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兩點出頭,在C沙城通往了岳陽城的那一條土質公路上。
當聽到和也軍曹,嘴里大聲地喊出一句,‘所有人原地休息20分鐘,順便抓緊時間將午餐也一起吃了’的時候。
哪怕已經是一個入伍兩三年時間,有著上等兵軍銜的柚木充。
也是在扔掉了手上握柄處,有著磨破了手掌斑駁血跡的工兵鏟后,一屁股重重癱坐在了地面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一下。
沒辦法!柚木充他現在感覺自己太累了,體力和精神都要到極限了。
別看在這一場進攻C沙城的戰斗,他們一路推進得非常順利,不斷擊潰了國軍一支又一支部隊,取得了一些輝煌的戰果。
但是在這些輝煌戰果的后面,也代表著他們一直都在高強度的作戰中,對于精神和體力上的消耗極大。
也就是靠著‘行軍丸’的良好藥效,讓他們一路上堅持了下來。
結果剛剛打下了C沙城,沒等他們可以如同上級承諾的那樣,在城里好好休息和休整一下,享受一下勝利者和占領者的特權。
傳說中的淞滬之虎胡彪,那強大而恐怖的男人,和他同樣強大的伙伴們,帶著蘇北獨立團出現在了C沙附近的戰場上。
第3師團的68聯隊,三千多帝國勇士在他們的一次伏擊中,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
好在據說在這一場戰斗中,蘇北獨立團也傷亡慘重,正處于無比虛弱的狀態。
為了趁機殲滅胡彪和他的伙伴們,柚木充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的休整時間。
因為他所在的第40師團,必須承擔著掩護第3和第6師團側翼,讓他們可以放心對蘇北獨立團和74軍發起進攻的任務。
然后了?第3師團和第6師團,激戰了幾天后,白白消耗了大量的兵力和彈藥儲備,卻沒有獲得預期戰果。
反而是讓本次作戰的帝國大軍,有限的彈藥被嚴重消耗,不得不到了撤退的地步。
再然后,柚木充就感覺自己快要累癱了。
據說胡彪他們發動了數十萬的百姓,在一個晚上將他們撤退的道路嚴重破壞,不僅一路上都是眼前這種大坑。
還有每隔了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人造的土坡。
這樣一種糟糕的路況,哪怕是步行起來都相當費勁,更不要說通行撤退隊伍中,那些笨重的卡車和大炮這些重裝備了。
偏偏C沙城和周邊的百姓,似乎早就得到了通知躲了起來。
一時半會的功夫里,他想要抓點苦力來修路都沒有辦法做到,只能是親自動手。
所以今天他們自從一大早出發后,也就是最初七八公里的路程,走起來比較輕松,接著就是沒完沒了的修路。
不是在鏟平那些人工的土坡,就是在將那些大坑給填上。
巨大的工作量,對于連續高強度作戰,身體素質已經嚴重下降的柚木充等鬼子士兵來說,實在是過于艱難了一些……
在地上起碼癱坐了一分鐘的時間,柚木充才是稍微緩了一些過來。
從身上背著的飯盒中,掏出了一個飯團吃了起來。
在吃著飯團的時候,柚木充是如此的小心,一只手拿著飯團往嘴巴送,另一只手則是托在了嘴巴下面,似乎生怕掉了一些飯粒子下來。
飯團是昨天晚上,他們接到了今天撤退的命令之后,用司務長發放的一些大米和菜干緊急做成的。
數量一共有9個,是他們抵達岳陽城之前的所有口糧。
9個飯團節省一點能吃三天,正常情況下自然是足夠吃了;可是現在的話柚木充清楚地知道,三天之內他們絕對無法能抵達岳陽。
加上周圍的百姓也跑了干凈,不要說找到糧食,連找到一些干凈的水源也費勁。
這些飯團就變得無比珍貴起來,他可是一點都不敢浪費了。
飯團的個頭不大,也就是200克的樣子,哪怕鬼子這一種生物天生扛餓;在如此重體力勞動下,柚木充很快就吃完了一個后,依然是連半飽都沒有吃到。
想要繼續打開飯盒吃一個,但是在想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趕到相對安全一些的岳陽城,他只能是強行忍住。
好在這一個時候,司務長又出現了。
他帶著人將一些小東西,逐一發放到了士兵手里,而士兵們接到了東西后,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嘴巴里。
看到了這樣一幕后,柚木充頓時無比期待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一定是司務長在考慮到大家攜帶的食物不夠的情況下,發放了一些糖塊作為補充。
在這樣一種時候,雖然來上一個罐頭自然更好。
可如果實在不行,來上一顆糖也是一件讓人相當高興的事情。
只是在一分鐘后,看到了剛剛被司務長發放到手上的一粒白色藥丸,柚木充卻是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
“怎么是發這個,不應該發一塊糖嗎?”
