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因孩子犧牲突發耳鳴耳聾,這是情志致病,經西醫及常規中藥降逆化痰、開閉通竅治療后聽力部分恢復,但持續受蟬鳴干擾。
根據老和尚教的祝由術來看,是通過特殊音節與自然律動共振,調和氣血,疏通瘀滯。
但是老太太現在聽力上還是有些問題的,方言不知道施展祝由術的話,能不能起作用。
而且現在這個情況,自己施展的話,還得找個好借口才行。
祝由術肯定是不能說了,改個名字叫什么音療功可能更加適合。
決定要試試后,方言就準備行動了。
方言先示意楚喬南道:
“你先扶穩老太太。”
楚喬南一怔,問道:
“方哥您是想到治療方法了?”
方言點了點頭說道:
“嗯,前些日子我在家里藏書中翻到一套‘五行音療功’,據說是宋時道醫調理情志癥的方子,用特定聲調通經絡……”他故意頓了頓,見楚喬南面露疑惑,立刻補了一句:“但這法子太偏門,還從沒驗證過,我打算姑且一試,不成咱們再用別的辦法。”
“老太太這個情況,應該是情志上的問題更加嚴重,就算是吃藥過后有作用,但是根還在,音療功雖然不能解決根本上的問題,但也是個新辦法。”
聽到是古籍里面的手段,楚喬南也不疑有他,當即說道:
“行,我也在想,剛才的那個藥方沒啥問題,就算是我重新開個方子可能也差不多是同樣的結果,不如換下其他辦法。”
“本來我打算用鬼門十三針試試的,不過現在老太太的身體狀態實在有點頂不住,方哥您有新辦法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一旁女公安聽到方言他們的辦法,也是大感新奇,不過方言的大名她也是聽過的,而且這東西是方言翻到的古籍,那應該會有些作用。
總之她現在不管方言用什么辦法,只要能把人給弄清醒過來,這事兒就算完成了。
她對著 “方大夫,你有辦法那自然是最好的,實不相瞞我們也想了很多辦法,結果到現在還是這樣,也是被整的沒轍了。”
方言點了點頭說道:
“待會兒我施展的時候,你們不要出聲,我也是第一次施展這玩意兒,你們看的就算是有些奇怪也不要打斷我。”
楚喬南和女公安聽到后點了點頭,心里想著這要怪到底有多怪?
聽到他們兩人都答應下來,方言又對著老太太叫了兩聲,對方有些木然的看向他,很好還有些反應。
方言讓楚喬南扶好老太太,接著開始按照老和尚教的,開始了準備工作。
方言雙膝微曲成樁步,右手掌心虛懸老太太膻中穴三寸處(心包募穴),左手三指成鉤輕扣其合谷穴(大腸經原穴)。
他接著閉目調整呼吸,直至氣息頻率與老太太微弱脈搏完全一致,接著左手小指突然抽動,感受到患者肝經太沖穴傳來郁結氣阻感,方言唇齒間泄出綿長低沉的“噓……”,聲如秋風卷枯葉,喉頭震動頻率刻意壓制一個頻率中。
同步施展手訣,右手結十二指訣之一“震雷印”,食指屈叩掌心勞宮穴,隨后無名指突點向患者左耳聽宮穴(小腸經穴)。
這場面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方言現在嘴里發出震動,手里動作點來點去,有點像是農村里跳大神的。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女公安注意到老太太突然眼瞼狂跳起來,像是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好幾下,然后干瘦右手猛地掐住穩住她的楚喬南手腕,指甲深陷皮肉,給楚喬南疼的眼睛一突,差點叫出聲來。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震驚的看著方言和老太太,這啥啊?怎么掐上自己了?
方言喉音陡轉厚重“呵……”,似古寺晨鐘敲響后余音嗡鳴。
左手改托患者后腦風府穴(督脈陽維交會),拇指暗抵枕骨下風池穴,女公安看到老太太額頭和后腦上滲出無數的汗水,一會兒就開始大顆大顆往下掉。
“濤…濤子別過去!”老太太這時候嘶吼掙起,混濁淚水涌出。
有效果!
方言倏然收聲,雙手交迭按向患者百會穴(三陽五會)。
按照老和尚書里的收尾技法:經絡回環:沿督脈下推至大椎穴,分兩指滑向肩井穴(膽經要穴)。
一氣呵成完成氣血導引閉環。
下一秒老太太身軀癱軟倒入楚喬南懷中,眼皮顫動微弱吐出:“靜…靜了?”
