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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傳檄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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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間接近中午,位于薩米河北岸的這場戰斗已經徹底失去懸念。

  金鹿堡軍隊的右翼因為損失慘重而撤離了戰場,一千名騎兵大半戰死,右翼主帥加埃伯爵領著少量殘兵敗將騎馬撤退,一千名步兵則在白河領左翼步兵的反沖鋒下倉皇潰退。

  有不少步兵在慌不擇路下甚至跳進了湍急的薩米河,最終葬身魚腹。

  至于拉斯洛統領的左翼兩千兵馬,情況則更為凄慘。

  統帥拉斯洛當場戰死,千名精銳騎兵則全軍覆沒,半數戰死半數投降,步兵的情況則稍好,傷亡比例在三成左右。

  這些步兵都是去年冬季臨時征召的農奴兵,缺乏勇氣與戰意,一見到金鹿旗倒下就掉頭逃跑,也因此他們能幸運地撿回一條命。

  反正他們大多是橡樹郡本地人,只需要找個偏僻點的地方丟掉甲胄與兵器,回到家鄉就可以重新當農奴了。

  安娜后續還往左翼派遣了八百支援騎兵,這些騎兵一頭撞上了老二休戈的五百重騎,雙方纏斗一陣后,見金鹿旗倒下,便喪失了斗志,邊打邊退,并遭到了休戈的追擊,僅有不到三分之一成功撤出戰場。

  不過若要論慘,那還真輪不到上述的三支軍隊。

  安娜親自統領的中軍與預備部隊才是最慘的。

  在她的堅持下,這支合計超六千人的部隊死戰不退,且對林恩的中軍發起了多輪有威脅的攻勢。

  奈何林恩的中軍就像是一根高質量的彈簧,無論面對多少壓力,只要稍稍松懈就能彈回原狀。

  且白河伯爵本人還帶領最為精銳的親衛隊馳援中軍,此舉大大激勵了中軍士兵的士氣。

  “兄弟們,我林恩始終與你們同在!”

  林恩揮舞長劍,接連砍翻了好幾個突入軍陣的敵軍劍盾兵。

  隨他而至的上百名親衛也都下馬作戰,頂住了防線上最大的幾個窟窿。

  在他的帶領下,中軍士兵人人如龍,他們始終死死堅守戰線,幾乎沒有出現戰線后移。

  隨著雙方士兵不斷倒下,位于中軍后方的安娜也領著自己的親衛來到了最前線。

  這個女人同樣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不斷高呼:“前進,前進,繼續前進!”

  她已經不在乎兩翼的戰況了,她只想孤注一擲進行中央突破。

  但林恩的兩翼部隊早已包圍上來。

  左翼的弓手們沿著河岸疾馳,而后向敵軍缺乏防護的側翼射出一輪輪箭雨。

  右翼的弓手們雖然在激戰中打光了箭袋中的箭矢,但他們可以從敵軍的尸體上得到箭矢補充。

  兩翼弓手齊齊發力,立刻就給金鹿堡的中軍制造了大量傷亡。

  等射完了箭矢,他們又從背后取下長劍與圓盾,和兩翼的精銳步兵一起沖向疲于招架的敵軍。

  兩側門戶大開的敵軍再也支撐不住,不久即告全面潰散。

  在亂戰之中,安娜的親信將領們不止一次地勸她撤退。

  “夫人,我們的失敗已然注定,撤退吧!”

  “只要您還在,金鹿堡就不會倒下!”

