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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奪冠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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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

  落子之聲還在比賽會場此起彼伏。

  俞邵和鄭勤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到了比賽會場,來到了蘇以明身后,看著這一盤棋局。

  在艱難堅持了許久之后,坐在蘇以明對面的荷蘭棋手,最終還是黯然垂下頭,開口道:“我輸了。”

  “多謝指教。”

  蘇以明表情平靜,朝著對手低頭行禮。

  “多謝指教。”

  對面的荷蘭棋手表情無比苦澀,和蘇以明相互行禮過后,又將棋子收好。

  然后,他便怔怔望著面前已經空無一子的棋盤,似乎棋局猶在眼前,有些意難平。

  就在這時,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微微一愣,扭過頭,隨后便看到了身后站著的四十多歲的金發男人。

  “已經下的很不錯了。”

  金發男人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笑意,開口道:“雖然輸了,但那只是對手太強,你真的已經做到了對自己而言的最好,我看到了。”

  “必須要承認,我們和中國棋手之間,確實有差距,下成這樣,你應該感到驕傲。”

  聽到這話,荷蘭棋手表情無比動容,輸了棋他其實沒太大的反應,甚至做到了被苛責的準備。

  可是,偏偏聽到了這沒有半分苛責的話,他心中情緒卻瞬間猛地上涌,幾乎忍不住快要哭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登上世界賽的舞臺,為了這一天,他幾乎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不斷磨礪棋技,可是卻偏偏在第一輪被對手輕而易舉的擊敗了!

  就好像前半生所有努力,都被否定了,個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其他人看著這一幕,心情也都有些復雜。

  像這樣的例子,這名來自荷蘭的棋手,不會是第一個,也注定不會是第二個,此刻他們才終于理解,趙正陽賽前說的,不是努力了就有好結果這句話,究竟有多么沉重。

  蘇以明靜靜看著這一幕,雖然,對手的棋力,在他看來,并不強,這一盤棋,于他而言,更算不上什么艱苦的一戰。

  可是對手每一手棋,都包含著對圍棋的熱情,隱藏在每一手之下的,是百折不撓的意志,和不屈的斗志,讓他都都不禁觸動。

  即便對手并不強,但是,也應該得到尊重。

  在他的身上,他甚至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和俞邵之間,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中日韓圍棋聯賽上,他用盡渾身解數,卻找不到任何機會,后來他不斷鉆研棋譜,學習現代定式,最終還是迎來了敗北!

  迄今為止,在正式比賽上,他還從未贏過俞邵一盤,即便雙子杯上那一盤和棋,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這次比賽,我會代替你走下去……”

  蘇以明默默想著,然后垂眸望向二人之間那張空無一子的棋盤,在棋盤之上,過往他和俞邵的每一盤棋,似乎全部浮現在了上面。

  “我一定會贏下俞邵。”

  “為了世界賽,你付出的一切努力,如我一般,一定都不是白費!”

  終于,片刻后,蘇以明緩緩起身,看到了身后的俞邵和鄭勤。

  對此,蘇以明沒有任何意外,深深看了俞邵一眼后,收回目光,開口道:“莊未生老師還在下,去看看吧。”

  俞邵雖然隱隱感覺蘇以明的目光之中,似乎多了一絲別樣的情緒,不過也沒多想,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時間不斷流逝。

  比賽會場內,始終蔓延著一股沉重焦慮的氣氛,所有棋手都在方寸之間,用盡渾身解數,試圖在這圍棋最高的舞臺之上,向整個世界證明自己。

  噠、噠、噠……

  越來越多的棋局,先后分出了勝負。

  本因坊信合,出線!

  安弘石,出線!

  莊未生,出線!

  祝懷安,出線!

