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已經代表著資本了。
只是他身上看不到這種痕跡，來出席華爾街的金融資本見面會，也就稍微正式點襯衫配牛仔褲運動鞋，外面休閑西裝。
其實跟當年和秘書第一次住酒店的小老板沒什么區別。
等史蒂夫把蘋果電腦、功夫軟件這種軟硬件左右包抄的局勢，給金融大佬們講清楚。
讓衛東才開口：“非常感謝史蒂夫給我這個機會，我其實一直都是在為史蒂夫做服務配套，配合他這樣的天才創造奇跡。”
這個毫無威脅的定位，讓史蒂夫都忍不住身體后仰，靠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年輕的合作伙伴。
因為他了解的這家伙可沒這么溫順純良。
讓衛東是在交底啊：“先容我簡單介紹下我的事業發展軌跡，很簡單，我抓住了中國內地這個人口大國數以億計的廉價勞動力，我是從在街頭賣小食品起步的，但十九歲的我選擇在類似紐約外鄉下兩百公里的地方低廉成本制作，然后帶到曼哈頓這樣的大都市來賣，這樣才有巨大的利潤差距……”
這么解釋就非常容易懂了。
金融大佬們對人性和各種商務精英的爾虞我詐嫻熟精通，不代表他們能理解IT互聯網是怎么回事，更不代表他們對遙遠東方國度有什么認知。
現在聽得頻頻點頭。
坎普坐在讓衛東身后，都學著旁邊酒店商務助理前傾的姿勢，專心傾聽老板夫人繪聲繪色翻譯。
“所以縱覽我一步步踏入的所有生意，都是在利用不同地區間的成本、價差在謀取利潤，這也是為什么我會介入參與到克萊斯勒汽車的亞洲代工廠建設，這要從我怎么莫名其妙的成為中國內地第一家花旗汽車廠副總經理的經歷說起……”
這尼瑪不跟說書似的，所有人都聽得聚精會神。
甚至都不用展示秦羽燁跟大佬合照了，讓衛東觀察到這里各位聽見花旗副統領的神情，絕對沒有克萊斯勒那位總裁的反應，淡然得多。
“這個汽車廠我不是很在意，就像我對中國內地的市場不太感興趣，窮得買不起什么東西，合格的商人應該關注利潤，奧義這兩年都促使我在思考這個問題，那邊是巨大的廉價勞動力，這邊有巨大的消費市場和產品，怎么從中找到利潤點呢，建立代工廠成為花旗企業最好的生產基地，可能是個選擇。”
這都是事實，談不上自黑，哪怕四十年后內地十幾億人的消費都不如兩三億花旗人的大手大腳。
很多內地外貿工廠四十年后都還只盯著北美市場。
所以讓衛東說來簡直情真意切：“東瀛汽車為什么可以行銷全世界，不就是因為價廉物美嗎，一個中國汽車工人的月薪三十美元都不到，底特律工人要三千多美元，這造出來的車成本能一樣嗎？”
一百倍！
這里面固然撇開了物價消費水準談收入有點耍流氓，兩百來塊錢的月薪其實在內地這會兒已經絕對是高薪了。
但聽起來很震撼啊。
史蒂夫都跟著附和舉例了，蘋果公司是上市公司，那么所有生產經營年報表都是公開的，加州工廠現在是主力，前兩年投資兩億美元在愛爾蘭興建歐洲工廠，可到現在為止也就是個組裝廠。
而投資七千萬美元的滬海工廠，現在已經能承擔起大約五分之二的生產，成本更是比加州工廠低得多，所以第二期的滬海工廠正在擴展，甚至要新建鵬圳工廠，形成三大代工廠規模。
讓衛東甚至指了指坎普：“這是我的體育大使，他將帶領年輕的花旗青年籃球隊在亞洲地區到處征戰，目的是什么，是展現花旗強大的全方位實力，推銷蘋果電腦跟克萊斯勒汽車，我有信心協助蘋果電腦、克萊斯勒汽車生產出更多更好更便宜的產品，搶占所有能搶占的全球市場，這就是我的作用。”
沒錯，讓衛東現在把自己定義成了代工大王。
包括軟件：“所以史蒂夫推薦的功夫軟件，我也將秉承同樣的方式，最高端最有能力的人才當然集中在花旗，所有低級勞動密集的部分留在中國，越是需要大量中低級勞動力來完成的工作，對比產生的利潤差距就越大，這方面我全都聽史蒂夫以及各位先生的安排，竭誠提供服務。”
老實說，他這會兒這個姿態要是被拍個小視頻放到內地，妥妥的賣國賊買辦姿態。
國內也還遠沒有開啟“韜光養晦”模式，但讓衛東心頭有底兒了，這趟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苗頭。
所以完全不介意自己來趟路：“我跟太太都是HK人，我在HK周邊有碼頭、有工業區，全力投資各種配套服務設施，都是為了建設更大更符合品質要求的代工廠，萬馬德酒店集團、克萊斯勒汽車公司、蘋果電腦都將是我全力服務好的合作伙伴，功夫軟件更是希望能按照各位的要求做好服務。”