  雖然三面都被林恩的軍隊包圍,可安娜依然還有撤退的可能性。

  至少西邊沒有多少敵軍,只要集中精銳全力突圍,大概率能沖出個缺口來。

  可無論這些親信如何規勸,安娜就是不愿意撤退。

  在這最后的關頭,她似乎喪失了往日的理智與謹慎,竟將希望寄托在了概率極低的中央突破上。

  但她其實也沒得選,從戰爭一開始,她的決策與部署就有問題。

  或者說,這些‘小’問題都被敏銳的林恩捕捉到了。

  細節決定成敗。

  她沒有將長子拉斯洛帶在身邊,而是任由其統領最為精銳的左翼。

  等到拉斯洛忍受不了挑釁與引誘,因一時沖動而貿然出擊后,她受長子脅迫,不得不命令中軍與右翼也全面出擊。

  到這里,她就上了林恩的當。

  等到后來,她發現林恩的中軍似乎相當單薄,再加上左右兩翼的攻勢都受挫,她又錯誤地將絕大部分預備隊都押在了中路,試圖從中路打開缺口。

  至此,她再次中了林恩的計謀。

  等到林恩的兩翼合圍上來,而安娜始終無法突破白河領的中軍后,此戰她就再無贏面了。

  到最后,她堅持不撤退,純粹就是在與自己與命運斗氣了。

  她不愿意接受,或者說不愿意相信自己會輸得徹徹底底,還是輸給了兵力遠不如自己的林恩。

  同時,她也在后悔,為何不堅持開戰之初就定下的死守策略。

  若是她依然在金鹿堡南邊頓足不前,她如何會遭遇此等前所未有的慘敗?

  等奧托親臨三河城下,等到林恩真的全軍撤退,她不有的是機會收復領地么?

  但任何事情都沒有后悔藥可以吃,事實已然注定,因此安娜干脆也不愿意活了。

  長子戰死、精銳盡失,她沒有臉面回金鹿堡,也沒有信心再統治這塊領地,更無言面對死去的丈夫。

  在最后的最后,當看到敵軍的士兵已然突進到自己的視線中,安娜下定決心,向身邊的親信將領囑托道:

  “你們撤吧,我為你們殿后,替我保護好次子,他是新的沼地公爵。”

  等幾名親信將領帶著半數親衛向西突圍,安娜便不再遲疑,她夾緊馬腹,手持長劍沖向了迫近的白河領步兵。

  正午時分,遍地尸體的戰場上,渾身血跡的盧卡斯從尸體堆中翻出了一具中年女尸,并指著這具女尸道:“大人,這具尸體,應該就是金鹿堡的安娜。”

  戰場上雖有數千具尸體,可女人的尸體卻極為罕見,再加上此人身上的昂貴甲胄與罩袍以及中年女人的外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此人的真實身份。

  盧卡斯記得很清楚,這女人的戰斗力相當驚人,面臨包圍時還能突然暴起殺傷三人。

  最后是四名重戟兵配合作戰才將其擊殺。

  再強悍的個人武藝,到了大規模戰場上也無法起到決定性作用。

你身手再強,能長出三頭六臂四面應敵么?你骨頭再硬,又抵擋得住重戟的劈砍橫掃么  維克多打量著地上的中年女尸,感慨地搖了搖頭,而后轉身對林恩說道:“大人,拉斯洛與安娜都已死亡,接下來您無需再出動軍隊,只需派遣使者手持文書與印信,即可招降整個沼地領。”

  這便是所謂的‘傳檄而定’了。

  在剛剛結束的那場大戰中,林恩殲敵三千,俘敵五千,卻僅付出了不到八百人陣亡的代價,可謂是大獲全勝。

  此戰之后,整個沼地領再沒有勢力能夠阻擋林恩前進的步伐。

  金鹿堡方面興許還能堅守一陣,但無非是困獸猶斗罷了。

  公爵與主母都已陣亡,城堡中殘存的官員與士兵拿什么抵擋林恩如日中天的威勢?

  林恩嗅著戰場上濃郁的血腥味,默然注視著安娜的尸體,輕聲道:“金鹿堡,還有黑杉領,這兩個地方興許還需要軍隊才能蕩平。”

  維克多略顯興奮地回道:“絕大部分宮廷騎兵可是都葬身在了這薩米河岸,金鹿堡那邊最多也就能湊出一兩千人的軍隊,還都是些嚇破了膽的敗兵逃兵,至于黑杉領,大人只需派遣一支軍團過去,一到兩個月就足以將那黑杉伯爵的頭顱帶回來。”

  歷任沼地公爵都對領地進行了集權改造,最核心最富饒的領地都被劃歸宮廷直屬。

  此舉固然能讓公爵養活更多的軍隊,卻也在無形之中為外來入侵者提供了便利。

  林恩在贏得這場決戰后,只需派遣使者攜帶文書,就可輕松招降沼地領最核心的幾個郡。

  除了金鹿堡,也就與林恩仇恨最深的黑杉領還需再費些手腳。

  甚至連金鹿堡都有接受招降的可能性,畢竟城內的官員與士兵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意義。

  就算他們再扶持一個沼地公爵也是徒勞。

  林恩的視線轉向了安娜身周幾個熟悉的臉龐,聞言輕輕頷首:“這件事你來負責就好。”