因為此刻在他手上的白色藥丸,其實是‘行軍丸’。
已經是一個老兵的柚木充,在之前的作戰中自然沒少吃過這玩意。
清楚地知道這玩意吃下去后,藥效大概能夠持續8到12個小時的時間;藥效持續期間,服用者不僅幾乎感受不到疲勞,作戰時還能更加勇敢。
可問題的關鍵是,這玩意服用多了對身體有不小損傷。
尤其是連續服用的話,還會有強烈的后遺癥。
在本次的作戰中,他們已經連續服用了多日‘行軍丸’,已經快到身體的極限了;若是繼續服用的話,可能會出現幻覺、精神分裂、情緒暴躁和一些肉體上的損傷。
面對著柚木充的叫聲,司務長卻是皺著眉頭,狠狠罵出了一句:
“八個丫鹿!你這個蠢貨立刻給我閉嘴;不服用行軍丸的力氣,大家怎么有足夠的力氣和精神修路?
需要什么時候,才能撤退到岳陽城?
趕緊服下,這可是師團長閣下的命令,我們必須打起精神連夜修路和趕路;至于明天,會有早淵支隊的人替換我們。”
在司務長的罵聲中,和也軍曹也惡狠狠地看了過來。
眼神中大有自己要是敢給他惹來麻煩,事后一定會狠狠教訓自己的警告;見狀之下,柚木充只能是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將手上的‘行軍丸’服下。
然后,他趁著休息時間還沒有結束,直接躺在剛被填平的路面上,準備閉上眼睛爭取稍微睡上幾分鐘。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奈良的老家,已經有太久的時間。
幾乎才是閉上眼睛柚木充就做夢了。
他夢見在櫻花盛放的時節,自己和妻子美智子一起在神鹿公園中游玩。
盛放的櫻花是那樣的美麗,可是穿著淺色碎花和服的美智子,那一張明媚的笑臉,卻是比起了櫻花還要更為美麗。
然后,應該是80毫米口徑迫擊炮的爆炸聲,將柚木充給驚醒了過來。
緊接著,密集的槍聲響起,子彈‘嗖嗖’在頭頂亂飛的同時,其中夾雜著和也軍曹凄厲的命令:
“敵襲,所有人立刻隱蔽、反擊”
在和也軍曹長期用耳光和拳頭這些手段,所養成了條件反射的情況下。
剛剛驚醒的柚木充,一個翻身后就趴在了地上,端起了三八大蓋步槍,對著土路二三百米之外的一些人影匆匆開火。
很快之后,就將槍膛中的五發子彈打光,但是子彈飛到哪里去了,柚木充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他莫名感到腦殼發暈、眼睛有些發花,根本就瞄不準目標。
用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才是好轉、清醒了過來。
也是如此,他在換子彈的時候,看清周邊不長的一段土路上,自己所在中隊的人員,已經是被打死打傷了二十幾人之多。
小部分是被迫擊炮炸死的,大部分則是被子彈打死的。
偷襲的人員,是頭頂和背后用著大量枝葉進行偽裝的國軍,他們數量不多,也只有三四十的樣子。
武器除了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其他都是那一種漢陽造步槍。
雙方對射了一小會,國軍那邊也傷亡了數人,眼見占不到便宜的他們,立刻開始向著遠離公路的一處李子園撤退。
第一時間里,柚木充就聽到了他們中隊長,猶如被踩了尾巴一樣的狂怒命令:
“小野小隊,給我立刻追上去。
記住了!一定要追上他們,殺死他們,然后我要將他們的尸體吊在路邊,讓這些該死的家伙們,知道偷襲的代價。”
在這樣一個命令下,柚木充跟隨著四十幾名同僚追上了上去,因為他就屬于小野小隊的。
只是在跑起來的時候,小野發現自己腳步發飄,那一種腦殼里的眩暈和眼前的發花情況,又再一次襲來。
可腳步才稍微慢了一些,后面就挨了和也軍曹一腳。
