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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斬首可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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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京南向二十里,瓦武鎮。

  蠻海聽到賈琮名字,眼神透出炙熱,說道:“我領軍出行前,曾經問過父汗大周應戰將領何人。

  父汗提過遼東總兵梁成宗,也曾提到賈琮此人,他也在征戰將領之列。

  如今看來神京細作消息,必定出了偏差,賈琮并沒有出征,眼下依舊戍守神京。

  段春江真是個飯桶,這點消息都打探失誤,差點誤了軍功大事。

  漢人終究是漢人,都是靠不住的東西。

  賈琮乃是大周火器大家,火器工坊的主官,傳說大周那些希奇火器,都是賈琮潛心營造而成。

  自我們潛入瓦武鎮后,已將附近活口全部鏟除,消息未有絲毫泄露,不然周人早就調動兵馬。

  在他們眼中京畿重地,該是十分穩妥安逸之地,但賈琮對火器工坊,依舊這等全力戒備防護。

  工坊中必定大有奧秘,多半儲存大量精良火器,關乎周軍征戰勝負,所以連賈琮都留京主事。”

  身邊副將說道:“二王子,如今守護工坊的周軍,還不到千人,王子麾下可有兩萬快騎精銳。

  只要揮軍殺向火器工坊,周人措手不及之下,根本無法抵達,我軍能輕易占據工坊。

  一旦奪取工坊中的精良火器,我們蒙古人必定會如虎添翼,到時何愁大汗霸業不成。”

  蠻海獰笑道:“我聽說再厲害的火器,都要靠著火藥激發,我蒙古人哪個會造那玩意。

  即便搶到再多的火器,也總有用光的一天,搶來一堆死東西,終究不是什么長遠之計。

  火器工坊最寶貴的東西,不是那些精良火器,而是威遠伯賈琮!

  他是天下聞名的火器大匠,周人所有火器都是他造的,只要能將他生擒,蒙古人要什么火器沒有。

  火器工坊兵力薄弱,賈琮又在那里出沒,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只要我能活捉賈琮,就是一件滔天大功,父汗軍令籌謀之事,我們都可以暫時放下。

  只要將此人俘虜北上,大周朝廷大失臉面,蒙古人會有無數火器,牧馬南朝河山,必定指日可待!”

  蠻海對親兵斥候說道:“立刻再去神京東城查探,摸清賈琮每日行蹤規律,盡快返回報我。

  長生天既然如此眷顧,我絕對不會白白錯過,必要將賈琮生擒活捉!

  只要能立下這樁奇功,父汗必定不吝賞賜,我不要土地人口,只要我最想要的……”

  蠻海說到一邊,便立刻停住不說,壓住心頭熱血。

  對身邊副將說道:“賈琮身份特殊,還是周人勛貴高官,一旦對他動手擄劫,神京城內必派兵馬營救。

  你立刻去整備人馬,除留下兩個千人隊,看守糧草物資,掌控瓦武鎮周邊區域。

  其余精騎隨時待命,周人一慣戰馬緊缺,神京城即便是國都,也不可能有過萬騎兵。

  即便他們派兵來救,也無法奈何我軍萬余精騎,只要能馬到功成,全軍立即北撤,絕對不可戀戰。”

