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府,孔元錯剛下車,就看到族老們已經陸續趕來。
管事的消息傳得極快,族老們得知“事關生死”,誰也不敢怠慢。
孔元錯不再猶豫,帶著眾人直奔祖祠,祠堂內的香火繚繞,卻驅不散空氣中的緊張氣息。
他走到孔子牌位前,緩緩跪下,心中默念:“先祖在上,如今亂世將至,明金開戰在即,中原大地有再次沉淪之危。”
“孔家面臨生死抉擇,求先祖庇佑,助后世子孫渡過難關,守住祖庭,延續文脈。”
起身時,孔元錯的眼神已恢復堅定。
他轉身看向族老們,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各位長輩,方才中都傳來急信,明金邊境即將開戰。”
“一旦戰起,金國必定會抽調各地兵力支援邊境,山東的防務會更加空虛,叛軍對我曲阜的威脅會陡然增大。”
“更可怕的是,一旦明軍南下突破金國防線,山東很可能會成為戰場。”
“孔家在曲阜經營百年,若是不能提前做好準備,別說保住祖庭,恐怕連家族都要毀于一旦。”
“必須盡快拿出對策。”
孔元錯坐在上首,眼神變得銳利:“是繼續依附金國,還是暗中與大明接觸?是集中力量防守曲阜,還是提前轉移糧食和族人?”
“這事關孔家百年基業,今日咱們必須議出個章程,否則……曲阜危矣!”
祖祠內的香火裊裊,映得族老們的臉龐忽明忽暗。
聽到孔元錯拋出的兩個核心問題,坐在最左側的三族老率先拍案而起,花白的胡須因憤怒而顫抖。
“依附大明?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些北疆蠻子哪里配稱‘漢人’?分明是不尊孔孟的蠻夷。”
他的聲音又急又厲,帶著刻骨的厭惡:“當年他們在關中收繳土地,把士族的田產全收歸國有,有人敢反抗,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女真人、契丹人雖說是異族,卻還知道敬重孔孟、保留咱們士族的體面,可北疆人呢?”
“他們連科舉都不辦,全靠武將當官,這分明是亡國之兆。”
“這樣的朝廷,怎么可能容得下咱們孔家?”
三族老的話像一顆石子,激起了族老們的共鳴。
五族老扶著拐杖,緩緩開口,語氣滿是擔憂:“咱們孔家在曲阜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
“是朝廷給的免稅免役特權,是高度自治的權力。”
“一旦北疆人打過來,這些東西還能保住嗎?絕對不可能。”
“以他們的尿性,要么逼咱們交土地,不交就抄家滅族。”
“就算交了土地,咱們這些人也得像泥腿子一樣下地干活。”
“咱們養尊處優一輩子,哪能受這份罪?”
“就是。”七族老立刻附和,眼神里滿是恐懼。
“我聽說關中那些士族,如今要么死了,要么成了農奴、礦奴,連自家的祖宅都保不住。”
“咱們可不能走他們的老路,曲阜是孔家的根,絕不能讓北疆蠻子毀了。”
族老們你一言我一語,對明國的厭惡與恐懼溢于言表。
孔元錯坐在上首,沒有插話,只是靜靜聽著。
他早料到族老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孔家與金國綁定太深,特權、地位、財富,都是金國賦予的,他們絕不可能輕易放棄。
等族老們的情緒稍緩,孔元錯才緩緩開口:“各位長輩所言極是。”
“明國若入山東,孔家百年基業怕是要毀于一旦。”
“所以,咱們必須盡快拿出對策,阻止明國大軍南下。”
“依我看,咱們得先支援朝廷。”
二族老眼神銳利:“朝廷現在缺軍糧,咱們孔家糧倉充盈,可捐一批糧食送往前線。”
另一名族老緊接著補充道:“但不能白送,得跟朝廷要好處。”
“咱們孔家子弟在朝中任職的不少,可大多是文散官,沒實權,這次正好借著捐糧的機會,求陛下給幾個實缺官職,也好在朝中多些話語權。”
“還有護族軍。”
四族老繼續補充道:“山東防務空虛,叛軍肯定會趁機作亂,咱們得趕緊組織護族軍。”
“從佃戶里挑選精壯,配發兵器鎧甲,由族中子弟統領,既能防叛軍,也能在未來對抗明國南下的時候多幾分底氣,守住曲阜城。”
族老們紛紛點頭,很快達成一致。
不惜一切代價支援金國,保住孔家在曲阜的特權。
可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大族老突然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謹慎。
“咱們孔家能延續千年,靠的不是一條道走到黑,而是懂得留后路。”
“萬一……我是說萬一,咱們支援了朝廷,可朝廷還是打不過明國,怎么辦?”
