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這邊說完,朱老點了點頭,說道:
“那是不是意味著……能給部隊供應了?”
“我可在南通就聽說了,你給南方那邊定制了專門給軍隊的手冊。”
“部隊訓練、演習難免磕傷碰傷,這膏藥要是能通過軍檢,輕便易攜,比帶一大包草藥方便多了。”
方言笑著說道:
“等最終驗證通過,我就去找部隊總后衛生部的秦同志談談。”
朱老點了點頭。
這事兒他也沒往深處聊,里面涉及的一些秘密,方言告訴他也不好。
老爺子干脆就不問了。
他剛才休息了一會兒,這會兒也緩過來,就跟著方言來到正廳里喝起了茶來,同時聊著最近在南通那邊的治療的一些事兒。
現在他還是在看病的同時,到處找尋名醫。
還是真是讓他又找到幾個,不過現在人家都沒打算去醫院,只是把手里的秘方給了他。
方言一聽還有這種事兒,也是服氣了。
這么多醫生里面,方言也就只是聽過朱老有這種本事。
當然了,算起來他其實也有。
只是他自己不覺得。
方言可沒朱老那么曲折的故事,他都是人家直接送上門的。
就比如之前歐陽院長的醫案,看那鐵盒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這邊聊了一會兒,孟濟民就過來了。
還沒到正廳呢,就對著方言喊道:
“老方,老方!”
“我給你說,出成果啦!”
一進門就急不可耐的說道:
“我這家都還沒回,就過來給你報喜了,新來的那個曾萬里教授是真牛逼!”
“那個骨傷靈貼成了!”
“我剛才就知道了。”方言笑著對孟濟民回應道。
孟濟民一怔:
“啊?剛才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方言提醒:
“大哥,我這里有電話!”
孟濟民這才反應過來,一拍大腿說道:
“嗐,我把這事兒給搞忘了!”
說完對著方言講道:
“這會兒他們幾個專家還在聯系醫院做臨床驗證呢。”
方言點頭:
“嗯,臨床驗證,就是我安排的。”
孟濟民張了張嘴說道:
“得,我算我沒說。”
孟濟民雖然是副主任,但是也在跟著一起做實驗,他根本不知道曾路泉已經早就給方言報告過了。
他高高興興的跑過來通知方言,結果方言這邊早就知道消息了,這就很尷尬。
方言笑著對他安慰道:
“沒事兒,你這個副主任還是盡到責任了,以后直接打電話給我,或者和老曾商量一下。”
孟濟民擺擺手:
“嗐,我這個副主任也就是沾了你的光,實際上誰都沒把我放在眼里。”
方言知道這家伙鬧情緒,對著他安慰道:
“誰說的?”
“你可是元老級的干部,一直跟著研究人員在第一線工作。”
“這是我們應該推崇和表揚的好同志啊!”
孟濟民聽到方言這么說,心里頓時好多了。
他說道:
“也就你記得我的好!”
“你讓我管人事這塊兒,我現在都不知道管什么,和老曾和黃李比起來,我還是太嫩了點。”
“慢慢學習嘛,你又不是笨人。”
一旁的朱良春看到自己徒弟孟濟民這個樣子,忍不住吐槽道:
“我看你就是矯情!”
轉過頭對著 “方言你別勸他,他就是越是勸越來勁。”
孟濟民被朱老一句話堵得臉通紅,撓著頭嘿嘿笑了:
“師父您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不是怕干不好嘛。”
“怕就多學。”朱老端起茶杯呷了口:
“當年你跟著我抄方,連脈都摸不準,不也熬過來了?現在讓你管人事,無非是識人、用人、容人,比摸脈容易。”
陳幼清在一旁幫腔:
“師父說得對。你天天泡在實驗室,誰干活踏實、誰有想法,你比誰都清楚,
這就是你的優勢,這還有什么不好做的?”
孟濟民眼睛一亮,突然想到師兄陳幼清有幾年時間,也是幫著師父在南通中醫院管人事這塊兒的,他立馬說道:
“師兄,這事兒我得向您請教啊!”
