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珍很識趣的知道自己沒有什么大本事。
除了長相不錯、會保養、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身形富態(兒子的評價)外,就只會算算賬了。
她空有一腔熱血,奈何想了一晚上,實在想不出什么能幫兒子的地方只能指望羅天海了。
羅天海是真的有本領,這一點她這個做妻子的無比肯定。
兒子的夢想,我這個當媽的來買單。
我的夢想,你這個當老公的不該滿足嗎?
羅天海雖然也聽了一天‘恭喜’的話,但沒有女人那么感性,就是挺為兒子開心的。
但馮珍說的這件事,他很認同。
他來普羅旺斯的初衷可不是來養老,他要做羅南背后的‘男人’。
“還用你說?”羅天海站起來把電視打開,調出了法國電視一臺,“我心里有數。”
“你關上,我今天不想看,說正事,光心里有數沒用啊。”馮珍瞥了一眼電視里的畫面,“現在什么情況了?死透了沒?”
羅天海這半個月去過兩次阿普特,可回來時什么都沒說。
“怎么可能死?”羅天海語氣凝重的說,“不僅沒死,里面還有更多中餐餐品了。”
阿圖爾的新餐廳主營融合菜,哪里的菜系都有,挺雜的,羅天海便建議他先做減法,這樣也好抓住核心客群。
羅天海愿意幫他一起渡過難關,阿圖爾自然要把中餐提到更重的位置,而羅天海也很配合的教了他新的菜品。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馮珍拍了下大腿。
羅天海背起手,嗓音低沉的說:
“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剛剛決定要在盧爾馬蘭開個餐廳,今天這個時候,餐廳的利潤已經有30萬了,明年這個時候,我有信心讓這個數字再翻上兩倍。”
“不行不行,太慢了太慢了。”馮珍揮舞起胳膊,“等那個餐廳徹底活了,咱們就去阿普特開店,下一步是阿維尼翁,然后走出沃克呂茲省,去艾克斯、馬賽、尼斯、戛納.”
馮珍越說越興奮,進入了自己設想的未來里,沉醉的說:
“等羅南和佐伊有了孩子,什么都不用干,也不用為錢發愁,就天天陪孩子,我跟你說啊,陪伴太重要了,我當年工作忙,沒有什么陪羅南的時間,他性格跟你一樣死悶死悶的,一點都沒學到我的活潑和熱情。”
羅天海咂了下嘴: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而且隨我怎么了?男孩子性格沉穩挺好的。”
馮珍繼續擺手:
“萬一是女孩呢?萬一是雙胞胎呢?萬一他們生了好幾個呢!沒有金錢的壓力,父母就有時間陪孩子了。”
羅天海懶得和馮珍爭論這個話題,老實的閉上了嘴。
女人不止更加感性,還不講道理,跟她爭不出什么,只會被繞進去。
但他都不說話了,馮珍還在擺手,而且幅度越來越大了。
“你干什么?”羅天海皺著眉毛問。
你今天怎么這么反常?
更年期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馮珍把抱枕扔過去,怒吼道:
“我讓你躲開啊,擋著我看電視了,沒看電視里正親嘴呢嘛!”
羅天海:“.”
羅天海和馮珍前腳制定好了讓羅南成為富二代的大計,他們的寶貝兒子后腳馬上遇到了要花錢的地方。
正在忙前跑后給集市找員工的羅南,某一天突然收到了桑德琳的聚會邀請,說讓他帶著佐伊去吃一頓特色普羅旺斯晚餐。
羅南欣然接受,說既然聚會就搞的熱鬧點,叫上巴蒂和卡福一起,正好F4好久沒碰頭了。
但桑德琳告訴羅南,這次叫其他人不合適,布魯諾在盧爾馬蘭附近找到了一片適合的森林,這次的聚會主要是聊聊這件事。
“三座大山之一終于向我壓過來了。”羅南在心里默默嘆氣。
森林的價格他心里有數,盧卡斯去年年初才買過,種植黑松露對地形和地勢有要求,不是哪里都能用的,扣完各種補貼后大概是9萬法郎/公頃。
又過了一年,價格肯定過10萬了。
那片森林的外圍還要留足夠面積的生態緩沖帶嘖嘖嘖,又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啊。
布魯諾不是每天都會回家,出差的日子挺多的。
所以這是羅南和佐伊在搬家那天后,第二次來到這個同樣遠離盧爾馬蘭村中心的房子。
搬家那天,布魯諾的兩個孩子去上學了,沒有和小情侶見上面,這次羅南的車子還沒熄火,就從屋里沖出來兩個梳著小辮子的女孩子。
佐伊非常招孩子喜歡,以前去村里買東西,身后一定會跟著一群。
兩個孩子知道佐伊今天要來興奮極了,用擁抱和親吻歡迎這個家里有兩只大狗狗、院子里有許多許多好玩東西的大姐姐.再順帶歡迎一下漂亮大姐姐身邊的哥哥。
羅南對此毫不意外,他經常被區別對待,只是對一手一個孩子的佐伊說:
“未來我們的孩子不會也這么偏心吧?”
