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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離間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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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寧殿。

  一桌豐盛的宴席只剩下殘羹冷炙,趙孝騫剛招待完蕭奉先。

  作為遼國使臣,蕭奉先在汴京待了一些日子,該聊的正事也都聊完了,明日一早,蕭奉先便要率遼國使團官員離開大宋,返回遼國上京。

  于是今晚趙孝騫特意在福寧殿備下一桌酒宴,算是為蕭奉先餞行。

  二人很早相識,但要說交情有多深,倒也不至于。

  一來趙孝騫如今的身份不一樣,蕭奉先這樣的人,已不配跟他交朋友了。

  二來,蕭奉先固然是大宋埋在遼帝身邊的一顆重要的棋子,但蕭奉先的本質仍然是個二五仔,背叛了自己的國家是事實。

  站在國家社稷的角度,趙孝騫對他以禮相待是必要的,但站在私人感情的角度,他對背叛自己國家的人實在生不出太多好感。

  一頓豐盛的宴席結束,趙孝騫親自將蕭奉先送到殿門外。

  蕭奉先感激涕零,覺得非常榮幸,畢竟大宋皇帝親自送出殿門的待遇,不是一般人有的。他感覺將來大宋滅了遼國后,官家一定會重用他。

  “官家放心,臣回到上京后,會一絲不茍地執行官家的謀劃,一是督促遼帝殺貪官,充盈國庫,償還多年來欠大宋的歲幣。”

  “二是將耶律延禧曾經淪為大宋俘虜的事散播出去,動搖他的統治,遼國內亂,對大宋有利無害。”

  趙孝騫含笑點頭,隨即不知想起什么,突然道:“還有一件事,你和蕭兀納若方便的話,不妨一塊干了。”

  “請官家示下,臣定為官家赴湯蹈火。”

  “朕數月前即位,登基大典的那天,朕跟遼國和西夏使臣都說起過歲幣的事,如今遼國有了回應,遣你入使……”

  “但西夏李乾順那邊,朕已經等了他幾個月,至今仍無任何反應……朕有點不高興了。”

  蕭奉先一凜,急忙道:“這李乾順看不清情勢,實在是該死,臣該如何做,請官家吩咐。”

  “歲幣的數目是小事,遼國所欠不過幾百萬兩,西夏更少,最多也就百來萬,以大宋如今的國庫歲入,這點小錢朕其實是看不上的……錢不重要,但大宋的面子和鄰國的態度很重要。”

  “這李乾順興許是覺得心疼,舍不得這點小錢,故意不回應,這就讓朕的面子更受傷了……”

  趙孝騫說著,迅速瞥了蕭奉先一眼,道:“遼國也缺錢吧?”

  蕭奉先忙道:“當然缺錢,不然遼帝為何東施效顰,非要學咱們大宋變法圖強。”

  趙孝騫嗯了一聲,道:“一個國家缺錢,無非‘開源節流’四個字,‘節流’嘛,整治國內的貪官,查抄他們的家產充入國庫,勉強算是節流吧,至于‘開源’,目光就要放在國外的鄰居身上了……”

  趙孝騫若有深意地一笑,道:“如今的大宋,遼國多半是惹不起的,但遼國跟西夏也是鄰國呀,你們兩國在西北面接壤,遼國缺錢了,為何不發起戰爭沖突,從西夏人那兒搶一點來?”

  “遼國惹不起如今的大宋,難道還惹不起西夏?國家缺錢了怎么辦?當然是挑個弱一點的對手,搶他娘的!”

  蕭奉先頓時大吃一驚,他已聽懂趙孝騫話里的意思了。

  “官家的意思是,要臣和蕭兀納勸說遼帝,對西夏發起戰爭?”

  趙孝騫無辜地看著他:“你們北方游牧民族,缺錢了不都是這么干的嗎?自己沒有的東西,鄰居家有,那就等于自己有了,不過是辛苦自己過去拿來而已,有問題嗎?”

  蕭奉先驚愕地道:“可……遼夏向來和睦,西夏對遼國更是恭順有禮,每年歲貢從不誤時,遼國若是無緣無故對西夏啟戰,就算我們能說服耶律延禧,朝堂上那些臣子也說不過去呀。”

  趙孝騫嘖了一聲,道:“你腦子若不開竅,不如把它捐給有需要的人,比如你家遼帝……”

  “沒有理由挑起戰爭,你們可以制造理由呀!喬裝改扮,越境搶掠屠戮邊民,制造兩國沖突摩擦,再栽贓嫁禍給西夏,引發遼國民憤,營造敵對輿論……”

  “正好你回去后,耶律延禧曾被宋軍俘虜的輿論也散播開了,朝野動蕩之時,你和蕭兀納便可順勢提出建議,對西夏發動戰爭,轉移國內的矛盾,如此方可鞏固耶律延禧的皇權……”

  蕭奉先頓時嘆為觀止,佩服得五體投地,情不自禁躬身道:“官家的底線跟臣一樣……啊不對,官家高瞻遠矚……總之,臣萬分敬佩啊!”