秦羽燁吃驚，但也不那么吃驚，更主要是激動亢奮的把丈夫這番態度表達傳遞。
HK人嘛，覺得這種態度天經地義。
所以她的翻譯用詞更加謙卑。
金融大佬們甚是滿意，因為讓衛東這番話就是明擺著把功夫軟件交出來，隨便怎么操作都行。
甚至他透露出來的信息，讓各位立刻開始仔細詢問克萊斯勒汽車和萬馬德酒店在亞洲投資的細節。
讓衛東都知無不言。
當然不是提到那是個多么蓬勃發展的市場，而是動不動就吹噓成自己麾下已經有數萬人規模的工廠、銷售業務團隊：“很窮的，啥都沒有，我曾經駕車半年到處做推銷運輸工作，多次遇見搶匪、盜匪還沒地方住，所以必須建立安全舒適的連鎖商務酒店，來保證整個體系運轉良好，而且也不排除到那些貧窮但原始的地區看風景，沒被開發的原始地區還是很能吸引高端游客的，就像非洲大草原或者……”
讓太太都幫他補齊了，大溪地、亞馬遜雨林、印度雪山，這倒是立刻讓金融大佬們在腦海里形成了刻板印象，甚至影響了好多年。
但這時候最重要的當然是影響了他們對萬馬德酒店集團、克萊斯勒汽車發展前景的判斷。
這倆都是上市公司啊。
甚至都算是他們持有股份的客戶。
既有金融機構對產業的投資，也有他們代持的各種狗大戶、金融資本的基金投資。
這算是提前從側面了解到這兩家企業的細節動向。
克萊斯勒目前是花旗第一大車企！
不管怎么說也是市值兩三百億美金的巨無霸，蘋果公司能在一兩個月內就追到跟這種百年巨頭差不多的地位，的確是奇跡。
現在能知曉克萊斯勒的新動向內幕，更是第一手的評估細節。
光是提前對克萊斯勒下重注，都是個收益不菲的事情。
說起來還真是巧合，兩年前讓衛東成為切諾基副總的時候，克萊斯勒還沒收購JEEP呢。
結果現在鬼使神差的牽扯上。
他又沒啥股票金融投資的經驗，這方面沒啥遮掩，讓太太哪怕在全民炒股的HK長大，也才二十歲沒意識到。
就把整個項目的細節透露得七七八八。
直到出來史蒂夫才提醒：“這方面你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很可能導致克萊斯勒的資本市場動蕩大變化。”
讓衛東是真心實意的吃驚：“啊，不會影響到這兩家廠的遷移吧。”
史蒂夫搖頭：“難說，汽車工業的大手筆變動很可能會觸動些議員的敏感神經，但克萊斯勒前幾年瀕臨破產，現在……實際上在金融資本看來有回光返照的跡象，看似這兩年銷售業績還行，都改變不了在整體市場上輸給東瀛汽車的局勢，所以這個轉移到海外代工生產的思路也不能否認，希望不要影響到蘋果廠的代工。”
讓衛東更嚇一跳：“怎么會，汽車制造怎么又聯系到電腦生產了。”
史蒂夫苦笑：“總有人會鼓動要把生產制造留在本土吧，這種聲音最能迎合底層選民，而且還有各種進出口配額之類的限制，所以就看議員、兩黨的政策風向了。”
讓衛東才樂起來：“原來花旗也有政策影響啊！”
史蒂夫沒好氣的拍拍他肩頭：“總體說來挺好，你這個世界代工廠的定位也能便于很多工作展開，行吧，這些資本也能推動關于關貿總協定的認可。”
有翻譯就是這樣，有些詞兒很容易醒目或者不醒目，取決于秦羽燁對某些專業術語的詞匯量。
她個HK女校出身的用語，在各種日常對話肯定倍兒熟，但專業術語還全靠大哥那邊從小熏陶出的結果。
起碼史蒂夫隨口提到的這個GATT，她就要仔細詢問確認下。
花旗這點挺煩人，很喜歡用各種縮寫裝逼。
“GeneralAgreementonTariffsandTrade，關稅和貿易總協定，嗯，也是全球現在大多數國家之間銷售貿易的協議組織，中國不在里面，所以很多進出口配額就要受到限制，我們出口牛仔褲必須從東瀛繞，化妝品到現在也沒能賣過來，還有蘋果代工廠的貨物到底算進出口還是代加工，稅額相差很大的，都受到這個協議影響。”
不提稅字還好點，讓衛東瞬間頭皮就炸了。
這尼瑪好像就是那個世貿組織協議吧？
中國內地改開后崛起的真正分水嶺……
老子要是在這個事情上作妖，影響了大局才是萬死莫贖。
這是真正關系到億萬內地勞動人民能不能過上好日子的關鍵事務。
讓衛東現在知道自己觸摸到什么了。
關稅可不就是代工最大的束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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