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漸漸靠近天水核心地帶,趙基所領三千余車騎精銳也放緩速度,與韓述的真正后軍兩千余車騎匯合。
韓述的后軍專司后勤押運,行走緩慢,只有前方道路確認左右兩翼安全后才會跟進。
趙基與之合流后,依舊是車騎混編的龐大隊伍,依舊樹立象征后軍的黃旗、青旗。
自趙基以五色旗給虎步軍編隊后,也重新定義了五色旗的編制方式。
比較沖突的是前軍,要么是黑旗為先,要么紅旗為先。
若是黑旗為先鋒前軍,那么白旗居中,黃旗為后軍,青紅兩色旗為左右翼。
可紅旗為先的話,則是黑白二旗為左右翼,其中黑旗往往選擇更好進攻的那一條線路,擔任次鋒。
黃旗有厚重豐收、充盈之意,往往是后軍使用;青旗也有生機勃發,象征生命源泉之意,也會用在后軍。
此刻,趙基匯合韓述的后軍后,全軍多持青龍旗。
韓述的后軍行進緩慢,傍晚時分抵達望垣縣北二十余里處的山灣處。
如今冬季,也就不需要防范夜里突然暴雨引發的山洪。
全軍分散山灣各處,擇避風之處扎立軍帳。
剛扎好的營帳內,趙基進入就來到火塘前探手烤火,溫恢緊隨而來,見沒有其他人就提議:“太師,軍中火把充足,何不持火行軍?輜重再遲緩,兩個時辰內也能進入縣邑,如此最是安全。”
“文曼所言有理,我是故意如此。”
趙基示意溫恢落座烤火,溫恢只敢蹲身在火塘前,還抓起煤夾子往火塘內添注木炭,詢問:“太師,今天水敵我各軍都已明朗,難道是想引張魯來襲我軍輜重?”
“不是他。”
趙基從自己腰囊中摸出一卷紙張遞給溫恢,溫恢接過后鋪開,見寫著一串人名,從上到下依次是尹奉、趙昂、姜冏、楊阜。
“這是張公給我介紹的天水英杰,尹奉、楊阜從賊作亂,姜冏聚族討賊,而趙昂也快出現了。”
趙基語氣緩慢:“要給他一點時間,他會來的。”
溫恢點著頭,就問:“因此太師提前宿夜,是為休緩士馬氣力?”
“嗯,曼基早些休息,今夜四更,是趙昂唯一的機會。”
趙基說罷起身走向自己的床榻,床榻就在大帳內,結構比較特殊。床榻外還蒙著一層四四方方的皮帳,皮帳各面整體用裁切、再次縫合的皮革構成,整體緊繃繃的。
大帳之內的那點火坑、火塘,勉強也就燒煮一點熱水熱粥,給文吏暖手書寫用,不能指望這么點火力就能供暖整個大帳。
而且大帳為了方便屬吏出入,所以防風效果不佳。
趙基的這座四方皮帳,能隔絕外部滲透進來的冷氣。
四方皮帳內的床榻……實際上就是車板鋪在厚厚的干草束上,車板上鋪著幾層皮草。
趙基穿甲而眠,就連靴子也不脫,整個人盤坐在床榻上就閉目陷入淺睡。
即便如此,他依舊在思索趙昂這個人。
趙昂是趙融的近親族侄,是天水趙氏這一代的領頭人物。
在姜冏、尹奉、楊阜還在擔任州吏、郡吏的時候,趙昂已經成為羌道令……這個人的能力是經過張昶、趙彥確認的,當然趙昂的出身也很重要。
重用趙昂,能有效拉攏示好天水豪強;何況趙昂也是趙,各地多舉用一些有才能的趙氏,效果就如漢室朝廷定期從宗室中選拔人才安排出仕一樣,這樣日積月累以來,自能壯大趙氏的羽翼。
可如今看來,比起趙氏代漢這個對趙氏而言意義非常的目標來說,天水趙氏更在意自身在天水、涼州的特權、影響力。
趙基固然也有小氣的一面,舍不得給天水趙氏開條件……哪怕開出與徐晃、趙云類似的條件,天水趙氏何至于走到對立面?
反正天下安定以后,再毀約,一步步拆掉天水趙氏、天水豪強也是一樣的。
可趙基現在……不在乎其中的差異。
甚至羌道令趙昂,能否參加這場叛亂也是未知的事情。
羌道在臨洮之南,向東雖然翻山越嶺可以到天水,可沒有通暢的大路,就連幾十人的馱隊都跋涉艱難。
所以理論上來講,這五天時間內,天水豪強作亂的消息也就在三天內勉強送到趙昂手中。
趙昂想要從羌道翻山趕回天水,那么現在應該還在天水趙氏大本營的西縣一帶,最大可能就是在這里動員趙氏鄉黨與隔壁隴西氐道的氐人雇傭軍。
可趙基隱隱有一種感覺,劉璋都能提前調動漢中的張修、張魯出兵祁山道來給叛軍助戰,給自己搗亂。
那么劉璋方面提前游說、策反武都、天水的漢胡豪強領袖也就成了大概率的事情。
這個推論成立的話,那么趙昂就不是孤身逃歸天水,而是裹挾、煽動羌道治下的羌氐部落、漢豪強,并匯合武都郡內的漢胡豪強,一齊聯軍北上。
趙昂與規模這么龐大的聯軍一起北上,那么自然會跟祁山道的張修有聯系、配合。
這樣的話,僅僅天水戰場內,敵軍就在五六萬之間。
自己這里只有中軍三千余車騎精銳,韓述萬騎隊,王琦的七個營五千人。
這么一看,策反張魯,就能讓四比一的兵力懸殊比例變成三比一或二比一。
趙基淺睡之際,天水上邽。
趙昂已從武都下辨督兵北上,麾下最多的自然是羌氐豪強率領的雇傭軍,也能稱之為義從、仆從軍。
隴上的天水、隴西東部,以及隴南地區的武都郡,只要控制了關鍵的幾處交通必經之路,那自然就能封鎖信息的傳遞。
趙昂自以為是奇兵,他不僅在族叔趙融示意下提前游說、發動各類漢胡武裝,還得到了朝廷新任益州牧劉璋的支持。
不僅拿到了劉璋表拜的‘護羌校尉’,還拿到了蜀錦、黃金作為賄賂羌氐各部首領的活動資金。
同時,劉璋派遣一支巴人千人隊走下辨,加入趙昂的麾下,使趙昂構建漢胡聯軍時,有了壓倉的鎮軍底氣。
是以,天水戰場上最后一股不確定因素終于出現在上邽。
趙昂匯合上邽這里聚集的各縣豪強聯軍,這些鄉黨的加入,讓趙昂對隴南羌氐各部仆從軍的控制力大漲,整個人也開朗起來。
可妻子王異與一雙兒女還在冀城,趙昂也十分擔憂冀城的戰事。
因而派遣使者請求張修加強封鎖陳倉道路后,就召集麾下漢、羌、氐、巴四族豪帥三十余人舉行戰前會議:“賊將韓述乃趙賊心腹出身,素無戰績,實乃庸碌之輩。我欲舉全軍渡渭水,疾馳三十里,擊其后軍輜重,并斷其退路!諸位,以為如何?”
趙昂議表堂堂,此刻自信滿滿……張魯有意隱瞞重大軍情,此刻趙昂是真的十分自信,自以為抓住了韓述露出的致命要害。