陳幼清說道:
“談不上請教,我當年也是摸著石頭過河。不過有個笨法子,你不妨試試備個小本子,把每個人的脾性、擅長的活兒都記下來。”
孟濟民聽到這里,連連點頭。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他最拿手的。
于是就開始請教起來,方言當然也樂得孟濟民進步。
當天晚上,方言還想留孟濟民在這邊吃晚飯,不過這家伙拒絕了,他得回去家里,家里還有人等著呢。
方言也沒留他,給他拿了點家里的糖果,讓他帶給孩子吃。
時間很快的到了第二天。
方言一大早的去查完房,然后查完,方言在這邊交接了一下昨天給朱老幫忙看病的醫案,他想后面肯定有人要來的,就讓他們寫在交班記錄上面,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看。
辦完這邊的事兒,方言就載著朱老他們去東直門醫院了。
今天正義小朋友沒有再跟著了,其實不是他不想去,主要是那邊人太多了,他一個小孩子在那邊,朱老他們也沒空照顧。
他有時候想問一問,朱老也沒時間解答。
干脆就讓他在家里好了。
至于安東,今天他就跟著方言,朱老那邊讓歐陽院長安排人員就行了,他從今天起就開始當方言的助理了。
開車就是他開的,不過接下來方言還得給他辦個入職的手續才行。
安東的身份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他老爹巴丘卡耶夫是造火箭的這也是不少內部人員知道的信息,政審肯定是沒問題,只是給方言當個助理就更是沒問題了。
方言現在也該安排一個助理了。
只不過讓個毛子當助理這還是研究院第一次。
看這個金發碧眼的小毛子說著流利的京片子,跟著方言身邊辦事兒,倒是成了一條風景線。
方言這邊簡單的給安東辦好證件后,然后就帶著他去研究所了。
這邊他也來過,大部分的人也基本上都認識。
很快他就進入了自己的角色里。
研究所的院子里,安東跟在方言身后,金發在陽光下有些晃人眼。
今天被叫過來看研究小組成果的趙錫武,聽到安東給方言匯報,里面準備好的時候,對著“你這徒弟說話還挺標準,完全不像是外國人啊……”
方言笑著說道:
“一年前還不標準,后面進步挺快,現在已經分不出來了。”
安東聽見了,沖他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我爸教的!他說要想在中國扎根,先把舌頭捋直了!”
趙錫武笑著和 “這覺悟挺好!”
接下來方言帶著趙錫武來到了辦公室,這邊黃明參和曾萬里已經準備好了匯報工作了。
辦公室里,黃明參正用尺子比著膏藥樣本,見方言和趙錫武進來,連忙把手里的東西往桌上一放:
“趙院長,方主任,這是改良后的骨傷靈貼,你們摸摸這黏性……曾教授今天想到加了阿拉伯膠,比昨天的又穩了不少。”
方言聽到后,問道:
“你們這是沒休息嗎?”
曾萬里說道:
“休息了,休息了,只是早上睡醒了就早點過來了,有點想法立馬就加進去了!”
方言看著他們眼睛里的紅血絲,有些不相信。
黃明參說道:
“凌晨三點的時候,老曾拉著我來改配方,說是……說是夢見阿拉伯膠和蜂蠟在鍋里跳舞,醒了就非要試試新比例。”
方言哭笑不得,這也行。
曾萬里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心血來潮了,要是不記下來轉過頭說不定就忘了……你們看看這彈性,”他拿起膏藥輕輕拉伸,同時又說到:
“這加了阿拉伯膠之后,延展性好了三成,貼在膝蓋、腳踝這些活動部位,不容易起皺。”
趙錫武接過膏藥,往自己手腕上一貼,來回彎了幾下胳膊:
“嗯,是比市場上的服帖。”
“你們這膏藥,藥力能維持多久?”
“不做配方大幅度修改的話,微調成分影響不大,常溫下能存兩年,貼在身上藥效持續十二個小時。”黃明參遞過來檢查報告,這是之前他們就做過測試的。
曾萬里繼續說道:
“現在我們在做加速老化試驗,模擬兩年后的狀態,希望有效成分能夠保留率保持在八成以上。”
“我們打算在膏藥背面印了時間刻度,貼上的時候標個點,什么時候該換一看就明白,讓使用者更加方便。”
趙錫武點頭:
“想得挺細。”
方言這時候說道:
“對了,這藥味兒能不能改良一下,出個軍用版本的,這現在的情況在軍隊里面用,太濃的藥味兒容易暴露目標。”
“只要不要求達到國際標準,這個問題好解決。”曾萬里說道。
方言點頭:
“嗯,這個不用達到國際標準。”
這時候趙錫武說道:
“我記得之前有人做過類似的,用薄荷和佩蘭提煉的精油,加一點點到膏藥基質里,既能蓋過藥材的腥氣,又帶點清清涼涼的味兒,夏天貼還舒服。關鍵是這氣味散得快,貼在衣服里,隔兩米就聞不到了,專門為隱蔽性考慮的。”
聽到趙錫武這么說,曾萬里和黃明參對視一眼:
“那就按趙院長的試試!”