隨即,老人家陷入了昏睡。
“這是咋了?”女公安震驚的對著方言問道。
方言還沒回答,就聽到楚喬南說道:
“快看,老太太耳道流東西出來了!”
眾人看去,見到老太太的耳朵里流出黃褐色粘液,方言趕忙找來棉花擦拭起來。
“這又是啥?”女公安一臉懵逼的對著楚喬南問道。
楚喬南搖搖頭看向方言,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手段,簡直聞所未聞,好像是點穴配合音波?
方言用棉花輕輕擦拭著老太太耳道流出的粘液,能感覺到那液體帶著些許溫熱,質地粘稠卻無異味。
他一邊擦一邊解釋:
“這是郁氣裹挾著濕濁從耳道排出了。老太太是因喪子之痛氣血逆亂,氣郁在肝經,濕濁堵了聽竅,之前的藥雖通了部分耳道,卻沒把深層的郁滯排出來,‘五行音療功’的聲律和手法,就是幫她把這些瘀堵的東西導出來。”
女公安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棉花上的黃褐色粘液,又看向昏睡中眉頭舒展了不少的老太太,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
“真這么管用?剛才她還一直木愣愣的,現在看著臉色都好多了。”
“先別吵,讓老太太好好睡一覺。”方言示意楚喬南把老太太扶到旁邊的躺椅上,又給她蓋了件薄外套,“她這是郁氣散了,心神終于放松下來,得讓她自然醒。醒了之后,蟬鳴聲應該能輕大半。”
楚喬南按方言的吩咐安置好老太太,才搓了搓被掐出紅印的手腕,苦笑著說:
“方哥,你這‘五行音療功’也太神奇了!剛才老太太掐我那一下,我還以為出什么岔子了,沒想到是要起效的征兆。那‘噓’‘呵’的聲調和手上的手法,看著簡單,里面肯定有大講究吧?”
方言沒直接解釋祝由術的底子,只含糊道:
“古籍上寫的,按五行配五音,‘噓’屬木通肝經,‘呵’屬火通心經,老太太是肝郁化火、心神不寧,用這兩個聲調正好能調和。手上的穴位都是通經絡、導氣血的關鍵,得配合氣息和手法節奏,差一點都不行。”
他一邊說一邊寫處方,柴胡、郁金、合歡皮、遠志、石菖蒲…都是疏肝、安神、通竅的藥。
寫完遞給女公安:“按這個方子抓藥,一天一副,煎兩次分著喝,喝上半個月再來復診。要是中間蟬鳴又加重,或者心里堵得慌,隨時來找我。”
女公安接過處方,連連道謝:“方大夫,謝謝您!我們帶張阿姨跑了好幾個醫院都沒效果,您這一招就管用了。我這就去抓藥,一定盯著她按時喝。”
方言聽到這女公安叫老太太阿姨,頓時反應過來,這位不是老太太的兒媳婦兒,而是專門過來照顧老太太的。
方言這邊讓老太太在診室里休息,然后繼續開始看后面的病人。
后面也沒剩下多少人,今天三十多號醫生看病,病人幾百號人分到每個人的頭上也就是二十多個,一上午的時間也是能夠看完的。
等到十二點出頭的樣子,方言和楚喬南這邊也已經看完了。
外邊排隊的人也快沒了。
“水…能給我點水嗎?”
眾人聽到聲音后,立馬朝著老太太躺著的地方看去。
此刻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清明,先是茫然地掃過診室的白墻,又慢慢轉向正在收拾診具的方言和楚喬南,嘴唇動了動,發出微弱的聲音,再次說道:“水…能給我點水嗎?”
女公安已經去拿藥去了,這會兒老太太醒過來要喝水,方言第一個反應過來,說道:
“馬上啊!”
說罷就拿了個杯子然后倒了點溫開水,楚喬南順勢接過然后遞到她嘴邊:“阿姨,您慢點喝,別嗆著。”
這老太太雖然剛才掐他手掐的挺狠,但是楚喬南一點沒往心里去。
這邊老太太小口抿著水,喉結動了動,喝完一杯才長長舒了口氣。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不…不響了?”她又側過頭,對著楚喬南輕聲問,“小伙子,你剛才說話…我聽得清清楚楚,那知了叫似的聲音,真的淡得快沒了!”語氣里滿是驚喜,眼眶卻又慢慢紅了。
這時女公安正好抓藥回來,手里拎著沉甸甸的藥包,一進門就聽見老太太的話,連忙快步走過去:“張阿姨,您醒了?真的不響了?”