這話讓喧鬧的祖祠瞬間安靜下來。
族老們面面相覷,眼中都閃過一絲慌亂。
他們只想著對抗明國,卻沒考慮過金國戰敗的后果。
大族老繼續說道:“大明的軍隊戰斗力,咱們都聽說過,關中一戰,金國精銳損失慘重。”
“如今朝廷更是內憂外患,朝廷大軍能否還有當初的戰力,能否打得過明軍,一切都不得而知。”
“咱們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得做兩手準備。”
話音落下,孔元錯最先點了點頭說道:“大伯此言,乃是老成之道。”
隨即,他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壓低聲音道:“可以暗中派個人去大明,跟他們接觸接觸。”
這也是他的本意,只不過還沒說出來呢,族老們便一邊倒的要鐵了心的支持朝廷。
如今,有了德高望重的大族老支持,他的想法也可以實現了。
兩頭下注。
“告訴明國人,就說孔家愿意幫他們,條件是日后明國入主中原,必須保留孔家的原狀。”
“世襲衍圣公、曲阜的土地歸孔家、縣令和衙役由孔家舉薦、佃農奴仆不變……”
“只要他們答應這些,咱們就可以暗中給明國傳消息,比如金國的布防、軍糧運輸路線。”
‘等明國真的打過來,咱們還能第一個響應,代表天下儒家士子向他們效忠,讓他們名正言順地統治中原。”
族老們都愣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認同。
三族老猶豫道:“話是這么說,可這風險也太大了。”
“咱們一邊給朝廷捐糧要官,一邊又暗中跟明國勾連,這要是被朝廷察覺了,可有不小的麻煩啊。”
他的話讓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又緊張起來,幾個年輕些的族老也紛紛點頭附和:“三族老說得對,朝廷對咱們孔家雖寬厚,可也容不得二心。”
“之前山東有個士族私下跟宋國有來往,被發現后滿門抄斬,連祖墳都被刨了,咱們可不能步他們的后塵。”
大族老卻緩緩搖頭,眼神里透著歷經世事的冷靜:“諸位覺得,現在的朝廷,還有精力追查咱們這點‘小動作’嗎?”
“他們一邊要應對明國的大軍壓境,一邊要清剿山東的紅襖軍,連軍糧都湊不齊,哪還有心思盯著曲阜的動向?”
“只要咱們做得隱蔽,派去明國的人嘴嚴,就不會出岔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孔家非比尋常。
其他家族通敵賣國定然會被抄家滅族,但是輪到孔家,卻要考慮將其抄家滅族的后果。
所以,即便是爆了雷,大概率就是處死孔元錯在內的一批主要人物,孔家會沒落一段時期,但絕不會斷絕。
最糟糕的結果就是這樣,孔家也能放心的勾結大明,出賣金國的利益了。
大族老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更何況,咱們沒得選。”
“明國對士族的態度有多差,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關中士族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他們連孔孟都不尊,憑什么會對咱們孔家網開一面?”
“若不拿出點‘誠意’,怎么可能打動他們?”
“這‘誠意’,就是咱們得先遞上投名狀。”
大族老繼續說道,聲音壓得更低:“暗中給他們傳金國的布防圖、軍糧路線,讓他們知道咱們能幫上忙。”
“等他們打過來時第一個響應,代表天下儒家士子效忠,讓他們借著咱們的名聲‘名正言順’統治中原。”
“這些,都是咱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可這代價……”五族老猶豫著開口。
“萬一明國收了咱們的投名狀,卻不認賬怎么辦?”
“到時候咱們既得罪了金國,又沒討好明國,豈不是兩頭落空?”
“那也得賭。”
大族老猛地一拍桌子,語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咱們孔家能延續千年,哪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走過來的?”
“數百年前的鮮卑段氏入山東,咱們降了,金國入主中原,咱們又歸降金國,靠的就是‘識時務’。”
“如今明國勢頭正盛,咱們若不提前鋪路,若有朝一日明國真的一統中原,咱們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他看向眾人,眼神里滿是懇切:“為了孔家下一個千年的延續,這點風險值得。”
“就算賭輸了,咱們至少努力過;可要是不賭,咱們就只能等著明國打過來,被抄家滅族。”
“你們愿意看著孔家百年基業,毀在咱們手里嗎?”
