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當初在SOD項目中若隱若現的神秘人員。
讓衛東半點看到自己人的激動都沒,實在是上回關于SOD的整套技術轉讓,如果不是伍曦擔保介入,最后到底會搞成什么樣還很難說。
作為一個六十多歲的稅務大院老保安,他可不會覺得所有體制內的人,都是奉公守法,一心為民的。
起碼當時這件事里面有很多疑點。
但現在臉上不動聲色的輕拍下林望復的肩:“我的老朋友,你先去吧。”
就盡量不給對方能接觸摸清林望復身份的機會。
哪怕對方可能神通廣大的依舊能找到。
新坡加老總點點頭就岔開走了。
讓衛東迎上去:“呂先生?是為著我來的嗎?”
對方依舊是那種油頭大背,穿著東南亞中年男人常見的絲綢花襯衫,胖乎乎的和氣生財模樣,只要走上街頭就能輕易融入進街面里難以找到。
現在笑著握手:“接到通報我就趕來了,你這經濟科技戰線的成果很顯著,這是家花旗開了十多年的廠,很有價值嗎?”
讓衛東就下意識的開始防備了:“還行,技術已經落后了,但對于國內依舊算領先,可以先用用。”
大背頭的口音都跟林望復差不多,帶著有點粵語味道的南洋腔:“有什么需要組織上協助和幫助的嗎,我在檳城有很多老朋友。”
讓衛東反而想起那句出國在外,最應該防備的就是同胞了。
這是稅務大院的老頭老太太們頻繁出國旅游那段時間,大家回來總結最多的一句話。
異國他鄉總會下意識的相信偶遇同胞,卻沒想到這種偶遇大概率就是巧言附和的暗藏殺機。
現在對方哪怕有本紅皮殼,讓衛東都愈發信不過:“還行,我現在有外國公司的身份,所以整個過程基本已經要完成了,幾十個集裝箱要裝完了,然后有聯絡報關的貨輪送往HK,剩下是那邊的事。”
其實讓衛東打電話讓秦志明把消息通知到老方那,除了要求準時盡快“出口”,自己這邊會通知陳文亮的人在HK售貨付款,就是提前準備接收這批晶圓廠設備。
至于是老方想辦法直接去一灣之隔的碼頭開發區卸貨,還是在HK卸了通過老港商們甚至別的什么途徑進入鵬圳。
那都是老方這個行家來決定的。
結果呂梓恩搖頭:“最好不要抵達HK,整個HK可以說是全世界軍情人員最集中的幾座城市之一,實際上你在HK的舉動早就引起各方注意,只是無論你的民營企業家身份,還是和HK大小姐結婚的八卦,都跟政府沒什么關系,那么你這時候從海外引進一批高科技設備,還是容易引發敏感關注。”
讓衛東首先還是感覺不舒服。
就是自己一舉一動好像都被盯住記錄在案的那種毛骨悚然。
很奇妙是不是。
如果沒有上次的事件,好比老方那個司機,跟讓衛東的寥寥幾句接觸,甭管對方怎么盯著,都只會有種老子背后人,有自己人在照料著的支援感。
可這位越是這么說,讓衛東越有種被盯著的寒毛樹立感。
而且后面關于軍情人員的說法,更有點沈翠月經常在家描繪的“危言聳聽”。
跟巧言附和其實是一個套路,只是這反過來用恐嚇獲得信任。
“嗯,那你覺得怎么辦合適?”讓衛東感覺自己是釣鉤和魚在博弈,只是不知道誰才是釣魚佬。
呂梓恩馬上給出個方案:“離開這里后,換個國家上岸不報關,停頓下再重新發往國內,跳過HK,千萬不要從HK中轉,那里被滲透和密布的耳目太多了,你以后在HK也千萬注意這方面的言行,聽說你之前有兩次跟國內聯系都保持了非常警惕的防范,在系統內是得到了表揚的,是在三線工程里面接受的完整保密培訓和對外交流培訓嗎?”
西山廠副廠長順勢拿捏:“這你就別問了,你這個方案在哪里上岸比較好?”
呂梓恩掰手指:“我常駐印泥,所以印泥所有國際港口都行,要不就費率賓,新坡加跟大馬吉隆坡的國際港同樣有不少探子,其他小港口可能手續會比較麻煩,越難沿線肯定不可能。”
還在打仗呢。
四十年后的人們可能真難以想象這個時候復雜的國際局面。
讓衛東也沒想到身邊就有這么波譎云詭的暗流涌動,尼瑪,我的槍呢!
從鵬圳出發到HK,雖然是乘坐掛了特殊車牌的越野車,讓衛東還是把自己的配槍交給贛西基建指揮長保管了,他們也帶了不少槍到鵬圳,管得還很嚴。
現在讓衛東就陡然有種不安全感。
早知道,特么外交護照是不是能攜帶槍支呢?