這下好了,遇到情商低的家伙,問小孩,你喜歡爸爸還是媽媽不用猶豫了 “怎么會。”佐伊開心的拉著兩個孩子,“只是因為幾個月前她們去咱家做客時,我陪她們玩了很久,還給她們拿了許多吃的,你這樣做,孩子們也一定會喜歡你。”
布魯諾的小女兒還是抱娃娃的年紀,她將手里死丑死丑的綠毛娃娃一把舉起:
“姐姐還告訴狗狗,不要對我兇兇!”
布魯諾的大女兒馬上補充:
“姐姐還帶我去看了螞蟻的家!”
羅南摸了摸兩個小家伙的頭,最后又摸下佐伊的腦袋:
“你一定會成一個無比優秀的媽媽。”
面對婚姻,佐伊起初的情緒是忐忑和不安,她擔心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但自始至終,她也沒有因為即將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一個母親而不安過,因為她知道自己可以勝任這個新身份,羅南也是這樣認為的。
提到‘媽媽’這個單詞,兩個小家伙突然拉著佐伊往屋里沖:
“今晚媽媽準備了許多好吃的,姐姐快去看看!”
羅南和佐伊來的早,晚飯還要等一會開始。
安靜不下來的兩個女孩先是把佐伊拉去了客廳的小毯子上一起玩,又帶佐伊去雜物間指看到老鼠的某個位置,過了一會她們把佐伊拉出了屋子,說在洋槐樹下,她們目睹家里的狗咬死了一只不知道哪里出現的珠雞,最后的最后,兩個女孩說要帶佐伊去附近的小溪,她們聽鄰居小男孩說,那附近青蛙挺多的。
“不許出去了!快回來,晚飯馬上好了!”桑德琳推開廚房的窗子,制止兩個孩子,完全沒有平時職業女性的從容和淡定。
在廚房里和主人聊天的羅南抬頭看了一眼:
“沒事,讓她們去玩吧,一會吃飯了我去喊她們。”
桑德琳盯著兩個孩子乖乖的進屋后,才開口:
“哪有女孩子去小溪里抓青蛙的?佐伊穿的那么漂亮,一會都弄臟了。”
羅南笑著說:
“佐伊愿意和孩子們玩,可能還會給孩子上動物課呢。”
那可是佐伊最擅長的領域!
桑德琳笑著搖了搖頭,用羨慕語氣說:
“你娶了一個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妻子。”
“我不完美嗎?”布魯諾光禿禿的腦袋出現,熱情的說,“親愛的,我已經調好洋槐煎餅面糊了,我們現在就做嗎?還是等一會?”
普羅旺斯人每個月的餐桌上有著不同的風景。
六月上旬,洋槐樹的白色花朵開始凋謝干枯,普羅旺斯人便賦予這一串串白色花朵新的使命——浸泡入奶油面糊和香草薄餅里。
這是只有在普羅旺斯鄉村才會出現的特色限定美食。
布魯諾一家才搬來盧爾馬蘭不到一個月便拿出了這道菜,讓羅南挺意外的。
“看來你們融入的不錯啊。”羅南看著布魯諾手里和有洋槐的面糊說。
布魯諾嘿嘿笑了兩聲:
“桑德琳提前給你預告了沒有?今晚,我們吃的全部是地地道道的普羅旺斯鄉村美食。”
說完,他繼續補了一句:
“6月限定!”
只要天氣允許,普羅旺斯人一定會在戶外吃飯,尤其是晚上這頓。
布魯諾和桑德琳堅持不讓羅南和佐伊幫忙,小情侶就去院子里布置桌子。
綠色鐵皮餐桌,白色的碎花桌布,早早擺出來的清新紅白小蘿卜、剛下市沒幾天的新鮮無花果、頭頂的梧桐樹、空氣中彌漫的燒烤炭火香氣、耳畔的蟬鳴.