老太太點點頭,抓住女公安的手,聲音帶著哽咽:“小李,真的好多了…剛才睡著的時候,我夢見濤子了,他笑著跟我說‘媽,你別老惦記我,好好過日子’……嗚嗚嗚……”
說著老太太又哭了起來。
眾人連忙安慰。
接著楚喬南給老太太把了脈,對著 “脈象比之前要平緩柔和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弦緊郁結,方哥你那招……有點厲害啊!”
方言笑著說道:
“呵呵,我也是第一次用,沒想到這聲音治病還挺管用的。”
說完還看了看女公安還有老太太,這事兒可不能傳太玄了,要不然誰知道后面會有什么麻煩,現在咬死就是音波療法。
女公安也說道:“我只聽說國外用次聲波做殺傷性武器的,沒想到咱們自己國家古代就有用聲音治病救人的,這真是太神奇了。”
老太太也說道:
“現在我確實感覺腦子清醒多了,剛才就記得這個年輕大夫對著我一頓指,渾身的氣到處跟著竄!活了這么大歲數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治病的。”
“郁氣散了,心神安了,耳朵自然就清靜了!”
“方大夫,真是太謝謝你了。”老太太掙扎著想起身,卻被方言按住,“您別起來,再歇會兒。藥已經抓回來了,回去按我說的煎,一天一副,早晚各一次,喝完半個月再來復診。平時別總悶在屋里,多出去曬曬太陽,跟街坊鄰居聊聊天,別把事兒都憋在心里。”
女公安把藥包放在桌上,補充道:
“張阿姨,以后每天下午我抽時間過來陪您說話,您要是想濤子了,就跟我說說他小時候的事兒,別一個人扛著。”
老太太說道:
“沒事,濤子他親哥下個月也要回來了,以后老婆子我有人照顧……小李你不用太操心!”
“親哥要回來?那可真是件好事!”楚喬南笑著接話,順勢幫老太太掖了掖外套邊角,“有家人在身邊陪著,您心里也能更踏實些,恢復起來肯定更快。”
老太太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是啊,他在外地當兵,濤子出事后我一直沒敢告訴他,怕影響他在部隊的工作。實在瞞不住了,給他發了電報,他說部隊批了探親假,下個月就到。”說起兒子的哥哥,她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盼頭,“他從小就疼濤子,也疼我,有他在,我這日子也能有個依靠。”
方言聽著,心里也松了口氣。
老太太之前的絕望,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身邊沒個貼心人傾訴,如今有親人要回來,比再多的藥都管用。
不過老太太這個狀態是怎么發電報的?
難道是間歇性的?
方言對著老太太說道:“有家人陪著,您也能少些孤單。等他回來了,要是您耳朵還有些不舒服,或者心里悶得慌,讓他陪您來復診,我再給您看看。”
“哎,好,好!”老太太連連點頭。
方言接著問道:
“對了,您耳朵這樣了,這個電報是怎么發的?”
老太太對著方言解釋道:
“是家里親戚幫忙發的,他們指著照片對我比劃過!”
方言聽到這里恍然大悟。
看來老太太的神情呆滯并不是她不知道外界的事兒。
而且家里還有親戚照顧呢,情況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
這會兒老太太緊緊攥著女公安的手,說道:
“小李,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天天跑前跑后照顧我,等我大兒子回來了,我讓他好好謝謝你。”
女公安擺了擺手,眼眶有些發熱:“張阿姨,您別這么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您是烈士家屬,照顧好您是我們的本分。現在您好多了,我比什么都高興。”
正說著,診室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李正吉帶著孟濟民還有蕭承志走了進來,他們看到里面的情況,對著 “還沒看完吶?”
“早看完了,就剩這位張阿姨剛醒,正跟她聊聊后續調理的事兒,你們外邊怎么樣,有沒有遇到問題?”方言對著他們回應到。
李正吉說道:
“沒有,今天的疑難雜癥不多,而且基本都是之前咱們碰到過的,大家都很順利。”
方言提醒到:
“還有十二個人呢!”
孟濟民結果話茬說道:
“沒事兒,我已經去確認過了,醫案全記錄的都是一些職業病,沒問題的。”
方言點了點頭,這種固定群體的義診確實比較有規律。
就像是之前給中物院那邊的科學家體檢一樣,他們基本上都是加班和思慮過度整出來的清一色肝郁。
固定群體有固定的病癥。
“行了,既然完成了,那就帶著大家去食堂吧。”方言對著眾人招呼,讓他們去吃飯。
孟濟民對著方言問道:
“你們這邊還有多久時間?一起過去唄!”