  嘉昭十六年,正月十八日,榮國府,東路院。

  天色還未大亮,寧榮街晨曦微明,一輛馬車從東府角門出發,在寧靜的街道上行駛。

  馬車不過走了數十息時間,便在黑油大門前停下,門口看門婆子,在馬車前擺腳踏。

  侍書提著包裹下來,又扶著探春下馬車,兩人進了黑油大門,一路往東院內院而去。

  自過了正月十五后,神京官衙結束旬假,所有官員正式上衙,新年節慶也劃上句號。

  雖然因殘蒙之戰,兵部、戶部、工部等衙門,許多要職官員,因戰事早已入衙辦公。

  也有許多像賈政這樣閑職官員,依舊在家安然休過正月十五,勤閑與冷暖唯有自知。

  雖然國臨戰事,神京城與往年無不同,一切按原本軌跡運轉,戰火風云似毫無關聯。

  隨著各大官衙正式開衙,身為國立學府的國子監,自然也在同一日開學。

  探春這日天不亮就過來,就因今天是賈環入學首日,她自然幫姨娘兄弟操持。

  寶玉也和賈環同日入學,不同之處,寶玉乃是錄名讀書,賈環卻是旁聽住監。

  因寶玉是二房長兄,賈家如今詩書立家,入國子監乃大事,探春也要來盡禮數,雖在她心里不過順帶……

  趙姨娘院里,賈環也大早起身,自他得賈琮鼓勵,又被探春督促引導,這些日子讀書頗下功夫。

  雖然他用心的內里緣故,聽起來有些荒誕不經,但書卻是真讀進幾分,對入國子監竟生出期許向往。

  若讓寶玉知道這等心術,必定要為他痛心疾首,悲嘆家中又多一祿蠹。

  房間里收拾許多大小包裹,賈環因為住監讀書,要帶的行李委實不少。

  趙姨娘一邊在旁收拾,一邊嘴里碎念嘮叨:“你從小到大,從沒一日離開家,這次可是頭回在外。

  雖說琮哥兒幫你打點過,國子監里他也有臉面,可如今他出征在外,人不在神京臉面自然要小些。

  你去了監里讀書,可不要以為能占勢,這些年我瞧出來了,琮哥兒不喜這些套路。

  你將來即便能讀書進學,想要搏個體面前程,終歸要靠著他扶持,可別做讓他惡心的事。

  一個人住監讀書,不許惹事生非,要是又鬧出事情,小心老娘活揭了你皮!

  如今多夾著尾巴做人,一心用功讀書就成,等出息了再歪氣,那時候也不遲的。

  你要是真能這樣,必討你三姐姐喜歡,她在琮哥兒跟前說句好話,比常人說百句都有用……”

  賈環不耐煩說道:“姨娘,你也太嘮叨了些,我馬上也是讀書人,這些道理還不懂,還用你來嘮叨。”

  他眼珠滴溜亂轉,不知想到什么得意,臉上露出一絲怪笑,多少有幾分邪氣。

  笑道:“姨娘也不用太擔心,要只我一人去國子監,我這心里必是虛的,真怕教諭要罵笨蛋。

  但是有寶玉這棒槌一起,我心里可是有著落,兒子底氣足的很,你就瞧好吧,必不給你丟臉。”

  趙姨娘柳眉一豎,低聲罵道:“你這蛆了心蠢貨,你讀書是不是出息,和寶玉有什么關系,神神叨叨腦子進水。”

  賈環壞笑道:“姨娘,你這就不知機巧,要想不被人看低欺負,就要有個人比你更蠢更廢物,旁人才不在意你。

  這是我在族學讀書多年,才領悟出來的道理,保準是沒有錯的。”

  趙姨娘不屑說道:“你在族學里外胡混,這也叫讀書,別叫老娘害臊了。”

  賈環對母親鄙視,并不放在心上,依舊興致勃勃說道:“寶玉不僅是個懶骨頭,這倒還罷了。

  兒子原本也懶讀書,老大我也不說老二,但他不僅是個懶賊,而且比誰都不要臉。

  他讀不了圣賢之言,為了掩飾自己蠢蛋,偏每日詆毀先圣人,說讀書的都是祿蠹。

  兒子雖也很大膽,但這種話絕不敢說,上回他被老爺揍了,就因歪派國子監讀書人都不忠不孝。

  姨娘,你說他這種人進國子監,怎么可能有個好呢,我要把這話露出半句,監里的人能弄死他!”

  趙姨娘聽了這話,著實嚇了一跳,罵道:“你這蛆了心的下流種子,你去讀書就是,何必要招惹寶玉。

  他可是二房嫡子,老太太和太太的眼珠子,要是他在國子監出事,還牽扯到你身上,你還要不要小命。”

  趙姨娘說著狠話,賈環依舊滿不在乎,突然門口有人冷哼一聲,賈環聽到這聲音,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他看到探春站在門口,俏臉含霜,冷冰冰的看著他。

  賈環連忙賠笑道:“三姐姐來了,我就知道姐姐心里有我,必定是要來送我的。”

  探春冷聲說道:“你少給我岔開話題,有膽子把剛才的話,從頭到尾再說一遍。

  我即刻去告訴老爺,讓他打斷你的腿,也不用去念什么國子監,省的丟老爺和三哥哥的臉!”

  賈環臉色一白,連忙求饒道:“三姐姐也就說著好玩,哪里會做這種事,你就饒我這一回。”

  探春手指都要戳到賈環臉上,訓道:“你要是敢做這種事,我就沒你這兄弟,你生死都不干我事。

  寶玉可是兄長,虧你還生在大家,這點長幼禮數都不懂,就算真的讀書進學,也是個讀書的禍害。”

  賈環忙不迭求饒,說道:“三姐姐,這話我再不敢說,你就饒了我這回,以后不敢了。”

  探春見言語嚇住兄弟,臉色稍緩說道:“環兒,你要知道好歹輕重,別老想這些無聊之事。

  你好不容易肯轉念讀書,又得了入國子監的機緣,這一輩子能否掙來前程,可就全指望這一回。

  讓你去國子監讀書,不單是想你讀書進學,更是想讓你讀書明理,懂天道,知禮數,走正道。

  三哥哥送你那本時文,里頭不單是八股文章,還有修身自持,還有自強不退,還有天地立心!