如果不是兩個女孩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說‘普羅旺斯的天黑的比巴黎晚’,羅南真以為自己正坐在康奈爾、皮埃爾又或者是某個地道盧爾馬蘭人家的后院里。
“布魯諾一家融入的太快了。”羅南平攤雙手,對佐伊說,“我來盧爾馬蘭一個月時還在家里啃面包呢,他們居然已經懂得遵循季節的規律了。”
佐伊在陪兩個孩子玩耍的間隙,抽空回答羅南:
“他們最近一定和本村人走的很近。”
“那應該是桑德琳吧。”羅南雙手抱胸,“我不認為布魯諾和農夫們喝酒時會聊和烹飪有關的事情。”
“前菜來了!”桑德琳打斷了小情侶的對話,將兩個盤子放下,“橄欖漬小胡瓜,這個季節的小胡瓜嫩的很,要抓緊吃;吃蘆筍的季節馬上結束,必須得抓住尾巴好好吃一頓,今天的好幾道菜里都用了它們。”
布魯諾拿著面包、黃油和鹽,緊隨其后:
“孩子們,別玩了,起來幫忙,去冰箱里把冰鎮的粉紅酒拿來,今晚我要和羅南叔叔好好喝幾杯。”
“是哥哥!”兩個小女孩嚴肅的糾正,聽話的跳下了椅子。
“以后叫叔叔!”布魯諾看著女兒的背影大喊。
羅南壞笑著拍了拍一臉無語的布魯諾: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和你好好喝幾杯了,叔叔。”
晚宴上的食材全部是正當季的,天知道新鮮的食材做出來的美食有多好吃。
一桌子人悶頭吃了近半個小時,才舍得起個話題。
布魯諾將盤子里最后一口羊排吃下去,又用洋槐薄餅擦了兩下盤子:
“我幫你找到合適的森林了。”
羅南也放下了餐具:
“這么多天沒有消息,我還擔心找的不順利。”
布魯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給羅南解釋:
“森林哪里都有,即使加了許多地勢和地形的條件,找起來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我沒忘記你最重要的要求——便宜和距離盧爾馬蘭半個小時路途之內,加上這兩點就費時間了。”
羅南也知道不可能一切都如他所愿的道理:
“沒關系,只要距離盧爾馬蘭不遠,可以比較順利的把游客運過去,價格高一些就高一些了。”
如果一定要在距離和價格這兩個條件中做取舍,羅南一定會選擇距離。
項目再好、地再便宜,游客過去要先做40分鐘車,再進行一個小時的荒野行軍不知多少人要打退堂鼓呢。
旅游的核心是‘玩’、是‘開心’,便捷非常重要。
布魯諾拍了拍羅南的肩膀:
“本來是無法兼顧的,但你小子運氣真的好,我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等了一陣子,還真讓我等到了一片距離又合適,價格又低的森林。”
“再低能低到多少?”羅南前傾身體,“我的合伙人去年買過森林,當時的價格是9萬多法郎/公頃。”
布魯諾拍著光禿禿的腦門說:
“是啊,正常應該是這個價格,因為市面上大部分的森林都是森林局在售賣,定價要聽從總局的安排,但這次我給你找的森林是私人的。”
男人們的話題女人插不進去。
佐伊和桑德琳便又起了一個話題。
佐伊吃了一口今天的甜品‘薄荷玫瑰露’,這同樣是一道只會出現在普羅旺斯鄉村的美食:
“我和羅南今天不知多少次感嘆,你們一家人融入普羅旺斯的速度太快了,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們才來這里不到一個月。”
布魯諾的小女兒舉起了手里那個死丑死丑的綠毛娃娃:
“我證明,姐姐說了好幾次!”
布魯諾的大女兒徒手撕了一塊羊排:
“我證明,姐姐說了5次,哥哥說了3次!”
桑德琳給兩個孩子倒滿用今天早上新摘下來的草莓做成的果汁:
“這一個月的見聞讓我和布魯諾明白了一個道理——烹飪、種植和聚會同樣是生命里的一部分,它們將人們連結起來,緊緊的與這片土地相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是我三十多年來過了最開心的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