方言聽到趙錫武有經驗,干脆開啟了白嫖模式,問道:
“那院長,您看這軍用版的細節,還有需要調整的地方嗎?”
還真別說,趙錫武還真有想法他說道:
“包裝上的字得用熒光油墨,夜間緊急情況也能看清說明。另外,能不能加個小夾層,里面塞片消毒棉?有時候貼膏藥前得先擦干凈傷口。”
方言挺好后點了點頭,對著黃明參使眼色。
“這容易!”黃明參立刻會意,在筆記本上記下并說到:
“消毒棉用獨立包裝,浸點稀釋的碘伏,成本加不了幾分錢。”
趙錫武聽到自己的意見被記錄,倒是沒有在意被方言白嫖創意,干脆繼續說道:
“軍用版的黏合劑再強化下。普通版怕過敏,黏性調得溫和;軍用版可以加少量天然橡膠成分,就算在泥里滾過、汗濕透了,也能黏得牢,反正戰士們訓練完都會及時更換,短期貼不擔心過敏。”
聽到他的想法,黃明參和曾萬里都連連點頭,一聽這位也是老行家了。
方言對著他們說道:
“你們盡快做出一批樣品,下周我帶你們去總后衛生部,直接給秦部長演示。要是能通過,先給邊防部隊試裝。”
“好!”黃明參和曾萬里兩人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候,一旁一直沒說話的 “剛從藥材庫盤完貨,骨碎補和續斷的儲備夠做五千貼了,但過江龍有點緊俏,要不要申請調一批?”
“調!”方言毫不猶豫,正好趙錫武在這里。
趙錫武也對著 “給我打申請就行了。”
曾路泉點頭然后就去寫申請了,寫完過后方言簽字,然后趙錫武再簽字,接著遞給他的助理,讓馬上就去辦。
接下來方言讓黃明參曾萬里他們去忙活,對著曾路泉詢問另外一個組的情況。
第二組是南京天津組合的,由江晏聲領頭,這個組除了他就只剩下崔靜舟一個頂尖專家了,進度比較慢也正常。
他們是主攻三黃清瘟膠囊,要進入肚子的東西,難度也是相對高一些的。
“現在還在努力,他們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不過看到黃明參他們做出成果來,難免還是有些壓力。”
“有壓力是好事,但別讓壓力變成包袱。待會兒我去趟第二組,跟他們聊聊。”之前江晏聲站出來唱反調,有些自命不凡,現在他是終于老實了。
“他們目前在用一種有種‘雙提法’——先提揮發油,用環糊精包合起來,再跟藥粉混合裝膠囊。這樣既保留了揮發性成分,又不影響吸收速度,正在嘗試。”
方言聽到這話,說道:
“工藝有些復雜,量產難度有點大。”
“我得去提醒一下,不光是要過標準,還得考慮咱們自己的設備問題。”
曾路泉點頭,他說道:
“我之前就說過了,但是他們說有辦法解決。”
“嗯?”方言一怔。
趙錫武在一旁說道:
“你們這地方臥虎藏龍啊,看來是手底下藏著技術呢。”
方言聽到后,干脆就說道:
“那下去瞧瞧,找他們兩個聊一下。”
趙錫武看了一眼手表,說道:
“我就不去了,待會兒還有個會。”
方言也不勉強他,說道:
“行,那您忙著。”
接下來方言就把趙錫武送出了研究所,然后他和曾路泉帶著小毛子一起下了地下研究室。
這次進去的地方是從辦公室進的。
坐電梯一下就下去了,和上次出來是一個路徑。
方言進去過后,發現里面依舊是熱火朝天。
曾路泉把人給叫了過來,江晏聲看到方言來了,還以為是來給他們上壓力的,趕忙說道:
“方主任,您來得正好,我們剛算出新的提取率數據……”
“先不急說數據。”方言擺了擺手,目光掃過操作臺,上面擺著三個玻璃罐,分別貼著“黃芩揮發油”“連翹苷溶液”“環糊精包合物”的標簽,旁邊的離心機還在嗡嗡轉著,“聽說你們有辦法解決雙提法的量產難題?”