  趙孝騫老臉一寒,明明剛剛是在拍自己的馬屁,可總覺得這貨罵得好臟……

  算了,不跟這化外蠻夷計較。

  趙孝騫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你已是宋臣,朕交代你的事,記得辦漂亮一點……尤其是催債,此事是重中之重。”

  “朕幫耶律延禧想了這么多搞錢的法子,為他操碎了心,他若再不還錢,就別怪朕在遼國的皇宮門前潑紅油漆罵臟話了。”

  “是,臣一定謹記官家的吩咐。”

  含笑目送蕭奉先離去,趙孝騫站在殿門外,許久才轉身回了福寧殿。

  如果順利的話,蕭奉先和蕭兀納說服耶律延禧,挑起遼夏戰爭,對大宋自然是好事。

  宋遼夏三國,玩的就是個此消彼長。

  至于道德底線什么的,國與國之間的明爭暗斗,何來仁義道德底線可言?

  只要能削弱對方的實力,增強自己的實力,無論多臟多下作的手段,都能毫無心理壓力地用出來。

  回到殿內剛坐下,鄭春和躬著身子走了進來,輕聲道:“稟官家,貴妃娘娘派人傳話,官家若不忙的話,貴妃娘娘想請官家赴遼國成安公主的寢殿用晚膳……”

  趙孝騫一怔,想了半天才拍了拍額頭:“沒錯,貴妃是裊裊,貴妃是裊裊,……還特么是朕親自封的。”

  當了皇帝后,自家婆娘個個都封后封妃,人數太多,搞得趙孝騫經常對不上號,記憶出現了混亂。

  “對了,貴妃要朕干啥來著?”趙孝騫又問道。

  鄭春和躬身道:“貴妃請官家赴遼國成安公主的寢殿,共進晚膳。”

  “把朕當豬喂呢,朕剛跟蕭奉先吃過了,肚子不餓,讓她們自己吃……”趙孝騫不假思索地道。

  趙孝騫拒絕得很平靜,但鄭春和可不平靜。

  官家一心撲在朝政國事上,對后宮向來不在意,所以很多成年人應該能聽出來的言外之意,官家根本沒往心里去,但這并不代表鄭春和不往心里去。

  身處后宮這個環境半輩子了,貴妃娘娘無緣無故請官家共進晚膳,尤其還是在遼國成安公主的寢殿,暗示已如此明顯,就差在官家面前打出橫幅,“恭請官家今晚睡了遼國成安公主”。

  顯然官家根本沒聽出貴妃的言外之意,居然以剛吃過飯為由,直接拒絕了。

  貴妃娘娘是要你過去吃飯么?分明是邀請你過去吃人啊,吃的是遼國成安公主,連皮帶骨吞下去。

  您也不尋思尋思,后宮這些嬪妃都封后封妃了,唯獨耶律南仙至今還掛著“遼國成安公主”的名號,官家沒給她任何名分,就這樣不明不白住在皇宮里,不尷尬么?

  今晚貴妃娘娘分明是打算解決這個問題呀。

  見趙孝騫坐在桌案前翻開了奏疏,正要下筆批示,鄭春和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加重了語氣道:“官家,貴妃娘娘在‘遼國成安公主’的寢殿,請您共進晚膳,您……真的不考慮去一下么?”

  趙孝騫不耐煩地抬頭,見鄭春和一臉詭異,不由愣了:“老鄭,你這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模樣,顯得老不正經,到底……”

  說著突然一頓,趙孝騫終于回過味兒了。

  “你剛才說,貴妃要朕在哪兒用晚膳?”

  鄭春和長舒了口氣,你可算聽出來了。

  “回官家,在遼國成安公主殿下的寢殿。”

  趙孝騫挑眉,腦海里立馬浮現耶律南仙那張清冷破碎的臉。

  似乎……從眾女回京住進皇宮后,趙孝騫就一直沒見過耶律南仙了,這些日子要么在處理朝政,要么被狄瑩和眾女輪班糟蹋,這些婆娘發了狠,卯足了勁要跟他生娃……

  至于耶律南仙,趙孝騫不得不承認,好像最近確實沒見過她了。

  今晚裊裊突然邀請他共進晚膳,恐怕有陰謀……

  “老鄭,起駕成安公主的寢殿吧。”趙孝騫立馬吩咐道。

  鄭春和喜滋滋地應了。

  沒過多久,在宮人的簇擁下,趙孝騫來到耶律南仙的寢殿。

  耶律南仙的寢殿規模不算大,跟裊裊這些正式被封了妃的女人比起來,她的寢殿顯得有些簡陋,面積也不大。

  這便是“名分”二字的重要性了。

  無名無分的,終歸是不適合住在太大的寢殿里,會招惹宮人議論,在后宮這種女人多,是非也多的地方,耶律南仙的處境其實不算太好。

  趙孝騫站在殿門外,打量著這座簡陋的寢殿,心中多了幾分對耶律南仙的愧疚。

  迎面一陣香風撲鼻而來,裊裊和耶律南仙迎出殿外,裊裊當即便欣喜地拉住了趙孝騫的手,笑道:“官人可算來了,妾身都餓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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