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冬天也不溫暖,到了中午時候竟還難得的下了小雪。
只是南國終究要比朔北更熱烈,雪花落地便消融了去,化了積水遍布街道,車流過去唰唰唰的響。
又因著天氣的變故,街上的車流在不斷的增多,于是也就擁堵起來,不時的來上那么幾聲喇叭,滴滴滴的昭示著大城市的奔忙。
行人們很熱鬧,不少人都弄著手機在拍照,紀念著今年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是今天的朋友圈……
一輛s8絲滑的停在小路中,王言穿著休閑裝,套著一件大衣,戴著一頂鴨舌帽下了的車。拐出小路走了二百多米,便到了麻辣燙的店面。
受雨雪天氣影響,周圍的學生們懶惰了,不愿出來吃飯,店里堂食的人并不多。與之相應的,外賣的生意很好。
多家外賣的騎士,正聚在一起閑聊等餐。你送多少了,你賺多少了,哪里出車禍了,哪個朋友摔倒了之類,總之是一些打發時間的生活囈語……
挑揀了各種東西,要了麻辣咸,還要了一大碗米飯,開了瓶汽水喝著,王言這才走進去坐到了里面最角落的一桌。
“麻辣燙就二鍋頭,你挺硬啊。”
顧里手邊是半斤裝的二鍋頭,還是弄著吸管嘬著喝的,腿還踩在椅子的橫隔上,這一副姿態,看起來似乎是比南湘還要更純的小太妹。
“管著么你。”她翻了一眼王言,似乎她的酒量不太好,已經帶著幾分微醺了。
“哎,你可別訛人啊,沒人愿意管你。”王言連連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你不是說有大事找我么,說吧,什么大事?”
顧里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麻辣燙。
“就在半小時以前,林蕭、南湘、唐宛如在這里吃的麻辣燙,之后一起開開心心的打車去逛街了。可笑吧?我最初將南湘排除在外,最后才發現,我才是那個被孤立的。”
“唐宛如不還跟你一起住呢?”
“她?她是沒地方去,家里地方小,在我這混個免費住的地方罷了。”顧里說著沒有絲毫情誼的話。
她看著雙手弄著飲料瓶子玩耍的王言,“這次你是真高興了吧,現在我成了沒人要,沒有家,身患重病不知道什么時候死去的野狗。”
王言搖了搖頭,該說的他都說了,顧里還是只有如此扭曲淺白的認識,那他也懶得再多說了。
事實上他說的話王言是在救顧里,畢竟如果顧里自己不能想清楚,不能跟自己和解,總是困在她自己以為的想法之中,如此偏執下去,她是真的容易找死。
現在的顧里身上,已經初步的具備了這種找死的憂郁氣質。
折騰歸折騰,但顧里罪不至死,充其量也就是幾年的有期徒刑的程度而已。當然,這個程度也只是形容顧里本身的令人厭煩的程度,而不是她真的有什么罪。
當然這是在王言主導的情況下,在原劇之中,顧里又是偷竊商業信息,又是隱瞞非法所得的巨額財物,還鼓動顧源的財務造假等等,高低也得是無期起步……
“說事兒。”
顧里看著漠不關心的王言,嗤笑一聲:“如果你真在乎什么重要事情的話,你根本就不會來。之所以我給你打電話你就來見我,就是因為你抽空來看看我的笑話罷了。就是要看我怎么凄慘,怎么可憐,怎么發爛發臭!”
王言哈哈一笑:“你想的太極端了,也把我想的太陰暗了,咱們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難不成你還會有好心不成?”顧里湊近了些,說話間都是酒氣,“你不妨直說,到底怎么樣才能放過我?”
“你對我的誤會真的太大了。人最難克服摒棄的,就是偏見。你帶著偏見看一切,那么你看到的就是這世界對你滿滿的惡意。”
“我的世界是你,只有你對我全是惡意。”
說完這話,顧里也注意到了她話語之中的歧義,但她沒有解釋,只是更狠的瞪著眼睛。
于是王言也就如她所愿的接了話:“你是在這跟我表白呢?我明白了,原來你做了那么多,原來都是因為這個啊?你說說你,不喜歡顧源就不喜歡吧,早早的跟人家說清楚,非得人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才行。”
“滾!”
