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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鐵與血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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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送走使者之后,林恩提前開始布置陣型,并在軍營中點燃了兩根粗壯的狼煙。

  五百步兵面向南面布陣,弓兵在前步兵在后,少量騎兵置于兩翼,只留一百預備軍在后方監視城墻內的守軍。

  林恩并非預知敵人會從南面來攻,而是因為他只給敵軍留了南邊這一個攻擊方向。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排好陣型硬碰硬的戰爭其實只占到極少數。

  這種戰爭的出現,需要諸多條件的配合。

  最主要的,當然是兩支軍隊都想要進行戰略決戰的意志。

  此外還需要地形、天氣等諸多因素的配合。

  林恩為了誘使敵軍和他正面對決,事先就已做好了諸多安排。

  首先是攻敵所必救。

  被圍困在城堡中的綠湖領男爵乃是白河同盟的一員,是敵軍必須要援救的對象。

  其次是限定戰場。

  林恩營寨的西邊是綠湖領城堡,東邊是本地的村莊,南邊是天然的綠水河。

  聯軍自南而來,總不能繞個大彎從北邊向他發動攻擊,這可是當著敵人的面暴露側翼,是典型的兵家大忌。

  綠水河狹窄的同時河水還淺,騎兵要想跨越這段地形并不困難。

  此外林恩還審訊使者獲得情報,摸準了聯軍意見不一的軟肋。

  他通過虛張聲勢外加離間計,就能讓聯軍的指揮官赤溪男爵心焦氣躁。

  人一旦開始急,判斷上就容易出問題。

  他對于聯軍的內部情況了如指掌,可聯軍卻對他一無所知,至今還以為他就是伯爵次子羅曼。

  同時聯軍也錯誤判斷了他的軍事實力,會認為他只有一百多名精銳,剩下的全是征召兵。

  情報上的不對等,正是林恩發動這場戰爭的最大底氣。

  與此同時,駐守東邊碼頭的老四也已注意到了狼煙。

  他立刻收攏部隊向南跨越綠水河,以最快速沿河岸行軍,提前去封堵連接南邊赤溪領的兩條林中窄道。

  這亦是林恩的提前安排。

  整個綠湖領就是他為聯軍布下的口袋陣,他勢必要將這支騎兵部隊一網打盡!

  現在,林恩聽到了從南邊傳來的雄渾號角聲,敵軍已然上鉤,只等他提桿上魚。

  赤溪男爵在下午五點完成了部隊集結。

  攏共就這兩百多人,集結的速度自然是相當的快,絕大部分偵察輕騎同樣也要參與進攻。

  雖說聯軍人數少,可指揮難度高啊。

  赤溪男爵不愧是沼地公爵宮廷大學的畢業生,他一眼就能看出,僅憑他這個小小男爵,肯定無法讓這支軍隊做到號令嚴明。

  畢竟這支部隊來自四塊不同的男爵領(綠湖領雖然來的騎士少,但也有小貓三兩只),彼此之間誰也不服誰。

  赤溪男爵能當盟主,還是托另外兩位男爵年事較高不能親臨戰場的福。

  可這倆老東西還是派了幾個老資歷的封地騎士過來,讓赤溪男爵這個盟主壓根就沒法服眾。

  這支軍隊唯一可行的戰法,就只有蒙頭往前沖,要想搞什么精妙的臨場指揮只會把軍隊搞亂掉。

  在村莊外的平地上,赤溪男爵身騎高大黑馬,環顧聯軍的一眾將士,做最后的戰前動員。

  他拔出長劍,振臂高呼:

  “諸位,敵軍就在我們北邊五公里,再過一個小時太陽就會落下,擊潰他們,在夕陽的余暉消散前,我們就可以在城堡里享用豐盛的晚餐!”

  “哦!”

  騎士與侍從們同樣拔劍高呼,戰爭幾乎是他們實現階級跨越的唯一可能。

  北邊的兩塊領地就像是最誘人的白嫩處子,在等待著他們的無情蹂躪。

  擋在他們面前的唯一障礙,是一支看起來就弱爆了的軍隊。

  以己方的強大實力,碾碎敵軍就像是踩死一只螞蟻那般輕松寫意。

  在他們的心目中,披甲騎兵就是當之無愧的戰場之王。

  無馬的征召兵在面對騎兵時只能引頸受戮或是四散而逃。

  當他們一路騎行抵達綠水河南岸一公里開外,看到北邊敵軍擺出的簡陋步兵軍陣時,這股優越感更是膨脹到了頂點。

  什么伯爵次子,明明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還想著用步兵陣型來對抗騎兵。

  你能扛得住嗎,你就列陣?

  現在王冠領地的領主竟然已經墮落到開始用步兵了嗎?

  怪不得從去年開始就被公爵大人壓著打!

