸，兩個字說的鏗鏘有力，態度堅決，罵罵咧咧，“這個黃道林，嘴巴怎么比我皮燕子還松，什么話都往外說……”
連祖傳的手藝都被這小子給盯上了，這玩意兒是能隨便外傳的么？
正所謂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祖上就傳下來這么點東西，我能被你一點小恩小惠給搞定了？
聶良云咬著牙，這次一定要堅持原則，守住底線。
陳陽干笑一聲，道，“聶老，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只是問一下而已，又沒說要買你這手藝……”
“不買？”
聶良云挑了挑眉，有些錯愕的看向陳陽。
“不買。”
“那你想干嘛？”
眼見陳陽一臉堅定，聶良云心中竟然有種小小的失落。
陳陽道，“這不陰月么，找你買點特制的陰錢，回去祭祖用……”
他都還沒有確定能給火供之術帶來反饋的東西，是不是聶良云制的錢，怎么可能草率的買下聶良云的這門陰錢制作方法？
以陳陽對這老頭的了解，拿錢砸，肯定能砸到他松口，但這老頭必定獅子大開口，萬一花一大筆錢買回去的卻是個沒用的東西，那自己不成冤大頭了么？
他是有錢，卻也不是這么個花法。
所以，還是先弄點貨回去試驗一下再說。
如果真確定有效，再談以后的事。
“就這事？”
聶良云疑惑的看著陳陽，這小子大清早的過來，真就只是找自己買一點陰錢？
怎么感覺沒這么簡單呢？
陳陽雙手一攤，“一般的陰錢我不要，我要你特制的那種……”
聶良云還是將信將疑，但還是說道，“可以，但是現在沒貨，你想要的話，要再等幾天……”
“呃，沒現貨？”陳陽錯愕的看著他。
聶良云點了點頭，“價太高，沒人買，我每年也就做那么一點點，一部分留著自己家用，一部分賣給識貨的熟客，這個月是陰月，早賣光了……”
“哦……”
陳陽一滯，這是他沒有想到的，當即問道，“那如果現在做，大概多久才能有貨？”
“這陰錢制起來麻煩，你給我說個數，要多少，我給你弄，少的話，三五天，多的話就不一定了，不過，價錢方面可不便宜……”
“多少算少？價格又是怎么算的？”
“價格和現鈔一比一，一塊現鈔買一塊陰鈔，我還得收一點加工費，一塊陰鈔你得給我兩塊錢，搞這玩意兒，很費心神，你也知道，我沒什么修為，全手工制作，能力有限，制一批貨得花費三天時間，最多制出一百萬，之后少說也得休養半個月才能恢復元氣，所以，你還得給我一點營養費……”
“另外，如果是元寶的話，那就按正常的金價來，到時候稱重算錢，元寶的一次出貨量，大概能有兩斤，也需要三天左右，這是我的極限……”
陳陽微微張著嘴巴，聽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又是加工費，又是營養費，真是句句不離錢。
“怎么樣？還要么？”
聶良云講完，往陳陽看了過來。
陳陽回過神來，合上了嘴巴。
這老頭，確實是掉錢眼里了。
不過，對于陳陽來說，這是好事，能用錢搞定的事，那就不叫事。
他也懶得和聶良云討價還價，直接說道，“我給你五百萬，陰鈔和元寶一樣都給我來一點，數量你自己看著安排，盡快給我弄出來，可以吧？”
本來就是用來做實驗，數量方面陳陽并不在意，只要這老頭吃相別太難看了就行。
“嗯。”
聶良云點了點頭，“我這幾天得去趟省城……·”
“去省城干嘛？”
“我外孫媳婦兒生孩子，我得去照顧一下……”
“嘿。”
陳陽一聽，都樂了，“你可真有意思，你外孫媳婦生小孩，你個糟老頭子能照顧個什么？”
“拿錢照顧也是照顧，我去看看我的小重孫兒，不行啊？”聶良云眼睛一瞪。
“行行行。”
陳陽攤了攤手，“那我先恭喜你了，不過，我的事，你老也別忘了……”
“嗯，最遲十天后來拿貨，到時候電話通知你。”
聶良云沒再搭理陳陽，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碗面，吸溜了兩口，等了一會兒，卻見陳陽沒有要走的意思，“你還想干嘛？”
陳陽笑出八顆牙，“聶老，你說你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賺的錢也不少，還守著這么一個店干嘛？我要是你的話，早把店給關了，到處吃喝玩樂旅游去了……”
聶良云聞言，剜了他一眼，“你懂個錘子，祖上傳下來的營生，怎么可能丟？”
陳陽樂了，這老頭賣祖產的時候，一賣一個不吱聲，現在又把祖傳營生看得這么重，還真是個復雜的老頭。
“你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又沒有修為在身，就算你活到一百歲，也頂多還剩下二十幾年，你現在身家也有好幾億了，有錢不花，放銀行里生蟲呀？你守著這個店，又還能守多久呢？等你百年之后，這店又誰來守？手藝又傳給誰？你兒子，孫子，重孫？現在這年代，誰愿意來守你這么個店？”
“小子，你要找我不自在是吧？”
“沒有，這不閑著沒事，探討一下嘛！……”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就是在打我這點家底的主意，說這么一大堆，無非覺得我后繼無人，把手藝傳給你，嘿，你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那你可真誤會我了，我只是勸你及時行樂，畢竟，你和我叔公不一樣，我叔公現在可已經突破道真境了，不出意外的話，壽數能到四百年……”
聶良云聽到這話，臉皮微微抽搐。
他雖然沒有修為，但也算是半個盤山界的人，對修行的境界門清，自然知道陳陽口中的道真境意味著什么。