江晏聲愣了一下,沒想到方言是為這事兒來的,臉上的緊繃松了些,轉頭對崔靜舟使了個眼色。
崔靜舟推了推眼鏡,從抽屜里拿出個鐵皮盒子,打開后里面是個巴掌大的黃銅器械,看著像臺迷你壓榨機。
“這是我祖父傳下來的‘三撞罐’。”崔靜舟拿起器械演示,“方主任您看,這三個罐底有不同孔徑的篩網,第一撞壓出粗汁,第二撞濾去雜質,第三撞直接分離揮發油和藥渣,比現在的蒸餾法快三成,還不用高溫,揮發性成分保留得更完整。”
他又指著旁邊一臺改裝過的攪拌器:
“我們找上面機修組把這罐子和電動攪拌器連起來了,現在一次能處理五公斤藥材,雖然比不了大工廠的流水線,但小批量量產足夠用。等工藝定了型,再讓機械廠按這原理放大就行。”
方言拿起那黃銅罐掂了掂,罐身刻著細密的紋路,摸著帶著溫潤的包漿:
“這老物件有點意思,看著像清代的手藝。”
“是道光年間的。”崔靜舟接口道,語氣里帶了點自豪,“當年我祖父在太醫院當值,就靠這罐子提煉急救藥的揮發油,說是比銀器提純還干凈。”
安東在一旁看得稀奇,伸手想去碰,又想起規矩后,立馬手又縮了回去。
“這罐子真能比蒸餾法還好?”
“各有各的妙處。”崔靜舟笑了,“蒸餾法適合大批量,但咱們這三撞罐勝在巧……你看這篩網的孔徑,是按藥材纖維的粗細算的,黃芩用0.3毫米,連翹用0.5毫米,差一絲都不行。”
方言看著操作臺上的記錄冊,上面密密麻麻記著“三撞罐轉速50轉/分”“環糊精配比1:6”等數據,末尾還有江晏聲的批注:“三月初七,試加蜂蜜調和,包合物穩定性提升12”。
“看來你們是真下了功夫。”方言合上冊子,態度也好了不少,說道:
“壓力別太大,黃組的骨傷靈貼是外用,你們這膠囊是內服,標準本就不一樣。不過有句話得說在前頭,量產設備的事兒,研究所可以申請經費,但原理得吃透了寫進報告,不能光靠老物件吃飯。”
江晏聲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剛才還緊繃的肩膀徹底松了:
“方主任放心,我們早畫好圖紙了。老崔家的三撞罐原理,我結合現代分離技術改了三版,保證既能保留老手藝的精髓,又能用機器批量生產。”
他轉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卷藍圖,鋪開后上面畫著個多層不銹鋼設備,既有傳統三撞罐的分級結構,又加了溫控和壓力閥:
“您看,這是我們設計的‘改良型三撞提取罐’,機械廠說只要有圖紙,三個月就能造出樣機。”
方言看到后,說道:
“好,這東西也別拿給機械廠了,我拿去找專門的人做,盡快搞出來,如果真的有你們說的好用,我給你們記一功!”
方言是打算找老爹或者老丈人,他們肯定專業多了。
那邊工廠的進度也搞的多。
有些時候就是得協調多方面的資源,這也是當領導能力的一部分。
方言背靠老爹老丈人,沒道理不用這關系,況且這又不是不給錢,都是真金白銀給錢的。
聽到方言的這個態度,江晏聲這才暗自松了口氣,之前一直怕方言給他穿小鞋,特別是昨天另外一個組出成果的時候,他慌得一批,現在臉上終于露出真切的笑意:
“那真是……太謝謝方主任了。我們之前還愁機械廠趕工期,怕是要耽誤臨床驗證。”
正說著,操作臺的離心機停了,實驗室的人叫崔靜舟過去。
方言看到也差不多了,說道:
“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就不打擾了,祝你們盡快做出成果來!”
兩個人答應下來,然后又去忙去了。
接下來,方言把圖紙遞給安東,讓他拿著回頭帶回去。
安東立馬結過圖紙,然后還用小本記了下來。
接下來時間又過了幾天。
終于來到了衛生部年中大會的時候。
這天一大早的,方言查完房才下樓,老胡就已經在停車場等他了,老胡今年也是被邀請的人之一。
公司這段時間給國家用中成藥賺了不少外匯,他是需要請的人。
另外,協和的院長也回來了。
老爺子是昨天晚上才從外地回來的。
也是今天早上的時候,方言聽值夜班下班的古副院長提起,才知道這事兒。
今天他應該也是要參加年中大會的。
方言和老胡剛準備出發的時候,就看到老爺子和秘書來到停車場。
他和老胡都連忙對著老爺子打招呼。
“您這是到啥地方去了?”方言對著他問道。
院長苦笑著壓低聲說道:
“西德!”
方言恍然大悟,果然還是和去世那位有關系。
說罷方言又問道:
“對了,聽說您要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