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公。”
“這是來自萬里之外西洋高盧國的香水”
笑容親切的林道，將一旁現代世界里網購的香水，放在了六宮都太監夏守忠的面前。
“一點小小的心意”
“好好好。”笑瞇了眼的夏守忠，捋了下假胡子，拿起香水瓶打量。
連聲贊嘆“這高盧國的匠人，手藝就是精湛。”
“這琉璃瓶，都玩出花來了。”
這種網購的香水，不僅僅是香精味道充裕，包裝上更是非常漂亮。
當然了，價格也很便宜。
對于尿騷味道重的太監們來說，香水的確是個好東西。
這里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樓，太白樓的包廂。
因為這里名氣太大，身為公中太監的夏守忠，不得不化妝前來赴約。
見面禮收了，跟著就是寒暄閑聊。
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之后，方才開始進入正題。
“大理寺的雷大人，與咱家是同鄉。”
或許是迫切渴望自己能有胡子。
說句話的功夫，夏守忠就要捋下假胡子“他代你相約，咱家自然是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說說看。”
“約咱家來此，所為何事？”
不是所有內侍，都是太監。
得達到一定的品級，才能有子給被稱呼為太監。
此時大周的皇宮內，有著兩位皇帝。
現任皇帝，與依舊握著兵權不放手的太上皇。
太上皇有自己的心腹太監，現任皇帝自然也是有的。
而夏守忠，就是現任太監的心腹。
“夏公公。”
林道笑容滿面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在下看上了關外的一批莊子。”
“想請夏公公幫忙弄到手。”
“關外的莊子？”夏守忠頓時面露疑惑之色“你要動哪家？”
他這么說話，自是有因果。
當年明末天下大崩，大周皇帝自草莽而起，驅逐韃虜光復中土建立大周。
賈源賈演等人，還曾跟隨開國皇帝出關，痛擊韃虜奪回了遼地。
當時的韃虜只是被擊敗，卻并沒有被完全消滅。
他們一路退走，退入了白山黑水之間。
天寒地凍，加上地形復雜。
大周的大軍難以深入追擊，失去了將韃虜徹底剿滅的機會。
回師之前，大周太祖皇帝，將遼地那些從韃虜手中搶回來的田地，都分給了各路勛貴們。
因白山黑水的韃虜，依舊時不時的出來襲擾，遼地的百姓不多，大都是租種官田。
所以林道說想要弄莊子，那就只能是看上了勛貴們的莊子。
這些莊子，理論上是不能買賣的。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各種規則都在松動。
這些年來，有不少勛貴之家落魄，通過出售莊子換取銀兩過日子。
朝廷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榮國府的莊子。”
林道此言一出，夏守忠頓時蹙眉。
“你可知，賈家大姑娘得點鳳藻宮，正當紅。”
正當紅又如何，原著里正是他夏守忠，親手勒死了賈元春。
“聽說了。”林道笑言“不過很多時候，正當紅就意味著要走下坡路。”
這邊夏守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你與賈家有什么恩怨，不過此事難辦，幾乎不可能成。”
文官之中能出頭的，那都是人精。
而太監之中能出頭的，那更是人精之中的人精。
夏守忠看出來了，林道這是要動榮國府的錢袋子啊。
他不想參合這趟事兒。
林道微微一笑，探手入懷取出來一摞銀票，放在了酒桌上。
“夏公公，這里是三千兩。”
“只想請夏公公，幫忙說幾句話。”
見著了銀票，夏守忠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他伸手捏了捏銀票，對厚度表示滿意。
臉上也是掛上了笑容“詳細說說。”
“過兩日，都察院廣東道陳御史，會上一道奏疏。”
“說的是請贖買關外勛貴之田，就近提供邊軍軍糧。”
林道用策，自是經過思量考究。
經過近百年的休養生息，曾經被打跑的韃虜又回來了。
他們甚至已經重新奪回了赫圖阿拉。
面對著威脅，大周朝廷不得不加強遼東的軍力。
可因為遼東的田地，幾乎都壟斷在了各家勛貴的手中。
當地出產的糧食，只有很少一部分能轉賣為軍糧。
原因很簡單，晉商們大量收購當地糧食，就近賣給韃虜與草原上的部落。
韃虜與胡虜舍得花錢，開的價格更高。
而朝廷購買糧食，當然不可能給高價。
為了維持大軍運轉，不得不千里迢迢的從關內轉運，成本激增。
贖買勛貴的莊子，從而就近提供糧食的提議，早已有之。
否則，陳墨公也不會輕易聽從林道的提議去寫奏疏。
