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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開心的盧爾馬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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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博尼約參加山羊賽跑大賽前,羅南和盧爾馬蘭人聊過許多次這項地方傳統賽事。

  在他淺薄的普羅旺斯人文知識中,似乎還真沒有聽過哪個地方特色比賽延續了100多年,只有尼斯狂歡節這類活動能舉辦超過100年。

  卡馬爾格斗牛節是普羅旺斯的S級別活動,但只存在了30多年比山羊賽跑大賽的零頭還少。

  這使得羅南非常好奇,為什么一個沒有太多專業含量的山羊賽跑大賽能存在這么長時間還依然可以每年辦得熱熱鬧鬧的?

  盧爾馬蘭人給出了許多個版本的答案,其中皮埃爾給出的回答是羅南印象最深刻的。

  皮埃爾說,每年的山羊賽跑大賽期間,觀眾沒有任何緊張感,只有狂歡的興奮,大家是被這個離奇、慢節奏但又充滿不確定性的滑稽賽事所吸引來的。

  整個比賽過程中,荒誕的歡樂是大家最想要看到的東西,比賽結果反而是次要的,只不過今年有了羅南的參與,大家才有了勝敗的概念。

  從一定程度上講,博尼約的山羊賽跑大賽實際上是一場以‘競技’之名,行‘狂歡’之實的鄉村嘉年華,其核心和狂歡節的性質很像,但山羊賽跑大賽又比尼斯狂歡節多了一份鄉村屬性,因此格外受地人的喜愛。

  每年,大家都無比期盼這場帶有濃郁鄉土特色的集體娛樂活動上演。

  今年羅南以騎師的身份參與其中,對皮埃爾這番話的體會更加深刻了普羅旺斯人愛看的就是這份不受控制的、荒誕的瘋狂。

  現場解說員公布完今年的新‘樂子’,騎師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沖過去抓羊,要知道如果顏色差別不大,在20只羊中找到自己的選手都需要一點時間。

  但在騎師們爆沖而起之前,這條街道的兩旁就已經有一大批人先一步沖向臨時羊圈的方向,希望在接下來搶得一個vip席位。

  有十幾個孩子被大人們遠遠的甩在身后。

  不過這不影響他們一邊跑,還一邊興奮的大喊大叫。

  “快去看!他們要抓羊了!這比比賽還好看啊,比賽時跟著跑累死了。”

  “那些羊都縮到一起了看到沒有?把它們分開很難啊,今年的規則太棒了!”

  “騎師們會不會打起來?看膩了羊打架,想看人打!!”

  業余的就是業余的。

  雖然羅南起跑反應不算慢,但他頂不過那些200多斤壯漢,像開碰碰車一樣在不算寬敞的街道上被無情的擠了幾下,當他跑到羊圈,里面的人和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遇事不慌,先看看熱鬧。

  20只羊離開了熟悉的騎師,又被帶到了陌生的地方,下意識的蜷縮到臨時羊圈的一個角落里。

  某些騎師很幸運,他們的選手就在最外圍,只需要將羊帶離羊群就好,困難是如何‘勸說’將頭埋在其他羊屁股里的選手乖乖聽話。

  這個時候就看誰的力量大了。

  “快看啊,有人在和自己的羊拔河吶。”孩子們蹦蹦跳跳的喊起了加油,“1、2——1、2——”

  有個瘦弱的小伙子顯然無法贏下拔河比賽,想要通過聰明的大腦解決問題。

  他裝作一副深思的模樣,趁羊不備,一個飛撲過去想要抱住羊脖子,用整個身體的力量將它控制住,但小羊一個靈活的跳躍,漂亮的閃躲過去,緊接著鉆進了更加深入的地方。

  “哈哈哈哈,這個人臉綠了,他要氣死了!”圍觀的普羅旺斯人用當地方言和身邊的人談笑。

  某些騎師則比較倒霉,想要抓住自己的羊,需要先解決中間的123456只羊。

  他們企圖通過呼喊名字來召喚自己的選手。

  從溫柔的耐心引導,到極致的誘惑,又到焦急的哄騙、再到理性的崩塌、憤怒的咆哮、瘋狂的歇斯底里20公里外梅納村的人都聽到了,可偏偏喊不來羊。

  “哎呀,這孩子喊吐了,快給他倒點酒壓壓。”一位熱心的婦女看著趴在羊圈上干嘔的某騎師笑的直不起腰。

  有一位騎師人狠話不多。

  喊,喊不來。

  跨,跨不過去。

  抓,更是抓不到.

