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報告時,方言的目光掃過臺下每一位醫生,尤其是西醫代表聚集的區域。
那“陽性”與“陰性”對比,化驗科主任簽字確認的“全陰”結論,就是最強大的證據,壓倒了他們任何可能的質疑。
臺下的人目光都盯著報告內容,一時間不知道說話好,還是不說話好。
這時候方言清了清嗓子,再次對準麥克風說道:
“這就是過程,這就是結果。這不是神話,這是中醫辨證論治與現代檢驗手段相結合帶來的現實。沈大夫的經驗照亮了路,我們協同驗證并重現了這條路。這份經方,這份實踐經驗,經得起現代科學標準的審視。”
方言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定性:
“我們選擇在這里詳述,不是為了爭論門戶之別,而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將這種挽救生命的方法,推廣開來!讓更多的醫生了解它,掌握它!讓未來可能不幸遭遇狂犬病的患者,多一條活路,多一分希望!而不是在絕望中等待那本來并非注定的結局!”
他的聲音在最后一句陡然提高,充滿了力量,然后緩緩收束:
“我的報告就到這里,具體方劑的應用變化、臨證細節,將由沈占堯大夫詳細分享,并結合他十幾年前成功救治孕婦狂犬病病例等特殊實踐為大家講解。”
說完,他向臺下微微鞠躬,然后目光轉向臺下坐著的沈占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禮堂里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這次,不僅僅是中醫這邊的掌聲,許多西醫代表,包括之前尷尬不已的王站長、徐主任等人,也都鼓起掌來。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醫生,他們之前完全沒有聽過。
也就是現在被方言推到臺前,大家才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他居然有十幾年的經驗,并且還有那么多的治愈經驗,這種人他們居然沒有聽過。
還是方言這次把人挖出來的,這事兒讓他們很納悶,這個人到底為什么沒出名,方言又是怎么突然把人找到的?
簡直匪夷所思。
隨著方言的手勢,沈占堯穩健地站起身,走向講臺。
他身著略顯樸素的中山裝,步伐沉穩,臉上帶著溫和但略顯拘謹的笑意,與方言的鋒芒內斂形成對比。
還好有上次在學校的講座經驗,要不然面對這么多人他還真是有點發怵。
他走到講臺中央,看向黑壓壓的人群,對著麥克風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但清晰傳遍整個禮堂:
“各位領導、各位專家教授、各位同行,大家好。我是沈占堯,來自浙江象山縣的一個基層衛生工作者。承蒙方大夫和各位領導信任,讓我有機會在這里分享一些粗淺的經驗。”
簡單的開場白讓臺下的西醫們感到更加疑惑。
基層衛生工作者?
這個在方言口中經驗豐富、救治過上百人,甚至包括棘手孕婦病例的大夫,言語間竟如此樸實低調,毫無名醫的架子,確實太名不見經傳。
他緊接著說道:
“剛才方大夫詳細匯報了張福同志的診治過程和令人振奮的痊愈結果,用確鑿的現代檢測數據,驗證了我們中醫古方《下瘀血湯》的療效。這讓我非常感慨,中醫與現代科學的結合,才能真正擦亮我們祖先留下的寶貝。”
他先給西醫也上了點價值。
接著,沈占堯開始步入正題,重點講述他的實踐:
“我接觸這個方子,也是在前人啟發、結合本地實際情況開始在臨床上嘗試。前后近十年時間,經治患者超過百例,積累了一些粗淺的體會。”
他的講述非常具體,沒有過多虛詞:
“此方最關鍵的一點,方大夫剛才也強調過,是必須在狂犬病急性發作期用藥!發病前的所謂‘潛伏期’用藥無效,這和打疫苗防病是兩碼事。用藥后,一個重要的排毒標志是小便下血!顏色如豬肝、瘀紫,這就是《金匱》里講的‘瘀血下如豚肝’,不是損傷性的出血,而是毒邪外排的表現。”