  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這批白河流域最精銳的傳統騎士列隊發起了攻擊。

  林恩看得很明白,敵軍在離己方軍陣還剩一公里時分為了前后兩排。

  敵軍總數超過二百五十騎,前鋒約有一百五十騎。

  這一百五十騎都是些衣著樸素的騎士侍從或者高級征召兵,他們騎著劣質戰馬,攜帶十字弩以及少量重弩,在距離軍陣二百米時勒馬停蹄,開始嘗試遠程攻擊。

  這是封建騎士們面對步兵軍陣常用的戰術。

  用無法高速沖鋒的侍從或者傭兵弩手開道,通過遠程武器打擊敵軍,嘗試動搖敵軍陣型。

  一旦敵軍陣型出現動搖,藏在后邊的精銳騎士就會以最快速度發起沖鋒,將敵軍徹底碾碎。

  這一招在面對征召兵時屢試不爽。

  征召兵們經過短時間訓練就能排出像模像樣的陣型,可沒錢披甲的他們在面臨弩箭時往往會出現驚慌,進而陣型松動。

  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披甲騎士的無情沖鋒。

  林恩笑了,敵軍竟然拿十字弩來與長弓對射,這豈不是班門弄斧?

  長弓雖有千般缺點,譬如命中率低、太吃弓手熟練度、長期使用容易人體變形.

  但唯獨有一條,長弓是能碾壓十字弩的,那就是射程!

  長弓可以通過拋射增加射程,但十字弩和鋼弩由于構造問題卻只適合平射,先天射程就吃虧。

  “弓手準備,射!”

  隨著林恩一聲令下,排在陣型最前方的兩百荒民弓手沉著地張弓搭箭,以拋射的方式射出了第一輪箭雨。

  與此同時,敵軍的弩手才剛剛下馬,他們正手持十字弩與小盾牌步行向軍陣前進,尚未射出第一箭。

嗖嗖嗖嗖  箭雨落下,黑色條田上頓時響起陣陣哀嚎。

  這些騎士侍從被射了個措手不及,哪怕迅速舉起盾牌遮擋身體,依然還有七八人中箭。

  雖說荒民弓手的箭矢無法穿透形似鐵鍋的頭盔,也無法穿透覆蓋有獸皮的厚實木盾牌,且命中率相當感人。

  但林恩麾下的弓手多啊!

  整整兩百荒民弓手,已經足夠對這片戰場進行飽和打擊。

  只要箭矢能射中身體,那就有概率穿透鎖甲與武裝衣,并造成有效殺傷。

  “長弓?!”

  在后方觀察敵情的赤溪男爵驚叫出聲,連帶身后也響起一片驚呼。

  這東西在南境的少數幾個國家較為流行,但在北境卻沒有領主會把這種兵器投入戰場。

  主要原因還是湊不到足夠多的長弓手。

  弓箭這東西,非得經過長年累月的訓練才有效果,而且還必須要形成人數規模才能在戰場上發揮作用。

  不像弩,簡單易學殺傷力還高,連老農都能上手就用,不少城堡在建造時都會刻意留出供弩射擊的孔洞。

  可北境的領主們都嚴禁農奴用弓箭狩獵,他們本人狩獵則基本都用弩,在戰場上也同樣如此。

  因此長弓在北境缺乏合適的生存土壤,屬于是絕對的稀罕物。

  卻沒想對面的伯爵次子竟然能掏出三位數的長弓手,而且看起來還很像那么回事,絕非擺出來嚇人的樣子貨。

  資歷最老的蒼鷺領騎士厄林一臉嚴肅道:“讓他們回來,弩對射贏不了長弓。”

  “可能是從王冠領地或者南境找來的雇傭兵,狡猾的家伙。”來自河沼領的老騎士加布則是皺著眉分析。

  就在此時,對面的軍陣中射出第二輪箭雨,眼瞅著又有幾名持弩侍從倒在條田中。

  赤溪男爵雖看不慣這倆老登,此刻卻也只能從善如流。

  林恩能聽到南邊響起短促的號角聲,隨后那幫手持十字弩的侍從與征召兵們迅速翻身上馬,灰溜溜地撤離了戰場,只留下十來個在條田中哀嚎的傷者。

  “就這?”

  小索瓦德站在林恩身邊不遠處指揮荒民弓手,見到敵軍撤退后他原本緊繃的面孔不由松懈,臉上也露出不屑笑容。

  包括他在內,絕大部分士兵今天都是第一次體驗這種‘大規模’戰陣,心中難免緊張。

  眼見敵軍連兩輪箭雨都頂不住,軍陣中五百余名士兵都不由松了口氣。

  可林恩卻是高喊道:“別放松,下一輪進攻馬上就來!”