  那就來點實際的。

  他一個單膝跪地,直接把全場人干懵了,連經驗豐富的解說員都被整不會了:

  “這位騎師是要現場求婚嗎?求婚對象是他的——”

  ‘羊’字還沒來及出口,這位騎師又放下了另一只膝蓋,趴在地上‘蹭蹭蹭’連過了好幾只羊的襠。

  解說員笑不活了,一句專業的點評說不出來,只能對著話筒‘hiahiahia’的笑,這些笑聲通過博尼約街道上的幾十個大喇叭,飄到了這座小村莊的頭上。

  但這就是此刻博尼約的真實寫照——無論你在哪個地方,無論你看的是哪位騎師,還是哪只羊,都能逗得人捧腹大笑。

  “上帝,我愛死博尼約了。”

  “我也愛死山羊賽跑大賽了。”

  “我要看的就是這些人與羊之間‘無效溝通’的滑稽場面,你們加把勁啊!”

  業余的就是業余的。

  羅南也跟著在羊圈里哈哈大笑,主要是這個vvvvip位置實在是看的太沉浸,笑的沒有力氣去抓羊。

  “什么嘛,我還以為多專業,不還是跟我一樣到了‘喊爹都沒用’的時刻。”羅南愉悅的想著。

  他以為只有呼呼一羊習慣目中無人。

  今天這么一看,原來沒有一個人能夠真實的將羊‘拿捏’住。

  而和羅南同狀態的騎師居然有好幾個,哥幾個默契的站得遠遠的觀看,就差拍手叫好了。

  笑著笑著,他們偶爾還會互相一眼,心照不宣的聊兩句。

  “第一年參加吧?”

  “對對,第一年參加,你也是?”

  “是啊,我也是第一年參加,今年可太混亂了,咱們還是等這些專業的抓完再去抓吧。”

  “我也是這樣想——”

  話音未落,vvvvip區域的騎師們慌張的四散而逃。

  因為在混亂的人羊大戰中,有一席白影如出膛炮彈一般向他們飛來。

  “快躲開,羊受驚了!要撞人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一整個羊群里的人全部停下了動作。

  他們定睛望去,發現那枚炮彈打的正是20人里最業余的那個。

  “那個騎馬的,快閃開啊,它撞過去了!”

  羅南一時慌了神。

  理性告訴他得趕緊躲開,可感性又告訴他——呼呼應該不是來攻擊他的,它今天那么安靜,那么黏人,怎么會來撞人呢?

  最終感性戰勝了理性,羅南扶著身后的圍欄站在原地,但出膛的呼呼居然一點速度沒降。

  距離拉近,羅南看清了呼呼的狀態,那雙血紅的眼眶和它平時跟馬賽打架時一模一樣。

  “咩咩咩咩咩咩——”炮彈發出生氣的嚎叫。

  這次羅南居然聽明白了:

  你為什么不來找老子?不知道我今天缺乏安全感嗎??