光是從遠遠比起平時更有力的這一腳,柚木充就知道和也軍曹的情緒,現在是格外的暴躁;所以根本不敢找借口,只能是強打精神繼續追去。
就這樣,在剛才襲擊中減員了六七人的小野小隊,紛紛邁開大步追上了上去。
不多時,他們一行人就追出了三四里遠,沖進了那一個李子園中。
又在李子園中沖了三四十步后,一馬當先的小野少尉就感到了巨大的不妙,知道剛才襲擊的國軍小部隊只是一個誘餌,現在他們就是落進了陷阱的獵物、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想要撤退已經太遲了。
起碼上百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們左前右等三個方向,對著他們開火了。
這次開火的武器可就不止一挺捷克式輕機槍了,少說也有三四挺輕機槍,十來支沖鋒槍,七八支駁殼槍。
齊齊開火之后,火力上那叫一個相當兇猛。
在這樣的兇猛火力下,很快之后小野小隊就只剩下了七八人。
知道接下來必死的他們,端著刺刀,嘴里發出了猶如末路野獸一樣的嘶吼,對著埋伏國軍發起了決死的沖鋒。
不對!這么說是因為在這些鬼子中,還是有一個例外的情況。
柚木充在這個時候,因為連續過多的服用行軍丸,已經是徹底陷入了幻覺之中。
又或者換上一個說法,其他的鬼子身上,其實多少也有了一些服用藥物過多的后遺癥,不過是柚木充這貨顯得最為強烈罷了。
當柚木充跌跌撞撞,沖進了李子園的時候。
這些早就被摘掉果子的李子樹,在柚木充眼前就變成了他奈良老家,神鹿公園那些正在綻放的櫻花樹。
眼前某個帶隊,打鬼子黑槍和埋伏的穿越者,就成了他眼中久違的美智子。
所以在其他鬼子都是端著刺刀,嚎叫著沖上去的時候。
他卻是一把扔掉了手上礙事的三八大蓋步槍,張開了一雙手臂,以擁抱的姿勢,撅著一張嘴巴沖上去的。
回到奈良老家后,第一時間就要摟著美智子親個夠;這一點!可是柚木充心中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
當時剛剛打完了手上沖鋒槍彈匣的老郁,正在忙活著換彈匣的事情了。
雖然最后幾個鬼子,他們在白刃戰中也能輕松解決,可是既然有槍在手,還跟這些鬼子們費這個勁干嗎?
就算沒有傷到自己人,傷到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趕緊直接突突了,還能換個位置繼續偷襲一下鬼子。
結果看到一個鬼子張開手臂、撅著嘴巴、雙眼冒光向著自己沖上來的時候;當初尸山血海一般戰斗中沒慌過的老郁,這個時候可是慌得一匹。
特么!見過變態的鬼子,沒見過這么變態的。
自己都快是中年老爺們,他怎么下得了這個嘴?
心中慌亂之下,老郁明明早就將一個新彈匣拿在了手上,卻是連續幾下都沒有給成功裝上。
反而在這么一點功夫里,那個死變態的鬼子卻已經沖到了身前。
手邊的弟兄們數量雖然很多,卻因為擔心誤傷他的情況下,一時間也不好開槍。
好在當那個鬼子呼出,讓人惡心的臭烘烘溫熱氣息,都撲到了老郁臉上的時候,這貨終于是反應了過來。
暴起一腳之后,直接將那鬼子踹得向后狂退了起來。
同時在‘咔嚓’一聲里,也終于給手里的沖鋒槍裝好了新彈匣。
接著拉動槍擊,對著那鬼子瘋狂開火了起來;可是將一梭子全部招呼了出去,將對方的胸腹、頭臉都打得一個稀爛,這才是罷手。
“特么!這鬼子不會是嗑藥太多,都磕出了幻覺了吧。”
心有余悸的老郁,先是在嘴里嘀咕出了與真相差不多的一句猜測。
接著,又對一邊位置上已經干掉了剩余鬼子,目前一個個好像強行憋著笑的手下們,大吼了一句:
“都傻愣著干什么,一個個都很閑的嗎?