“已經好了,我還得收拾整理一下醫案,待會兒就過去。”
老孟表示:
“那不急,一塊兒過去!”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都要等著一起過去。
這會兒女公安同志攙扶著老太太起身:
“方主任,楚大夫,那我們就先走了!”
方言聽到這話,點頭:
“好,路上小心!”
楚喬南也揮揮手。
等著他們離開后,門口又來了好幾個人:
“方哥!”
“方哥還沒忙完呢?”
方言記錄自己的醫案,說道:
“快了快了!”
同時問道:
“你們的醫案做好記錄沒有?”
幾個人都說道:
“都記好了。”
過了一分鐘,楚喬南說道:
“方哥,我這邊也記錄好了。”
方言這邊也寫好了,點頭道:
“那行,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門口這會兒已經等了滿是人了,都是等著方言一起吃飯的人。
方言對著新加入的十二個人問道:
“同學們,感覺如何?今天坐診看病順利嗎?”
林雪琴帶頭說道:
“簡單,都是類似的病癥,很好處理的。”
還有個年輕同學說道:
“就是,都還沒有考試的十分之一困難。”
這話說完給周圍人都整笑了,研究生考試屬實刁鉆的有點過分了。
方言跟著笑道:
“行,既然大家都沒問題就好,咱們去吃飯去。”
說完帶著隊伍浩浩蕩蕩的往食堂而去。
剛下樓就遇到梁同志和協和院長兼書記的崔靜怡在這里。
看到方言他們一群人下來。
梁同志快步走上前,緊緊握住方言的手,語氣誠懇還帶著幾分激動:
“方主任,這次公安系統的義診真是太感謝您了!早上我還擔心人多手雜,怕出什么紕漏,結果你們中醫科不光把幾百號人的病都看完了,還解決了好幾個老伙計多年的頑疾,剛才我在樓下聽到好多干警們都在夸你們呢。”
崔靜怡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補充道:“我剛才也跟幾位老干警聊了聊,他們說跑了不少醫院都沒看好的腰傷、耳鳴,今天在這兒要么開了對癥的方子,要么用新療法緩解了癥狀,都豎大拇指說咱們協和中醫科有真本事。”她看向方言身后的年輕醫生和學生們,又道,“還有這些年輕人,今天也辛苦了,一個個都干勁十足,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
被院長點名表揚,年輕同學都有些不好意思,宋建中跳出來,笑著接話:“崔院長您過獎了,主要是方哥帶得好,提前給我們分析了公安干警的常見職業病,開方、辨證都有方向,我們才能這么順利。”
方言瞄了一眼宋建中,好家伙!睜眼說瞎話也要硬拍自己馬屁,他就這么想進步嗎?
崔靜怡聽到后笑著點了點頭,對著 “果然中醫科交給你全權管理是最正確的。”
方言趕忙說道:
“都多謝領導信任。”
然后他看了看手表,說道:
“現在也到飯點了,咱們一塊兒去吃飯?”
崔靜怡說道:
“走吧,今天食堂專門準備了飯菜。”
方言一怔沒想到還有安排啊?
“好,那一塊兒過去。”他點了點頭答應到。
于是眾人朝著協和食堂而去,方言聽到身后還有新加入的人詢問:
“嘿,我還是第一次在協和食堂來呢,不知道這邊吃的怎么樣?”
“還可以。”聽聲音回答的是悶葫蘆王志君。
昨天晚上大家已經混的熟了,加上今天還一起工作了,這會兒熟悉很多了。
眾人來到食堂就從側門進去,這里有包廂。
進入后老胡已經在這里等著了。
方言本來以為又是老胡叫的菜,結果一看桌子上的風格,就知道是食堂內部做的了。
“都找位置坐,梁同志您坐這里,方主任您坐胡先生旁邊。”崔靜怡對著他們說道。
大家這會兒也都餓了,崔靜怡簡單的表揚了一下大家,然后就招呼大家吃飯。
這時候崔靜怡對著方言詢問今天有沒有遇到疑難雜癥,其他人也紛紛朝著方言看來,結果方言還沒回答,一旁的楚喬南就忍不住了,對著眾人說道:
“確實遇到一個,不是方哥遇到的,是我遇到的,不過是方哥幫忙解決的。”
“中醫里的聲音療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手段,簡直就像是施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