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經委干了多年：“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物資短缺，這幾年社會需求過旺、工業發展速度過快、信貸和貨幣投放過多、物價漲幅過高、經濟秩序混亂的苗頭很明顯。”
讓衛東嘴皮動了動沒吱聲，宏觀的他其實看不懂。
人家也笑：“但你這幾年恰恰就是對著這種局面在干事，推動民營經濟來解決這一系列問題，加大產品物資供應，減輕國有資產負擔，大宗商品平抑物價，最重要的是開拓外貿經濟來緩解問題，這一招出乎我意料的好。”
這么大的局面，這么多專家，不可能沒人想到。
但是真沒人能做到。
讓衛東想起來解釋GATT：“我這在硅谷跟電腦公司談，這個關稅貿易總協定就顯得尤為重要，我把自己乃至整個目前還比較落后的內地工業，定義成世界工廠，只要能加入這個關貿總協定，擺平我們對外做生意的限制，其實當前國內從領先到落后的工業，都能在這個世界工廠里面找到各自定位。”
也許八十年代是真的沒想到，內地會在二十年里就發展成為全球最大的全門類生產制造國。
反應肯定有點驚訝的哦？
“譬如我舉個例子，我們縣級、地級市級別的工廠，生產的搪瓷盆、泡沫涼鞋、塑料拖鞋你說這玩意兒有多大技術水平，好像顯得我們很落后了，必須要發展提高，其實這些產品在落后的第三世界國家一樣有銷路，關鍵是怎么賣出去！”
讓衛東很篤定，反倒惹得笑起來：“你知道怎么賣到第三世界國家？”
沒想到讓衛東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只知道跟蘋果電腦做生意，但就像我去東京世博園考察，遇到這樣的商機，只要獲得關貿總協定的許可，只要不限制民間商人合法做買賣，有的是人會去鉆營找尋銷路。”
人家也很敏銳：“你暗示的是皖浙外貿大王的案子？”
讓衛東擺擺手先交底：“我跟他素無交集，但一年多前他的公司賺到錢，曾通過我的銷售員，朝平汽買過十輛212作為銷售獎勵，當時我就讓人觀察他的生意，畢竟同為民營經濟，我肯定要看看他的做法有沒有什么借鑒。”
然后直接說結論：“我肯定不知道他具體的產業規模和細節，但單憑他截流外匯，偷逃稅款就足以清查了，這是他自己活該，但重點要看他的外貿生意到底是對國家好還是不好，來決定是鼓勵這種做法，還是殺一儆百的不許這么干，不能因為他的個人違法行為影響了所有人對外貿工作的信心。”
這邊聽了慢慢開口：“外貿……你們聯手做出來的成績確實醒目，八月了，過去一年我們也聯手推動過房地產穩定價格，載重汽車優先于乘用車輛的調整，現在各種爭論還是很大……我們堅定的朝著自己認定的方向努力？”
讓衛東沒聽出來這個八月是什么含義，只覺得氣氛有點凝重，就主動把廢舊航母拖出去舉辦鵬港澳三方籃球賽的事說了。
按說這里要是有第三人，一定會覺得你特么深井冰啊，跟這種級別的說這干嘛。
連這位聽了都快把頭發立起來：“你這個小鬼，簡直瞎搞！”
可讓衛東最后陪著退休的老施十多年，天天澆水種花還是有點心得。
擺出前線姿態：“不然怎么辦，那什么賭債不過是個由頭，主要就是港澳地區這種社團過多參與經濟生活”
所以這邊反而笑起來：“你是粗中有細啊，這也算是抱著炸藥包在沖陣吧，以后盡量少搞這種可能涉及到生命安全的事情，你已經肩負不少經濟領頭工作，我更不希望看見你為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觸犯法律，你還年輕，偶爾搞點這種出格的事情無傷大雅，但不要養成了動不動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的壞毛病！”
讓衛東才做著悉心聽教的模樣說好。
但肯定疑問也隨之而來：“真有必要耗資這么大在HK建一座籃球館？”
讓衛東的說辭又不同了：“我這一年肯定跟HK人士接觸很多，方老把我叫過去搞碼頭、集裝箱，滬海這邊已經動工集裝箱船、吊橋岸機，這一切都表達了個方向，內地會越來越開放，外貿口岸也會越來越多，滬海、鵬圳之外都還會有更多港口碼頭參與進來.”