  按照他對這幫底層貴族的了解,他們絕不會因為區區長弓就放棄攻勢。

  超過兩百米,長弓的殺傷力就會微乎其微。

  而騎兵提速之后,完成兩百米的沖刺只需要20秒。

  這點時間,也就夠長弓手射出兩三箭,對于高速沖鋒且全副武裝的騎兵造不成太多殺傷。

  果然不出林恩所料。

  十來個侍從的傷亡非但沒打擊到敵軍的士氣,反而令他們的氣焰愈發高漲。

  當雄渾的號角聲再度響起,聚集在一公里外的正規騎士開始了沖鋒。

  這些人要么是衣著華麗的男爵或者封地騎士,要么就是較為富庶的精銳侍從。

  也只有這批人才用得起能長距離沖鋒的優質戰馬。

  未經耕地、凍得堅硬的條田就是他們最好的加速跑道。

  這是封建騎兵發起沖鋒最舒適的距離,通過一公里的逐步提速,他們能讓戰馬在最后兩百米沖刺時達到最高速度。

  這種沖鋒速度往往能超過每小時四十公里,造成的沖擊力堪比高速行駛的摩托車。

  哪怕是身穿鎖甲的步兵,在遭到此等沖擊力的撞擊時也會人甲俱碎。

  但林恩不怕,他麾下的軍隊亦不怕。

  迄今為止的艱苦訓練,就是為了應對此等強敵。

  而且林恩可不會傻到讓他的軍隊去直面騎兵的沖擊力。

  綠水河水位雖淺,卻能稍稍滯遲騎兵的沖鋒速度。

  不僅如此,林恩還趁著夜色掩護,在河水中提前安插了數百根尖銳的拒馬樁。

  稍微凍結的河面就是這些拒馬樁最好的掩護。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徹軍陣南邊的田野,并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朝著軍陣逼進。

  與此同時,軍陣西邊的綠湖領城堡也響起喧嘩。

  困守城堡的綠湖領男爵博格丹自然也看到了聯軍發起沖鋒,他準備帶領麾下騎士殺出城堡,來一個內外兩開花。

  林恩所在的軍陣中,絕大部分士兵都緊張到喉結滾動,并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仿佛只有這些殺人利器才能帶給他們些許安全感。

  但林恩很快就用激昂的話語以及厚實的背影讓所有士兵都安定下來。

  “不要慌張,訓練中是怎么做的,現在就怎么做,看著我,我不撤退,任何人都不許后撤!”

  林恩身披板甲、手握長戟,就站在步兵隊列的最前排,他的身前就只有兩排荒民弓手。

  有他做榜樣,軍陣頓時肅然,所有士兵都做好了迎接沖擊的準備。

  隨著顫地聲愈來愈響亮,林恩看到了騎槍上飄揚的各色紋章,看到了敵軍騎士身上五彩繽紛的罩袍,看到了戰馬呼出的大片白色氣霧,亦看到了敵軍頭盔下透著殺氣的猙獰眼瞳。

  但林恩心中非但不覺慌張,甚至還有余裕安撫身前緊張的荒民弓手。

  他伸出手輕柔撫摸弓手顫抖的肩膀:

  “放松,放松”

  與此同時,林恩也在用肉眼計算著距離。

  當敵軍的騎兵即將邁過二百米那根虛線時,他高呼:

  “射!”

  “撤!”

  荒民弓手們張弓平射,但還不等箭矢落地,他們就收攏長弓,迅速穿過軍陣的間隙撤向后方。

  這是他們演練過無數次的軍陣變化,今日終于派上用場。

  隨著荒民弓手的后撤,林恩率領重步兵向前邁步,最前排舉起沉重長戟,向天四十五度。

  后排四米長的長矛越肩平放,直指向著軍陣狂奔的敵軍騎兵。

  平地上瞬間冒出一只鋼鐵刺猬。

  當赤溪男爵看到敵軍變陣時,他雖感到驚恐,卻已無法再做出任何應對。

  他與聯軍的百余騎已經完成了最后的加速。

  哪怕前方是地獄,他們也只能義無反顧地朝著死神發起沖鋒。

  “殺!”

  狹路相逢只有勇者才能取勝,赤溪男爵挺直手中的騎槍,高呼沖鋒口號,心中卻是默念著父親與母親的名字。

  他身邊以及身后的騎士們也同樣挺直騎槍,以血肉之軀向著鋼鐵叢林做最后沖刺。

  當赤溪男爵跨越最后的障礙綠水河時,他突然感覺到胯下坐騎速度驟降。

  他本人則受巨大慣性的影響,飛出馬背,向前傾倒。

  好在他本人武藝高強,丟掉騎槍后在空中亦能勉強控制身形,并最終雙腳著地,站在了堅固的河岸上。

  他剛抬起頭,所面對的正是一對漆黑平靜的眼眸,以及一柄從天而降的長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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