  有人出線,自然有人被淘汰,出線的棋手,皆是以對手的夢想破滅為代價,得以繼續向前走去,這一幕,不可謂不殘酷。

  有棋手獲得了出線資格,瞬間如釋重負,可在短暫的欣喜過后,漸漸的表情又沉重起來。

  因為這只是向前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有些棋手,滿臉黯然的垂著頭,有人棋局結束之后,便一言不發,還有人直接淚灑當場……

  人世間的悲歡并不相通。

  在棋局結束之后,大部分棋手并沒有離開比賽會場,而是留了下來,繼續旁觀其他對局。

  已經被淘汰的棋手,試圖將自己在世界賽繼續走下去的夢想,寄托在好友或者相熟的棋手身上,而出線的棋手,則在探查自己未來可能的對手的棋力。

  很快,越多越多的棋手,得到了世界賽第一輪單敗淘汰賽上,屬于自己的答案,比賽會場內原本此起彼伏的落子之聲,也變得稀稀疏疏,不再那般密集。

  又過了一段時間,場上幾乎所有棋手,都已經下完,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桌。

  而這最后一桌,一方是俞邵的熟人曾俊,另一方則是一名來自俄羅斯的九段棋手,雖然名氣不大,但是這盤棋的發揮,卻極其亮眼。

  雙方一直廝殺至官子,但形勢還是勢均力敵,一直到現在,都無法明確的看出勝負,恐怕非得收完小官子數目,才能看出勝負。

  因為這剩下了這最后一桌,因此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一盤棋。

  不過,正在對局的二人,卻好似心神徹底沉浸在了棋局之中,對此渾然不覺,不斷爭分奪秒的落下棋子,在這場官子之戰中,錙銖必較。

  終于,又過了一會兒,當曾俊滿頭大汗的再度落下了白子,對面來自俄羅斯的棋手,沒有再繼續落子了,只是微微喘著氣,望著棋盤。

  “小官子也已經全部收完了,這盤棋,終局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伴隨著這盤棋進入終局,世界賽第一輪,到此終于結束!

  很快,裁判數完目后,給出了最后一盤棋的勝負答案。

  “這盤棋,最終貼完目后,曾俊執白,勝半目!”

  得到這個答案,曾俊終于如釋重負,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渾身氣力,癱軟的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贏了,贏了……”

  曾俊不斷喃喃道,身軀微微有些顫抖,雖然贏了棋成功出線,但內心卻沒有半點欣喜,只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而曾俊的對手,咬了咬牙,然后別過了腦袋,似乎不愿再看這一盤棋,不想面對這樣的現實。

  “結束了!”

  見到棋局終于結束,剛才還寂靜一片的比賽會場,此刻瞬間喧鬧一片。

  “精彩啊,最后這一盤棋,也下的相當漂亮!”

  “太可惜了,弗拉基米爾九段好幾手棋都很妙,不過還是輸了,但是曾俊的表現,也配得上這次獲勝!”

  “不愧是世界賽,含金量太高了,不管哪一盤棋,幾乎都沒有冷場,所有人都發揮出了高強的棋力,較勁到了終盤!”

  此刻,一眾業余棋手再也不用顧慮賽場章程,可以痛痛痛快快的交流,人潮不斷熱議。

  今天一整天比賽下來的結果,讓不少人都非常震撼,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想象。

  “祝懷安非常漂亮的贏下了尚田九段,祝懷安如今又同時持有兩大頭銜,看來崛起之勢,真的是勢不可擋了。”

  “荒木野老師十年沒比賽,如今復出首戰告捷,也是完全沒想到,荒木野考老師看來寶刀不老啊?可惜沒有看那盤棋。”

  “最讓我意想不到的,還是東山熏。完全沒想到,東山熏居然贏了木村吾老師,怎么做到的?”

  談起今天一整天的賽事,不少人都無比感慨。

  不過熱鬧也只僅僅屬于這些受邀觀戰的業余棋手。

  職業選手,不管是成功出線的,還是被淘汰的,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心情聊天,表情都比較沉重,幾乎不怎么說話。

  有幾個相熟的業余棋手聚在一起,同樣熱議如潮。

  “說起來,你們覺得,這次比賽,誰能拿到冠軍?”這時,有人突然開口,問道。

  “這怎么好說?有可能奪冠的棋手挺多,本因坊信合老師,還有韓斯老師……他們今天的棋局,都下的非常漂亮。”

  有人沉吟道:“特別是安弘石老師,不知道為什么,他這一次和以前相比,給我的感覺非常不一樣,當然同樣贏的很漂亮。”

  “我看了姜漢恩那盤棋,不得不說,姜漢恩的棋力,更上一層了,統治力非常非常非常強,往年戰績也也可查,或許今年真的有機會……”

  “孔梓老師呢?孔梓老師還沒拿過世界賽冠軍吧?孔梓老師一直憋著一股勁,今年感覺要發力了。”