  “大人,秘書們正在寫招降文書,您之后確認一遍就行了。”維克多環首四顧,雖遍地血腥,可他卻是心潮澎湃。

  待到這場戰爭的結果向四方傳播,整個北境都將被白河伯爵的威名所震懾。

  而沼地領也將在短時間內全部落入白河伯爵之手。

  身為伯爵的書記官,維克多自然是與有榮焉。

  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伯爵大人統一北境時的無限風光。

  屆時,他當然也能身居高位,順便還能為伯爵大人編寫一部流傳千古的壯美史詩。

  林恩再度頷首,語氣中卻透著些疲倦:“嗯,我后續會確認,眼下還是先打掃戰場。”

  此戰,白河領方面的確是打出了相當漂亮的戰損比,贏下了一場堪稱偉大的戰爭。

  但林恩心中除了激動,更多的竟是惆悵。

  他布置在中軍的兩千士兵損傷慘重,除了陣亡近四百人外,活下來的士兵也幾乎是人人帶傷。

  中軍的這些士兵資歷最老,很多人都是林恩從白熊領一手調教出來的,他帶著這批士兵狩獵、行軍,還與士兵們同吃一鍋、同睡一營。

  光是在安娜身邊陣亡的幾名士兵,他就都能喊出名字來。

  也正因為熟悉這些士兵的忠誠與戰意,他才會將這些士兵布置在任務最重,也最為兇險的中軍。

  林恩贏了戰爭,卻失去了一批最為忠誠、最為精銳的士兵。

  此時,老三揚趕到了戰場的最中央,他看到了大哥臉上那熟悉的惆悵,走上前安慰道:“大人,此戰我們確實損失了很多的老兵,但有更多的士兵從戰爭中幸存下來,他們會繼承亡者的意志,繼續為了您而戰斗。”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哪怕是心如鐵石的將軍,在看到熟悉的士兵大片陣亡后,多少也會感到心痛。

  老三所統領的右翼這次也陣亡了不少士兵,右翼可是與最為精銳的一千宮廷騎兵交戰了近半個小時。

  這些陣亡的士兵,老三也同樣都能叫出名字來。

  但這就是戰爭的殘酷性。

  哪怕是最后的獲勝者,也會看到遍地熟悉的靈魂。

  林恩伸手拍了拍揚的肩膀,臉上也擠出了一抹微笑:“放心,不用為我擔心,去準備慶功晚宴,要用美酒、佳肴與喜悅來沖淡士兵們心中的悲傷。”

  這一戰,林恩也沒得選,他只能將最精銳的部隊部署在中軍,也只有這支部隊能始終堅守陣線。

  等到夜幕降臨,追擊敵軍的士兵們接二連三返回軍營,他們帶回了更多的俘虜與戰果。

  軍中的廚師與輔兵們則準備好了豐盛的晚宴。

  他們從臨近的村莊買來了肥羊與大鵝,還買來了大量新鮮的野菜。

  從敵軍營寨中俘獲的珍貴香料像是不要錢一樣投入燉鍋,制造出了彌漫整個軍營的誘人香味,每一名活下來的士兵都能足以撐飽肚子的新鮮肉食。

  平日里嚴禁士兵過量飲用的麥酒與啤酒更是無限量供應。

  當晚,林恩在軍營中與士兵們共飲美酒、共唱歌謠,乃至共同圍著篝火跳著粗獷的慶祝舞蹈。

  就連一向喜歡悶在屋中獨自喝酒的卡露拉,也破天荒地與她的學員們開懷暢飲。

  她甚至還召開了一場喝酒比賽,一個人就喝翻了十數名士兵。

  之后兩天,林恩的士兵并未拔營,而是就在原地進行修整。

  一場大戰后,士兵們需要足夠的時間來休息并恢復精力。

  與此同時,他派遣了大量使者趕赴沼地領各地。

  首先向他效忠的,就是反復橫跳的橡樹郡各城市與莊園。

  此前林恩撤退時,這些城市與莊園就迫不及待地向金鹿堡方面投降。

  等到薩米河北岸的戰役塵埃落定,他們又接二連三地再度投降,并向使者們哭訴自己的無奈與心酸。

  林恩很干脆地接納了他們的橫跳,橡樹郡就是個榜樣,也是他向整個沼地領展現誠意的窗口。

  緊隨橡樹郡腳步的,是位于該郡西南方向的峽谷郡。

  這個郡本就有不少莊園與城市曾與林恩暗通款曲,現在也算是‘名正言順’地投入新領主的堅實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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