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讓衛東的見識，賭狗不得好死。
沾染上這玩意兒跟吸獨就沒什么區別。
以前保安隊有人沉迷網上賭博，徹底失去做人底線，借遍了周遭最后消失，讓衛東都覺得多嚴重了。
現在面對欠債一千二百萬港幣的大舅子，居然覺得還能挽救下。
這特么可是八七年的一千二百萬港幣，都能買深水灣道15號整套豪宅，三四十年后肯定價值過億。
秦羽燁也按照飛機上討論過的約定，抿緊嘴嚴肅得像開過家長會回來的夫妻倆。
可憐秦志明也算是在HK叱咤過二三十年的風云人物，還得嘿嘿笑著厚臉皮捻過借條：“貪玩，貪玩，那時候貪玩，現在絕對沒有了！”
然后正色：“我決定在滬海開個新生意。”
讓衛東有苦口婆心說教一番的沖動，但面對老油條也無可奈何，發哥面對達叔的濫賭不也無語么。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這欠條是我帶了上百人，拿著步槍搶回來的，不是給不起這錢，而是不能給你賭債填坑。”
秦志明馬上震驚的趕緊看妹妹。
秦羽燁繃住表情點頭：“合勝的坐館也出面了，你千萬不要再去馬坎，這個仇怨結得很深。”
老油條如釋重負的哦哦哦：“沒問題沒問題……”
還對妹夫端正表情：“我想在滬海開卡拉OK歌唱廳，需要你的支持。”
可憐讓衛東當了主公，都游艇豪宅了其實也沒多少閑情玩樂，實在是上輩子他閑了四十年。
現在心頭也是立刻暗贊好主意，他根本無暇關注這類小項目了。
再說他也沒去過卡拉OK啊：“嗯，具體說呢？”
秦志明才是真正的商業奇才：“當年你建議我去簽下各類明星的卡拉OK音樂錄像帶合約的時候，我們不是都覺得影碟機才是卡拉OK的未來么。”
這個讓衛東很清楚：“那必須啊，錄像帶是你沒法選歌的，只有影碟機才能精準的想要第幾首就第幾首。”
秦羽燁都想起初見的晚上，她選了那首自己的音樂錄影帶演唱，有點甜蜜的倚著丈夫。
差點被讓衛東一肘子打開去，他腦海里剛想到什么重要事情！
秦志明就能幫他點亮：“可那會兒只有先鋒影碟機，三千美元一臺，根據我對東瀛電器的經驗，他們往往很快就能遍布好幾個品牌，把產品做得更價廉物美，然后一窩蜂的朝著全世界賣別人做不到的次高價。”
讓衛東都有點訕訕了，不得不承認鬼子電器在這部分的戰術能力，后來內地就是相互殺低價，殺到所有人都沒利潤，所有人都卷死。
“所以去年我看到嗦尼開始出影碟機，兩千美元了，今年松下已經拉到一千五，而且可以自動翻面，我覺得可以下手了，再晚就要被別人把先機搶走。”
感覺心思敏捷的秦志明呆在滬海，恰恰能回避之前在HK、馬坎的各種聲色犬馬，可以專注于各類信息分析，把控局面。
讓衛東瞇眼，他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秦志明說的影碟機，是大如銅鑼的LD碟片，巨大！
他非常清晰的知道，這玩意兒會被VCD取代，然后又被DVD取代，最后都被電腦存儲和網絡傳輸取代。
作為一個外行，他總是想彎道超車。
所以對膠片相機不太上心，連數碼相機都愛理不理，相機最后不是都要被手機替代嗎。
他也就這點見識。
但在秦志明看來不是這樣：“你在滬海建設的國際社區、電子產業園的商業大廈我都去看過，現在都有不少空置的商業鋪面，我認為拿來做這個項目剛剛好，甚至包括你在江州、平京，很多地方建設的電梯公寓樓，都可以做這個。”
讓衛東更瞇眼了，就是下意識在掩蓋自己非常感興趣的反應。
可能做了主公就會這樣本能的掩飾吧。
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真實想法，哪怕是自己的大舅子。
秦志明對他反而沒遮掩：“我觀察過，滬海市民的公眾娛樂項目非常少，政府又有不允許各種違規涉黃的規范，所以聚眾唱歌一定是個很健康的生意。”
讓衛東內心呵呵，那可不一定。
但主要是想起了某個身影：“就是音樂茶座嗎，一臺影碟機，以前是只有歌手唱，現在誰都可以唱？這有什么區別？”
HK早就走在前面了，秦志明嘿嘿笑：“包廂包房啊，HK有很多酒廊都帶包房，我們就是要把卡拉OK系統進入到每個包房里，也唯有包房能夠讓歌聲不要相互影響，加上酒水銷售，這生意不就打開了？”
