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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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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女生跟隨著人群,從電影院里出來,影院外黑洞洞的夜晚讓她們加快了腳步,有一些緊張,小跑到車上,一直等到汽車發動起來,往露易絲安娜大學的校園里開去,才又重新有了談興。

  蘇珊道:“你們說明天那些影...

  清晨五點,天光未亮,城市還在沉睡。我輕手輕腳地從床上起身,生怕驚擾了熟睡的珍珠和星晚。昨夜拍完《溫柔的人》最后一場戲后,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可躺下卻遲遲無法入眠那些畫面在腦海中反復回放,像是一段不愿結束的夢。

  我披上外衣走到書房,打開電腦,調出電影最終剪輯版的粗剪文件。導演發來消息說:“林老師,您要不要親自參與后期?這是您的故事,我們想聽您的意見。”我沒回,只是默默點開視頻,從頭開始看。

  熒幕上,男主角站在醫院走廊盡頭,手里攥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他和妻子年輕時在校園櫻花樹下的合影。鏡頭緩緩推進,他的眼神從麻木到震動,再到淚流滿面。背景音樂是珍珠當年寫給我的那首鋼琴曲《等風來》,簡單幾個音符,卻像一把鈍刀,慢慢割開人心最柔軟的地方。

  我看哭了。

  不是因為演技多好,而是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每一個細節都真實發生過。那件藏在柜底十年未動的白襯衫,是我第一次帶珍珠見父母時穿的;床頭那盞舊臺燈,是她產后失眠每晚開著才能入睡的光源;就連片中女兒翻出媽媽日記本時念出的那段話“我希望他記得,我不是因為他成名才愛他,而是因為他笨拙卻真誠”也是珍珠親筆寫在我生日卡片上的原句。

  眼淚滴在鍵盤上,我抬手擦了擦眼角,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聲。

  “怎么又一個人躲這兒傷感?”珍珠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懷里還抱著裹在小毯子里的星晚。

  我慌忙關掉視頻:“吵醒你們了?對不起……”

  她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把星晚輕輕放在腿上。“沒有,她是自己醒的,大概是餓了。”她說著,解開衣襟喂奶,動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樣。

  我看著她們,喉嚨發緊:“你們才是我真正的作品。”

  她笑了:“少來這套肉麻的,你可是影帝,說話得有點水平。”

  我也笑,卻笑中帶澀:“可只有在你們面前,我才敢哭。”

  星晚吃飽后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著又要睡去。珍珠輕輕拍著她的背,目光落在屏幕上殘留的畫面那是我在病房里握著妻子的手,低聲說:“如果重來一次,我會早點牽你的手,早點結婚,早點要孩子,早點告訴你,你比一切都重要。”

  “這句臺詞,”她輕聲問,“是你加的嗎?”

  我點頭:“劇本里原本沒有。那天圍讀會上,我說我想加一句。編劇問我加什么,我就說了這句話。”

  她沉默了一會兒,眼眶微紅:“你知道嗎?上一世,你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心頭一震:“什么時候?”

  “你醉酒那次。”她望著窗外漸亮的天空,“你說你后悔沒陪我產檢,后悔在我化療時還在片場趕工,后悔到最后都沒讓我聽見你說‘我愛你’。你說要是能重來,你一定不會讓遺憾發生。”

  我怔住。

  那一世的事,我一直不敢細問她是否還記得。我以為她忘了,或者選擇性地遺忘了痛苦。可原來,她都記得。

  “所以當我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害怕。”她繼續說,聲音很輕,卻字字扎心,“我怕你還是那樣,怕你依舊把事業放在第一位,怕你又一次錯過我們的每一天。可你變了,深,變得讓我幾乎認不出。”

  我握住她的手:“因為我記得代價有多沉重。”

  她靠在我肩上:“現在這部電影拍完了,你覺得……它能讓別人也相信‘重新開始’這件事嗎?”

  “我不知道。”我誠實地說,“但至少,我想讓更多人知道:愛不是天生就會的,它是可以學會的。就像我,曾經是個連擁抱都不會的男人,現在也能抱著女兒哼歌哄她睡覺。”

  她笑了,眼角有細紋,卻是幸福的印記。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制片人發來的緊急消息:《溫柔的人》入圍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邀請我們九月赴意參加首映。

  我愣了幾秒,隨即看向珍珠。

  她也正看著我,眼里閃著光:“去嗎?”