  “我正要去呢!”羅南做出防御的架勢,同時挪動了步伐,向著一側移動。

  但呼呼再生氣也不會做出撞羅南的舉動啊,它在距離很近的地方也拐彎了。

  人羊合一在下注資料中可能是一句美談。

  但放在此時就是災難。

  呼呼和羅南選擇了同一個躲避方向——一羊一人還是相遇了。

  人已經嚇傻。

  但羊比人有用多了,在千鈞一發之際,呼呼選擇了鉆襠。

  羅南今天穿的是騎馬裝,燈芯絨的馬褲老緊了,根本劈不開腿。

  呼呼鉆襠失敗,在一個騰空過后,羅南直接坐到羊背上‘跑’起來了。

  有科學家說,人在遇到緊急危險時會進入‘時間感知扭曲’狀態,也叫‘時間膨脹效應’,就是大腦開啟‘自保’模式,眼前的事物像《駭客帝國》里的經典畫面一樣無限放慢。

  而羅南此刻就進入了這種神奇的狀態,高高騰起的過程中,他看到羊圈外的孩子們羨慕的昂起腦袋,看到游客一臉驚恐的張大嘴巴、連嗓子里的小舌頭都在震動,還看到街道兩側的本地人因為太過興奮將手里的啤酒揮向對方.

  瘋狂,無盡的瘋狂。

  現場解說員在類似豬一樣的笑聲中,斷斷續續的大喊:

  “我們的6號選手真的是‘騎’師,他居然騎上了羊,看來今天的這身打扮是早有預謀啊!!”

  羅南的騎羊舉動無疑是普羅旺斯人最想在山羊賽跑大賽上看到了畫面,歡呼聲比當紅明星親臨還要瘋狂。

  感謝這些歡呼的人,羅南終于回到現實。

  超載的腦袋里只有一個想法——他得趕緊下去!

  普羅旺斯的山羊體型矮小,成年公羊只有6070公斤。

  它們確實能夠受接近或超過自身體重的額外負重,但弗雷迪說過,山羊腰椎細長,持續受壓可能導致永久性脊椎損傷,而羅南的體重肯定大于呼呼的安全承重。

  他可不想呼呼在抓羊環節受傷,因為今天的博尼約要屬于盧爾馬蘭人!

  還好羊圈的大小和羅南的體重限制了呼呼的速度,羅南只在呼呼的背上待了兩三秒鐘,它就停下。

  此時那幾個看熱鬧的騎師終于控制不住給羅南送去了掌聲:

  “太給我們這些業余選手漲臉了,伙計你之前是騎馬的吧?那個上背的動作太嫻熟了。”

  羅南沒有時間和難兄難弟寒暄,剛一只腳落到地上,便彎腰抓起了呼呼的繩子,第二只腳落地的同時,一人一羊已經彈射而出,雖然趔趄幾步,卻贏得滿堂喝彩:

  “開門,我抓到羊了,放我們出去!”

  “女士先生們,第一位抓到羊的騎師出現了!6號騎師用動作電影般的漂亮身法抓住了他的伙伴,并第一個進入賽道,讓我們為他加油!”解說員坐正了身體,終于進入了狀態,“現在我宣布,第143屆山羊賽跑大賽正式開始!讓我們準備狂歡吧!”

  抓羊環節確實是正賽前的巨大阻礙。

  但那不代表抓到羊,之后就沒有其他阻礙了。

  大部分羊都受到了驚嚇,雖然離開了羊圈也紋絲不動,茫然的看著四周。

  極少數天性活躍的羊還記得自己的使命,但路途上孩子手里的面包、路邊的野花、餐桌上的生菜,或者攝像機都會成為它們的‘絆腳石’。

  這次比賽還出現了一名和呼呼類似的選手。

  它的騎師歷經重重磨難,終于將羊抓住,可這個可愛的小家伙剛一出來就歡快的向著相反的方向跑,主人怎么攔都攔不住,隨即加入了三四個大漢,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攔截才成功。

  “喏,就是那個大胡子,就是他公報私仇,把呼呼的歷史成績寫成了那樣。”羅南站在終點附近的咖啡廳露臺上,悠閑的用頭盔扇風,“不過他今年學聰明了,在第一時間出手阻攔,不用在博尼約找三個小時。”

  佐伊并排站在羅南的身邊:

  “顯然他的公報私仇失敗了,你的賠率是第一,還輕松的拿下了今年的冠軍,聽弗雷迪說這在往前可不常見。”

  沒有任何懸念。

  依靠抓羊環節的突出表現,羅南和呼呼以壓倒性的優勢贏得了這次山羊賽跑大賽。

  圍著博尼約主干路跑一圈只有3公里多,經過長期專項備戰,一人一羊完成的速度非常快。

  羅南都帶著呼呼要撞線了,還有幾個倒霉的騎師和羊在羊圈里玩‘你摸不到我’的可笑游戲呢。

  “誒,對了,弗雷迪呢?”羅南回頭,發現身后都沒什么人了。

  這些盧爾馬蘭人都去哪兒了?