這兩年,這支77式還是給了他很多行走在國內的安全感。
他不知道是自己那種主公疑心病太重,還是第六感覺得不對勁。
但這時候拿這問老方,好像有點不合適。
出國后一直都掩藏得這么好,這個時候去暴露關系干嘛,再說上次SOD最后不也解決了都沒吭聲么。
讓衛東只能把自己這種感覺強壓下去:“費率賓吧,我這趟出來兩個目的地就是檳城和費率賓首都,那邊還有個廠,我也要去考察衡量有沒有價值。”
呂梓恩馬上肯定:“那就費率賓!那距離HK更近,但不要到首都港口,蘇比克就行了,我會在費率賓首都等你,這是我的海外聯絡電話,你抵達費率賓就打這個電話通知我你的方位、酒店。”
讓衛東接過名片,呂梓恩還提醒他:“最好記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然后把名片燒毀,注意安全。”
說完就起身走了。
讓衛東又幫他結賬了咖啡。
然后自己在那坐了好久。
秦羽燁找下來都一兩個小時后了,看看桌上還沒收的對方空杯:“有什么事嗎?”
讓衛東決定:“費率賓你就不要去了,帶著孩子和小虞先回HK,等我們辦完事回去。”
秦羽燁看他凝重的表情,就露出鬼精鬼精的眼神:“你該不會是想去費率賓的紅燈區體驗下吧?”
讓衛東滿腦子軍機大事,猝不及防的哈:“嗯嗯嗯,就是就是,沒想到這也能被你看出來。”
秦羽燁居然眉開眼笑:“那我叫勞森過來陪你,他熟悉這些地方。”
讓衛東想了想,多個地頭蛇參與可能更好點:“行,你叫勞森過去碰頭吧。”
秦羽燁忽然笑著伸手,跟讓衛東十指緊扣住。
在這家伙有點懵逼的時候,拉過旁邊的椅子并排坐下。
靠在錦墊刺繡的雕花座椅上:“我們是夫妻了,不管在你心里怎么看待,這就是我的婚姻,是兩個陌生人用契約的方式把余生都捆綁在一起,這兩年讓我很清楚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說著輕輕把緊扣手在讓衛東腿上這么拍拍,就閉目養神了。
高級酒店的咖啡廳還是有不錯的浪漫燈光設置。
可能恰恰是秦羽燁閉上眼。
讓衛東才罕見的另只手撐住頭,側身注視這張氤氳氣氛里,格外妖艷白皙的臉蛋。
瑪德,怎么會搞到現在和風月女王結婚了,這可是HK第一尤物啊。
不是美到驚心動魄的那種,而是有種說不出的心癢癢。
不知道是這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名頭加成虛榮感,還是結婚證這種法定契約的儀式感。
反正挺特別的。
可想到整整六十多年都沒拿過的結婚證,腦海里馬上浮現出董雪晴的身形,立刻讓眼前所有都煙消云散了。
讓衛東輕輕掙脫手指:“走吧,早點去休息,我說過很難過自己的道德關,光是想想小董還在家備孕,現在快八個月,是最艱難的階段,我還在外面搞三搞四的話,負罪感太強了,我現在只想趕緊搞定眼前事情,回去照顧她。”
秦羽燁笑笑跟著起身:“對見過各種男人沾花惹草,又成長在那種家庭的我來說,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托付,先照顧好晴姐的事吧,我沒什么可著急的,月姐都不急……你這幾天沒給家里打電話?”
讓衛東撓頭心虛:“我不愿隔著電話撒謊,又不想打電話說。”
秦羽燁慫恿:“那就不提這個,只問身體情況,只說這邊小蝶的事,嘻嘻,我發現小蝶已經不太抗拒我了,剛剛把她哄睡著才出來找你的,走,我陪你去商務中心,別讓家里女人等音訊。”
唉,當初沈老三也這么說過。
讓衛東就覺得納悶,自己付出的就等不到回應,吝于給予的反而全心托付,這到底陰差陽錯的是哪里不對?
還一邊的倆。
董雪晴好像就恰好是中間那個。
果然,哪怕已經夜深了,還是馬上就接起電話:“哥?”
讓衛東嗯:“我到大馬檳城來談個工作,差不多要往回走了,盡快回家,你呢,各方面狀況怎么樣?”
隔著電話似乎都能感覺到那邊的開心帶著淚:“好,好得很,你給小月說不,我們在看錄像……”
讓衛東還真給沈翠月叮囑了句,讓她去問問伍曦,上次找到酒店那人又找上來了,靠譜不?
因為有個細節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