還是那句話，當官能出頭的那都是人精。
香火情是香火情，不至于為了香火情把自己搭進去。
夏守忠這兒，更加疑惑了。
“要咱家說什么？”
“自是贊同此策。”林道再笑“提議賈家做表率，先行贖買，在勛貴之中開個頭。”
“這”夏守忠仔細思索“事，是好事。”
對他來說，的確是好事。
當今皇帝一心想要收權，尤其是至關重要的兵權。
拿下賈家，從而分化勛貴集團，是明面上的好處。
暗中的好處，則是加強了對邊軍的控制力。
邊軍不比勛貴們掌握的京營，他們的糧餉軍械都依靠朝廷供應，掌握起來更加容易。
“只不過。”
“賈家又不傻。”
“他們肯干？”
賈家若是同意了，那就是背叛了勛貴集團的集體利益。
畢竟所謂的贖買錢，絕對比不上每年都有的收入。
這上百年下來，那些關外的莊子，一直都是各家勛貴們最為重要的收入來源。
無論是從實際利益出發，還是從團體利益出發，賈家都不該同意。
“無妨。”
林道擺手“賈府上下，當家做主的都是眼界狹窄之人。”
“真正有些眼力勁的賈珍，已經死了。”
“賈敬做道士，余者不值一提。”
至于賈璉賈蕓等人不過中人之資，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話語權。
賈家年輕一代的女子，倒是有不少人才。
賈元春能一路上位，能力自然不差。
賈探春同樣也是一個出色的。
可惜，她們同樣沒有話語權。
真正當家做主的，是貪婪的賈赦，無能的賈政，以及那些宅斗高手們。
“只需給她們一些甜頭。”
“讓那位賢德妃更加受寵。”
“說些好聽的話語”
“她們暈頭轉向之下就會應了。”
夏守忠再問“可與賈家同氣連枝的幾大家族，還有他們家的女婿，恐怕會勸說的。”
“所以說，要快。”林道端坐不動，面帶笑容“事先保密。”
“事起立刻給賈家送圣旨。”
“逼著她們在短時間內做出決斷來。”
“不給其他人出言點醒的機會。”
林道自是有備而來“等到事情定下了，那可就不能反悔了。”
“再說了。”
“一個能用寶貴的香火情，去賺取印子錢的家族，能有什么出息？”
夏守忠連連點頭，這事兒在京城上層，早就傳為了笑柄。
對于勛貴們來說，銀錢其實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賈家用最值錢的香火情，去換取最不值錢的銀兩，不知道為多少人笑話。
“林公子。”
夏守忠打量著林道“可有考取功名之心？”
“我無意科舉。”林道搖頭“只愿縱情山水。”
“可惜”夏守忠連聲嘆氣“林公子大才”
“喝酒喝酒”
關外的莊子，每年數以萬兩計算的收入，才是賈家最為穩定的收入來源。
林道布這一手，就是要斷了賈家的經濟收入。
更重要的是，逼著賈家自絕于勛貴集團。
賈家帶頭賣莊子，皇帝就有充足的理由，逼著別的勛貴們也贖買。
到了最后，甚至有可能是強收。
出賣了大家的利益，以后誰還會幫賈家？
沒了勛貴們的支持，賈家只能是完蛋的更快。
一路回到廂房，小紅與平兒一起出迎。
“林公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嗯。”林道擺擺手“我吃過了，你們自用就是。”
說罷，自行入屋去處理文書。
平兒在這里，那是因為她是保證金。
不是抵押，是保證金。
林道出借三萬兩的巨款，當然是要有抵押的。
王熙鳳沒得選擇，去尋了賈赦，王夫人還有賈母，最終以薛家在京城的幾家鋪子作為抵押。
為什么是薛家的鋪子？
那是因為，大周與之前歷朝歷代一樣，嚴禁官宦經商。
官宦經商，會利用手中的權勢給自己拉攏好處，這事兒古人幾千年前就明白。
可經商賺錢的事兒，還是要做的。
不能直接干，那就只能是掛名。
薛家之所以能夠位列四大家族，就是因為，她們是其他三大家族的錢袋子。
幾個家族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掛在薛家的名下。
薛家是皇商，做生意是天經地義。
林道早知會如此，他也是順勢要把薛家拉下水來。
至于說平兒，她可不是三萬兩抵押的保證金。
畢竟只是個丫鬟，再漂亮也只是個丫鬟，又不是公主。
哪怕是公主，靖康之變的時候，每個帝姬折價不過一千金，一萬兩銀子而已。
平兒是利錢的保證金。
林道看在賈璉的面子上，利錢打折，按旬收取。
總共只借一個月，前兩旬還利，第三旬連利帶本金一起換。
平兒就是第一旬利錢的保證金。
若是第一旬的利錢沒給出來，那平兒就要被林道沒收。
是沒收，不是免了。
平兒再漂亮，也值不得三千兩。
第一旬的利錢，還是要繼續累積的。
林道給王熙鳳的優惠價，是三成利。
王熙鳳放印子錢，還了多少人家破人亡的。
總得讓她自己，親身體會一番那走投無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