  佐伊指了一個方向,笑著說:

  “你沖線后,這些人便沒有了看后面比賽的心情,已經堵到組委會門口問什么時候可以取錢了。”

  托羅南的福。

  今天盧爾馬蘭人狠狠賺了一筆。

  雖然最終的賠率很低,但在大家下注的時候,賠率還是很不錯的。

  在開盤時就下注的皮埃爾等人,買了幾百,賺了好幾千。

  不過賺的最多的,還是更晚下注的羅南和佐伊,他們兩個賺了好幾萬法郎。

  羅南此刻的開心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因為賺到了錢,他更加為今天的氣氛開心,為和好朋友們歡聚一堂而開心。

  贏了比賽,大家賺了錢,這絕對值得慶祝一番,最主要的是感謝大家到現場支持。

  羅南轉身下樓:

  “我去找老板,讓他中午別接待其他客人了,我請大家吃飯。”

  賺的最多的他,有義務買單!

  可當羅南找到這間咖啡廳的老板,他卻歉意的說:

  “抱歉啊羅南先生,我這里今天被人包下來了。”

  “包了一整天?”羅南皺著眉毛問。

  重大活動期間,包場的情況時有發生,但是包一整天的情況并不常見。

  主要是包下一間規模不小的咖啡廳一整天需要不少錢。

  羅南正在琢磨是哪個大款搶在了他的前面,面前出現了一個女孩。

  “你好啊,羅南。”那女孩主動和羅南打起了招呼。

  羅南覺得有些奇怪。

  他確定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可又覺得有些面熟,這種割裂的感覺太奇怪了。

  那女孩笑著指了指門外:

  “老板說感謝你讓她賺了不少,她請盧爾馬蘭人在博尼約玩一天,吃喝全管。”

  羅南隨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發現在門外正在隨著音樂扭動肢體的人群里,有一個人的背影格外的熟悉——金色頭發,茶色墨鏡,嘴上有細密胡子,一身的大牌。

  羅南驚訝的瞪大眼睛:

  “夏洛——”

  “對,夏洛!”和羅南有過一面之緣的夏洛特助手阻羅南說出全名,并揮手告別,“我們走啦,老板要去參加露天舞會,她喜歡法蘭多爾舞。”

  羅南笑著搖了搖頭。

  對啊,今天盧爾馬蘭人里賺的最多的是夏洛特。

  她才是那個最大的贏家!

  羅南轉身上樓通知佐伊這個好消息,剛一離開便有一個小男孩騎羊經過,他身后還跟了好幾個同齡的小孩。

  “該我騎了,你已經騎了好幾圈了。”

  “我才不要下去,那個人帥死了。”

  “是啊,那人像是大英雄一樣,之后我也要騎羊上下學。”

  羅南告訴大家,有一位神秘嘉賓包下了這間咖啡廳,大家可以免費吃喝到傍晚。

  村民們一點都不關心這位神秘嘉賓是誰,只想在這個各種意義上大喜的日子里沒有休止的狂歡!

  夕陽西下,博尼約早就沒有了比賽的痕跡。

  咖啡廳露臺上亮起串燈,空氣中混合著葡萄酒和陶甕里燉煮的牛肉香。

  幾十個盧爾馬蘭人拿著酒杯,跳起歡快的法蘭多爾舞,讓笑聲和歌聲延續到星光滿天。

  “那里是誰啊,他們跳了一整天了。”

  “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是一群盧爾馬蘭人。”

  “好開心的一群盧爾馬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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