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647章 角力南岸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冀城之北,渭水河畔。

  河霧淡薄,能見度從最初的四五里漸漸提升,韓述開始在這里渡河。

  這里地形平闊,道路兩側是大片的田野,能汲取渭水,灌溉便利,可以種植水稻。

  天水地形更利于積攢熱量,因此合理規劃下,不同作物搭配之下也能做到一年兩熟。

  成熟的農業,可不會年年重復種植農作物。

  例如今年,冀城北面的水田區域收割后,就種植了一茬莜麥。

  水田干涸,十分利于步騎往來。

  田間地頭殘留的草束、田稿,又成為了軍隊散養牛馬的粗飼料來源。

  隨著王琦在上游依托運輸艦,又以淋水沙土構建水寨營壘后,韓述也開始從冀城北面的碼頭渡河。

  他麾下的朔方諸胡義從不畏苦寒……天水十一月中旬的氣候對這些活動于陰山南北的游牧部族而言,就跟春游踏青一樣。

  在王琦掩護下,韓述投送第一個千騎隊后,天水城中叛軍也想半渡而擊。

  金鼓之聲撕破霧氣,隨著霧氣將要散盡之際,突然、不算意外的戰斗也就開始了。

  只是天水城中的豪強騎士組成大大小小的騎士隊出擊欲奔襲岸邊時,韓述投送的第一個千騎隊也是迎刃而上。

  城北干燥凍硬的田野之上,就這樣爆發了朔方、隴上騎士之間的第一場交鋒。

  雙方皆是喋血廝殺,朔方義從騎士因族群擅長的武器不同,主要分為三種。

  一種是喜歡騎射、騷擾的匈奴游騎義從,一種是傾向于持矛沖鋒的鮮卑突騎義從;而諸羌義從比較務實,他們更喜歡效仿漢邊軍戰術,則是遠近俱全,沒有什么明顯的傾向。

  作為騎士,短兵、長兵、弓弩都是可以隨馬攜帶的,此刻也只是各自的特長武器有些區別罷了。

  隴上騎士的戰術傳承自漢邊軍,與諸羌義從類似,不會分出什么單純的突騎的隊,或游騎隊。

  因此交手之際,隴上騎士就被近身的鮮卑突騎打出明顯的傷亡。

  鮮卑突騎占到便宜后,引的諸羌義從也持矛沖鋒,直接打亂了隴上騎士的戰斗默契。

  渭水北岸,韓述眺望南岸戰斗。

  船隊緩緩抵近北岸,第二個千騎隊牽馬登船,一名軍吏疾跑到韓述面前:“將軍,叛騎不下兩千之眾!”

  “這樣的消息不必再報。”

  韓述擺手揮退,但還是扭頭去看東北方向,這里下游三十里就是幾乎空虛的望垣城,可望垣城向北二三十里,就是他的‘后軍’。

  別說南岸叛軍有兩千騎士,就是有五千,韓述也敢逐步增兵,把麾下七千余騎盡數投放到南岸!

  他信任趙基,自然敢全軍渡河不留退路;麾下朔方義從騎士對隴上騎士等涼州騎士存有輕鄙之心,自然也敢積極迎戰。

  現在霧氣幾乎散盡,韓述隱約能看清楚南岸的大致戰況。

  己方千騎規模雖不如對方,可各隊縱馬疾馳,追逐著隴上騎士。

  只要騎士隊伍跑起來,那就不會遭受太多的弓弩打擊。

  哪怕第一個千騎隊無法造成什么樣的戰術殺傷,只要他們能有目的、暢快的跑起來,那自身的損失就一定在承受范圍內。

  最怕的就是交戰失利,兵生懼心不敢迎戰,被對方有計劃的驅趕、包圍后陷入更大的惡劣處境,到時候會死的更慘、更快、更無意義!

  只要騎兵在交戰區域跑起來,那就壞不到哪里去!

  韓述觀望南岸,見第二個千騎隊登船完畢,就扭頭說:“各船自行轉運,不必齊運。”

  “喏!”

  旗號官應答一聲,當即對著運輸艦揮舞旗幟,已經完成裝載的運輸艦就不再等候,立刻揚帆搖櫓,率先離開岸邊簡陋碼頭。

  “報!”