趕緊打掃戰場,然后把這些鬼子一個個給我掛到樹上;也好跟著我換一個地方,重新找鬼子打黑槍和埋伏。”
吼完之后,老郁他也親自地忙活了起來。
從那個被他打死的變態鬼子身上,將子彈盒、手雷、香煙,大金牙和錢包這些東西一一扒拉下來。
對于如今的蘇北獨立團湘省補充團來說,這可都是一些好東西。
也是在搜到了錢包后,老郁信開一看。
然后,就能看到錢包里,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軍票、鬼子錢和法幣之外,還有著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個穿著和服的鬼子婦人站在了櫻花樹下,那一張笑得很是甜美和溫柔的臉龐,很是有些讓他眼熟。
稍微分辨一下,他就反應了過來:
好家伙!這不是跟現代位面,一個叫作‘稚名油奈’的島國老師長得一模一樣么。
也就是經常出演,‘夫人!你也不想老公失業’,又或者是‘夫人!你也不想康夫在學校里被人欺負’,然后發生相關劇情的那一位老師。
“男人死了,這位老師的相關劇情,怕是要在島國真實上演了。”
嘴里如此篤定地說了一句,老郁扔掉了錢包,不過將其中一些零錢和照片,卻是一股腦地塞進褲兜里。
而在大路上的那些鬼子,在聽到了遠處的李子園中,忽然有一陣密集的槍聲傳來后。
頓時就紛紛地反應了過來,不好!小野小隊的人中埋伏了。
不過這一次,他們卻不敢隨意就沖出去支援,直到中隊長將剩余的兩個小隊集結了起來,才是小心翼翼地向著李子園中殺了過去。
等到他們殺進了李子園后,老郁等人早就帶著戰利品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在一棵棵李子樹上,掛著小野小隊一共46具,早就死透了的尸體……
老郁的偷襲和埋伏行動,不過是胡彪等人針對鬼子拉出老長的撤退隊列,所發起了眾多襲擊中的一次而已。
在老郁忙活的時候,其他人自然也都沒有閑著。
20分鐘后,在距離老郁發動襲擊的那一截道路,往后大概三里左右的位置上。
經過了一番小心的匍匐前進后,小河南終于帶著七八個弟兄,摸到了距離土路不過三四十米遠的一處草叢后。
微微抬頭,向著前方看去后,他們立刻能看到在前方的土路上,一些鬼子卡車的正無比艱難地前進著。
是的!非常艱難和緩慢。
之所以如此,那是這一條土路雖然被前方的鬼子填平了,但與之前經過多年碾壓的結實路面,完全是兩個不同概念。
新填上的土,強度上完全不夠。
尤其是被拖著大炮的卡車一壓后,車輪立刻就深深地陷進去,往往不知不覺中卡車就被陷住了。
遇到了這種情況,鬼子會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招呼著大量的苦逼步兵推車唄。
等到一群人無比艱難的將車子推出來后,又拿著鏟子將這些深深的車輪印給填上,重新的修一次。
反正經歷著不斷的反復陷車,還有推車和修路這些破事就是了,時間一長下來,這些鬼子的眼中滿是麻木到了極點的神色。
看著眼前一眾猶如行尸走肉一般,咬著后槽牙,死命推車的鬼子們。
一貫宅心仁厚的小河南,頓時在心中升起了強烈的不忍之意,他決定幫幫這些鬼子。
具體的幫助方式:將眼前這一輛鬼子卡車炸掉,推車的鬼子全部給炸死,讓他們來上一個一了百了,豈不是就不用發愁陷車和推車的事情了。
這一種好事光是想想,他就為這些鬼子們感到開心。
就這樣,在好心人小河南的眼神示意中,身邊的弟兄將一具已經填裝好了的DIY火箭筒,遞送到了他的手上。
確定沒有傻小子,趴在了DIY火箭筒的后面。
小河南端著DY火箭筒,稍稍的瞄準之后就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區區三四十米的距離之下,DIY火箭筒的準頭還是能夠保證;一道火光一閃而過后,前方一輛鬼子卡車的油箱就被擊中。
緊接著一團巨大的爆炸火光,將卡車和周邊一群推車的鬼子,全部都包裹了進去。
在扣動了扳機的那一刻,小河南嘴里大吼了一聲‘跑’;提著打空了的火箭筒,向著后方飛奔了起來。
不多一會的功夫,就逃出了鬼子三八大蓋步槍的有效射程。
這個沒有騎馬的騎兵營副營長,依然跑出了驚人的速度。
唯一可惜的是,身后的那些鬼子們,除了留在土路上遠遠地放槍之外,并沒有直接追了出來。
這一點,讓在兩里遠一處小山崗上,帶人布置了一個伏擊圈的老馬很是有些遺憾。
心中不斷嘀咕著一句:“早知道這樣,我就去誘敵了;對著鬼子卡車來上一發,想想就過癮啊。”
當然了!就算是這一次鬼子沒有追出來,讓老馬達到伏擊鬼子追兵一把的目標。
但是隨后的時間里,等鬼子將炸壞的卡車和大炮推到路邊,將死傷人員移動到一側的空地。
再將地上的大坑給填好,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別看這十幾分鐘的時間不多,可是只要類似事件的次數夠多,加起來就讓鬼子原本就緩慢的撤退速度,變得更加緩慢起來。
并且體力、精神和士氣,也在不斷地被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