非常非常清晰，人家的專注度馬上提高，凝神傾聽。
讓衛東現在已經可以“自詡”是HK專家了，就像他僅僅去過一次HK就敢回江州吹未來城市規劃那樣。
現在他是毋庸置疑的高級玩家：“稍有大局觀的人都能看出來，HK的繁榮是因為把守住了幾乎唯一的外貿通道，因為我們其他港口都不屬于世界貿易組織認可的商業港，如果能夠搞定關稅協定，那必然就是沿海省份的巨大騰飛，包括鵬圳西區碼頭都能成為外貿骨干，時間稍微拉長點”
一九八七年啊。
全國上下都在希冀向往HK的先進繁榮，因為港片、電視劇向全國觀眾都展現了那個充滿活力的資本主義城市。
結果讓衛東已經在考慮內地繁榮起來以后 “你這種提法不妨作為一種警示。”
讓衛東內心是篤定吧：“中上階層能看到這種變化”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讓衛東也在想程朗提示過的規則。
老子身強力壯的怕什么怕，還有可能影響婚姻，呃，老婆出事關我屁事……
況且這還不是瞎泄露，都是按照現狀發展“推導”的局勢吧。
順理成章的局面。
所以聽者怎么會不上心，之前的嚴肅和笑意都不見了，甚至罕見的托著下巴，溫和的看著：“所以你就想嘗試一種新可能？”
讓衛東深深點頭：“HK的優勢是什么，國際自由港，確實是個購物、接觸外界的自家好地方，如果說前面幾十年是作為內地唯一的轉口貿易節點，富得流油，未來是否可以成為逐漸發展起來的全國群眾購物旅游的服務中心？”
他還比劃了下：“當然他們是不愿意的，想當金融中心，財富中心，這樣那樣放不下昔日輝煌，但現實終歸會教做人，我既然去了HK，就希望能找尋一條既能協助十年后平穩過渡，又能幫助轉型的備用道路，不影響大局，不給內地形成負擔，嘗試打造個文體兩開花，東亞地區、東南亞地區都熠熠生輝的體育文化娛樂之都的局面。”
其實這番話在三四十年后真的常見。
屁大點個三四五線內地城市，開發區都要琢磨個定位才能生存。
但在八七年還是太超前了，整個國家這會兒想的還是物價水平怎么控制，要不要放開肉、菜、蛋、糖價格。
讓衛東居然已經在幫HK琢磨定位了。
而且誰給他的資格呢。
但非凡之人自非凡，對面反而笑著鼓掌說好：“滬海的定位就是成為內地對外開放的國際大都市，全方位的大都市，那么這次我希望你能有效的把汽車產業鏈基礎打扎實，盡快梳理出眉目。”
讓衛東還敢唱反調：“沒那么快，光是漂洋過海的物理距離，就決定了汽車產業鏈還有循序漸進的過程，當然這段時間我會主力呆在滬海，除了關注集裝箱輪的建設，岸橋港機的建設，還有平京的切諾基產業鏈，一定不會到處跑。”
沒想到這位搖頭：“兩個月，最多兩個半月，必須出來點東西，你自己看著辦！”
讓衛東才有點恍然醒悟，三年前他就是十月跟隨江州市到平京去開會，現在的重要會議都在十月左右。
那就應承下來，雖然他還不太清楚能做到點什么。
在體制內基層呆了四十年，讓衛東還是明白這種獻禮式的項目工程節點。
有時候錯過這種重要節點就是兩碼事兒。
就像奧運選手的年齡跟競技高峰有時候也是命，恰恰錯過節點就啥也不是了。
反正把自己拍攝的國際社區、蘋果代工廠、汽車產業鏈指揮部等照片給提供講解完出來。
讓衛東走在外灘了，才忽然想到籃球總會那邊說的亞錦賽在溙國曼谷舉行的時間好像也在十月底？
難不成自己去不了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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