讓衛東終于沒忍住：“有償陪侍怎么辦？”
作為保安，太知道這事兒了，雖然他從來沒輪上去跟著清查過，但同事們都熱烈參加。
經常跟著丁海峰他們去義務出勤，堪比后來網上義務捉奸的積極性那么高。
回來說起更是唾沫橫飛那么帶勁。
而且九十年代左右，就是港臺商人，尤其是右岸商人把這種“新生事物”帶進內地，引發了各地下崗女工再上崗的嘲諷，讓衛東可不希望這事兒記在自己頭上。
而卡拉OK顯然又不是這種社會現象的根源，所以讓衛東哪里有閑情逸致玩耍，他只想竭盡所能的去扭轉改變那么一丁點。
光說出這句話，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瑪德，老子是把很多事情提前了，難道還要把這事兒也提前？
秦家兄妹還要問什么叫有償陪侍，然后一起拉長音：“哦……就是歌女舞女嘛，你去玩過啊？”
秦羽燁滿臉的好氣又好笑：“你們男人都一樣，勞森就最懂這個，上回去費率賓他帶你去見識的？”
讓衛東呸呸呸：“我就不能考察了解？社會風氣就是這么被敗壞的！”
秦志明的態度就比他更成熟開闊：“阿東，這事兒不是你想得這么簡單清白，這就是人性，男人甚至女人有點錢就會多點花花腸子，我說的是普通人，不是你這樣胸懷大志開拓奮進的家伙，事業上的成功已經足夠一次次給你帶來刺激和成就感，大多數人就只能在這個層面尋求刺激，而總有些人乘著年輕貌美賺快錢，這是個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必然出現的買賣市場。”
老保安還是老頑固的搖頭：“不行，起碼在我這里不行，我過不了自己道德上的底線，你可以做，但必須……是這面包房墻全都是玻璃透明的，只能是朋友、單位聚會唱歌的健康場所！”
這邊兄妹倆已經笑得不行：“你這就是欲蓋彌彰啊！”
“別說掛個窗簾就遮擋了，像我這種厚臉皮根本不在乎外面能不能看到，甚至更刺激哦！”
讓衛東的思路卻跟他們完全不同：“你以為我是給社會監督嗎，這是留給警察看的，哪怕我知道肯定會有人同流合污，但起碼這要成為個標準，一目了然的標準，然后是量販式……就是這個歌城賺錢是靠賣周邊各種各樣的小吃、零食、酒水，在小超市里賣，嗯，還可以洗腳、看影碟電影之類，別人怎么做我不管，我們做的一定要清清白白。”
秦羽燁還要問洗腳是怎么回事：“哦哦哦，就是簡化版的馬殺雞嘛，我發現你考察了解得很多嘛，三姐陪你去的嗎？”
秦志明就沉浸到思考里：“你這思路又讓我都陡然開拓，對，把影碟機和卡拉OK引入酒廊包房確實是個開創，但別人都能立刻跟上，你這種完全面向普通消費者的歌城盈利邏輯就不同了，我得好好想下，但這樣可能會被帶色的徹底擊敗。”
讓衛東提醒他：“HK我管不著，內地現在只能用這種方式，你敢帶色能明天抓了你去打靶，所以趁著這個管理嚴格的階段，你這獨門生意肯定還是很紅火幾年了，裝修別投入太高，要的就是趕緊鋪開了賺這幾年快錢。”
一臺LD影碟機一千五百美金，那也是近萬了，而且還要考慮進口關稅。
所以這生意短期內也沒人能競爭。
但秦志明就能敏銳的感覺到：“你有更深的想法？”
讓衛東遲疑下承認：“LD影碟機肯定不適合推廣到所有家庭，但我們可以把這個市場培育起來，爭取搶占到下一種影碟機的技術核心，然后由我們來研發生產影碟機，賣遍全國、甚至全世界，由此……可能才是解決電影公司問題的關鍵。”
秦家兄妹不可能不震驚。
這是他們親眼目睹的場面。
是秦志明提出來利用LD影碟機的發展，利用卡拉OK技術，開創新生意。
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牛逼的商人思路了。
可讓衛東三言兩語后，支持推動，迅速“辨別”“推導”出里面可能有的社會現象，規避這種問題故意把自己打造成一塵不染的行業引領者。
表面上看變得失去了相當部分的市場競爭力。
實際上這家伙已經走一步看三步，想的是七八九十步，最后要把整個影碟機市場搶了不說，甚至還要把電影產業給牽連進來。
這尼瑪不是口口聲聲喊著要當君子，下手卻無比狠辣的梟雄是什么？
請：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