  眾人聊著比賽奪冠的熱門棋手,各自都有各自的看法。

  “真讓我說的話,我覺得是……俞邵。”就在這時,有人想了想,突然開口道。

  聽到這話,其他人都有些愣住。

  俞邵,確實是奪冠的熱門棋手之一,以俞邵此前的戰績,和此前呈現給世人的一篇篇棋譜,沒有人能否認俞邵奪冠的可能。

  但是,俞邵畢竟沒有參加過世界賽,雖然國內戰績極佳,可是沒有什么和國外高手交手的經驗,因此對于這個回答,他們多少有些意外。

  “我看了俞邵和董河九段那一盤棋。”

  剛才說話的那人表情鄭重,開口道:“那盤棋,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白棋幾乎是被黑棋……以摧枯拉朽的姿態,生生擒獲。”

  聽到這話,眾人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錯愕之色。

  雖然他們沒有看俞邵那盤棋,但是聽到他口中“摧枯拉朽”四個字,便仿佛能感覺到,那盤棋究竟給他帶來的多大的震撼。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直沒說話的韓修,突然開口道:“東山熏呢?”

  聽到這話,所有人不由齊齊愣住,有些匪夷所思的看向韓修,感覺韓修在開玩笑。

  “東山熏贏了木村吾十段,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木村吾老師有奪冠的可能,東山熏擊敗了木村吾老師,你們不覺得,東山熏有奪冠的可能嗎?”韓修問道。

  “這個……”

  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

  “你們或許覺得,東山熏是運氣好,贏了木村吾老師,又或者木村吾老師狀態不好,甚至懷疑木村吾老師是不是留手了。”

  韓修深吸一口氣,說道:“但是,我要說,沒有。”

  “那盤棋,我從頭到尾看完了,那盤棋,木村吾老師沒有半點留手,東山熏之所以能贏,僅僅只是那盤棋,他在木村吾老師之上!”

  聽到這話,所有人一時間啞口無言,難以置信的望著韓修,似乎想從韓修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

  但是,找不到,韓修給他們的反饋,只是無比認真。

  “我的想法不太一樣……”

  就在這時,從始至終一直在思索著什么的青年,緩緩開口道:“或許,會是荒木野老師。”

  眾人聞言,全都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向青年,即便是韓修也是如此。

  荒木野這個名字確實分量十足,但是那是十年前,如今十年過去,荒木野十年沒比賽,早就淡出了棋壇,無法和曾經相提并論。

  相比于荒木野奪冠,他們甚至覺得剛才韓修說東山熏有奪冠的機會還靠譜一點。

  “你們沒看荒木野老師和鄭勤那一盤棋吧?”

  青年緩緩開口道:“曾經的荒木野老師,就是徹頭徹尾的攻殺型棋手,以力量著稱,棋風剛猛無儔、力戰制勝,被稱為‘勝負師之極致’。”

  “當年,圍棋講究‘全局協調’,可以說,就是荒木野老師的出現,將圍棋推向了‘力與算’的競爭時代!”

  “荒木野老師擅長主動挑起復雜戰斗,對局中常下出看似無理卻暗藏殺機的鬼手,逼迫對手陷入長考甚至崩潰,即便是安弘石老師,當年也不敢與荒木野老師正面拼殺。”

  “可以說,談起攻殺,荒木野老師就是不得不提的棋手,如今喜攻好殺的棋手,如孔梓名人、朝韓的姜漢恩,其實多少都可見荒木野老師之風。”

  “正因此,荒木野老師,在日本一直也有‘鬼狼’的綽號,當然了,這都是以前,現在是什么樣就說不準了。”

  青年表情凝重了一分,繼續道:“可是,看完今天那盤棋,給我的感覺是……這匹狼,如今已經徹底發狂了。”

  “全盤,鄭勤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就被碾壓屠龍了……”

  聽到這話,全場再度寂靜了許久。

  片刻后,才有人抽了抽嘴角:“有沒有這么夸張?十年前,荒木野老師不是安弘石老師的對手,你意思是,十年沒比賽,荒木野老師反而比安弘石老師厲害了?”

  青年聞言,沒有反駁,只是陷入了沉默。

  眾人看青年居然完全不反駁,一時間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心里全都不由默默記下“東山熏”和“荒木野”兩個名字,準備下一輪比賽去看看二人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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