這時候麻辣燙好了,夫妻檔的老板娘端著送上來,又拿了大米飯過來。王言吃麻辣燙,是把麻辣燙當菜的,和著米飯會好吃一些,還能不顯得那么油,有香噴噴的米飯消解。
就如此,兩人吃了一頓麻辣燙,并沒有說什么話。
主要是顧里沒什么話,也是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已經跟王言說完了,剩下的只有沉默了。
顧里說:“我沒想到,竟然只有找你說話了。可找了你以后,又發現沒什么話要說了。”
王言點了支煙,跟顧里溜達著往停車的地方過去:“你自己也煩了。”
“或許吧。”
半斤二鍋頭下去,顧里已經上了臉,“上次謝謝你送我回去。”
“我怎么聽著有點兒失落的意思呢,怎么著,我不尊重你了?”
顧里沒有明白尊重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失落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真有那么賤嗎?盼著把我害成今天這樣的人,再把我給睡了?”
“我看像,要不你總找我干什么?”
“那你來干什么?”顧里梗著脖子,直視著王言的雙眼。
王言笑呵呵的對她挑了挑眉:“你是破罐子破摔,我肯定是無所謂的,咱倆誰便宜誰還真說不好。”
“你當我有所謂呢?我都這樣了,活一天是一天。”
“你那病又沒轉移,情況挺好的,還能活呢。”
顧里慘笑:“我都這樣了,情況好壞又有什么關系?”
“你這是心病,你還真是找對人了。”
“你能治啊?要沒有你我至于這樣嗎?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著找你。”
王言給了她肯定:“你想的對,那老話都說了,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這還是有道理的。”
“你真無恥。是不是你早就盤算著把我們都睡了呢?”
“怎么說呢,林蕭、南湘還有你,確實長的都挺漂亮的,你們又姐妹同心,我作為男人有那么一些美好的,比如大被同眠之類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吧?”
“惡心!”
“我這是說了,不說誰知道呢?你應該感謝我的坦誠。”
顧里突然好奇心上來了,她問道:“你和林蕭、南湘她們倆……”
“你這想法真惡心,我們三個是清白的!”王言將話送了回去,“等之后我調解一下,你說你們都是好姐妹,哪有解不開的結啊?到地方了,車在那呢。”
顧里長出了一口氣,坐上了副駕駛,隨著王言離開了……
過程相當愉快,當然是王言愉快。顧里是開始的時候愉快,之后就差點兒意思了。當然也不怪王言,還是顧里自己發瘋,她沒處發泄了,雖然消極著呢,可卻也沒有死的膽量。她是有著極大恐懼的。
她的男朋友進去了,家散了,好姐妹們與她離心離德、漸行漸遠,她過往的毒舌屬性已經沒有發揮的空間了,沒人愿意承擔她的負面情緒了。
王言這個看起來的仇人真是個好選擇,知道所有的事情,嘴也嚴,人還不要臉。這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盡管她沒有什么傾訴,而只是動作發泄。
另一方面來說,顧里能如此行為,也是真正反思到了她自己的毛病上,雖然嘴上還是逞強的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到王言的身上,實際上卻真正開始在她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會發現王言真是個受害者。甚至于王言的反擊都很手下留情了……
畢竟如果顧源花錢攛掇席城報復王言的時候沒有遭到王言的反抗,到了大半年以后的現在,王言也就才剛養好傷而已。學業耽誤了,前途耽誤了,身體損害了,公道還找不到,這還有天理嗎?