族老們都沉默了,沒人愿意接受那樣的結局。
三族老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大哥說得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咱們就按你說的辦,派心腹去明國,一定要隱蔽,不能出半點差錯。”
“還有,給朝廷捐糧的事,得做得漂亮點。”
二族老補充道:“不僅要捐糧,還得派幾個族中子弟去前線‘參軍’,就算只是掛個名,也能讓朝廷覺得咱們孔家忠心耿耿,放松對咱們的警惕。”
大族老語氣堅定:“跟明國談條件時,要擺出‘咱們能幫你穩定中原’的姿態。”
“他們不尊孔孟,可想要統治中原,離不開儒家士子的支持,這就是咱們的籌碼。”
“退一步說,就算談不攏,咱們也沒損失,依舊能繼續跟金國合作;可要是談成了,咱們孔家就能保住千年基業。”
族老們紛紛點頭,不再有異議。
祖祠內的香火依舊繚繞,可孔家的命運,已經在這場議事中悄然定下。
首先,全力支持金國,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能打贏這場戰爭,不讓明軍南下,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但若是實在不可為,就只能提前暗中聯絡明國,在亂世之中,為家族謀求一線生機。
孔元錯走到孔子牌位前,再次跪下,心中默念。
“先祖在上,后世子孫為保祖庭,不得不行此不忠不義之舉。”
“望先祖庇佑,讓孔家渡過此劫,延續千年文脈。”
中原大地上,與曲阜孔家一樣陷入緊張商議的,還有無數士族。
河北磁州,趙家的議事廳內,燭火徹夜未熄,族老們圍坐一圈,面色凝重。
“明國步步緊逼,朝廷若是頂不住,咱們這些士族怕是要重蹈關中覆轍。”
趙家族長捶著桌案,語氣急切:“當務之急,是全力支持朝廷,捐糧、出丁,哪怕掏空家底,也要把明軍打回北疆。”
可話音剛落,就有族老搖頭反駁:“話雖如此,可金國如今內憂外患,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準。”
“咱們趙家傳承數十年,不能陪著金國一起覆滅。”
他壓低聲音,眼神閃爍:“得提前留條后路,暗中派人去北疆探探口風,看看明國對投降的士族有什么條件。”
“只要能保住家族香火和土地,哪怕付出更大的代價也無妨。”
這番話讓議事廳陷入沉默,最終眾人達成默契。
類似的場景,在渾源劉家、太原元家等士族中不斷上演。
亂世之中,沒有誰真的愿意為金國殉葬,保全自身才是頭等大事。
時間在各方的緊張籌備中悄然流逝,金國終究沒有交出完顏淳。
漠北的榷場徹底關閉,往日熱鬧的貿易通道變得冷冷清清。
明金兩國的軍隊在邊境線上遙遙對峙,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空氣中的火藥味幾乎要凝固。
除了調動大軍、囤積糧草,雙方的暗戰也在悄然打響。
錦衣衛的探子潛入金國腹地,金國的細作則試圖滲透明國軍營,看不見的戰場上,生死較量從未停歇。
山東萊州的一處山谷中,卻洋溢著不同的氛圍。
紅襖軍的營地里,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十七歲的楊妙真正騎著一匹紅棕色大馬奔騰而來。
她身著一身勁裝,腰間束著牛皮腰帶,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間沒有尋常少女的柔美,反而透著一股英氣。
手中的紅纓槍斜背在身后,槍尖的紅纓隨著馬匹的顛簸輕輕晃動,配上她挺拔的身姿,活脫脫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
“哥,這馬太神了。”
楊妙真勒住韁繩,馬匹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
她翻身下馬,伸手撫摸著馬脖子上順滑的鬃毛,眼睛亮得像星星。
“比咱們之前的女真馬高大太多了,跑起來又穩又快,以后上陣殺敵,肯定能多殺幾個金狗。”
站在一旁的楊安國看著妹妹興奮的模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是麾下的紅襖軍是山東境內,實力最強的一股叛軍,常年活躍在膠東和泰山一帶。
手下有妹妹楊妙真和舅舅劉全等人,這些年靠著殺金軍、劫地主,隊伍漸漸壯大。
這次消滅了一支金軍小隊,繳獲了這匹北疆馬,他第一時間就送給了最疼愛的妹妹。
中原地界的馬,多是女真帶來的蒙古馬,雖說耐粗飼、不易生病,長途奔襲的耐力也強,可體型矮小是不爭的事實。
成年蒙古馬肩高大多不足五尺,看上去總少了幾分氣勢。
而楊妙真自小就跟尋常女子不同,不僅性子剛烈,身材更是高挑挺拔,比營里不少男兵都要高出半頭。
她早就嫌棄蒙古馬“不夠威風”,一直渴望擁有一匹高大英武的北疆大馬,這次終于滿足愿望了。
“喜歡就好,以后這馬就是你的了。”
楊安國笑道:“好好練練騎射,下次打仗,讓韃子再嘗嘗你的厲害。”
楊妙真重重點頭,翻身上馬,從背后取下弓箭,雙腿輕輕一夾馬腹,馬匹再次奔騰起來。
她拉弓搭箭,目光鎖定遠處的樹干,“咻”的一聲,箭矢精準射中樹干,引得周圍的紅襖軍士兵紛紛叫好。
“這匹馬真威風,跟姑姑太配了。”
“有了這匹好馬,姑姑下次打仗肯定更厲害。”
就在說話間,一名士兵悄悄跑到楊安國身邊說道:“大當家的,俺今天遇見一件怪事。”
“兄弟們剛才劫了一個商隊,可那領頭的不僅不怕,還說要見您,說有大買賣要跟您談。”
“哦?”