  寶玉是你的嫡兄,即便性情不和,也應相守以禮,不許你動一點歪心思,不然別想在家立足!”

  賈環嘟嘟囔囔說道:“三姐姐,我錯了還不成,我答應你絕不會去弄寶玉。

  但是我說的也不是瞎話,他讀書就是蠢蛋,滿嘴祿蠹的東西,他也配讀書進學。

  總有人一日我能羞死他,就算他是嫡出,那也不頂用……”

  探春見兄弟雙目發亮,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去說破,微松了口氣,話語卻半分不軟。

  說道:“你就住嘴吧,沒出息樣兒,就嘮叨些沒用的。

  跟我去見老爺太太,再去西府見老太太,今日是入監大事,閉緊嘴巴,不許多言,打躬作揖就行。”

  東路院,寶玉房。

  襲人和彩云忙忙碌碌,指派丫鬟婆子,將寶玉出門物件,全都搬去馬車上。

  雖寶玉不像賈琮住監,隨身的包裹物件,似乎也沒少了多少。

  王夫人問道:“寶玉這回可是出門讀書,隨身的小廝跑腿可妥當?”

  襲人說道:“太太盡管放心,李貴帶三個小廝跟著,里外都妥當。”

  王夫人說道:“寶玉,這回去國子監讀書,一定好生下點功夫。

  你珠大哥哥十五歲,都已經考中院試秀才,你如今也十五歲,卻還沒下過場,拖下去可不得了。

  雖說讀書是辛苦事,但如今家里這等情形,再不讀書讓人說閑話。

  這也是沒法的事情,你也好生刻苦兩年,只要能夠進學,也能給我爭口氣。

  省的風光榮耀都被人搶去,白白讓人看輕了二房,將來二房能否出頭,可都看在你身上。”

  寶玉聽王夫人嘮叨,本來今日心中極苦痛,越發泛起一股厭煩。

  自己千藏萬躲,還是躲不開這一日,滿腔清白情懷,終究要做一祿蠹。

  國子監在旁人眼中清貴,但落在寶玉這番見識,他始終對其極不屑的。

  太太居然還提珠大哥哥,當年他就是沉迷科舉功名,不懂得迷途知返。

  每日沉浸這些狗屁圣賢之論,終于糜喪心智,耗盡了心血,最終才會英年早逝。

  這等家門前車之鑒,錐心之痛,太太難道就忘了,竟又逼自己走這條死路。

  可見詩書舉業之事,當真扭曲人倫善惡,即便老爺如何打罵,自己這番胸懷見識,終究沒有半點錯的。

  可惜自己情懷透徹,早早看透其中奸惡,但又知之而不得為之,實乃天下之大痛也!

  若自己也苦讀詩書而死,這些人再后悔可就晚了,沒想到兩兄弟最終走了同路,當真嗚呼哀哉。

  到了那個時候,林妹妹寶姐姐等家中姊妹,該是何等心痛,必定要用眼淚來葬我……

  寶玉正想的極度悲憤陶醉,心中又喜歡又哀傷,旁人怎知他內心這等波瀾。

  彩云拿了一件靛青團花暗紋圓領袍,正準備給寶玉換上。

  這件袍子是年前新作,顏色樣式文雅大度,本就要讓寶玉入監穿。

  寶玉思緒被彩云打斷,心中著實有些不高興,看到她手上的靛青新袍子,不禁皺起了眉頭。

  說道:“這么俗氣老朽顏色樣式,可讓我怎么穿出去,你也是做老了事的,怎么越發糊涂。

  去拿那件大紅金蓮團花袍子,怎么也是去國子監讀書,總要穿的稍許莊重一些……”