  “當然去。”我說,“不過這次,我要以丈夫和父親的身份站上紅毯,不再只是演員林深。”

  她笑著點頭:“那我得好好挑條裙子,讓全世界看看,誰是林深背后的女人。”

  幾天后,宣傳團隊送來首映禮的行程安排。除了常規發布會、媒體采訪外,還有一場特別對談環節,主題為“電影與救贖”。

  我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救贖……這個詞太重了。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被稱作“被救贖者”,但我知道,如果沒有重生,沒有珍珠再次出現在我生命里,沒有星晚那一聲清脆的“baba”,我可能至今仍在名利場中迷失,以為掌聲就是歸屬,以為獎項就是圓滿。

  出發前一周,我把《溫柔的人》完整版悄悄放進了家庭影院系統,設定在星晚十歲生日那天自動播放,并留下一封信:

  “親愛的星晚: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是個會害羞、會叛逆、會偷偷喜歡男生的小姑娘了吧?

  爸爸想告訴你,這部影片里的男人,其實就是我。他曾犯下很多錯,差點失去最愛的人。但他幸運地有了第二次機會,學會了如何去愛。

  你要記住,世界上最勇敢的事,不是站在聚光燈下接受萬人歡呼,而是在黑暗中依然選擇相信光明。

  而你的媽媽,就是我的光明。

  永遠愛你的爸爸林深”

  九月初,我們一家三口踏上了前往威尼斯的旅程。

  飛機降落在馬可波羅機場時,陽光正好灑在亞得里亞海上,波光粼粼如同碎金。星晚第一次坐長途航班,全程表現得出乎意料地乖巧,只在起飛和降落時緊緊抓著我的手指,嘴里含糊地喊“baba”。

  接機的記者團早已等候多時,閃光燈此起彼伏。我一手抱著星暗,一手牽著珍珠,面對鏡頭微笑不語。直到有記者大聲提問:“林先生,《溫柔的人》被稱為‘靈魂自傳’,您覺得這部電影最大的意義是什么?”

  我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女兒,又看向身旁的妻子,然后直視鏡頭,緩緩說道:

  “它的意義,是讓我終于敢承認:我不是完美的人,但我愿意為了所愛之人,成為更好的人。它也想告訴所有人,無論你過去做過什么,只要心中還有愛的能力,就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全場靜默數秒,隨后掌聲響起。

  首映當晚,麗都島燈火通明。古老的宮殿改建而成的影院門前鋪著長長的紅毯,兩側擠滿了影迷與媒體。我和珍珠攜手走下禮賓車,她穿著一條墨綠色絲絨長裙,襯得肌膚如雪,氣質溫婉卻不失鋒芒。星晚由保姆抱著,戴了一頂小巧的貝雷帽,像個童話里的小公主。

  入場前,一位年邁的意大利女記者攔住我們,用生澀的中文說:“林先生,我看過《邊境線》,也看了《歸途》。但今天,我是為‘父親’這個身份而來。我想替許多失去孩子的母親問一句:你在《溫柔的人》里說‘找不到原來的那個孩子,但找到了做父親的意義’,那你真的原諒自己了嗎?”

  問題尖銳,卻毫無惡意。

  我深吸一口氣,望向珍珠,她輕輕點頭。

  “我沒有資格談原諒。”我說,“作為一個曾缺席家庭的父親,我只能用余生去彌補。但我相信,真正的寬恕,來自于時間,來自于陪伴,來自于每天早上醒來還能看見你想守護的人安然無恙。如果非要說原諒,那么是她們給了我原諒自己的勇氣。”

  老記者眼眶濕潤,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放映廳內座無虛席。當最后一個鏡頭定格在男主角推著輪椅上的妻子看夕陽,畫外音響起那句“我會一遍遍告訴你,我是林深,是你丈夫,是星晚的爸爸”時,全場寂靜無聲。

  數秒后,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許多人起身鼓掌,有人抹著眼淚,有人相擁而泣。評審團成員之一、法國著名導演克萊爾杜瓦爾在映后座談中直言:“這是我近年來看過最誠實的電影。它不追求戲劇沖突,卻處處擊中人心。它告訴我們,偉大并非來自英雄壯舉,而是源于日常中的堅持與悔悟。”

  散場后,我們在酒店露臺慶祝。星晚早已睡熟,珍珠倚欄而立,望著水城夜色,輕聲道:“你說,會不會有一天,人們提起林深,不再是‘影帝’,而是‘那個拍出了《溫柔的人》的男人’?”

