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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民變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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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的王安石變法,很難用成功或是失敗來總結。

  說它成功,卻總是廢立反復,最后不僅造成了朝堂新舊兩黨的割裂,而且并沒有讓天下百姓得到什么實實在在的好處。

  說它失敗,它卻歷經三朝都被保留下來,時至今日仍然是支持變法的新黨占據上風,并且從變法以來,朝廷國庫確實增加了不少收入。

  從理智上說,君臣其實也都認同變法的急迫性和必要性。

  但變法確實困難重重,歷代帝王和臣子都努力想推行變法,可是終究被現實的困難與兇險逼得妥協甚至放棄。

  其中最害怕的,就是擔心激起豪強和地主的反抗心理,造成國內的動蕩,甚至是民變。

  趙孝騫有這個魄力,因為他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跟歷代帝王溫和怯懦的心性完全不一樣。

  他不怕豪強地主反抗,更不懼殺人。

  “變法必須流血”,幾乎已成了趙孝騫必然的邏輯,事物的發展,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以前的帝王不敢付,是因為他們的顧慮太多。

  既要維持朝局的平衡穩定,又不想得罪地方上的豪強地主,更希望讓百姓世代當大宋的順民。

  皇帝又不是綠茶小婊砸,世上哪有這么多既要又要的好事?

  趙孝騫的盤算比歷代帝王更簡單粗暴。

  朝堂,豪強,百姓,三者是不可能都滿足的,那么就只能犧牲其中一個,來滿足另外兩個,天下縱有短暫的動蕩,但對大宋的千秋國祚來說,不是壞事。

  趙孝騫決定犧牲的,是豪強地主的利益。

  事實上從設立監察府,討論青苗法,以及后來的方田均稅法以來,趙孝騫的目標一直很明確,那就是根本不再考慮豪強地主的利益,而是用皇權維持朝局的穩定,用新政廣泛地照顧平民百姓的利益。

  趙孝騫當然知道這樣干的后果,豪強地主遲早忍不下去的,他們必然會制造動亂,甚至索性聚眾造反。

  沒關系,這不過是剜去膿瘡的過程,長痛不如短痛。

  朝局穩定,百姓歸心,基本盤就不會崩。

  如果史書上能夠記載趙孝騫執政這幾年的功績,那么隨著方田均稅法的推行,史書上對這段時日或許會冠以一個很現代的名字,“土地革命”。

  它不是徹底的革命,但它已經具備了革命的雛形,只要最后落實成功,那么將大大緩解統治階級與百姓的尖銳矛盾。

  反過來說,革命,哪有不流血犧牲的?

  現在,隨著劉澤寧突然暗訪應天府轄下洲縣,許多想遮掩的事情根本遮不住了。

  于是,幾名官員聚在一起,以一種幾乎是狗急跳墻的心態,開始醞釀一場民變陰謀。

  算盤打得很響,只要民變釀成,一切黑鍋都能推到劉澤寧身上,反正劉澤寧那時已是個死人,根本無法辯駁。

  民變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讓汴京的官家親眼看看,如此倉促且草率地推行新政,落實到民間會造成怎樣惡劣的后果。

  另外就是,也讓官家看看他力排眾議設立的監察府,到底是什么成色。

  正是這些監察官員下放到地方后釀成了大禍,那么監察府在朝堂上是否繼續具有超然的地位,官家也該考慮一下了。

  當然,民變之后,應天府官員是要承擔責任的,這些后果李淮等人也想到了。

  不過這個陰謀本來就是算計劉澤寧的,在這個陰謀里,應天府轄下的民變是因劉澤寧而起。

  而且劉澤寧根本沒與應天府官員照過面,一切都是他私下的行動,所以應天府官員就算承擔責任,也不過是連帶的小責任,代價不大,可以接受。

  汴京,延福宮。

  種建中已率大軍出發,朝堂的工作重心已朝這場戰爭而傾斜。

  朝臣們每天都在討論著戰爭的勝果,以及敵我三方交戰的過程。

  沒錯,“勝果”。

  大軍剛剛出發,朝臣們已經篤定此戰必勝,只是對勝果的猜測意見并不統一。

  有人猜測種建中所部會控制河西走廊,絲綢之路,以及西夏僅有的幾座大城池,但西夏北方的大部分領土,可能還是會落入遼軍之手。

  也有人猜測,官家的性子不可能如此謙讓,付出了將士的生命,朝廷的糧草軍械,如此興師動眾,若不能占領整個西夏,這筆買賣就算虧本了,以官家的脾性,是萬萬不會接受的。

  所以最后的結果,恐怕是大宋王師占領西夏全境,而遼國,出錢出力又出兵,最后卻什么都撈不到,反而宋軍滅亡西夏后,可能立馬就會跟遼軍翻臉,把他們打回遼國境內,大宋獨吞勝利果實。