楊安國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這些年紅襖軍在山東一帶名聲漸起,尋常商隊見了他們躲都來不及,這個領頭的竟然還敢主動見他?
于是,好奇的說道:“帶他過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這么大膽。”
不多時,兩名紅襖軍士兵押著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那男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卻難掩周身的氣勢。
站姿挺拔如松,眼神銳利如刀,仿佛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煞氣,讓楊安國身邊的親衛都下意識地握緊了兵器。
男人掃了楊安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想必這位,就是紅襖軍的楊大當家吧?”
楊安國雙手抱胸,也在眼神警惕地打量著對方,微微點頭說道:“正是。”
“你是誰?找我有什么事?”
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瞬間,楊安國就知道,這不是個正經生意人。
和自己一樣,都是做刀口舔血的買賣。
“自然是來跟大當家做筆生意。”
男人不急不緩地說道,目光掠過營地里的士兵和帳篷:“我看大當家的隊伍,軍紀嚴明,士氣高昂,想必這些年打了不少勝仗。”
“只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勝仗打得多,繳獲的金銀肯定不少,可這些金銀,在大當家手里,怕是沒什么用吧?”
楊安國眼睛微微瞇起。
紅襖軍確實抄了不少地主的家,手中囤積的金銀不在少數。
可如今金國嚴控物資,各地關卡重重,這些金銀根本買不到軍械、糧草,只能堆在營地里,跟一堆石頭沒什么兩樣。
眼下軍中糧草只夠支撐半個月,很多兄弟還在用著破木棍子,軍械也急需補充,這正是他的燃眉之急。
“你到底想說什么?”
楊安國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身上的氣勢也驟然釋放。
男人迎著楊安國的目光,神色依舊平靜,甚至還微微揚起了嘴角:“大當家別急。”
“我先說說這生意,我能給你提供足夠的軍械。”
“除了甲胄和戰馬弄不來,其他的諸如長槍、弓弩、刀劍、盾牌這次普通的武器,你要多少,我就能給你弄來多少。”
“也能給你運來糧草,足夠你全軍吃上三個月,至于價格……”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玩味:“用你手里那些‘沒用的石頭’來換,如何?”
楊安國的呼吸猛地一滯,眼中滿是震驚。
對方竟然能提供如此多的戰略物資,這絕不是普通商人能做到的。
他死死盯著男人,聲音低沉:“你到底是什么人?背后是誰在支持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男人提供愿意給自己提供這么多軍械物資,絕對有所圖謀。
這些軍械物資可都是管控的,在山東這片地界,有錢也買不到。
楊安國手下的紅襖軍武器,部分是繳獲金軍和地方地主武裝的,自己造的也有,但數量很少,且非常簡陋。
他急需足夠的兵器和糧草。
而男人顯然便摸準了他的命脈。
下一秒,男人緩緩站直身體,身上的煞氣瞬間收斂,卻多了幾分威嚴。
他看著楊安國,一字一句地說道:“本官乃,大明皇帝陛下親軍錦衣衛百戶,楊瑞。”
“說起來,我跟楊大當家,還是本家呢。”
話音落下,他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楊安國站在原地,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
錦衣衛!
竟然是大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