  彩云好心拿了新袍子,反而被寶玉搶白一番,心中很是郁悶委屈。

  彩云不覺得寶玉穿的紅彤彤,有什么好看養眼的,即便家里幾位姑娘也不興穿紅。

  史大姑娘倒是愛穿紅,不過人家小姑娘長得俏,穿一身紅才好看,嬌艷得花似的。

  即便史大姑娘好穿紅,過了年后好像也變樣了,穿衣偏素雅精致,倒像是長大了。

  姑娘家都不愿穿紅了,二爺堂堂男子漢,硬要穿得煮熟磐蟹似的,哪有半點好看。

  二爺如今真越發古怪,每日在床上又摸又掐的,弄得人渾身青紫,偏他是不行的。

  守活寡還罷了,左右神不知鬼不覺,苦命忍著,旁人看不出底細,也不覺得丟臉。

  可去國子監這等尊貴地方,二爺也穿的紅彤彤,明擺讓人看笑話,臉可就丟大了。

  彩云覺得自己一番好心,二爺偏生當作驢肝肺,心中生氣,索性去拿大紅金蓮袍子。

  襲人忙攔著彩云,說道:“二爺,國子監可是朝廷的學堂,里面都是正經讀書人。

  人家科舉書生,都時興穿青衫大褂,顏色樣式都極素雅,這樣才更顯有學問呢。

  哪有穿紅去國子監,旁人看了可說閑話,依我看這件靛青的,顏色都有些熱鬧。

  不過是正經顏色,又是新作的袍子,穿了去挑不出半點毛病,二爺還是穿這件。”

  寶玉神情憂傷,眉頭緊皺說道:“人生在世,隨心所欲,不拘性靈,方是天道。

  偏這讀書說理之處,卻要這般迂腐不化,連穿衣都不得自有,豈不是太可笑些。”

  王夫人聽了寶玉這話,只覺得太陽穴亂跳,兒子有時太會鬧事,偏還說些冠冕道理,一味瞎子攪漿糊。

  皺眉說道:“寶玉你不許再鬧,襲人說的很道理,國子監是讀書地方,哪能穿一身紅過去。

  你要是再不聽話,仔細告訴你老爺,看你老子捶不捶你!”

  寶玉一聽這話,臉色微微一變,只覺臉頰一陣發麻,下意識便立即住口。

  襲人最會察言觀色,又深知寶玉性子,順勢從彩云手上拿過袍子,十分麻利的給寶玉穿好。

  她見寶玉看著靛藍袍子,目光中都是嫌棄之情,擔心他又說起胡話,連忙找了些話頭岔開。

  說道:“二爺,如今剛過十五,外頭還冷的很,手爐和銀霜炭我都交給小廝。

  二爺要是覺得冷了,吩咐他們給你加炭,你可別讀書就忘了,萬事身子最要緊。

  這起人都是懶賊,二爺要是不使喚,他們就不會動彈,到時白凍壞了二爺……”

  王夫人聽了不住點頭,覺得襲人細心仔細,不僅很會服侍寶玉。

  人也比彩云有主意,懂得規勸寶玉,不會由著寶玉胡來,只是當真有些可惜了。

  榮國府,東路院,正堂。

  王夫人帶著寶玉入正堂,因今日寶玉入國子監,也算家門大事,自然要和長輩見禮訓話。

  他們才剛入堂門,便見趙姨娘和探春,帶著賈環也入堂中。

  王夫人臉上雖無異色,心中卻有些不自在,覺得賈環不過庶出,也配和寶玉同入國子監。

  外人看了定覺二房沒有體統,嫡庶同倫,半點禮數尊卑都無,都是東府那小子鬧出來的。

  賈政見兩個兒子入堂,今日皆入國子監讀書,心中多少生出期許。

  自從薛蟠事發之后,連帶馮淵案被人戳破,這幾日賈政坐立不安,生怕那天禍事臨頭。

  吏部雖派員下金陵查辦賈雨村,但是兩地路途遙遠,沒有半月時間,卻不會傳回消息。

  眼下賈琮不在神京,賈政也無人商議,愈發每天忐忑不安,不過苦熬時光罷了。

  今日兩個兒子入監讀書,他也暫時放下心神,打迭自家精神,總要好生勉勵一番。

  但見寶玉雖神情恭謹,眉眼間卻有糜廢之氣,讓他著實有些皺眉,只是懶得訓斥。

  倒是賈環目有神光,臉有興奮雀躍之情,終歸比寶玉多些精神頭。

  賈政說道:“今日你兄弟二人入監讀書,這可是極難得的機緣,尋常人家苦讀都不能的。

  入監之后必定用功讀書,我雖日常入衙辦公,但有閑暇必查驗功課,你們可萬不能懈怠。

  要還像以前那樣不知上進,不懂得安分守長,辜負琮哥兒一片心意,你們都給我仔細著!”

  寶玉聽了賈政的話,心里發虛,腦門冒汗,生出轉身跑路的沖動,終究還是沒這個膽量。

  突然旁邊有人說話,公鴨嗓門,聲音嘹亮,透著亢奮。

  “老爺的吩咐,我都記住了,兒子已痛改前非,入監之后必定用功讀書。

  只等刻苦用心幾年,將來也好讀書進學,必定要給老爺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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