王言的打擊報復,都是源于這一點展開的。之后的事情,都是這個事件的延伸。
這是美麗的蝴蝶效應,也是難以言明的因果。
而活了一千多年,穿梭在無盡時空的王言,一定程度上就是掌握因果的神。他可以挑動因,雖然無法精確的左右果,但卻可以把握其在一定的范圍內。
當然,說神也是吹牛逼呢。主要他知道劇情么,也知道劇中人的性格。俗話說的好,高端的謀略都是針對人的性格。他改變了事情的發展,又了解人的性格,自然也就對很多事情有了掌控……
“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跟你這樣。”顧里也叼上了煙。
王言笑呵呵的:“這就是緣分。”
“哎,你說我是不是真賤?”
“怎么會呢,我之前就說了,你是真正想明白了。否則你真的認為我是你的大仇人,咱們倆這么親密的唯一理由,就是你還有一把刀,有一些毒藥什么的,為了接近我,之后殺死我。”
“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顧里老大的不愿意,仍舊記仇的貶低著王言。
“除非你當場自殺,要不然你想跟我一起死都難,走程序也得幾個月,想死也沒那么快。尤其你還有病,人道主義也不允許那么做。”
“沒想到你真沒告訴林蕭她們……”
王言無聊的吐了個煙圈:“這么說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告訴她們?”
“有點兒吧……我看電視里演的,有人得了病,大家的愁怨似乎都能化解。我跟林蕭她們本就沒有多大的仇怨,如果她們知道我的病,應該能回到我身邊吧?”
顧里笑著流淚,“可我這幾天又仔細的想了想,這其實就是我逃避的想法,大家都知道我有病了,是癌癥,就能忘記所有的不愉快,一切又是從前的樣子。可我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或許她們只會嘲笑我,說我活該,說我遭報應了。”
“倒也不至于有你說的那么慘,人們還是有同情心的,路上看到流浪的阿貓阿狗還可憐可憐呢,何況你這么個大活人呢。”
“你是安慰我呢?”
“當然。”
顧里長出了一口氣:“我上輩子不知道造了多大的孽,才讓我這輩子遇見你。”
“什么造孽啊,都是緣分。”王言擺了擺手,轉而說道,“回頭我跟林蕭、南湘她們倆說一說,讓你們緩和緩和關系。”
“然后讓你實現你的惡心想法?”
王言說道:“先看看病吧,你要能信得過我,我可以給你治一治,不過我這是偏方。有不少得病的信了中醫,耽誤了治病的最佳時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當然也有治好了的,不過相對來說還是極少數。看你怎么選。”
“我肯定信醫院的醫生啊!”顧里瞥了王言一眼,一副你算老幾的樣子,“等回頭你給我開一些調理身體的吧,讓我快點兒恢復。”
王言含笑點頭,顧里已經做了選擇,他當然不會上趕著去證明什么……
就如此,王言跟顧里很荒誕的泯恩仇了。
而后顧里接受了治療,得病的消息也被唐宛如透露了出去,林蕭和南湘都去探望了一下,好姐妹們互相道歉,一起痛哭,好像一下子就又好了。
都是精神有點兒問題,有點兒受虐的人,她們走到一起真是對了……
不過王言沒有說出跟顧里的事情,他打算之后給林蕭和南湘兩人一個驚喜。
當然在那之前,是林蕭和南湘兩人先給了王言驚喜。那是在過年之前的一個夜晚,因為過往許多年的孤單,兩人陪著王言一起吃了晚飯……
由于早都恢復聯系的關系,她們倆的感情日益回歸,又是正經的好姐妹,本就已經很荒唐了,被拉低的底線已然回不去,那么再滑墜一些變得更荒唐,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而等到了顧里的病情解決,重新回來生活以后,一切攤開,一切重來。似乎顧里、林蕭、南湘也沒什么變化,只是少了其他的人和事,從而被王言填滿。
當然王言也不是沒正經事兒,他的主要業務當然還是在甄選生活上的,在初期的快速發展之中,他其實真挺忙的。尤其他本身還是技術核心,問題都在他這里呢。
若是換個人來,還真撐不住他這么高強度的日夜操勞……
只能說,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