臺下的一些西醫代表,特別是那些被迫參加、帶著質疑前來的急診科主任、判定張福“等死”的醫生們,開始皺起眉頭。
沈占堯講述的“排瘀毒”理論和“小便下血”的指征,聽起來非常玄乎,完全不在他們熟悉的免疫學或病毒致病機制框架內。
沈占堯繼續深入講解他最有代表性的案例: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也是最能體現中醫‘辨證論治’精髓的,是一位被瘋狗咬傷后發病的孕婦病例。”
“當時患者情況極度危重,伴有劇烈腹痛、恐水恐風。但考慮到孕婦的特殊體質,以及方中主藥大黃、桃仁、蟅蟲(土鱉蟲)的峻烈破瘀之性,有可能傷及胎兒甚至導致流產,我內心非常矛盾。”
“最終,我決定大膽調整原方:將這三味藥的劑量大幅減少,并加入了補血養陰、固護胞胎的阿膠。同時,喂藥過程也異常艱難…”
沈占堯詳細描述了如何克服該孕婦因恐水癥而對藥液的極度恐懼,細致到她每一次的抗拒和如何用小勺一點點喂下,服藥后患者雖有腹痛排瘀反應,但最終母子平安,胎兒無恙并順利分娩的經歷。
“這個成功案例堅定了我的信心。它說明,中醫古方在治療這種‘絕癥’時,不僅有效,更能根據患者個體差異進行調整。藥性可以制約,治法可以變通,關鍵在于準確辨證、把握時機!方大夫成功治療張福同志,再次驗證了這一點,也證明了古方配合現代觀察和治療條件,效用能發揮得更好。”
沈占堯除了講述了之前的孕婦醫案外,又接著講述了好幾個,記錄在他醫案筆記里面能夠查詢到的醫案。
里面的年月都是有詳細的記錄的,雖然數據上沒有方言記錄的這么詳細,但是從中醫角度來看,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等到他講述完畢后,接下來就進入了提問交流的環節。
這是今天講座的必要環節。
畢竟說的就是中西醫交流分享嘛,回答問題的人,就是剛才在臺上講話的方言和沈占堯兩人。
剛說了環節開始的時候,還沒人站起來,不過短暫的小聲討論后,西醫群體里面,就有一個醫生站起來說道:
“我有個問題想詢問問沈大夫,你反復強調‘瘀毒’是致病關鍵,以及小便排毒。狂犬病的病因是病毒侵犯中樞神經系統,這和你說的‘瘀毒’有什么直接聯系?如何解釋?”
沈占堯回應道:
“在中醫理論中,‘瘀毒’是邪氣阻滯氣機、血運,內生或外襲的一種嚴重病邪。被瘋犬所傷,瘋犬涎液本身就是一種火毒疫毒。這種毒邪侵入人體,會迅速阻塞經絡氣血運行,形成嚴重的瘀結,‘上攻’則神昏譫語、恐水抽搐,‘下結’則瘀血內阻。服藥后瘀血從二便排出,正是瘀結得化、毒邪外出的明證。至于病毒如何作用于這個‘瘀毒’過程,正是需要我們結合現代技術去探索的機制。但臨床表現出的病機符合‘瘀毒內結’,治療效果是明確的。”
這時候還有西醫說道:
“沈大夫,你提到治愈百余人。這些病例都有明確規范的實驗室診斷記錄嗎?比如病毒檢測抗原、抗體?還是僅僅依靠臨床癥狀診斷?我們非常需要客觀證據鏈支撐療效,避免主觀判斷。”
這多少有點沒事兒找事了,一旁中醫已經有人說道:
“都說了是基層的衛生人員,怎么還會問這種問題,中醫記錄不是記錄?”
“就是,中醫醫案記錄分享出來,還得證明在西醫里的科學性?那西醫怎么不證明在中醫里的邏輯性?”
提問的人像是沒聽到,還是看著沈占堯。
臺上的沈占堯看了一眼方言,方言對著他點點頭,之前幾天方言就預料到肯定有人會這么提問,當時已經和沈占堯做了好幾次預演,回答的問題也是各種各樣的,這個問題太典型了,方言和他演過好幾次。
他按照之前的回答,說道:
“我們的基層條件有限,很多病例確診主要依靠明確的狗咬傷史、典型的恐水、恐風、流涎等狂躁發作癥狀。確實缺乏現在的現代病毒檢測手段,比如張福同志所做的抗原抗體檢測的記錄。這是我們那個時代的局限性。但這次張福先生的案例是最強有力的佐證!他在協和這樣頂級的醫院被明確診斷狂犬病發作,并且經西醫諸位專家會診束手無策,然后由方大夫和我運用此方案治愈,并有連續的、權威的檢測報告全程跟蹤確認。未來推廣,我們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建議嚴格執行現代醫學診斷標準,建立完整的病例檔案。”
剛才提問的醫生還想說什么,方言在一旁已經說道:
“謝謝,下一位!”