  討論戰爭的勝果時,朝堂的氣氛高昂且激奮。

  往年大宋對外用兵時,朝堂上往往意見不一,有主戰派,有主和派,有人上諫官家必須揚我國威,也有人上諫官家見好就收,不可戀戰貪功。

  最后在一片吵吵嚷嚷聲中,宋軍確實是草草收場,占點小便宜就撤,遇到一點小失敗也撤。

  從太宗的高粱河之戰,到后來的西北軍反擊西夏入寇,百年來大宋王師用兵都是如此。

  不過這一次朝堂上的氣氛卻不一樣了。

  滿朝文武如今討論的不是勝負的問題,這個問題基本已經沒有懸念。

  他們討論的是,大宋王師在這場戰爭中能占領多少地盤,能得到多少好處,打到什么程度再停止。

  不得不說,當趙孝騫這個人橫空出世,嶄露鋒芒后,這個世界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給這個歷史上的軟弱王朝注入了一股自信的力量,以及一種必勝的信念。

  他用明明白白的勝利讓臣民知道,原來大宋并沒有那么軟弱,原來窮兇極惡的敵人也不過是倆肩膀扛一腦袋,一刀下去照樣身首異處,沒什么可怕的。

  滅國之戰,非同一般,這是一件鼓舞激勵人心的大事,也是大宋走向強國的歷史標志性事件。

  所以自種建中率軍出征后,朝堂上君臣因為新政的原因而緊張對立的關系,這幾日也緩解了不少,接連幾日的朝會,很少有朝臣說起新政的事,大家的關注點已轉移到滅夏之戰上了。

  朝會上各種討論爭執,各種戰略利弊分析,更有甚者,有遠見的朝臣開始談論占領西夏后的駐軍問題,人口和領土消化問題,以及具體的治理問題。

  樞密院的官員則接連上疏,建議官家開始布局針對黃頭回紇,以及高昌回鶻兩國的滅國戰爭。

  這兩個國位于西夏的西面和西南面,將來西夏納入大宋版圖后,便與這兩國為鄰。

  而這兩國其實在唐朝也是屬于中原王朝的領土,那時它們還被稱作“西域”,曾經著名的“安西都護府”就在它們現在的地盤上。

  如今大宋既然已經具備軍事實力,不如索性把它們也收了。

  對于群臣的上疏建議,趙孝騫隨便翻閱了幾本后,就置之不理了。

  都特么說廢話,如果可以,朕難道不想把它們順手都滅了嗎?

  但是特么的國庫沒錢沒糧,怎么打?

  難道學歷史上的趙佶一樣撒豆成兵嗎?

  深夜,福寧殿內。

  趙孝騫批閱完最后一本奏疏,然后扔了筆,身子往后一靠,疲倦地嘆了口氣。

  這幾日的朝政委實有點多,畢竟大宋如今已處于戰爭狀態,舉國上下都必須為這場滅國之戰而服務,皇帝也不例外。

  種建中的大軍雖然剛出發,但在此之前,皇城司的眼線探子就撒了出去,還有來自西北邊帥章楶的每日軍情奏報,對遼軍目前進度的嚴密監控,以及西夏國君臣的反應和兵馬調動情況等等。

  這些重要的軍情奏報,是無法推諉給政事堂或樞密院的,作為皇帝,趙孝騫必須時刻掌控西北前線的局勢,只能親力親為。

  于是向來咸魚的趙孝騫,這幾日也不得不淪為了高級牛馬,每天不是召集樞密院官員議事,就是坐在桌案邊批閱奏疏。

  熟悉的當牛馬的滋味,讓趙孝騫的心情五味雜陳。

  今日直到深夜,趙孝騫才批完了奏疏,然后便癱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想動。

  鄭春和確實是個優秀的秘書人才,不知他是如何聽到殿內的動靜的,趙孝騫剛癱了一會兒,鄭春和便弓著身子悄無聲息地走入殿內,低聲道:“官家辛苦了,奴婢是否要傳夜膳,官家墊一墊肚腹再歇息如何?”

  趙孝騫懶洋洋地耷拉著眼皮,道:“不餓,不想吃。叫人準備熱水,朕泡個澡便睡了。”

  鄭春和恭聲應了,輕悄地退出去。

  沒過一會兒,趙孝騫已泡在碩大的木澡盆里,熱水微微發燙,渾身的皮膚也仿佛發出了舒坦的嘆息,趙孝騫靠在澡盆里假寐了片刻,最后一陣困意襲來,想睡了。

  趙孝騫沒讓人侍候,泡澡這種事屬于隱私,在這后宮里,若是讓宦官給他搓背什么的,難免心里有點膈應,若是讓宮女給他搓,搓著搓著又變了味兒,最后稀里糊涂寵幸了。

  作為天下最尊貴的皇帝,怎么可以讓女人輕易地得到自己呢?

  自己擦拭過來,趙孝騫回到寢殿,一臉困意地往床榻上一倒,然而剛倒下趙孝騫便驚得跳了起來。

  被窩里很暖和,在趙孝騫泡澡的時候,鄭春和已帶著宮人提前把床榻用炭熨斗暖過了,還細心地在床頭的鏤空銅熏球里點了檀香。

  不過此時的被窩里不僅暖和,還多了溫香軟玉的身子。

  不是一具身子,而是兩具,一左一右橫陳,留出了中間的位置給他。

  趙孝騫掀開被子,赫然發現竟是倆日本姐妹,平氏和源氏。

  驚訝片刻,趙孝騫噗嗤一聲。

  “真是老太太鉆被窩,給爺整笑了……”

  老夫老妻了,還客氣啥,盡管享用便是。

  泡過澡后的趙孝騫此時也沒了困意,朝床榻狠狠地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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