  “我希望如此。”我說,“比起獎杯,我更在乎有沒有人因為這部電影,回家抱了抱他們的妻子,給孩子講了個睡前故事,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她轉身抱住我:“那你已經做到了。昨天有個粉絲在微博留言,說她看完試映片段后,連夜趕回老家陪生病的母親,因為她突然意識到,有些告別永遠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我閉上眼,任海風吹拂臉龐。

  那一刻,我覺得這一生所有的奔波、掙扎、悔恨,都有了意義。

  回國后,《溫柔的人》在國內公映。票房起初緩慢,但口碑迅速發酵。豆瓣評分穩定在8.9,貓眼觀眾評分高達9.6。無數觀眾寫下長評:

  “看哭了三次,一次是妻子說出‘你要記得我不是因為你成功才愛你’,一次是父親教女兒叫爸爸,最后一次是結尾輪椅上的告白。”

  “這不是電影,是一封寫給愛的情書。”

  “原來最動人的劇情,不是逆轉命運,而是學會珍惜眼前人。”

  更有心理學專家撰文分析:“《溫柔的人》實際上完成了一場集體情感療愈。它讓那些曾在親密關系中受傷的人,重新相信改變的可能性。”

  而“星晚計劃”也因此獲得空前關注,短短三個月內募集資金超兩千萬元,資助早產兒家庭達四百余戶。云南那位取名“曉星”的母親專程寄來一段視頻:小女孩坐在母親懷里,搖晃著小手,努力發出“mama”的聲音。

  我把這段視頻設為手機壁紙。

  某日午后,我在家中整理舊物,翻出一個塵封多年的鐵盒。打開一看,竟是十年前的日記本、褪色的情書、還有幾張我和珍珠年輕時的合照。其中一張是我們大學畢業典禮那天拍的,她穿著學士服,笑得燦爛,我則一臉冷峻地站在旁邊,嘴角勉強上揚。

  如今再看,竟覺得那時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我把照片放進相框,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珍珠看見了,笑著說:“喲,開始懷舊了?”

  “不是懷舊。”我糾正她,“是在提醒自己,別忘了是從哪里走過來的。”

  冬去春來,轉眼星晚滿了一歲。

  生日當天,我們在郊外別墅辦了一場小型派對。親友齊聚,歡聲笑語不斷。當蠟燭點燃,眾人齊唱生日歌時,星晚坐在高腳椅上,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忽然張嘴,清晰地喊出:

  全場瞬間安靜,隨即爆發出歡呼。

  珍珠激動得淚流滿面,一把將女兒摟進懷里:“寶貝,再說一遍!”

  “baba……mama……”她咯咯笑著,口水都快流下來。

  我蹲在她面前,眼眶發熱:“哎!在呢,在呢!爸爸媽媽都在!”

  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三個字的回響。

  夜深人靜,賓客散盡。我獨自坐在花園秋千上,抬頭望著滿天星辰。珍珠走來,坐在我身邊,輕輕靠著我。

  “你說,她以后會長成什么樣的人?”她問。

  “我希望她善良,勇敢,有獨立的思想。”我說,“也希望她永遠不必經歷我們曾受過的苦。”

  “但她一定會經歷別的苦。”珍珠淡淡地說,“人生哪有不痛的?我只是希望,無論她將來遇到什么,都能記得,家里永遠有人等她回來。”

  我心頭一顫。

  這句話,曾是我對她說的。

  如今,成了我們共同的信仰。

  我握住她的手:“那我們就一直等著,哪怕等到白發蒼蒼,也要讓她知道,家門永遠開著,燈光永遠亮著。”

  她笑了,依偎在我懷里。

  遠處,臥室窗戶透出微光,星晚正在夢中安睡。

  這一生,我曾以為榮耀才是歸宿,后來才發現,真正的歸途,不過是有人為你留一盞燈,喚你一聲“回家”。

  而我有幸,重生一次,找回了這條路。

  從此,步履不停,只為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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