這時候另外一位西醫站了起來。
他對著提問的人還是沈占堯。
方言發現因為廖主任和李副部長的關系,大家好像直接都跳過了他,免得提問得罪人,全逮著沈占堯一個人捏。
“我是一個急診科的醫生,我想詢問沈大夫,對于已經出現吞咽困難、喉肌痙攣的晚期患者,像你們說的那樣強行喂藥汁和黃酒,是否會因為刺激而導致更嚴重的喉頭痙攣、窒息而加速患者死亡?這個風險你們如何評估和控制?”
沈占堯定了定神,再次看向方言,神了,又是方言之前預想過的問題。
他正色后淡定的點點頭說道:
“這是極其關鍵的問題!我和方大夫都遇到過這種問題。經過事后的總結,我認為我們在治療中對這種風險需要高度警惕!給藥必須極其緩慢、小心。具體操作上:第一步是像方大夫做的那樣,先避光蒙眼,減少視覺刺激;第二步是藥汁溫度要控制好,引導小口抿入,利用藥物本身的甘甜,方中酒大黃、桃仁、生地、阿膠等并非皆苦減少抗拒;第三步是密切觀察患者狀態,鼓勵但不強壓。至于第四步的‘黃酒沖服’,是在藥汁服下,身體開始得到疏解,情緒稍有平穩后再進行!絕不能在恐水發作最重時灌酒刺激咽喉!先聞酒香,適應氣味,再一小口一小口喂下。”
“整個過程如履薄冰,需醫者耐心、細心,家屬配合,不能有絲毫差錯!確實存在風險,但這與當時不治療的必然死亡結局相比,是值得一試的救命方法。當然了,未來我們希望能和西醫一起摸索更安全的給藥途徑。”
說到最后沈占堯的話還抬了西醫一手。
給臺下的西醫也整不會了,這沈占堯格局挺高啊?
而且他這回答起來準備的也很充分啊!這個人有點東西……
這時候提問繼續,接下來還是一些中醫上來緩和了下,對著方言提出了幾個問題,讓沈占堯稍微空了下。
不過很快,西醫又站了起來,同樣針對的是沈占堯:
“沈大夫,我是大學里研究微生物的,我想問問,你們的藥方主要成分是破血逐瘀藥。如何解釋它們能殺滅或抑制狂犬病毒?有沒有做過任何體外或動物實驗來驗證其抗病毒效果?”
沈占堯聽到這個問題,和一旁的方言交換了個眼神,他算是服了,這個問題方言也和他預演過。
他回憶了下,然后說道:
“這位教授您好,關于直接的抗病毒作用研究,坦率地說,在我們基層的條件下完全沒有做過。目前我們解釋其療效主要基于中醫整體觀和辨證論治的理論。該方能強力逐瘀排毒,可能是通過通利二便尤其是瀉下瘀血這個途徑,清除體內瘀滯的環境也可能是毒素或病毒代謝產物,疏通經絡氣血,改善微循環和神經組織的環境,進而提高機體自身清除邪毒或抵御病毒損害的能力。”
“我個人理解,它更像是一種通過‘通路疏通’來‘釜底抽薪’的方法,而非直接殺滅病毒分子。這其中的具體機制,非常希望能借助現代科研機構和各位專家的力量,運用現代科技生化、分子、病理進行深入研究和解讀,這也是方大夫和我推廣此方的目的之一。”
“就像方大夫剛才強調的,是為了在發病時,提供一條原本被西醫判定的絕癥之外的一條‘活路’。”
絕殺!
沈占堯被針對了好幾個問題,最后的回答也給西醫補了一刀。
中醫不是“不講理”,而是有自己的邏輯,且愿意和西醫一起用科學方法驗證,但是話說回來了,說一千道一萬,狂犬病發作你們讓人家回去等死,人是我們救活的,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