  十幾名騎士護送信使疾馳到韓述所在的木臺,信使抬頭喘白氣:“將軍,望垣城下游二十余里,大量叛軍渡河!多有羌氐部族,規模極盛!”

  “有多盛?”

  “叛軍北岸聚集最少六千人,南岸更多,渡河處就有三四里寬!”

  信使面露彷徨之色,他是真的有些找不到破敵、制勝的訣竅。

  沒有意外的話,就算他們全軍渡河,可就算依靠王琦輸運的工程器械,想要攻破冀城怎么也需要兩三日時間。

  可下游出現這么多的叛軍,必然會封鎖陳倉、隴山街亭……等他們的求援信使送到平陽,怎么也要七八天以后。

  照著常理來說,最快一個月后,趙太師的援軍才能抵近天水。

  而他們這些人,能否堅持到一個月后?

  “終于是來了。”

  韓述嘀咕一聲,就說:“待我后軍進駐望垣,我與王將軍聯手奪回冀城,二城互為犄角,何懼數萬烏合之眾!傳令第三隊,準備渡河!”

  “喏!”

  旗官不帶腦子,依舊神情沉肅高聲應答,舉起象征第三千騎隊的指揮信號旗開始搖動,在岸邊覓馬、休整的第三千騎隊開始給馬匹裝上馬鞍,加掛各種趁手的兵器,檢查自己行囊。

  各百人隊自檢完畢后,就牽馬來到原木搭建的粗獷馬頭處,等候船隊返回。

  冀城北門樓,參戰完畢受傷撤回來的楊阜疾步登上城樓,他左前肩插著箭矢,卻無血液滲出來。

  可劇烈疼痛之下,楊阜咬著下唇擠開或蠻橫推開幾個擋路的吏士。

  直入城樓二層就喝問:“我等正在苦戰,步兵何在!”

  辛毗回頭瞥一眼楊阜,原本神情不快,可看到楊阜左肩的箭矢后就耐心解釋說:“任子岐未能督率西部義兵按期夾擊城西敵壘,城中賊軍尚存,蕩寇軍豈能輕動?”

  必須拖住王琦的營壘,誰也不知道昨夜韓述有沒有往王琦營壘中悄悄輸運騎士。

  不需要多少,運輸兩千騎待命,就能給出城迎戰的步兵造成致命傷害。

  所以必須試探王琦的營壘,就算不做進攻,也需要任氏率領的西部義兵做疑兵,牽制王琦。

  可西部義兵昨日試探性進攻王琦營壘失利后,就好像失去了作戰的勇氣、積極性。

  畢竟百余臺床弩斜刺射擊,射的又是各家骨干中堅部曲構成的重甲步兵。

  哪怕殺死一千普通輕裝部曲私兵,對豪強的打擊也就那么回事。

  可如果殺死一百豪強庶流子弟、姻親、鄉黨,那就能讓豪強家族傷筋動骨,整體銳氣大傷。

  面對辛毗的解釋,楊阜氣的無語,抬手指著辛毗:“韓述全軍渡河后,城內衡方配合之下,我等豈能守住冀城!沒有任子岐,難道蕩寇軍就坐看各家兒郎競相死難于戰場之上!”

  “義山不可無禮。”

  尹奉上前溫聲提醒,楊阜依舊氣的不輕,怒視尹奉:“我兄弟先后死難王事,蕩寇軍再不出城,各家兒郎苦戰無援,焉能久持!”

  楊阜這一代的兄弟是出了名的多,又相互聯姻,楊氏已是天水四姓之外勢頭最猛的那一家。

  此刻許多人去看趙融,趙融必須等自己的侄子。

  丟了蕩寇軍,天水趙氏就沒有什么對外擴張的人力儲備了。

  難道指望趙昂征發、動員的羌氐義從?

  只有趙氏姻親、鄉黨部曲組建的蕩寇軍,才是天水趙氏的未來!

  見趙融不為所動,楊阜氣的咬牙,右手抓在左肩箭矢,齜牙瞪目強忍著疼痛,就那么當眾拔了出來。

  拔出箭,創口立刻染紅一片,滲出的血液順著下垂左臂滴落在地。

  楊阜棄箭于地,環視諸人,目光顫抖:“我楊氏對得起朝廷社稷,恕某告退!”

  “義山!”

  不顧尹奉挽留,楊阜怒目而去。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