黃道林居然道真了。
聽到這個消息，就好像朋友中了一個億，作為朋友，真的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就算天人境了，見了我不也得叫聲哥？”
看到陳陽那表情，他就來氣，忍不住彎酸，“而且，壽數四百年，也得他能活到四百年才行，難道你不知道，在修行界，修為越高，平均存活的年限越低？”
這話雖然帶著一股子醋味，但確實也是實話。
修行這條路，太艱難，也太危險，不僅要為了各種機緣去冒險，還容易結仇，被人殺人奪寶之類，有今天，沒明天，修為越高，遇上危險的概率就越大，所以，很多人厲害是厲害，但真正能活到壽限，壽終正寢的人并不多。
陳陽笑了笑，“聶老，如果我能幫助你修行，那又怎么說？”
“你？”
聶良云眉頭一蹙。
陳陽點了點頭，“雖然道真境太現實，但是讓你在壽限之前，突破造化境，對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聶良云有些呆住，隨即笑了，“臭小子，說什么大話，也不怕風大把舌頭給你閃了……”
陳陽雙手一攤，“你要覺得我是在說大話，那就當我是在說大話好了，反正，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
聶良云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子，修煉這事，如果有你說的這么簡單，這世上豈不是造化不如狗，道真滿地走了，省省吧，我爺爺臨終前，留下過祖訓，不準后人再走上修行這條路，我爹沒遵守，結果沒活過五十，祖訓不可違……”
祖訓？
這老頭要是能把祖訓放心里，也不至于會變賣祖產了。
陳陽沒再和他多說，從兜里掏出來一個黑色的瓷瓶，輕輕的放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也不等聶良云問，陳陽便道，“四滴三尸神水，你找個時間嘗一嘗，就知道我有沒有說大話了，放心，不要你錢，另外，這東西怕光，服用的時候小心一點……”
“好了，我先走了，十天后，我再來取貨……”
也沒等聶良云回答，陳陽便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這老頭是愛錢，但聶良云現在已經不缺錢，單純的用錢，已經不容易拿捏他了，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底線的問題。
看得出來，這老頭還是有一些家底的，關系和他搞好一點，給他埋顆種子，等他嘗到甜頭，他自然能做出違背祖宗的事。
四滴三尸神水，足夠將聶老頭的體魄強化到四階，但還不足以幫他突破靈境，到時候卡在那個位置，只會更難受。
陳陽走后，白事鋪子里，就只剩下了聶良云一人。
他的目光落在陳陽留下的瓶子上。
三尸神水？
他沒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跑，肯定是聽說過這東西的珍貴的。
這么寶貴的東西，這小子就這么輕易的送給我了？
他這么大一把年紀，自然知道陳陽給他這東西，目的是為了打窩子好釣魚。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他也懂，但這東西確實很有誘惑力呀。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你既然都白給我了，我憑什么不要？
遲疑了片刻，聶良云伸手將瓶子抓在了手里，二話沒說，關上卷簾門，便進了后面的小黑屋。
過了兩個小時左右，聶良云又從后屋走了出來。
此時，已經是滿面紅光，頭上的白發都少了許多，整個人都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好家伙，只是一滴靈液，居然效果好到了這種地步？
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三尸神水，一滴便讓自己風燭殘年的身體，重新恢復了健康和活力，甚至比年輕時候感覺還好。
此時的聶良云，感覺自己精神矍鑠，渾身都是力氣。
現在自己的體魄，應該入了一品境了吧？
他握了握拳頭，喜不自勝。
剩下還有三滴沒有服用，照這個效果，用完應該能直接四品，搞不好都能沖擊靈境了。
那小子的話，或許不是不可能。
當即，他拿出手機，給陳陽打了個電話過去。
接到電話的時候，陳陽還在福雙鎮上，正在一家炒菜館里吃午飯。
他知道聶良云會聯系他，但沒想到會這么快。
匆匆吃完午飯，回到白事鋪。
聶良云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熱切，“你真能幫我在有生之年突破造化境？”
陳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血氣息，便知道他已經用過三尸神水了，這老頭滿口的祖訓，結果卻是壓根沒把祖訓當回事呀。
“不算難事。”
陳陽笑得從容。
培養一個造化境，對他來說確實不難，直接拿藥堆，再差的天賦，都能堆上去。
聶良云盯著陳陽看了好一會兒，“你這三尸神水，確實是好東西，我也不白要你的，你跟我來，給你看點東西……”
話音落下，他直接轉身往后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