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快走!”
閻行立在馬鞍上,這時候的他勉強有了觀察視野。
見突然奔襲而來的雪橇戰車組成以相對規律的運動方式,并不執著于追殺潰兵,但只要有靠近戰車運動路線的人,就會立刻遭到射殺。
閻行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一種源自環形跑馬箭陣的變種戰陣。
這些戰車有序沖馳時,自然會將沿途封鎖,并以弓弩攻擊兩側。
戰車隊伍也是一隊隊的,前后連貫而行,彼此之間有著足夠安全的接觸距離。
這個隙縫里,若是有潰亂士兵經過,這些車兵也不會加速追殺。
這些雪橇戰車更在乎的是他們內部運動的軌跡,保持這種戰陣,才能最大化保護每一個車兵。
見到車兵執著于陣法,卻無意追殺、擴大戰果。
閻行就理解了對方的意圖,此刻不想死的話只能帶著人撤退!
他大聲呼喝,只是想督促自己的親族、鄉黨不要上前接戰。
至于其他人的部曲、部族,只要身處交戰區域,此刻就被車兵齒輪一樣的戰陣反復沖擊、碾壓、切割。
而沒有進入交戰區域的漢羌豪帥,帶著倉促集結的部眾,略作試探無法擾亂、擊敗車兵后,又恐車兵擴大旋轉運動的軌跡,這樣就連他們也會被裹進去。
于是這些人也識趣,拋棄閻行中軍與陷在車陣中的友軍,轉身就跑。
“這是什么陣?”
河水北岸,馬翼吃驚詢問,他眼中滿是驚駭,因為他想不到破解的辦法。
“此車輪陣也,是太師破鮮卑諸胡后,采其長處改進而來,只適合車騎使用。”
張郃抬手勒馬,又拍拍馬鬃,安撫坐騎的情緒。
他們身后,各自的部眾正有序集結,向河岸附近靠近。
具體如何作戰,他們還要等候趙基的指令。
此刻馬騰已率幾十名騎士踏過結冰河面,徑直到趙基車前十幾步,滾鞍下馬,上前五六步長拜:“罪將馬騰,拜見太師。”
“壽成公何罪之有?”
趙基指著交戰區域:“還請壽成公與我同乘此車,同督大軍破賊。”
“喏。”
馬騰拱手應下,在數百對目光注視下,倒也不怯,步伐穩健上前,在常茂指引下登車。
此刻趙基哪里敢放馬騰單獨行動?
不管是讓馬騰率部做前鋒或后繼,這都是有可能導致戰敗的重大隱患。
就是把馬騰支開,讓他去天水鎮壓俘虜……就怕馬騰前腳剛到,后腳就兼并、吸納絕望的天水豪強俘虜,搖身一變成為擁兵七八萬的巨擘。
可能馬騰也有這方面心理準備,登車后坦然坐在趙基身側,也只是側目打量幾眼趙基臉上佩戴的茶色墨鏡。
此刻的趙基依舊圍巾裹臉,讓馬騰看不清全貌。
僅僅是趙基坐在那里那股沉穩如山的壓力,就讓馬騰不敢輕視。
聰慧的人不一定敏感,但敏感的人普遍不會太蠢。
馬騰自能感受到趙基身上散發的那種充斥著破壞、毀滅的氣息,或許他稍稍靠近趙基,或做出什么不安全的動作,就會立刻受到攻擊,遭受毀滅。
等馬騰坐好,趙基就說:“還請壽成公派發信物,調中陶各軍渡河參戰。告訴他們,這一戰不要首級,并力上前追殺叛軍。若有割取首級擾亂追擊的,立斬!”
“喏。”
馬騰斂容,心中卻是涼了半截,他下面的人肯定不可能這么聽話。
趙基肯定會執行戰場紀律,敢阻撓戰場紀律執行的人,肯定也會遭受波及被一并處決。
馬騰取出信物,對來到車前的親衛將反復囑咐,生怕有不開眼的人惹怒趙基。
戰場之上犯禁被殺實屬自尋死路,這肯定不算招惹趙基。
若是那種坐井觀天之輩,跋扈驕橫慣了,可能會因這點事發脾氣,做些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的事情,那趙基也有可能愛屋及烏,一并誅除。
馬騰已經做好了入朝當公卿的心理準備,他是真的不想被其他事情波及,故而言辭狠厲,大有趙基不殺,他也要殺的氣概。
“報!”
馬騰剛派走自己的親衛將,一隊斥候就渡河而來,直奔趙基戰車處。
當首騎士七八步外一躍下馬,上前呈送一迭軍書木牘:“太師!張、楊二將軍回文于此。”
車前等候的溫恢就要上前去轉接,張衛動作更快沖上去雙手接住,跑回來遞給溫恢,溫恢笑了笑就邁步登車遞到趙基手中。
趙基見木牘外裹纏的絲繩、泥印完整,就取出短匕劃開繩帶,輕輕拉扯就崩碎了泥印,兩片木牘之間夾著紙張。
他取出紙張上下閱讀,忍不住呵呵笑了笑:“很好,傳令張、楊二部,抵近金城后聽從子龍將軍節制。”
“喏。”
溫恢應下,當即箭步躍到旁邊車上,取車上備好的筆墨就開始書寫這道簡單的令文。
趙基檢驗無誤后,用印密封,派遣另一隊斥候信使前去傳達。
如果張繡、楊秋這一路表現正常,他們將順著從金城撤離的路線,原路向金城殺過去。
這條路上也有韓遂派遣來的偏軍,但也只是偏軍罷了,趙基不認為張繡、楊秋連這樣的偏軍都打不過。
就現在的戰況、戰局而言,張繡、楊秋也不需要強行進攻這些追兵占據的城壘,只要攜帶十日補給,繞城直撲金城而去,自能迫使這些追兵出城截擊,進而爆發野戰。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河湟叛軍的關鍵點就是金城,己方的則是天水周邊……天水作亂的情況下,馬騰棄守狄道,后撤到的中陶城,就相當于韓遂的金城。
金城到中陶,就鳥鼠山南北兩條路線,彼此是對方的起點與終點。
中陶雖小,卻保證了馬超、朱靈、張郃、張繡、楊秋各部的銜接,是他們的退路所在。
趙基不緊不慢閱讀軍書,當場做出指示。
馬騰耐心等候,就憑他守住、增筑中陶城的功勛,趙基就不可能虧待他。
原本這份功勞還缺乏一點來自叛軍的考驗,現在閻行一萬多人就在中陶城外,還有韓遂的勸誘文書在,這些都能給馬騰的軍功增加點綴,使之光彩奪目。
再怎么說……大約一個縣侯是穩的。
馬騰思索著,心緒也漸漸平穩下來,一時之間自西涼叛亂以來種種經歷齊齊涌上腦海,整個也怔怔愣神。
很快附近一聲馬嘶聲令馬騰回神,他雖然從這尸山血海、人間鬼蜮的涼州快跳出來了,可戰爭并未遠去。
接下來或許就要在趙太師的指揮之下,他也有可能參與戰爭,踏平其他鬼蜮,將之討滅。
作為常駐隴右的軍閥,馬騰一直窺伺關中,他遠比韓遂更清楚趙基治下關中的恢復情況。
其實趙基太多疑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歡搞叛亂藝術的人?
你只要好生防備,對方總不可能沒有條件創造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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